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第30届联合报文学奖短篇小说大奖 与情爱无关 【徐誉诚】 ●名家讲评 这篇小说讲出一个人生的困境，而这困境可能是大家一直碰到的，就是不足，连吃个小吃 都无法满足，更遑论其他。把人生浓缩在这麽基本的性跟食物里面，有深刻的意义。　 ──李昂 主角渴望的不是珍稀难得的食物，而是高卡路里的垃圾食物。所选择摆在台面上或想像中 的食物，隐喻着这女子荒芜的爱情景观里虚假的满足……小说中三个人物都塑造得相当成 功。　 ──张大春 你站在家门前，转动钥匙将反锁铁门开启；屋内漆黑无光，他尚未回到你们租赁住所。你 松了口气。 下班前通过电话，你说：今晚去健身房上瑜伽，不一起用餐了。话筒里听见他喔一声；彷 佛你只是敲响一具空心容器，传来里头清脆回音。你询问他：晚餐如何打发？他沉默一会 儿，说：跟同事吃饭吧！刚听见有人在约；但大选前的周末夜，到处都塞车，看看再决定 。你没继续追问，通话就此结束。 早沙盘推演没直接前往健身房原因，合情合理：忘记带韵律服，但此刻你仍庆幸不用当面 解释，不希望表情露馅。关於「装没事」的功夫，你还得向他多学习，才成气候。 踏进家门，饥饿感觉如影随形紧紧跟入。身体已习惯你所给予周期：两日蔬果代餐，换一 顿淀粉饱食。今晚该是偿还身体时候，饥饿感才会自下午即越升越高，如数层楼疯狂海啸 ，朝你身影反覆扑击。回家路程，你曾考虑是否先买个油滋发亮面包充当晚餐，却百般不 舍渴望已久的海鲜通心粉竟得因此延後三日。黄昏时分繁华街道，穿戴整齐下班人潮各怀 心事快步行走，你在其间轻轻抚过套装下腰间鱼肚腹肉，这座微突丘陵已渐渐被海啸磨蚀 ，且晚上还有约会，不管哪种淀粉晚餐，最好都得顺延。 进入屋里，你往房间前去，脱下灰白套装铺放床面，卸去老旧而起毛球的肤色内衣裤，接 着走进浴室，以洗手台水柱沾湿抽屉里方巾，擦拭乳房下、腋下任何传来隐隐汗味腥臊的 细微夹缝。你凝视镜台里自己，一片一片或薄或厚多余油脂，黏附在你心目中理想身形的 下巴、两颊、手臂、腰腹之上，仿若某种纠缠皮肤表面的顽固疾病。体内饥饿感持续索求 你原先承诺，影响脑海热量计算，来来回回始终未能确定赴约前该填些什麽食物安慰肚腹 。镜中人失神地擦拭自己，眉心紧皱，如此为难犹豫。 清洁完毕，你将洗手台水珠拭净，而後走出浴室，将方巾与旧内衣裤，塞进污衣篮待洗衣 物最下方。你从衣柜取出一套粉红色新款塑形内衣裤穿换，喷洒甜腻香水，最後套回陪伴 整日的灰白套装，包覆饥肠辘辘身躯。 你拖行自己来到冰箱前，双眼如精确科学仪器将冷藏众物浏览一遍，试图精密计算最好结 果：微波义大利面四百五十卡、烤布丁两百五十卡、苹果六十卡、枣子三十五卡、加州李 五十卡、柳橙汁二百二十卡、无糖绿茶零卡、脱脂优酪乳一百六十卡。种种考量，加上不 愿曝露痕迹，结果仍令饥饿身躯失望：两颗枣子、一颗加州李、无糖绿茶，合计一百二十 卡。 带着精简食物至窄小客厅，你坐在两人沙发中央，打开电视开始用餐。电视画面停留在昨 夜他常看的新闻频道，此刻正以分格画面播报全台各地大选前造势活动，小方格里满是人 潮与各色旗帜。