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ma ( 王乌 王马 女子 土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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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人物] 陈飞龙:创造追求东西的好顾客
时间Fri May 7 00:51:23 2004
转自远见杂志 2004.5/第215期
陈飞龙 创造追求好东西的顾客
作者:陈飞龙主讲
世界有朝一日一定会开放,等到有一天充分开放到「巨人」都可能到
亚洲经营时,我们的合作对外商来说,就不是一种价值,而是障碍。
这种情况发生时,我们怎麽办?
这个讲台我其实不陌生,常在这儿当介绍人或证婚人。但是今天站
在这里,真的还是感到相当紧张。
「南侨」是一家五十多年的老公司,顾名思义就是「南方」的「华侨」
组织的公司,当年的股东都是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的华侨,先祖父就是
自福建移居菲律宾的,先祖母则是印尼华侨。
我出生在九龙,从上海到台湾时是十岁。小时候家里并不是经销肥皂,
而是当年南侨有家贸易公司,从上海运送日用品到台湾,当中也包括洗衣肥
皂,不过肥皂又重又不值钱,所以改在台湾生产。後来贸易就同生产工厂拆
开,先父负责生产事业,南侨化工才出现。
在尹仲容先生之前的时代,都是采行配给制,当时台湾大约有两百七十
几家的肥皂公司,但真正制做肥皂的没有几家,大多是靠出售配给额为主。
南侨也要买很多配给额来生产。在公司中,我们人事绝对公开;另外,就是
财务公开,只有「一本帐」。这是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尹先生开放外汇,大家也有钱购买新设备,做新投资。当时
美国Tide(汰渍)洗衣粉上市,我们也在考量南侨是否应该放弃肥皂改做洗
衣粉?或者是两者并行?或是把肥皂做好再改弦易辙?当时我们的市占率,
从原先与天香、如意三分天下,遽降到只有9%。我也正是在那时进入南侨。
在我之前很多人享受了一段「卖方市场」,因此不太了解竞争是怎麽回
事。但这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在团队都是原班人马的情况下,一起集思广益
新的思惟。於是我们想到了「不一样」及「差异性」,因为对手都标榜做「
白」的或「透明」的肥皂,我们则做出「黑」的肥皂!当然,我们借助对黑
的「好印象」,黑人牙膏、黑松汽水,因此黑肥皂自然也是好的。而那肥皂
的确也是好的,洗完後也不伤手。
我们的第一阶段就是建立起这样的价值,让南侨成为几乎是生存下来唯
一的一个比较大的本土品牌。算起来,公司的薪水,到今天还是有很多是南
侨肥皂「发的」!
第二阶段则是在市场竞争起来之後,所有的企业都在扩张,我们也不例
外,也就是多角化经营,我们不光是卖肥皂,後来洗发精、洗衣粉……,凡
是可以洗的都做。同时,我们也设限,因为资源有限,所以靠的是人力、差
异化、行销、及彻底执行对顾客的服务。我们自我设限,有「四大相关」才
做:原料、制程及技术、市场,另外,最重要的是文化要相关。
很快地,台湾经济起飞,又是公司的另一阶段。当时赚取美国很多外汇
,所以美国一直「敲门」,认为我们的日用品及民生用品市场一定要开放。
政府虽然尽力保护,但也知道挡不住了,所以赵耀东先生在当经济部长任内
开放了一些外国工厂来台经营。
创造公司的「价值」
这时因为我们多角化,以消费者导向、市场导向,并执行彻底、销售机
构健全,加上公司公开,所以外国公司纷纷来找我们合作。台湾市场说大不
大,说小不小,国民所得也不高,若是全部由外商自己经营,成本会很高,
不过若是找到当地的搭挡,各自拿出自己的长处:外商以技术、品牌,我们
则提供本地know-how,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计画。
在这期间,我们经营了旁氏的skin care,其後再与P&G(宝侨)合作,
到分道扬镳那一年的年度销售,大约是新台币60多亿元,现在它们大约可以
做到100亿元。像「好自在」卫生棉,品牌也让给合资公司。这段期间,南侨
也建立了一些世界观和企业长久的价值观,并建立内部财务稽核制度,最重
