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angWenli (杨威利)
看板Galaxy
标题[转载]政府与历史
时间Sun Dec 14 22:09:19 1997
本文转载自「历史的教训──世界文明史结论」,作者:威尔.
杜兰,译者:张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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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诗人波普曾说过:只有愚人才为政府的形式而辩论。历史对
所有形式均予以一字之褒,一般说来,对政府亦复如此。因为人类爱
自由,而在一个社会里,个人的自由又需要某些行为规范,所以自由
的第一个条件是有所限制;要绝对的自由,则自由便在混乱无章中而
死亡。所以政府的首要工作是建立秩序;对於私人手中不计其数而又
分割的力量,采中央集权制乃是唯一的选择。权力当然要集中於中央
,因为权利如遭分割、削弱与分散,便不能行之有效,就像波兰议会
采取「自由否决制」是;因此,德国的君主政体,在 Rechelieu与俾
斯麦的主政下,权力的集中化虽然受到历史学者的赞扬,却受到封建
贵族的无休止的抗议。在美国,联邦政府的权力也以同样程序在日渐
集中;当私人经济发展不理会政府的限制而又唯有使用某种中央权威
才能管制时,不必讲什麽政府有无此种权利的。今天,国际政府的发
展,就像工业的、商业的与财政的无视国界而采国际的形式一样在发
展之中。
君主政治似乎是政府最自然的一种体制,因为它适於团体的管理
,就像家庭中的父亲或军队中的部队长一样。假如我们由某政体在历
史中的盛行与否以及维持的久暂来断其优劣,则我们必须首推君主政
体;相对的,民主政治只是几支插曲。
罗马的民主政治在格拉古兄弟、马里阿斯与凯撒的阶级战争中崩
溃後,奥古斯都在有效的采君主政治的统治下,组织起来并完成政治
人物在历史上最伟大的成就──「罗马的和平」,自公元前三○年到
公元後一八○年,帝国的全境西从大西洋东到幼发拉底河,以及北由
苏格兰南到黑海,维持了两百多年承平的局面。奥古斯都的君主政治
,虽经小靴子、尼禄与杜米仙的败坏,但是在他们之後,又出现了诺
尔瓦、图雷真、哈得连、皮奥斯、奥理略── Renan称他们几位是世
界上前未曾有的「最善良的与最伟大的主权继承者」。吉朋也说:「
假如有所谓最令人倾注的时期,在这期中,人民的生活情况是最快乐
而又最繁荣的,他毫不迟疑的要指出是诺尔瓦之继承大位起到奥理略
之死为止这段期间。他们几位的相继在位,可能是历史上仅有的一个
时期,他们把大多数人民的快乐作为政府的唯一目标。」在这辉煌的
时代里,即当罗马人民自夸是在君主政治的统治下,这个君主政治是
采让位於养子制度的。即:帝王不是把他的王权传给他的子孙,而传
给他认为最能干的人;他把这个人收养为自己的养子,然後在政府的
职能上训练他,逐渐的将王权转移给他。这个制度进行得很好,部份
原因是由於图雷真与哈得连都无子嗣,而皮奥斯的儿子又都夭折。奥
理略有个儿子柯摩达,因为这位哲学家皇帝未能另外指定继承人,所
以由其子继位;但引起混乱的正是这位皇上。
一言以蔽之,君主政治有一中等的成绩。此一制度由继承而起的
战争,给人类带来接二连三,并认为「合法」的罪恶,同此一制度带
来的优点一样的多。当此一制度采世袭制时,所产生的愚蠢、皇室、
国戚、不负责以及奢靡的情事,似远比高贵或具政治家风范者为多。
路易十四是常被人视为现代君主的典型,但是法国人民却对他的死亡
而欢欣。现代国家的复杂性,似乎打破了任何试欲由一个人的智慧,
去统治一国的企图。
因此,大多数的政府都是寡头政治──即由少数人来统治。或是
由出身选出,如贵族政治是,或是由宗教组织选出,如神权政治是,
或是由财富选出,如民主政治是。多数人统治是违反自然的(甚至如
卢梭所见解的),因为多数对联合而又特殊的行为很少能组织起来,
但少数人可以做到。假如有能力的多数是包含於人类的少数之中,则
少数的政府亦如财富的集中一样,是不可避免的;多数除了定期性的
罢黜一个少数,然後另建立一个少数外不可能再做什麽更好的工作。
贵族政治论者所持的理论,就是由出身作为政治的选择是一种最健全
明智的选择,比由财富、由神学、由暴力去选择均好。贵族政治是从
勾心斗角而又粗卑的经济竞争的战场上撤出少数人,从小就训练他们
如何为政府工作,有榜样、有环境,而又由低职学习起;这些工作需
要有特殊的准备,这种准备不是一个平常家庭或背景能够提供的。贵
族政治不仅是政治家的一种培养,而且也是文化、风范、标准与经验
的储备与方法,并且从而使其与社会怪现象、艺术的狂热、或在道德
规范迅速变化中建立起安全的隔离工作。请看自法国大革命以来,道
德、风范、典型与艺术变成什麽样子了。
贵族政治,过去鼓励、支持并且控制艺术,但是他们很少能创造
艺术。因为贵族们轻蔑艺术家,把艺术家视为匠人;他们爱好生活的
艺术,甚於艺术的生活,而且他们从未想到减少耗费劳役,因为他们
