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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Fw: [政论] 从乌克兰之战看台湾的现实主义与奴才主义
时间Sun Jul 10 12:03: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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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ikk33 (vikk33) 看板: TSU
标题: [政论] 从乌克兰之战看台湾的现实主义与奴才主义
时间: Tue Mar 22 15:44:22 2022
从乌克兰之战看台湾的现实主义与奴才主义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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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俄鏖战已逾三个星期,毫无疑问,这场战争必将写入分析国际关系的教科书,因为它纠
正了自二战以来主导大国政治的现实主义(realism),颠覆国家行为是理性产物的假设
。然而乌俄之战所显现的事实是,不管是侵略者还是反抗者,甚至是结盟者,他们的行为
未必是合乎理性的。
二战之後,现实主义成为国际关系显学
不可否认,二战之後现实主义成为研究国际关系的显学,学界极喜欢这种调调,因为现实
主义的分析非常机械,而学者做为一个献策者,机械式的分析让他们看起来比较理性、客
观,也让国际关系这门学问更像自然科学,以合乎科学主义的脾胃。现实主义的假设非常
简单,它假设国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个体,国际之间没有正义,谋取国家利益与生存是唯
一的道德。
在这样的假设下,国家的行为成为一个可观察、可预测的理性产物。然而现实主义者最大
的矛盾与盲点是,对各国内部复杂的政治现实与历史背景视而不见,把道德、文化、民族
创痛、决策者人格等等复杂的心理因素,个人的、集体的,统统放在一边。各国被摆在现
实主义的最佳化公式上,期待世界照着一个单纯的因果律运作。
现实主义自然有它稳固的地位,在可见的未来仍是国际局势分析的重要工具。冷战下世界
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核武大国深思熟虑避免了东西对撞,或许千钧一发,但核子大战
的人类悲剧终究没有发生。一般认为冷战和平落幕是现实主义的功劳,然而这似乎夸大了
理性的能耐,或许是无法量化摆在最佳化公式里的良心(conscience),才是拉住强权的
手,让他们按不下核武按钮的真正力量,而不是保证互相毁灭的理性警告。
现实主义无法解释、处理的国际事件太多了
冷战之後,现实主义仍是国际关系理论的最大建制派,但几乎无法解释为何西方强权一而
再,再而三地介入遥远国度的屠杀?违反人类罪总是成为大国出手的理由,而且往往吃力
不讨好,还制造更多问题。也无法解释在国际化的浪潮下,为何分离主义不减反增?为何
中、俄、甚至是伊朗、阿拉伯世界,仍然执着於追求民族的荣耀?为何香港、台湾不安於
大国设定的逻辑,自作主张?理性在哪?
当现实主义无法预测他端「强权政治」的脱序行为时,如中国、俄罗斯的扩张主义,现实
主义的大师们总喜欢回过头来谴责西方,指控西方没有尽到责任,误导本该具有「弱国理
性」的小国。例如现实主义的泰斗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他在乌俄战争爆发
後接受《纽约客》专访。记者咄咄逼人,指出他过往预测的许多矛盾之处,但这位大师仍
然理直气壮,直指「北约东扩」是乌俄之战的罪魁祸首。
米尔斯海默认为当2008年北约开始考虑让乔治亚与乌克兰加入北约,俄罗斯就已画下红线
,绝不含糊。然而西方不顾他的警告,一意孤行,普丁先後出兵乔治亚与乌克兰也就是必
然的结局。至今米尔斯海默依然认为普丁对乌克兰没有领土野心,只要乌克兰臣服,保证
不结盟,让俄罗斯安心,就能化干戈为玉帛。而乌克兰要生存,就要有对应的「弱国理性
」,他不认为追求民主自由的价值是高於生存的,西方也不该支持这种价值而让自己卷入
困境。
现实主义的铁律:「强者做他想要做的,弱者承受他必须承受的」
也就是说,世界秩序服膺的是现实主义的铁律:「强者做他想要做的,弱者承受他必须承
受的」。事实上,国际现实主义就是帝国主义透过理性的包装,但米尔斯海默辩解说这不
