「拜拜……健……」 … …… ……… 一觉醒来，发现枕头湿一片……想起来，那是昨晚流的泪水。 昨天晚上，健的表情，萤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吧。那种痛苦万分的样子……彷佛历历在目， 萤看了好心疼。 萤果然是个笨蛋。说谎也说不好、也无法绑住健的心……萤除了钢琴以外，已经什麽都没 有。就算是说谎的惩罚吧……神要惩罚萤一个人孤零零的到遥远的异国读书。应该没机会 再见到健……萤还是去练琴吧，虽然拿到大赛金牌也不能挽回过去那段甜蜜的日子，至少 不能让爸爸、妈妈、以及姊姊失望。 … …… ……… 「萤……明天就要比赛，该去睡喔，明天才会有精神。」 「好，萤知道！」 月色非常皎洁，不知道健正在作什麽？有好好吃饭吗？前天晚上被雨淋一身湿，万一感冒 怎麽办？嗯，信和老师应该会发现吧？他们会照顾健吧？ ……真是的，萤已经不是健的女朋友，为什麽、为什麽还是如此担心健呢？可是，如果不 想健的事，萤的心里就好像被挖去一个大洞，好痛、好空虚……咦，楼下好像有人在吵架 啊，发生什麽事？ 「……萤──！！！」 咦？！萤没听错吧！这不是健的声音吗？为什麽健会来？不过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先下 楼去看看吧。 「健……」 打开门，一边是怒气腾腾的爸爸，另一边……衣装不整、满眼血丝的健。到底发生什麽事 ？很想这麽问，但萤还没来得及开口，健那强壮的手臂就抓住萤的手腕。 「走吧」 「咦？去……哪里？」 健……到底要做什麽？ 「萤一直想去的地方——不是想看动物作梦吗？……不是想去确认看看？」 「可是……」 明天要比赛，健你明明知道的啊…… 「比赛是吗？现在就先……忘掉吧。」 「健……」 「今天对我们来说，是最後一晚。这麽重要的一晚……比赛已经不再重要吧？」 ……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萤最喜欢的人，现在终於……萤好感动。在开口之前，身体已经 比头脑抢先一步，向健靠过去，握住健的手…… 「嗯！」 「萤！！你在想什麽！萤！快点进去！」 爸爸，对不起了……比起大赛，健更重要。 「爸爸」 「？」 「──萤要打人！」 向爸爸虚晃一招後，萤就跟健跑出大门……远方似乎还听得到爸爸暴跳如雷的声音。对不 起、对不起……可是，就让萤再任性一次吧。 … …… ……… 到动物园。健问萤要先看什麽动物——当然是企鹅啦！虽然理由萤无法解释……看到健好 像有点发呆的样子，突然想跟健开一个玩笑…… 「喂喂，健？」 「嗯？」 「你说『长颈鹿』，说十次？」 「长颈鹿、长颈鹿、长颈鹿、长颈鹿、长颈鹿、长颈鹿、长颈鹿、长颈鹿……」 「那鼻子长长的～长颈鹿呢？」 「……长颈鹿……」 「鼻子长的长颈鹿还是长颈鹿吧？而且有鼻子长的长颈鹿吗？」 ……对喔！萤在搞什麽啊！真是的，再来一次吧！ 「啊，对不起，萤弄错！」 「真是的～萤真是笨蛋！」 「喂？再玩一次好吗？」 「好啊……」 「那这次～你说１０，说十次。」 「１０？」 「是啊，数字的十！」 「１０、１０、１０、１０、１０、１０、１０、１０、１０、１０。」 「那９０的下一个是什麽？」 「１００。」 「哈～哈～哈……被骗了、被骗了～」 「９０的下一个是９１啊～」 「呃……」 哈哈哈……健脸红！问健觉不觉得丢脸。健还回答『才不觉得丢脸』！健真的好可爱！之 後，萤跟健看各种动物，不过还是不知道动物到底会不会作梦……不自觉的，萤脱口而出 …… 「动物做的梦是不是也很虚幻呢……跟人类做的梦一样……」 还是不由自主的吐露心声。但是，健却给萤一个意外的回答…… 「不过，不管是哪种……应该都没差吧？」 「咦？」 为什麽？那今天到底是为什麽来这里？ 「爱的梦、爱是不是像梦一样、爱是不是虚幻的……萤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个吗？」 萤笑不出来。好紧张……健是怎麽想的呢？此时，健轻轻的摸着萤的脸说…… 「爱绝对不是虚幻的。即使全世界的爱都结束……我的爱还有对萤的感情，是绝对不会结 束的，我会永远喜欢萤。」 ——脑袋一片空白。健的话在萤的脑中一直回响……『我会永远喜欢萤。』……可是，还 有一件事要问清楚。看到健要走，急忙追上健。 「啊，等等～健！健真的喜欢萤？」 「嗯。」 「南老师呢？」 「我当然也『喜欢』南老师……」 「不过那跟萤的『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不行，这样还是不够清楚……要问的更仔细一点。 「咦～哪里不一样？」 「形状、颜色、内容、距离、大小、重量……全部都不一样啊。」 「那有多少？」 「咦？」 「有多喜欢萤？」 「这麽嘛……嗯……宇宙全体的质量再乘以光速的２倍吧？」 「这样……萤怎麽会懂啊～具体一点！」 「你要我具体一点啊……嗯～嗯……」 唉，健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坦白。