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的荣光与我们同在 光辉璀璨中落下兽的影子，兽胎孕育於圣洁与慈爱之中 我们同声欢呼、我们同声欢呼” 在一片漆黑中醒来，流水潺潺，动了动身子，似乎泡在水中。 ......稍微想起来了，记得自己被那个道人打败，抓进「囚人囮鼠」术式里。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不是那个道人对手，等到身体一恢复行动力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脑海浮现不.存.在.的.记.忆.： 天空是青色的，烟雨迷蒙，乡间产业道路停了一台银色Lexus RX。她走近一看，车内坐着 一男一女，正在做不可描述之事，男子头上白发和脸上皱纹说明他年纪老大，女子很年轻 ，妆容打扮艳丽，实际年龄可能比她还小着几岁。 两人年龄相差甚大，若说是父女关系也不奇怪。 年长男子已婚，子女成年，与妻子感情良好，却在外头有年轻情妇，每个礼拜固定要幽会 两三次。 她皱起眉头，有点明白怎麽回事。这是「污秽」的原型，人的负面情绪若未经适当宣泄， 大量积聚起来便会形成「污秽」，污秽浓重容易孳生「怪异」。 那个道人不知基於何种缘由蒐集大量污秽，囤放於此，又将她丢进这个地方。若是常人接 触如此高浓度的污秽，定然丧命，但她的体质特异，污秽非但无害，反而有助於修复身体 伤势和精神元气。 雨势加大，远方天空和山棱线的分界逐渐模糊，整个世界彷佛都要融化在滂沱大雨之中。 天雨溶溶，包覆住仅存的他们。 她的神色越发沉重，看出不寻常之处，年轻女子怀有身孕，肚子里的那玩意是恶名昭彰的 「邪孽兽胎」。 影由光生本属天道，但「邪孽」和天然产生的怪异有所不同。 「邪孽」由西汉某世家大族研发，撷取「怪异」的片段，加以改造，针对特定目标攻击生 物，受到邪孽侵害者会出现咳嗽、发烧、四肢无力，类似患病症状，严重者甚至丧失性命 ，後世称为「恶性邪孽」，为史料纪载以来最初的「人工合成魔」。 世家大族首开恶例，滥用人工合成魔，打击敌对势力，做了最坏示范。 恶性邪孽很快被世人认知，广泛用於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因其易取得、易改造特性，快速 开枝散叶衍生出多样变种。由於变种邪孽对人类危害性太大，被道士协会列为一级禁忌品 项，仍防不胜防，暗地里世界各国政府对此皆有研究，十多年前源自Wuhan的变种邪孽大 流行，短短数年间夺去超过一千万人性命，惨剧殷监不远。 大自然弱肉强食符合大道天理循环，狮子捕捉羚羊为食，固然残酷，却是生物生存必要的 牺牲，然恶性邪孽完全展现人类的恶意，以伤人夺人性命为目的，没有留存於世的价值。 而植入怀孕中的母体，以胎儿为食的邪孽被称为「邪孽兽胎」，是最糟糕、最恶劣的人工 合成魔。 过去她和老板一同出任务，去M县铜锣九华山善积寺处理那里发生的怪异，他们值得纪念 的第一起事件就是「邪孽兽胎」。 ...... 善积寺事件过後老板说了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我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她不明所以。 「诗篇23：4。在成为道士之前，我就是一个天主教徒。我妈的家族信仰主耶稣，我出生 便受洗，从小读圣经福音书、每周固定上教堂作弥撒。」 「面试时问过的问题，为什麽想做这份工作，你回答“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年轻人有 热情、有干劲，很好哦，但那不是我录取你的主要理由，也和我实际看到的情形不太一样 ，“替天行道”和私刑正义是两回事。」 「『怪异』仰赖人的负面情感而活，成形的怪异反过来压迫人类精神以产生更多负面因子 ，形成恶性循环，如何调和两者间关系是每一个新手道士都必须面对的课题。」 「我也曾为此大大苦恼，怪异因人而生，不论铲除多少，春风吹又生，只要有人存在的地 方就会持续产生怪异，那麽一劳永逸的最终解决方案只能从人性根源处剪除劣根性。我们 不是上帝，不能真的那麽做，对不对。」微微笑道。 「坦白说，我做道士的理由并非为了帮助他人，而是想实行自我认可的正义，“憎恨”才 是原动力。我曾经对这个世界抱持巨大的恨意，庞大到压扁整个太阳系也不足为奇哟，只 有在那怨恨尖锐到要扎伤人的时候会稍微修剪一下。会继续做这行是因为可以挣钱，过上 还算丰裕的生活。」 「你能想像『死地』的风景吗？那是一片光秃秃白茫茫的贫瘠沙漠荒地，没有任何生机， 死物和幽魂徘徊不散。我曾被仇恨蒙蔽双眼占据身心，迷失在死地无法离开，整整八年时 光，每天晚上做梦都会回到同样的地方，建造囚禁自己的宫殿，真是糟糕透顶。」 「前车之监，我不希望你踏足同样的土地，想想你为什麽来到这里，做道士的初衷是什麽 ？」 感受到话语中诚恳心意的重量，她有些不知所措，支吾岔开话题。 「你问我怎麽离开那个地方(死荫幽谷)的？欸嘿、那个啊...」老板搔搔脸颊，一手摸摸 下巴，似乎不好意思起来，喃喃自语说道：「一个人不行的话，两个人携手并肩就行了 诺。」 她又听不明白了。 「就是说你还年轻，多看看这个世界，到各个地方认识不同的人，旅途中遇到对的人，好 好谈场恋爱，自然就会明白的。」 什麽啦！ 「嘿，不闹了，我会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停顿下来，不 再说下去。 最重要的什麽...？她疑问，心情莫名激动起来。 