你想转台，但精简一餐很快就要结束，不想最後忘记转回原频道而留下痕 迹，於是未动作，跟着看几个造势现场，台上名嘴口沫横飞。 简餐暂时挡住饥饿，嘴馋慾念却更加沸腾。约定时间已近，你忍耐肚腹里骚动不安，蹙眉 关上电视，将果核垃圾收妥，准备前往赴约。离开家门前，你回头查看有无痕迹未清，确 认完毕，伸手关闭灯火，屋内顿时漆黑；将铁门恢复反锁，钥匙喀啦喀啦作响，整体动作 多麽俐落；不知不觉，你们已将彼此训练得如此干练精明。 ● 选择赴约，不是因为对方有多重要。 你与「工程师」相识，不过是网路上两名同样遭受感情背叛者，遇上彼此，然後同病相怜 ，然後互相安慰。你对他了解不多，只知他从事资讯业，就像他只知你是财会人员。资讯 ，会计，企业体系基本职务，明确标示都市密林上班族安稳身分。如此粗略背景，加上能 相处，对你们而言，已足够偶尔约定时间，私会见面。 工程师今日显然越界，上班时间手机传讯临时邀约。你未事前准备，也不想打乱原定饱餐 计画，但你同种同族感官，敏锐嗅闻出简短字句里异样情绪，彷佛电子讯息彼端传来浓烈 血腥气味，那种不需询问即能想像的新鲜伤口。你曾希望，工程师那些无法摆脱的新伤旧 痛，你完全不曾理解，於是能毫无同情，不需任何理由转念断绝音讯，然而，同一套剧情 推演方格里，你无法将自己置身画面框外。迟疑许久，你拿起手机按键回讯。 又一次冒险实践。此时你来到捷运出口热闹商圈，站立人群中，以整顿过的模样静静等候 。 选举前一夜，周末鼎沸车潮夹杂候选人宣传车辆，缓缓从你身旁经过；广播内容模糊不清 ，悄悄隐没周遭人群与商家嘈杂声响中。城市街景繁华喧闹，你目光茫然，独自一人面对 无法被安抚的馋食慾念，正张牙舞爪地，在你体内蛀蚀巨大空缺。 脑海里持续左右辩证。几次强烈念头：再吃点东西，又有何妨？才刚质疑，立即遭受否定 ；无法轻言放弃体重计上极细微速度缓慢下降刻度，更不愿破坏戒律就此认输。你坚定， 而後推翻；推翻，而後坚定。发愣视野渐渐失焦，城市轮廓模糊，只留存记忆里吃食地点 ，清晰发亮：左前方麻辣火锅，右转海产快炒，直行小路肉粽虱目鱼汤，再向前奶油培根 义大利面，右转烧烤，过马路米粉汤卤肉饭，直行日本料理…… 目光最後停在一旁百货商场大型萤幕看板。那被镶嵌在城市高低建物与广告招牌中的巨大 方框，轮流播放最新电影预告，运行一个精采缤纷声光世界，剧中影星总能拥有自信完好 体态，容光焕发地投入属於他们的故事，散发耀眼光亮，投射在你不够瘦削的仰望脸庞。 工程师已到来，点你肩膀连声道歉公司临时有事。你将目光从上方动作片明星，移至身边 满是抱歉的尴尬笑脸，仿若阴阳两个世界。他还是如此瘦，瘦得那麽没有精神，瘦得若腰 间皮带再不紮紧些，西装裤头可能随时掉落。与完整相比，你们两人各自方向残缺，但程 度如此相像，如此适合对方。 这便是等待结果？你饥饿身躯不可置信，以为一顿丰富饱餐更值得期待。 工程师谦逊有礼，寒暄问你吃过晚餐没，你点头回应。他脸上始终挂着牵强笑意，彷佛没 有其他表情；你心底明白，那已是他残破零碎状态下，所能呈现的最得体模样。没人提起 伤痛，他只是说：谢谢你来，而後维持笑容，带领你前往每回绅士风格先行订房备妥的商 务旅店。 ● 进入商务旅店。多麽庆幸，你突然不再感觉饥饿。 