没办法，萤只好示范给健看。先深呼吸，然後伸开手 臂，说…… 「萤……有这──────麽！喜欢健喔！」 「那我大概是那个的１００倍吧。」 「啊，过分！不算……」 「要学萤这样做～说有这──────麽喜欢！」 「……」 呜，健看起来很不情愿……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过几秒，健好不容易开口…… 「有这～麽喜欢喔～」 「嗯，有点勉强的感觉……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嘛……」 「……」 「啊，果然是那样……健原来只有喜欢萤这麽一点点……」 「我知道。我做就是……拜托别哭……好吗？」 「好，那再做一次」 「嗯……来喔」 「请……」 「这──麽喜欢……」 「喂！你们在做什麽！」 啊，被警卫发现……健拉着萤逃出警卫的魔爪，感觉就像去年圣诞一样……跟健走在回家 的路上，嘴巴硬是说个不停，无论是多麽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提出来与健分享，而健也 一直用微笑来回应萤，有时还会点点头、或是加几句意见。真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 ，直到永远、永远…… … …… ……… 天亮。远方已经可以看到登波离桥。每接近桥一步，萤的心就下沉一次……萤实在不想与 健分开，但是……这时健的脚步停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萤……这个……」 健把那样东西交给萤。 「这个是……什麽？」 「打开看看。」 「可是……」 「没关系……」 到底是什麽？萤疑惑的打开……这是—— 「音乐盒……我做的……盒子还有旋律，全部都是。这是谢礼……」 「谢礼？」 「你不是送我晴天娃娃吗？所以……」 「不必……这麽做的……」 「而且……我不是跟你约好……」 「……咦？」 「这首曲子……是萤最喜欢的贝多芬——悲怆……我发誓一定要弹给你听的……」 健、健还记得……想起昨晚健那充满血丝的眼，健到底花多少心思、多少工夫？只为了一 个没有时限的约定……健，你好傻喔！萤……又忍不住想哭。不行、一定要忍住…… 「虽然有点不同，不算我自己弹给你听的……」 「不会……这个也算……我觉得这就像是健弹的一样，比萤弹的更好听、更感动……」 「怎麽办……萤再也没有什麽能送给健的东西……」 「你不想要吗？」 健向萤伸手要讨回音乐盒……那怎麽可以！健花那麽多时间才完成的东西，怎麽可以就这 样还回去呢！那不就表示萤一点也不重视健的心意吗！急忙把健的手推回去。 「萤要！要！萤当然要啊！叫萤还你，萤也不会还的！萤还是第一次收到这麽开心的礼物 呢……」 「好高兴喔……萤真的很感动……萤……要怎麽办呢？」 「哈哈，不要这样想。只要你好好珍惜它……」 那当然的。这个音乐盒，绝对是萤一生最珍贵的宝物……这次，似乎终於不得不分开。虽 然嘴巴上说可以寄信，也可以打电话；但是，还是见不到面啊。不知道健接下来会如何？ 实在很担心。真的，不能一起携手共进吗？……健的心情也跟萤差不多吧，看健也很痛苦 的样子…… 「怎麽，那个表情？你的表情会让萤……想哭……」 「但是萤不哭，因为萤要笑着跟你分开……」 「萤还要说『萤真的很快乐』……说『谢谢』……说『拜拜，还会再见的』……萤要…… 笑着说……」 呜，豆大的眼泪还是不争气，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怎麽擦也擦不乾净…… 「健……萤好像……又说谎……」 真的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即将化成语言倾泄而出……往前扑去，紧抱住健不放。 「萤真的……真的一直……一直……永远永远……想和健在一起！」 「一直一直留在健的身边！萤真的好喜欢健！」 「健……萤不要离开你……萤要这样一直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可是，温柔的健，轻轻的向萤说…… 「萤……你在说什麽……我一直都会在萤的身边……萤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就算离得再远，对萤的感觉也不会改变。我会一直，永远在萤的身边……」 「刚刚我不是说，爱绝对不是虚幻的……」 「我的爱……我的爱绝对……不是梦……」 ……既然健都这麽说，萤也只能相信健，继续努力…… … …… ……… 到家之後，因为比赛已经快要开始，爸妈只稍微指责几句，全家就匆匆忙忙到比赛会场去 ……要开始了。相信健一定也在某个角落看着萤，所以萤也不能让健失望。面对着萤再熟 悉不过的钢琴，手指在键盘上轻轻的滑动。在每一个音符里，都注入萤对健那份深深的爱 ，萤相信健一定可以感受得到萤对健的心意……演奏完毕，观众不吝惜给予萤如雷的鼓掌 声。