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雷 巨人结局所揭露的各个「谜底」中， 「艾伦操控过去的巨人，导致自己的母亲被吃掉」被热议。 可以理解，当读者得知，始祖之力可以影响控制「过去」的艾族与巨人时， 回看先前发生过的总总「违和」与「悬念」，一定会觉得许多情节「意味深长」。 不过，为了实现自己最後的愿望，艾伦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这个问题内含的道德困境，同时也让许多人觉得难以置信。 而且，「操作过去实现最终未来」，这种只有拥有 「超凡智慧」与「全知全能」的神才做的到的事， 与我们一直以来所认识及139中所揭露的艾伦人设， 似乎充满矛盾与违和。 (为了平衡这种矛盾，先前就有人不断猜想艾伦在道路中， 试了无数种结局，最後才选了当前的这一条路) 此种「违和」首次出现在「亲女神小手」时，前後的艾伦简直判若两人， 从「小屁孩」变成了「艾导演」，此时有许多人选择将艾伦的人格剧变， 归因於「艾伦所见的那些未来」此後，「艾伦到底看到什麽？」 「他到底怎麽想的？」成为全书後半段的最大悬念之一。 该悬念直到最後一刻被解谜了：原来艾伦并非如某些人所想的那般， 无所不知、操作着一切的「神」，他有「不知道」的事，而且还不少。 如此结局，使得许多期待着，一旦「自己能看见艾伦所见，必然能理解， 他过去种种不能理解的作为与决定」的读者们感觉失落、无法被说服， 於是直呼「烂尾」。 一部好作品，作者不一定会把所有的一切浅白地说出， 而是将一切读者需要的东西放在桌上後，微笑着。 作为读者，我们只能看着现在桌上有的这些， 去思考作者隐藏没有明说的是什麽。 以下是我的想法与脑补，即是：「艾伦」不是「神」， 真正的「神」是「尤弥尔」，甚至是「怪诞虫」。 试想，既然「艾伦」与「如神般巧妙操控一切导致结局」的「艾导」间， 有如此大的违和及落差，或许正揭示着「操作并控制一切」的并非艾伦。 换言之，取得具有「穿越时空力量尤弥尔」帮助的艾伦， 仍然只是十几岁的青少年，并非那个全知全能、深不可测的神， 他所做的，充其量只是「向尤弥尔许愿」罢了！ 就如同吉克在道路中所演示的一般： 他向尤弥尔许愿：「将艾族的生殖能力去除」， 但没有告诉尤弥尔细节，也没有指定实现办法。 或许为了实现他的愿望，某些「过去」也会因而改变， 也许某个人因而死去，也许某些人不被生下来， 在许愿的当下，其实许愿者也不得而知。 如果能接受这种「始祖之力」的「操作办法」， 回到最早的提问：「艾伦是否操控过去的巨人，放过贝尔托特， 转而吃掉自己的母亲？」答案是对也是错。 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向尤弥尔许的愿望是什麽？ 可能是希望「艾族得到自由」、「巨人之力消失」、 或「自己重视的人可以长命百岁」。 但许愿後，艾伦才知道为了实现他的愿望， 尤弥尔对过去做了什麽「影响」-- 「为了他的愿望，母亲被巨人吃掉了。」 甚至，继承这些「记忆」的他， 可以感同身受, 如同他能感受父亲捏碎小孩时的触感， 或许他的感觉，如自己亲口吃掉母亲 (父母在肚子/道路里团聚了)。 理解上述情境後，如果你是艾伦， 面对这个问题：「是否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呢？」你会怎麽回答？ 随後，阿尔敏再问你，「明知道你的愿望会导致这些代价 (母亲死亡，八成人类消失...)，为什麽你还要许这个愿望？」你又会怎麽回答？ 或许「我不知道」是一个很真实的答案。 再进一步思考：「假如後代的愿望与前代的愿望发生冲突，怎麽办？」 例如，为了实现「艾伦」的愿望与「145代弗王」的愿望发生冲突时，怎麽办？ 更甚至，如果与「初代弗王」的愿望冲突时，又怎麽办？ 我猜想，在艾伦之前，现任的愿望是「不能违逆」前任愿望的 (e.g. 不战契约) 至少，尤弥尔最重视之人「初代弗王」的愿望，应该是不可违逆的。 然而，在艾伦告诉尤弥尔：「你自己决定」後，尤弥尔看见米卡沙的选择时， (应该是第一次)做出自己的主张，违抗过去王族的愿望。 