「事务所重要的资产，不可或缺。」 她很肯定老板原本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不明白，命运引领着我们来到此地，这是早就注定好的...」忽然凑近，脸庞扑上来 的热气令她脸红心跳。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什麽，她努力振作精神盯着看，却无法正确解读到底说了什麽.. .... 「当心了，还没有结束，暗影正在滋生，千卉...」 ※ 涓涓细流。 「千卉、千卉...」 「特殊状况，不会记旷职的。」 愕然抬头，这个声音熟悉不过，是老板！她被囚禁於那个道人的术式里，老板怎麽可能出 现在这里？ 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那人黑色氅衣，米色大褂，披着一条大长藏青围巾，正是万福金安 事务所的老板蒋万安。 「我知道你满腹疑问，先听我说。你现在身处地方估计是能屏蔽讯号的结界异空间里，完 全与外界隔离，我只能事先录制这段影像画面，将讯号发送到可能的位置碰运气。因为是 预录的不支援双向通讯，所以先听我说。」 「你的手机讯号定位最後一天12月19日出现在N县，又那天晚上10点23分曾发生地震，知 道怎地？无独有偶两件事就连起来啦。说到N县在道士圈子里最出名的就是『那个不能说 出名字的小镇』草屯，姚家向政府施加压力，竭力消除所有关於小镇的资讯，好家伙！甚 至气象局找不到当天那笔地震纪录，殊不知境外网站根本没在鸟你，这就是官僚体系的积 弊沉痾，上层的脑残政策，基层只能乖乖照做，根本欲盖弥彰，再怎麽隐藏，镇上的人还 是要报户口缴税......」 万安滔滔不绝越说越多，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你做的很好，不必自责。」虽然万安说影像是预录，但说话时眼神始终看着她的眼睛。 「待在原地，不要离开，我马上就过去。」 不行，别过来，那道人非常危险！ 万安假装没听到，说道：「啊～糟糕讯号开始不稳，先说到这。」 影像画面出现杂讯。 「等我、等我......」 ※ 从梦中醒来，水流汩汩。 景色正在溶解变化，看来和之前那些「不存在的记忆」相同，是残秽的原型。 凉夏夜，轻饮酌。 「夜深了，在外头吹风小心着凉。」 说话的人是一名美艳少妇，菱格纹雪纺洋装，藕臂葱指，露趾凉鞋，浑身散发一股妩媚迷 人韵味，看着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凉什麽凉老子都不老子。」 响起的男人声音令她又惊又喜，是老板！随即困惑起来，老板才刚嘱咐她待在原地不要离 开，言犹在耳，怎麽可能转眼就出现在这里。 那少妇和中年男子有说有笑，定睛一瞧果然是老板没错。 她按捺住激昂起来的情绪，脑内思绪飞快奔驰。老板看上去老了不少，白发参差，难道这 是“未来”的片段，这里不是只存放污秽吗？那少妇又是何人？两人似乎是熟人亲人，感 觉互动十分亲近。 说话就说话干嘛故意挤在老板旁边勾肩搭背，如此刻意的行为，令人心里微微不快，老板 也真是的不想想自己的年纪和年轻女子相差多少，不懂得避嫌吗。 仔细端详起那少妇，身材凹凸有致，不知道有意无意，白色洋装领口颇为宽松，露出一大 片雪白肌肤，锁骨上方有颗黑痣，白璧之瑕格外显眼。她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痣，真巧 。意会过来後，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竟然认不得自己。 或许过去六七年，曾经的尖锐和矛盾被时间长河淘洗得圆润温和，对世界不再恨了。 头发留长，也是很好看的。她想道，也许之後可以试着留长。 不晓得未来的自己过着怎麽样的生活？看起来挺不错的，还在事务所工作吗，结婚了吗？ 人生百大必做清单完成几项？胡思乱想之际，不经意听少妇叫道： 「爸，变冷了我们进屋去，我煮了味噌鱼汤，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这声「爸」叫得亲昵，不愠不火温煨得恰到好处。 明明从她的嘴里发出，却像隔着一片海洋的距离。 万安没头没脑地呵呵笑道：「甭麻烦了，留给致远喝，他觉得好喝才是最重要的，我这把 老骨头就不用了。嗳，贤慧能干，长得漂亮，身材又好，那小子娶到你真的是前世修来的 缘份。」 「爸你就别取笑我...」 他们两人闲话家常，她却充耳不闻，如雷轰顶，脑筋一片空白，她怎麽会叫老板爸爸？致 远是谁？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孕。 孕。 孕。 妊娠。 妊娠。 妊娠。 受.胎.告.知.。 在梦中醒来，黑泥如瀑布般奔流不止。姚圣叹浑身漆黑，站立於黑泥之上。 「母亲和胎儿的状况良好。」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1.200.91.219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LightNovel/M.1646579745.A.036.html ※ 编辑: distantblc (1.200.181.170 台湾), 04/03/2022 13:02:38 ※ 编辑: distantblc (1.200.181.170 台湾), 04/03/2022 13: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