是帝国主义,这是「强权政治」(great-power politics)的逻辑,而看见强权画下的红
线,就是国际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者甚至认为小国追求西方价值是不道德的,乌克兰西欧化、库德族要求独立、维
吾尔族、西藏反抗等,全出现道德危机,更不用说台湾的国家主张更是完全的麻烦制造者
。美国要保护的,是美国在各区域的利益,不是价值;是台湾在经济与军事上的战略位置
,而不是台湾做为一个民主国家所追求的价值。
现实主义者的第一课总喜欢从古典的伯罗奔尼撒战争(Peloponnesian War, 431–404 BC
)讲起,许多学者认为这个发生在2400年前的战争其实是真正的第一次欧战。记录这场战
争的是雅典史学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着作,等於是雅典的灭亡史。几年前另一位
颇知名的现实主义学者也创造了「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Trap)一词,引起一
些讨论。这个陷阱意指美中终将一战,正如当年日益强大的雅典,必将威胁斯巴达而引发
战争。
然而「修昔底德陷阱」只是一个炫丽的名词,除了中国人争相走告,以此理论自认能与美
国争雄,但较严肃的国关学界并不重视。其实雅典与斯巴达争霸与美中关系有无可类比之
处是另外一回事,现实主义者可能自始就误读了这场古典战争。古典学者并不同意这是一
场无法避免的战争,修昔底德史诗般的作品也不是探讨国际关系,而是充满希腊悲剧式的
感伤,悲叹伯里克里斯 (Pericles) 这位受雅典人爱戴的伟大领导者,晚年一连串的误判
,扩大战争至不可收拾的地步,加上为瘟疫所苦,一步一步把雅典带向灭望之路。(颇像
普丁现在的处境。)
前面提到的现实主义铁律:「强者做他想要做的,弱者承受他必须承受的」,也是出自修
昔底德的同一史书。英文通常译为「The strong do what they can, the weak suffer
what they must」,但古典学者指出,这个译法未必忠於原文。原文无「必须」之意,弱
者面对强权是有选择的。这句名言来自一场不对称的对话,导致一场种族灭绝,强国人雅
典因此受到诅咒,而弱国米洛斯人(Melians)的理性选择不是生存,是自由。
古代米洛斯人选择的是自由
米洛斯人不是误判,他们十分清楚选择自由与原则将导致亡国,但它们拒绝投降。现实主
义者似乎刻意忽略这个故事,因为「为自由而死,不为奴隶而生」,恐怕是现实主义最嗤
之以鼻的口号,但这是史上无数弱者的选择,可歌可泣。
米洛斯岛(Milos)是位於爱琴海西南的小岛,今属希腊,离雅典约120 公里。2500年前
人口约3000人,其实与今日差不多。当年是独立的小国,居民的人种与斯巴达较为接近,
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采取中立的立场。以当时的国际法,不结盟是小国被保护的权利。
在「北约东扩」说的国关学者眼中,如果乌克兰有这种不结盟保持中立的智慧,乌俄之战
将能避免。是吗?我们来看看米洛斯人的处境。
416 BC,伯罗奔尼撒战争已进入第16年,但斯巴达与雅典刚签下停火协议,算是相对和平
的时期。自始雅典对米洛斯的中立并不满意,再度要求米洛斯加入雅典联盟,米洛斯人也
再度拒绝。这次雅典派遣大军, 38艘军舰包围米洛斯岛,上面载着3400 名精兵, 比米
洛斯岛的总人口还多。
雅典人已兵临城下,但同意米洛斯的要求入城交涉,交涉过程修昔底德记录在《米洛斯人
的对话》(Melian Dialogue),充满希腊式的悲剧,是古典必读。其中,米洛斯人:「
如果我们认为不投降是我们的权利而选择不投降,我们所能想像任何合理的後果就是战争
;相反的,投降就是奴隶。」也就是说,米洛斯人并没有误判形势,非常清楚他们选择的
後果,而雅典人也很明白,不罗嗦。
雅典人:「我们也不想困惑你,说一些没人会信的大道理,例如我们赶走了波斯而有了支
配帝国的权力,又如我们侵略你是因为你们做错了什麽事;同样的,你们也不必浪费口舌
要我们相信你,说什没有和斯巴达联合对我们不利。就算你们没做错什麽,谁知道斯巴达
会干出什麽事?你们很清楚,这就是世界的运作,强者做他想要做的,弱者承受他必须承
受的。」
现实主义者撷取了雅典人至此的逻辑,但故事还没结束。米洛斯人不死心,指出遵守国际
法(Laws of Nations)是每个国家的共同利益,让每一个国家都能在危险的时刻受到公
平的对待与保护,可能有朝一日雅典也需要相同的保护。但傲慢的雅典人显然无动於衷,
告诉米洛斯人,投降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选择。米洛斯人质疑,奴隶如何得到统治者一
样的好处?