可惜，人太多，看不到健在哪里。 比赛结果发表……萤得到金牌。「健，你看到吗？萤成功了！」好想这样喊，但因为昨晚 的翘家表现，爸妈特别警告萤不准作出太过分的举动……之後，在爸妈的紧盯之下，萤根 本没机会去找健，就这样直接上飞机离开日本。人家还想跟健说几句话…… … …… ……… 好无聊喔……到维也纳之後，人生地不熟，萤又不会说德语，想跟人沟通都得透过翻译。 只好继续打开音乐盒，听健为萤作的「悲怆」…… 「哟，又是悲怆啊？」 「啊……」 野田学姊(上一届的公费生，是萤现在除了翻译以外，唯一可以直接用日语沟通的人)进来 了……想把音乐盒藏起来，但看来是晚一步。 「每天都看你在听同一首曲子、带着音乐盒睡觉……这个音乐盒是谁作的啊？」 「那、那个……」 「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不、不是啦！学姊你别瞎猜啦！」 「哟，脸红了、脸红了！还不承认？」 「学、学姊你搞错了啦！绝对没有这回事啦！」 「不说？那我就去跟老师说，白河学妹上课不专心，成天就只想……」 「哇！萤说就是了，学姊别这样啦！」 「呵呵，白河你真可爱……」 ……只有老实跟学姊说。呜，萤就是不会说谎吗！ … …… ……… 「那麽说起来，白河你很想跟那个伊波……再见面？」 「是啊……只是还来不到一个月，想请假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只好等圣诞节才能回日本。 」 「那可不一定喔。」 咦？学姊是什麽意思？ 「学姊……你想说什麽啊？」 「我有办法让你明天就请假回日本喔。」 「学、学姊！是什麽办法？」 「学校的校医是我男朋友，我只要叫他开一张『白河同学因思乡而引发忧郁症，精神衰弱 ，建议暂时回家休养』，那你大概可以放一个月的假吧。」 「学姊，真、真的吗？！」 「我可没说要免费帮你喔。」 没办法，为了见到健，只好忍受学姊的狮子大开口了。 「学姊，那你要什麽……？」 「嗯……人应该比物品珍贵吧。就把你手上的音乐盒给我好了。」 「……」 那怎麽可以……可是，如果不答应学姊的话，那就要等到圣诞节。该怎麽办？ 「……骗你的啦！」 「咦？」 「我要那个东西有什麽用……下次请我吃一顿饭就好。」 「喔，好的好的！」 「还有，这招只能用一次，下不为例啊！」 「萤知道，谢谢学姊！」 ……就这样，萤回到日本。把医师证明给家人看之後，他们也没多说什麽……只有问萤状 况如何，萤当然说好很多。担心的姊姊甚至还说下次回维也纳时要陪萤一起去……好像做 的太过火。 回日本的第二天，萤兴冲冲的跑到学校去，健正在上课……好无聊。这时，看到旁边操场 停一台划线车……！ 「健！最喜欢你！」这样写应该够大吧。好像已经有同学看到萤写的字，开始骚动起来 ……喔，看到健跑出来！现在开始挥手大喊吧！ 「喂咿！！健！！我有这──────麽喜欢健！」 「你在做什麽啊，萤！！」 「有这麽，这麽喜欢！」 看到健连滚到带爬下楼，忍不住笑出来。思念已久的健……终於出现在萤面前。 「萤……为什麽……为什麽……」 「健有多喜欢我？」 「喂……回答……我的问题……为什麽……会在这里……」 那怎麽可以！现在刚好在全校师生面前，健你就坦白表达喜欢萤的心意吧！ 「不行！先回答萤的问题：健有多喜欢萤？」 「我……我……」 「我有这麽喜欢萤！！」 听见全校的同学在为我们欢呼……健不说话，向萤的脸接近，然後……接吻。这大概是萤 最甜蜜的一个吻吧，有全校的同学为我们做见证，感觉到健的呼吸、健的味道、健那宽大 的肩膀……接吻结束後，健看着萤，说…… 「这次换萤吧？」 「咦？」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问题……」 慢慢的从口袋里，小心、仔细的拿出音乐盒…… 「说好的……」 边说着边打开音乐盒。 「如果健能弹这首曲子的话……我就要完成健的愿望～……萤说过的吧？」 「所以……萤就回来。」 「萤……」 「你要许什麽愿望？」 「……」 「快啊～！」 「我希望……我已经没有愿望。」 「？」 健不说话。再一次的接吻……从健的眼神里，萤读到一句话……『萤回来就是我的愿望』 …… … …… ……… 几天後……萤跟健在登波离桥上，准备将扫晴娘放入嘉神川中供养。可是，实在觉得很不 舍啊。萤一直相信，因为有这个扫晴娘的存在，健才会回心转意…… 「……萤。」 健的声音打断萤的思绪。 「因为完成愿望……为了感谢它，把它放入河川供养。为了它的幸福着想，我们必须这麽 做。」 ……嗯，健说的对……还是让它去吧…… 「嗯，好吧。那来吧？」 「嗯。」 「一二三！」 随着健的手挥动，扫晴娘落入嘉神川中，缓缓的目送它流去……双手合十，除了感谢它保 佑萤和健的恋爱，还希望神能够继续保佑我们平安，直到白头到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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