其中最严重者，正是「初代弗王」，她曾深爱的那个人，临终前的愿望： 「让巨人之力永世流传下去」。 站在尤弥尔的角度，为了这个「决定」，她也牺牲了自己的「存在」， 使自身与道路随巨人之力消失，这是她为了「自由」付出的代价。 结论很简单，「艾伦」是「人」不是「神」， 他只是个向「神」许愿的「人」，如果我们错把「人当成了神」， 最终会产生痛苦的「幻灭」，成为「被伤害的读者」。 真正的神是「尤弥尔」，甚至考虑「尤弥尔」的人性後， 她只是传达愿望给「怪诞虫」的祭司，一个媒介。 真正的神，是那只「怪诞虫」。 「神」为何存在？为何消失？是否消失，亦或仅是作为媒介的祭司消失？ 则是我们不能理解，也难以揣测的，毕竟我们都是「同样」的「人」而已。 也许这是《进击的巨人》想说的一件事。 -- 一个为了深爱的人的愿望， 二千年来不断担任着人与神之间桥梁的小女孩， 决定辞职不干了的故事。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219.71.12.44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Isayama/M.1618446978.A.44F.html ※ 编辑: licpotis (219.71.12.44 台湾), 04/15/2021 10:20:01 喜欢这个诠释，面对艾伦「你自己决定」时，尤弥尔第一次违逆王族； 看见自己的选择导向米卡莎的选择後，尤弥尔决定实现自己的愿望， 并违逆初代弗王的愿望，关闭道路，消失於世，巨人之力消失。 这个版本中，可以看见尤弥尔有了「自己的自由选择」。 根据吉克的说法(大意)：「彷佛过了无尽的岁月，又彷佛只是刚过了一瞬间」 处於没有时间流逝之处的人，也许就会有这种「瞬间即永恒」的感受吧。 ※ 编辑: licpotis (219.71.12.44 台湾), 04/15/2021 14:25:29 不太会上色 = = 确实，「留白」就是保留读者的解读空间，不过作品完成後， 我倒不认为作者与读者，在诠释作品时谁的地位一定更高。 因此，无论读者觉得是「神作」、「烂尾」乃至於「弱尾」， 都有其道理，并无绝对答案，所以这篇文章， 仅是单纯分享一种观点，并无意於帮作者辩护。 不过，有点好奇你觉得故事发展最大的矛盾点在呢？如果你愿意分享的话 :) 欧良果彭：「世界上有不同的人才比较有趣」 XD 就我的理解，如果遇见尤弥尔的艾伦没有许下这个愿望，或是许下其他愿望， 过去会有什麽改变？也许他母亲的家就不会被石头砸到， 也许马莱小分队不会选择在「那一天」进攻， 也许他的母亲可以顺利逃跑，有太多的「也许」我们不得而知。 毕竟，我们只是无法改变过去的「人」，向神许愿时， 实在难以想像「超越时空」的神会做何种安排。 在此层面上，母亲之死是否是艾伦(最终许下的愿望)所造成的呢？ 不确定你的答案是什麽。 对我而言，「艾伦向始祖许愿导致母亲之死」与「艾伦命令始祖安排母亲之死」 两者间有区别，考虑剧情与人设，我的倾向「相信」前者。 虽然，对某些人，尤其是艾伦而言，母亲之死几乎无异於他亲自下手。 不过，我的理解是，不知情的小艾伦是无辜的， 遇见始祖前，他无法得知始祖之力可以操作过去， 也不可能知道，为了实现未来自己的愿望，母亲会因而死亡。 所以他才能不断前进，直到他在道路中遇见尤弥尔，得到她的帮助， 许下愿望的那一刻，前因後果踊入他的大脑之中，他才痛苦地明白了一切。 这是也是为什麽他会在地下室问莱纳「为什麽？」。 当然，可以理解会有人诠释艾伦早已洞悉未来，知道自己继续走下去， 过去的母亲会死，但为了其他他更在乎的价值，亦或母亲已死未来不会改变(命定)， 等等理由他非得走下去，使得他「迫不得已」只好依照命运运用始祖之力， 操作过去的巨人亲手弑母等等。 都有道理、见仁见智，这本就是作者残酷的留白，无论你相信什麽，都是残酷的。 关於漫画结局的表达方式，试着同理谏山创的立场，猜想也许迈向结局时， 他面对自己曾安插的一大堆伏笔，并看着双眼发着光芒看着自己的读者们， 如访谈中提到的，也会苦恼不知如何巧妙回收。 