要的则是人事。以前我们说「人事公开」,但要如何公开?如何变为一个属
於「经营团队」的公司?在与外商合作後,才慢慢了解经营团队就是那麽一
回事;而个人在公司中的生涯规划与公司的发展、经营观念又是怎麽一回事
,除了行销技术外,我们确实获益良多。
当时,我们还思索——世界有朝一日一定会开放,等到有一天充分开放
到那些「巨人」都可能到亚洲经营时,我们的合作对外商来说,就必然不是
一种价值,而是障碍。这种情况一旦发生,我们怎麽办?於是,我们想到:
若我们提供一些研发的产品、提供一些服务、提供世界先进的观念,或者供
给客户必须倚赖的原料,要是如此,在与国际大公司的竞争上,就可占有地
利,也不用担心台湾开放後的问题。
1971起,我们开始生产食品工业油脂。为什麽会选择做油脂?因为我们
曾广泛地接触过,认为这个行业如果能在台湾建立,将来就算台湾日用品市
场开放,我们也不会失去经营发展的机会。
这一行要安身立命,就要比顾客懂更多、想更远,能够提出不单只是一
个产品而是整个市场上前瞻性的作法,尤其是未来大客户的发展范畴,这是
种顾问型的服务,提供的产品是结果,给他们的是「问题解决方案」
(problem solution)。因此在1971年後,我们就开始了双线发展,发展当
中因为我们对食品的兴趣而生产了「欧斯麦」(O''''smile)。
欧斯麦是我们的得意之作,当时台湾的饼乾公司有义美、台富、可口奶
滋,都很美味、很成功,问题在包装上都是「适合全家的」,妈妈买回家,
祖父母也吃,小朋友也吃;而我们注意到年轻的小女生,在口袋中已经有较
多零用钱,她们可能在课余还会与同学打电话聊天,生活上也可能有一些自
主的意见,不过在饼乾上仍旧要吃妈妈买的「一大桶、一大盒」,却没有属
於她们的产品。欧斯麦就是我们为这群小女生设计生产的,她们现在大抵也
三十至四十多岁,而且真的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这是我们在食品业上的想法,我们是後到的人,不会在主流市场上竞争
市占率,我们采取新的想法与作法来让市场的价值再提升,或是让产品更为
符合生活上的需要。之後做的杜老爷冰淇淋及Haagen-Dazs冰淇淋,大概都是
根据「分众」的发展。
发展独特的竞争力
有次经济部次长陈瑞隆到瑞士开会,我也随团参加,我得到一个想法,
就是台湾的市场早晚一定要开放,虽然已持续开放,但有朝一日必然会全面
开放,WTO的时代一定会来临!虽然当时还是GATT的时代,但是未来一定会非
常国际化;大陆势必也会开放。我们这种资本额20多亿的公司,将来的前途
又在哪儿?
我们思考後也做出一些决定:公司要继续发展,在台湾mass market
(大众化市场)的品牌上,虽然我们的行销很在行,但是还是要暂时停止,
不能成为公司的倚赖!可以做的,我们留下,但不会是主轴,我们的主轴一
定要全球化,最重要的是在全球竞争上要有独特的核心,有这样的本事,才
有竞争力。
大陆的市场也一定会开放,但是时间还不知道,这也是全球化中必须考
量的一环,因此,我们被迫主动跟所有外商停止合作。与P&G的合作是被迫中
止,因为P&G在大陆发展需要台湾的资源,将台湾当成区域性经验的市场,所
以希望我们能够出让持股;得意之作旁氏也因其母公司被Uni-Lever(联合利
华)并购,而且与P&G在facial care竞争,不得不停止合作
。
我们放弃了一些,但我们在经营品牌(Brand)及食品加工上,还是颇有
经验和心得,因此我们在泰国建立了一个事业:以泰国出产的米,制成西方人
爱吃的snack。与传统snack的分别在於诉求与型态是迎合西方市场的,像西方
人怕胖,所以我们的产品不是用油炸而是用烤焙的方式。
泰国是我心目中最佳的食品加工温床,因为泰国市场相当的开放,以进口
原料或半成品来说,泰国是个相当自由的市场;其二是泰国经济倚赖农产品及
养殖品出口,而进口泰国产品的市场,往往是对安全卫生要求较为严格的市场
,因此政府的机制会做到让老百姓的商品卫生价值与国际接轨,这就是我称泰
国为温床的原因。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到大陆经营只是移转人力去做食品,我认为很危险。
因为食品与口味有关,是非常在地的。若我们的人力与他们相当,或是只领先
几年,如包装较精致或较有经验,这都很容易被大陆当地企业或「列强」打败
。要紧的是我们要知道怎麽做才能保有领先,这样的人力不在台湾建立,还要
到哪里建立?