房间摆设简单至极，总是双人大床居中，正对一台电视，剩余空间便是围绕床铺的窄小走 道，恰好容纳你们两位商务人士擦肩通行。 你知道工程师习惯。关上房门放下公事包後，他一如往常从後方环抱你，两手在你腰间腹 部来回磨擦，然後将脸埋你颈间，用鼻尖拨开套装领口，嗅闻你衣物下私藏的身体气味。 他会在你耳边，呼气般软声说你好香之类的话；你能感觉，他必然以为你喜欢这般语气， 才使用如此刻意腔调。所以你回应，喉间发出小兽眠梦时不自主隐隐呻吟。像一场考核机 制，你们力求表现，只为证明自己值得被爱。 所以，他动作如此轻缓，每打开你衬衫一颗钮扣，即弯身在露出肤肌浅浅一吻，最後跪倒 在地，抬头仰望你新换上的粉色内衣，以及日渐消瘦微突腹肉。安静屋房里，你们无声地 为对方卸去衣物，然後他牵起你的手，引领进入浴室，为你已擦拭过的身躯，再次沐浴洗 净，彷佛某种庄严仪式。 过程谨慎小心，不仅因为彼此终於寻获有人懂得受过的痛苦与羞辱，并不厌其烦地陪伴阅 览新旧伤口展示，更为了用最原始的赤裸身躯证明，证明自己不是弱者，证明若自己想要 ，也能轻易做到。 仪式後段必然结尾，他进入了你。在初被进入的不适感过後，或因身体知道再来只剩後方 规律的连续撞击，见面仪式即宣告结束，於是从到旅店开始装束起的僵硬紧张，渐渐轻缓 ，但暂时遗忘的饥饿却随之而来。 你回过头，工程师当然未发现任何异常，闭眼努力完成最佳表现。你是误搭一艘没有食粮 渡船的饥饿乘客，仅能在床铺上忍受持续不停的摇晃航行，痴痴期待靠岸後寻找温热食物 填饱肚腹。然而脑海中再次左右辩证：离开旅店後，是否真依原先计画，寻找渴望已久的 通心粉饱餐？但时间已晚，睡前数小时禁食是金科玉律，岂容轻易违反？心底百般犹豫， 但你慾求渴望的各式温热食物名称，却随後方工程师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源源不绝自 你脑海纷纷迸出：沙茶鱿鱼羹、牛肉烩饭、铁板烧、沙威玛、大肠包小肠、广岛烧、脆皮 鸡排、麻油鸡、炒米粉、小笼包、臭臭锅……当後方工程师终於完事，你也好似来回奔跑 夜市美食街数趟，却完全未有任何进食那般身心俱疲。 你起身先行进入浴室清洗。热气氤氲，水流冲过身躯，你仔细抚摸感觉肥胖多肉身体部位 ，试图说服自己该坚持到底，不可轻言放弃；况且性爱也算运动，运动後进食，吸收是平 常三倍，更得完全避免。淋浴完毕，你擦乾身体，反覆告诫自己备妥信心。 踏出浴室，工程师只穿花格四角坐在床缘，手拿遥控器，目光从面前电视移至你围条毛巾 身影。工程师似乎发现异样，轻声问：你还好吗？不知为何，你突然为这句问候感到恼怒 ，全身装备好的信心，顿时溃散一地；但你找不到任何理由发脾气，於是仅止沉默，安静 而快速地将衣物套回身躯。工程师见你动作，一会儿也站起身，乖乖捡拾衣物穿上。 你看着工程师乖顺模样，心底莫名恼怒转念间变成自我谴责；曾经他给你多少安慰，现在 怎可将莫名情绪迁怒於他？於是你停下动作，轻声问：不洗个澡吗？正在穿套西装裤的工 程师抬头看你，表情释然笑着回应：你可能还有事要忙，我回家再洗，没有关系。情绪莫 名复杂，你其实好厌恶看见他如此自甘堕落，总第一时间选择站在软弱那端，让你想起自 己；但天秤两边不会都是输家，你如此气愤，为何两人相处，总还是得牵扯到谁输谁赢？ 