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转录自 Warfare 看板 #1QXsc8J8 ] 作者: Nomic ((Nomis)) 看板: Warfare 标题: [心得] 雅克萨的哥萨克[上] 时间: Sat Feb 17 07:30:12 2018 网志图文版：https://cimonnomis.blogspot.tw/2018/02/blog-post.html -- 雅克萨的哥萨克[上] 「战斗民族」俄罗斯人对西伯利亚的征服始於1581年。那年名为叶尔马克(Ermak)的 哥萨克组织了一支五百多人的远征队，攻陷了西比尔汗国的首都西比尔(Sibir；西伯利亚 [Siberia]之名由此而来)。这五百名哥萨克凭藉着枪炮犀利战无不胜，但却不太能适应当 地的气候环境、挺不过微生物的侵袭；当地慑於哥萨克兵威的部落酋长一开始还觉得这是 甩开原来蒙古大汗统治的大好机会，後来发现叶尔马克的统治并不比「前朝」好多少，纷 纷起而造「新朝」的反。结果在1585年，当地部落偷袭叶尔马克与其远征队，一举将其歼 灭。另一厢，沙皇政权起先并不知道有这麽一场远征；等中央後知後觉时，沙皇伊凡四世 (Ivan IV)十分震怒，因其起先竟然没有向莫斯科报备就擅自行动，雇佣的还是桀傲不逊 的哥萨克人，无端挑衅西比尔汗国害得汗国内的部落民也纷纷起而侵扰沙俄边疆。沙皇对 哥萨克的反感使得叶尔马克孤立无援，注定其最终败亡；然而讽刺的是，伊凡四世一死 (1584)，叶尔马克一败死，沙俄的反应却十分迅速，立刻派兵接管了当地的主要城镇与堡 垒，正式宣布兼并西比尔汗国，开启了通向西伯利亚亚洲边疆的大门 。 上图 ：俄罗斯东扩过程中设置的主要据点。斜线部分是1686年雅克萨(雅克萨为满语 ，「烂滩河湾子」之意 ；西方文献中称为Albazin)之役後，双方签订尼布楚条约(1689) ，约中划归清廷的领土。 这之後俄罗斯人的东进可用一路顺畅来形容：1587年，在西比尔故地左近建立了托波 斯克(Tobol’sk)；1594年，顺着额尔济斯河溯源而上，建立了塔拉(Tara)，又延着鄂毕 河接连树立若干城寨(Surgut：1594；Narym：1596；托木斯克[Tomsk]：1604)，在叶尼塞 河建立了叶尼塞斯克(Eniseisk, 1619)。这几座城市都建立在森林与草原两种气候带之间 的分际线上，是俄罗斯与草原游牧民族接壤的前线。1630年，俄罗斯人抵达伊黎河流域并 建立了伊林斯克(Ilimsk)，此後兵分两路，一条沿着勒纳河前进，在1632年建立雅库茨克 (Iakutsk)，一路直奔太平洋岸(1647)，并在1649年建立鄂霍次克(Okhotsk)。另一路则朝 南走，指向贝加尔湖与黑龙江 ，在这里与清朝势力接触，於是从1640年代开始双方不断 有着小打小闹。由於当时清廷正入关逐鹿中原，战况吃紧(花了整个顺治朝十六年不止的 时间才将固守西南半壁的南明政权完全消灭)，康熙即位後又遇上首尾八年的三藩之乱 (1673-1681)，清廷最终解决「罗刹」(清廷对俄罗斯人的称呼)边患的时间便一直推迟到 1686年的雅克萨战役之後。 雅克萨城 (中央。下方为清军的营垒)。由於部分的采用了欧陆设置棱堡(bastion， 图中以B标示处)的防御措施，消除炮火死角，防御力大增，这样的防御系统很难攻破，也 成为西方向外扩张时设置防御据点的主要利器。 整个西伯利亚的征服迅速的令人吃惊──从1580年代到1640年代，只花了六十年、大 约两代人的时间。如果再考虑到一小搓俄罗斯人(直到17世纪末，整个西伯利亚的俄罗斯 人口也不超过两万五千，其中军事人员不过一万一千人，城镇居民两千五百人，其余为农 民 )在辽远的黑龙江流域(莫斯科距离贝加尔湖的伊尔库茨克已在5,500公里 开外)为患四 十多年，以及1686年雅克萨之役中俄军的顽强表现，似乎都证明「战斗民族」的称号不是 浪得虚名──雅克萨之役中清军动员了三千人、火炮三四十门，对上拥有十一门火炮、 736名俄军拒守的雅克萨(城镇居民不算在内)，从七月直打到十一月，四个月之内俄军减 员到只剩下两打人(用这麽少的人能维持城墙上的火炮持续射击本身就是一个奇蹟)；清军 也不好受，大约有半数的士兵死於非命 。尽管比起同时期稍早、郑成功围攻台湾热兰遮 城的战役(明郑两万多人围攻千余荷军，付出了围城九个月、死亡近万人的代价 )，清军 的表现明显好得多。 雅克萨并不是俄军打得「最好」的一场战役──1652年，对黑龙江进行第二次探险的 哈巴罗甫(Khabarov。