以我们近十几年来的产品冷冻面团为例,早期面包师傅凌晨三、四点钟就
得起床做第一炉的面包,才能赶得及让家庭主妇买给子女当早餐吃。我们要做
的就是把面团在工厂内先做好并冷冻,再送到面包店的冷冻库中,这样师傅就
不需要那麽早起床,在很短时间内就可以做好新出炉的面包,并且一天还能出
炉好几次。
另外,传统面包业要跟7-ELEVEN或全家等便利超商竞争,便利超商是集体
行动,传统面包业则是单打独斗,所以需要有人替他们研发或是集中采购的事
,我们就替他们来做。这样就提升我们在这个行业中的人力,我们希望这人力
是大陆或是其他落後国家所没有的,这样我们才有竞争力。
急冻熟面也是这个道理。所有的面先在工厂煮好,然後冷冻再送到客户冰
箱中,要吃的时候,六十秒就可以让面上桌。我们不会增加客户的成本,因为
我们采购集中,买得比较便宜,而且也知道要买什麽,比方我们能到美、加买
面粉,这就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事。
急冻熟面还未在大陆推出,因为考量市场还没有成熟,冷冻面团我们今年
会到大陆设厂;这两样都是我们的主力产品,也销售到世界各地。
下一步,我们要将台湾的生米煮成熟饭,目标是常温下能保存六个月还不
会影响口感,从消费者的利益和美食的角度来看这是很有价值的。
我们在大陆复制我们的食品工业用油。顶新魏家是我们的供应商,他们是
大陆第一的制面厂,他们也有一个蓝图,蓝图上有饮料、饼乾、连锁店等等,
但是他们需求食品工业用油,他们知道油可以完成「食品王国」的美梦。基於
多年信赖,他们邀请我们到天津设厂,并且入股,而完全由我们经营。
以「生命共同体」进军中国
这令我想到一个故事,有两个人到非洲推销鞋子,其中一人说:「非洲人都
不穿鞋,推销什麽?」另一人说:「太好了!如果一个非洲人能买一双就太好了
!」我们也遇到类似状况,当蛋糕及面包都令人无法下咽,油要卖给谁?不过,
我们相信「非洲人会穿鞋」,所以我们不但要去,还要制造出两种人,一是我们
的顾客,另外,要培养代理人。
首先,我们要了解自己、做出好东西,要创造出追求好东西的顾客,就能够
执业界之牛耳。经过两年努力,终於建立各地代理人的网络,在台湾我们做「顾
问型的服务」,在大陆简单地说是「生命共同体」,他们没生意,我们就没生意
;他们生意好,我们就生意好。
大陆的规模多大呢?第一年客户大会开会时,与会者是五百人;第二年是七
百人,第三年有一千人,但是找不到合适场地,我们只有向参加者收费,以价制
量。从拜托人来,到人人争着来,我们做了两件事,其一我们要有hotel内柜台服
务员(concierge)及「管家服务」(butler service)的精神。为什麽要做这两
种service?因为顾客成长太快,当做蛋糕的顾客说他也要做面包时,我们要负责
让他能够做面包;当顾客表示帐务比以前复杂了,我们得派人教他如何记帐,一
切几乎从零开始。我们有一个客户,开始同我们做生意时,父子三人坐火车来谈生
意,谈完後我们安排他们下榻一家便宜的旅社,但是他们要在办公室睡,而且睡了
不止一夜;前年我们去参加他们六层楼的新厦落成典礼,公司还拥有十几辆货车,
上百名业务员,这个成果只花了四年。
在大陆我们除了以客服精神经营并且移转机制和人力外,还得增加不算大的客
户。我们在大陆约有四万家小型面包店客户,我们要做的就是增加对这些小型面包
店的服务,因此我们也做奶油,未来可能再做其他东西,用这些来巩固这四万个顾
客,带动成长。
在两岸布局上,我们将三十年前有的资源,移转到大陆,而在台湾继续建立新
的产业,希望有一天在两岸之间,能共同使用。我相信所有的根一定还在台湾,我
们这一行,根要是不在台湾,在大陆会遭到「危险的状况」。
如果以台湾为basic的企业,在大陆要面对的竞争状况:产业的规模、投资的
R&D、设备的更新等,至少都得跟上亚洲的水准,这就是我为什麽要放弃部分产品
的原因,因为实在市场太大,厮杀太激烈,区隔也很难。虽然我们放弃了部分,但
是却也建立起另外新的一部分。
现场交流
Q:你去年接受《远见》专访时,表示「不喜欢大,追求的是价值」,是否可以
谈谈「价值」这两字?
A:在台湾很「大」,但是放眼全世界,又能大到哪儿去?相对的,若是能在台
湾创造出一些价值,这样永续经营的机会或许会大一点。
Q:食品界最喜欢做的是「老二产品」「me too」,你希望你的接班人还是以这
种方式做下去吗?
A:长久以来我们的观念就是「不是第一,也是唯一」,所以要他们做me too他
们大概也不会,他们心中只想着「我应该怎麽做」,这是团队根深柢固的思
考逻辑,如果我们不是经历那麽多转折、没有放下那麽多现成的事业、没有
再创造那麽多新的事业,我就不敢这麽讲,但是这样的思考现在已经成为生
活的一部分,或文化的一部分。
Q:台商如何与投资额日益增加的日、韩商竞争?
A:对於大陆,台湾确实不够积极,虽说不应该将所有资源都投注於大陆,但是
换一个角度看,我们对於大陆的投资,远远低於日本、南韩,这是一个警讯
与危机。
以食品业来说,过去几年,台商几乎没有投资在研发、产品项目及生产设备
上。就制面来说,南韩的规模就远大於台湾的任何一家工厂,若是南韩也分食大
陆这块大饼,相信会给台商带来很大威胁。南韩对於大陆的投资,的确会占有重
要的地位,而且如果真的同台湾竞争起来,台湾会面临危机,原因就在於南韩的
投资额高出我们甚多,眼光看得更远。(裴凡强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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