於是，他如此解套：既然要想出一个巧妙无比的全面回收如此困难， 那就让之前一切总总的「不合理」成为「神」(aka 我谏山创本人) 的安排吧！ 然而，在结局时面对读者提问：「为什麽之前 A 是这样，B 是那样？」 如果仅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就很想这麽画」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创造出一个「神」，作为自己替身， 这个神不必也不能说话，祂全知全能，祂能安排一切， 实现主角的愿望。这些安排，对「人」而言是神秘莫测的。 再来就误导读者，让艾伦能窥视一些本来只有「神」能看见的片段， 让读者误以为「艾伦」即将成「神」，直到最後， 再用几个「不知道」(加s) 戳破骗局，伤害读者： 「谁叫你随便相信一个人是神 (笑)」 同时让艾伦顺便说出自己心里话：「别再问伏笔了，我也不知道！」 如同先前某些角色的对白，是代替读者吐嘈一般。 潜台词或许是：「别再逼我了，我也只是个漫画家，别把我当神！」 有了「神」的存在，在最後揭露「始祖之力可以影响过去」的设定， 一切「伏笔」便不必再一一详解。读者自然会去揣测「神的意思」， 想不通也是意料之中，毕竟跟作者一样， 读者只是凡人，「不知道」很正常 (试着理解创作者的痛苦吧！) 如此，「尤弥尔」与「虫」成为故事中的笑而不语的「神」， 负担起先前，种种违和且不合理的「伏笔」为何如此的理由。 设计好一切後，作者就能在结局回答读者的追问：「别问我， 问『尤弥尔』及『怪诞虫』吧！啊！对了！『神』不会跟你说话。 不过你可以相信，并试着理解祂们伟大的计画 (笑)」 经过这般「後设思考」，就能同理为什麽有些人， 觉得作者太故意、不负责，曾觉得作者太「神」的人而支持他的人， 也难免会有「幻灭」感，为了释放负面情绪， 骂两句「烂尾」是可以理解的。 是多是少感觉要看哪里的乡民，也不知道作者会不会在意这些评价 XD 不过在结局出来後，我是满好奇，也想理解， 对结局与作者感到失落与愤怒的人是怎麽想的， 所以试着把自己的观察写一写分享看看 :) 依照目前的故事，「命定」的时间观完全是可以成立的。 如内文所写，考虑艾伦的人设，我倾向於是他「许愿间接造成」并非「主动一手安排」。 谢谢你们 :) 也许会(笑) 不过如同针对前几楼的回覆，揣测作者的心意， 既然已创造出一对笑而不语的「神」来圆之前伏笔了， 我猜大概不会再与这些「人的疑问」正面对决。 毕竟一旦开始解释读者的问题，後续接踵而来的追问， 大概是没完没了，要回答到让大家都满意实在很难。 因此，作品完成後，让「作品自己说话」 是创作者常见的选择。 可以理解读者想得到作者版详解的期待，也能理解作者不过是个人而己 :) 多少可以理解你的负面感受 :) 就我的理解，如果没有这段的话，「始祖之力可以影响过去」这个设定就不会被揭露， 之所以要揭露这个设定，是为了要一口气将过去一切不合理的悬念与伏笔， 通通由「尤弥尔的操作」来承担，当然尤弥尔是基於艾伦的最终愿望，而如此操弄过去的。 换言之，有了这个情节後，如何读者追问，为什麽之前某处那麽不合理？ 奇行种到底是什麽？某个人的行为怎麽如此奇怪云云。作者都可以直接贴上： 去问尤弥尔吧！是她做的。为什麽她要这麽做？为了实现艾伦的愿望。 难道尤弥尔没有其他的手段吗？尤弥尔如果会说话，可能会回答你说， 这你得要问虫，我也只是把大概的想法告诉虫，最後就会实现了。 等到这个「为什麽」锁链上溯到虫之後，身为人的读者，大概就问不下去了。 或许这也是为什麽作者要花工夫设计出 人 -> 尤弥尔 -> 虫这麽麻烦的三层结构。 当然，作者也可以拿不那麽难受的「不合理过去」来揭露这个设定啊！ 为什麽一定要用「艾伦妈被吃掉」这个情节呢？ 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为了伤害读者吧 XD 谢谢你喜欢 :) ※ 编辑: licpotis (219.71.12.44 台湾), 04/22/2021 05:5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