探险中抵达的伯力城，俄方称为哈巴罗甫斯克，即以其名命名)远征 队也曾与清军遭遇，据俄军所言，清军约两千余人；而俄军不过两百多人，带着三门大炮 ，却在乌札拉之战中据守着木墙土垒，成功的击败清军，後者据说阵亡在六百多人之上， 而俄军只阵亡十人，伤78人。关於清军的兵力与伤亡根据的是俄国人的史料，其中多有夸 张的成分；而俄军最後反败为胜，据俄国人自己的说法，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清军犯二， 下令活捉俄人，以至於在眼看着就要取胜的当口白白给敌人打不还手，酿成大败。清方的 史料对这次冲突着墨不多，仅仅轻描淡写的写道「稍失利」。这是双方首次较大规模的交 锋，清军已经不占便宜 ；尽管满人向来尚武，即便在俄人的记载中，清军的战斗精神也 不遑多让──1686年，就在雅克萨之战前夕，一支三百多人的俄军与清军遭遇，後者仅有 四十人，却坚持交战到阵亡三十人之後；俄军则死7人，伤31人。俄军也吃过完全的败仗 ──1658年的战役中，将近五百人的一支俄军纵队被击败，270多人连同其指挥官阵亡， 该纵队实际上就此被消灭 。 满清、沙俄在亚洲的遥远边疆上彼此间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打得煞有介事，简直有 惺惺相惜之慨；但另一厢，彼得大帝统治之下力行西化的俄国，和欧陆列强间的交战却打 得奇丑无比──北方战争(1700-1721)打响，俄军出师不利，1700年的纳尔瓦(Narva)之役 中瑞典人仅有八千，却大败有两万三千人、三倍数量优势的俄军 。对手不经打，瑞典人 的目光转移到波兰、萨克森，彼得大帝则苦哈哈的砍掉重练，凭着数量优势在波罗的海沿 岸一点一滴的累积经验。尽管在1709年的波塔瓦(Poltava)之役中彼得获得决定性的胜利 ，彻底击垮瑞典人靠的还是优势兵力(四万余俄军对上不足两万瑞典军)、火力(瑞典军仅 有4门火炮，俄军则有102门 )与防御工事(多亏了瑞典人配合头皮一硬牙关一紧正面硬扛) 。俄军在「西线」如此不济事，对比起在「东线」打得你来我往的俄、清两「强」，不禁 令人好奇後者是不是在过家家。 列宾(Ilya Repin)的名作〈扎波罗捷哥萨克致土耳其苏丹的回信〉，故事背景是在 1676年，当哥萨克击败鄂图曼大军时，鄂图曼苏丹却要求扎波罗捷哥萨克臣服，哥萨克们 正构思着怎麽炮制一封戏弄苏丹的回函。 这样的对比是犯了本质主义的谬误。平平都是俄军，在西伯利亚开疆拓土的俄军与欧 俄的俄军却有很大不同：远征西伯利亚的主力是哥萨克，他们与沙皇直接统治之下的俄国 农奴有着相当不同的社会背景。「哥萨克」一词首先出现在14世纪，原本的意思是「自由 的冒险者」(“free adventurer”)，原本指的是在蒙古人的汗国崩溃後，在乌克兰大草 原一带游荡驻牧的无主鞑靼人(Tartar)；随着时间流逝，这块无政府地带也加入了许多乌 克兰人、波兰人、以及俄罗斯人，到了1468年首次出现「俄裔」的哥萨克首领，而大约在 同时乌克兰、俄罗斯「哥萨克」在人口比例上才逐渐超过了鞑靼人，接着根据语言上的区 别区分出了乌克兰裔的札波罗捷哥萨克(Zaporozhian Cossacks，主要分布於聂伯河)与俄 裔的顿河哥萨克(Don Cossack)。顿河哥萨克其後又分出数支，包括伏尔加哥萨克(Volga Cossack)、乌拉尔哥萨克(Ural Cossack，又称作Yaik Cossack)、捷列克哥萨克(Terek Cossack)等等。当乌拉尔哥萨克加入了前述的叶尔马克远征队，征服了西伯利亚後，「西 伯利亚哥萨克」也随之诞生；便是这一支哥萨克一路远征直奔太平洋岸 。 而在欧陆，沙俄政权对南方的哥萨克只有听之任之，缺乏实际的控制能力──直到 1614年顿河哥萨克才承认俄罗斯的宗主权，西伯利亚汗国已被征服近三十年。1623年以後 ，沙俄与顿河哥萨克的交涉都是透过外国事务部(Foreign Ministry)进行。一直到17世纪 末，这些哥萨克「邦国」内部逐渐分化出三、四个阶级，其中的富裕阶层与沙俄的利害渐 趋一至，俄罗斯才逐渐将这些统治阶级吸纳到原本的俄国社会中、进而加强对哥萨克的控 制。 -- http://cimonnomis.blogspot.tw/ https://www.facebook.com/Cimon5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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