窄小房间只剩电视声响，原本是戏剧节目，广告里仍穿插最新选举新闻快报。工程师一边 打着领结，一边看电视里造势晚会画面。已示弱的他，为化解尴尬似的回头问你：决定好 明天投票给谁了吗？你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工程师不明白，你还独自一人，困在属於自 己的私密艰难问句里，尚未脱身。 ● 离开旅店，回到热闹商圈。 往捷运途中，街上满是夜间摊贩，向来往路人展示色香诱惑。忍受饥饿至此，再面对鲜艳 缤纷食物相貌，只觉自己是绝情之人，目光冷淡，情绪愤恨，步步沉重自两排摊贩与驻足 食客间穿行而过。 捷运入口在前方，却满是拥挤人潮，更甚尖峰时段。你空洞身躯持续前行，渐入人群，随 波动飘浮其中，一度停滞捷运出口之外。前後左右张望，人潮里有些手握政党短旗，有些 穿着不同颜色候选人背心，再朝外围看，松散群众持续涌来，一旁有电视采访车停靠；顶 头百货商场大型萤幕看板，仍在轮转播放各式属於远方的精采人生。你凝视景物的双眼有 些昏花，感觉如此疲累。 ● 终於你从天人交战左右辩证安然归来，双腿发软再次站立家门前，铁门未反锁，他已回到 屋内。 开门後，迎接你的是满屋电视声响，仍是选举造势喧闹嘈杂。你进入客厅，他背心短裤坐 在双人沙发正中，手握筷倾身向桌上小锅泡面，热气白烟自锅内缓缓飘升，在你与他面容 间隔出一道雾墙。雾里他瞥你一眼，简短说句：回来啦！而後继续埋首。 疲累至极的你，跨步向前皱眉询问：不是说跟同事吃饭？怎麽吃泡面？他正吞入一大口面 条，再次抬头看你，回应语调极其自然：去啦！只是没吃饱，想再吃点别的。世界规律正 常运行，没有什麽落在轨道之外。 不需任何证据，你即能清楚辨识他在说谎。是因为已发生太多曾被你求证的同质案例，或 因为你亦步亦趋走过这趟败德旅程，只要一丝异样气味，即能懂得。 巨大的沮丧无助压落肩背，感觉自己竟是输得如此狼狈。你将外套包包脱放一旁，走向沙 发，坐在他为你挪出的空位。身体此时终於与你同一阵线，饥饿感彻底消失，甚至闻到泡 面气味有些反胃。 你静静看他侧脸；他有孩子般天真模样，却也伤人毫不眨眼。此刻他正专心看着选举新闻 ，无从判断是否同时遥想其他私密的阴暗事物。你突然有股冲动，好想拍拍他的肩，告诉 他：你今晚并没有去上瑜伽，还跟别的男人做爱。但你没有。 你只是沉默地想起，那约莫是半年前，你与他，同样左右位置坐在这两人沙发。他刚下班 ，还不知道请假在家的你，使用他电脑时误入他尚未登出的电子信箱，发现他与第三者依 旧藕断丝连，还留下许多私密照片；你浏览那些信件内文，不外乎互诉情慕，分享偷情的 提心吊胆；关於你，第三者如此戏称：你家那个胖妞，他回信时不置可否。凝视那些伤害 ，你最苦痛难解的，是如果他俩如此相爱，为何他还要硬留你在身边，不让你在感情生变 第一时间离开？且要你再给他机会，难道只为给你更多的羞辱伤害？ 当时，你坐在这双人沙发好久好久，久到太阳西下，他回到家才将客厅电灯打开。你未回 应他的招呼声，静静坐着；他卸去颈间悠游卡与公司出入管制卡项链，走进客厅，才惊觉 你短袖衣物下两条赤裸手臂满是血痕。惊慌失措的他，坐在你身旁空位，开始啜泣流泪， 然後那麽用力地，拥抱住你。