雅典人:「投降的好处是不必受到更悲惨的惩罚,而不必摧毁你们,我们也可省事,算是
好处。」
米洛斯人:「所以你们不认为我们应该保持中立,当朋友不当敌人,对大家才有好处?」
雅典人:「的确不认为,因为你们的敌意伤不了我们,而你们的友谊却是我们懦弱与你们
轻视我们力量的证明。」
这是2500年前对「北约东扩说」的反例,俄罗斯不是受到威胁而发动战争,就像当年的雅
典人,米洛斯对雅典并不构成威胁,但雅典不需要任何可验证的理由,在伯罗奔尼撒战争
的喘息期,雅典自身的焦虑让雅典必须扩大它的势力。维持强大的形象、要求不被弱国挑
战,就是安全的保证,和米洛斯中不中立无关,也和现代的乌克兰中不中立无关,香港一
国几制无关,台湾宣不宣布独立无关。强权的焦虑与逻辑不考虑这些,「强者做他想要做
的」,那弱国的理性呢?弱者就必须承受吗?让我们继续看米洛斯人的选择。
雅典的使者离开後,米洛斯人面临两个选择,为维护原则与自由而战,或投降成为奴隶?
现实是,两军不成比例,米洛斯人战毫无胜利的机会,而友善的斯巴达不可能打破刚签的
停火协议驰援。投降加入仍然强大的雅典联盟似乎是最理性的选择,就算将来斯巴达打赢
这场战争,米洛斯接受的是标准的城下之盟,仍有机会获得斯巴达的宽恕。
但米洛斯人推开现实主义者的公式,选择国家的原则与自由,正式拒绝雅典的要求。雅典
大军也毫不客气展开围城,城破之後後下令屠杀,处死所有的成年男子,妇幼则全部为奴
。米洛斯人的决定严重违反现实主义的理路,但这是历史给你的选择,最黑暗,也最光明
,文明出现了价值。
米洛斯人并没有灭绝,有一位米洛斯士兵逃脱了雅典军的追杀,最後投靠斯巴达,成为将
军,十年後率领斯巴达军队攻下雅典,算是报了国仇家恨,但米洛斯人再也没有复国。斯
巴达攻下雅典後没有屠城,给予雅典人应有的保护,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强权的形象。
蓝红政客一致服膺奴才哲学
回头来看看台湾统派对乌俄之战的反应。除了俄罗斯与西方这些关在象牙塔里冥顽不灵的
学者,「北约东扩说」大概只有中国人与在台代言人最有兴趣。例如蔡正元直接说没读懂
米尔斯海默的人,不够格当领导人,然而读懂什麽呢?不外就是用《大国政治的悲剧》、
《跟台湾说再见》这种论调来证明投降主义是符合「弱国理性」的。
又如马英九任命的苏永钦前大法官,他没指名米尔斯海默,但直接引用他的论调,提出三
个道德问题,质疑乌克兰企图与欧美结盟引发战争在先,奋起抵抗在後的正当性。这种倒
果为因的说法,无疑就是标准的受害者负责,也难怪苏永钦被民间司改会评价为「非常不
适任」的大法官。
其他蓝营的政治人物也争先恐後表态。有徐巧芯重提「芬兰化」;吴斯怀指乌克兰总统的
反抗是缺德的义和团式爱国主义;洪秀柱说乌克兰挑衅俄罗斯是「草螟弄鸡公」自寻死路
。其他等而下之的中共代言人更是胡言乱语,有如丑角,有主张中国武统台湾的郁慕明发
文支持俄罗斯,认为是俄罗斯安全考量的正当防卫,就像中国武统台湾是中国的正当防卫
一样;王炳忠则认为美国是引发乌克兰战争的罪魁祸首。
这些统派为了合理化中国犯台的言论,乌俄战争爆发後倾巢而出,族繁不及备载。其实在
他们心中的也不是现实主义这种学院的派别,两蒋时代,现实主义往往被指为姑息主义,
忘了吗?虽然荒腔走板,但稍加包装,在台湾仍有一定的市场,不可不慎。看清楚後,比
较接近蓝白红内心深处的思想,应是不折不扣的奴才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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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录者: vikk33 (36.226.119.134 台湾), 07/10/2022 12: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