你其实好意外，原来痛苦的承受极限可以如此深，深到痛苦 不再是痛苦，深到已无法确定究竟那是何种情绪。他双臂紧紧箍住你，你知道这场残害自 己的戏码，已为你在这段感情获得一次短暂胜利。但你并不欢喜，你张开嘴大口呼吸，而 後无可抑制地，像一个被弃置的孩童般，嚎啕大声哭喊。 满是选举声响的此刻厅房，他意识到你久久未曾移开的目光，转过脸与你对望，扬起两道 粗黑的眉询问，你只是摇头回应。你从他凝视目光里，隐约见到对於莫名未知的怀疑与茫 然，然而他并未多说，转瞬间将心底疑问否定删除，紧接着快速捞两口泡面汤喝下，之後 连同筷子将整锅泡面递到你的面前。 他竟只如此作想，该庆幸？或者失望？此时早已没有进食慾望，你摇头拒绝，说自己不饿 ，然後尽可能地远离泡面气味。他没有将手收回，泡面锅浮在半空，隔在两人中间。突然 他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不用刻意减肥，你没有很胖。 你一整晚来回纠缠的犹豫心事，此刻突然被对手挑起，彷佛命门软穴被一把尖刺短刃施力 抵住。已败退至此，你只求自己兵荒马乱模样别太显眼；本打算回应自己没有刻意减重， 想来骗不了谁，於是虽不甘心被激将成功，仍试图摆出受不了对方多疑的无奈瞪视神情， 伸手将泡面接过。 这便是你今晚的淀粉大餐了：半锅别人吃剩且渐渐失去温热的泡面。你用筷子翻搅锅内稀 疏面条，感觉体内胃酸一寸一寸涌上食道。此刻电视仍是稍早造势晚会，左下方格评论家 轮番发表最後言论；在电视背景低鸣声中，你缓缓夹起面条，张嘴含放舌间咀嚼，味道竟 如此死咸，如此苦涩；你强忍呕吐感觉，硬是吞入肚腹。 此时电视画面回到棚内，新闻主播与几位来宾正谈论今晚与明日选後街头有无暴动可能， 你身旁的他突然笑起来，说：输赢早知道了，有啥好暴动？你转头看他自信笑容，而後继 续望向电视；就在这一时刻，你在电视画面中，见到自己身影。 那是人潮拥挤捷运站出口前，记者拿着麦克风，报导聚集群众仍在规定的十点前离开，记 者身後便是散会群众同时涌入附近捷运站的现场状况。俯角拍摄画面，群众一颗颗乌黑头 颅；你见到自己，一脸茫然神情，夹杂拥挤人群里，空洞目光四处张望，彷佛乱世里的迷 路孤儿，仅随着人潮涌动方向，漂流而去，最後不见踪影。 感觉莫名恍惚。你今晚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你单独一人的微小际遇？或者，是整个世代 里，同一位置的必然命运？ 你不确定身旁的他，是否也见到你夹身政治画面的短暂影像；他只是碎嘴念着这种新闻有 何好播，然後站起身先去洗澡。这间租赁屋房的窄小客厅，只剩下你与电视新闻画面彼此 对望。你放下锅筷，没有出声，任电视里各种嘈杂声响将你淹没。新闻继续重播某政党造 势晚会，站台者激动至极对台下民众高声呐喊，声音沙哑难以辨识，你只隐约听见什麽时 代价值，但之後再说些什麽，你却完全听不清了。 【2008/10/11-12 联合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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