的爱好往往需要巨大的代价。他们很少有文学创作,因为他们认为发
表写作乃是抛头露面与市侩行径。结果在现代的贵族政治制度里,出
现了一种轻率而又半瓶醋的享乐主义,一生逍遥自在,有充满快乐的
特权地位,却往往忽视任何的责任。因此,有些贵族政治腐化了。贵
族政治夹在「朕即国家」与「我後为洪水」之间,只有三百年。
所以,贵族政治,当其太过狭义的独占特权与权力时,当其用自
私而又近视的方法剥削人民与压榨人民时,当其盲目热中於祖传方法
而阻碍国家的成长时,当其浪费国家的人力与资源於王室的游乐与开
疆扩土的战争时,它的优点已不能拯救它。然後,受排斥的人在激烈
的暴动中团结起来;新的富人阶级与穷人联合起来对抗阻碍与墨守成
规份子;断头台上砍下成千个贵族的脑袋;於是民主政治把贵族政治
带进了人类无政府的状态中。
历史是不是证明革命为正当的呢?这是一个老问题,由路德勇敢
的与天主教教会分裂,与 Erasmus诉请容忍及有秩序的改革;或由福
克斯支持法国大革命与布尔克对旧法统的护卫,即是很好的说明。有
些情形,过时的与毫无弹性的制度似乎需要暴力去予以推翻,像一九
一七年的俄国是。但是,大多数的事例,由革命而完成的改革结果,
很明显地,不用革命,经由渐进的经济发展的促使似也可到来。美国
在英语世界中没有任何革命似也达成了这种统治的目的。法国大革命
以控制金融的商人阶级代替拥有土地的贵族作为统治的权力;但是同
样的结果发生在十九世纪的英国而未经过流血,也未搞乱公共的和平
。与过去尖锐的割裂,会招致疯狂局面,随之而来的是突然的横祸或
毁伤的震撼。因为个人的明智,有赖於其记忆的连续不断,所以团体
的明智,也有赖於其传统的连续不辍;在任一情形下,环链一断,就
会招来疯狂的反动,像一七九二年巴黎九月大屠杀即是。
因为财富是生产与交换的程序,而不是货品的囤积(大部分是不
能久存的),而且财富是人与机关的一种信任(信用制度),而不是
纸币或支票的内涵价值,暴力革命对财富所做的再分配没有其对财富
的毁坏多。暴力革命可能有土地的重分配,但人类天生的不平等不久
又会产生所有权与权利的不平等现象,而且新少数权力的兴起,同旧
的少数一样,主要是靠其本能。唯一真正的革命是心智的启蒙与性格
的改进,唯一真正的解放是个人的,而唯一真正的革命者是哲人与圣
人。
依照名词的谨严用法,民主政治只存在於现代,因为绝大部分内
涵都在法国大革命之後。在美国,成年男子的投票权开始於杰克逊执
政之时;正如成人(包括女性)投票权开始於我们的青年时代一样。
在古代的阿提卡,在三十一万五千的总人口之中,有十一万五千是奴
隶,只有四万三千人是公民,有权投票。女人,和几乎所有工人、店
员与商人,以及所有外国人都被排斥於参政权之外。这少数的公民又
分为两派:一派是寡头政治派──主要是地主贵族阶级与上层布尔乔
亚阶级;另一派是民主政治派──包括小地主与小商人,以及仍保有
参政权但已降为劳工的公民。在伯理克里斯的主政时期,贵族政治盛
行,而雅典在文学、戏剧与艺术方面到达了鼎盛时代。他死後,由伯
罗奔尼撒战争失败,贵族政治遂败坏,人民,或者说公民的较低阶级
,权力上升,比苏格拉底与柏拉图所鄙夷的尤甚。从梭罗到罗马征服
希腊时,寡头政治派与民主政治派的冲突,在书籍、戏剧、演说、投
票、贝壳流放、暗杀与内战上处处对立起来。公元前四二七年,在
Corcyra 统治的寡头阶级,暗杀了六十个人民党的领袖;民主政治派
又推翻了寡头政治,在公共安全委员会一类的名称下审判五十个寡头
派人士,结果五十人均被处决,而且还有数百名贵族阶级的犯人饿毙
於狱中。 Thucydides 的描写,使我们忆起一七九二~九三年的巴黎
。他说:
在七天中, Corcyra人致力於屠杀,那些人本是他们的同城公民
,都被他们视为敌人。……死亡笼罩在每一人面上,而且,此刻一如
经常发生的暴动,无所不在;父亲杀死儿子者有之,祈祷者从祭坛上
被拖下来或被砍杀於祭坛之上者亦有之。……革命由此城到彼城的进
行,其所到之地,听到的都和其前所作所为一样,所做的已经远超过
……他们报复的凶残…… Corcyra是为这些犯罪第一个树立了榜样,
……确确实实为统治者的报复,(他们从未经验过平等的待遇,或者
,实在说来,从他们的统治者所看到的除了暴力外,无所不有)而且
……人们忙於纵情恣慾,已无同情心与恻隐心……同时,在两个(敌
对团体)中,中庸稳健的公民已看不到了。……整个希腊世界都震动
了。
柏拉图在他的共和国中,做了苏格拉底的代言人,苏直斥雅典人
的民主政治之胜利,变成阶级暴动的混乱,使文化衰微,使道德败坏
。其中有:
民主派人士对节慾行为加以轻蔑,指为不够大丈夫的气概。……
傲慢,他们称之为教养,而且鼓励无政府的自由、庄严宏伟处所一任
荒芜,以及厚颜无耻。……父亲要降与儿子相等地位,并且怕儿子,
而儿子也升与父亲相等地位,对父母毫无畏惧。……老师怕学生并且
要拍学生马屁,而学生则藐视其师长。……年长者不喜欢被认为是愁
眉苦脸与权威者,因此,他们向青年学习。……尤其我不应忘记告诉
你们,他们男女两性彼此之关系是自由而平等的。……公民对少数人
追求权威,以及长期的漫无法纪,不论成文或不成文均失效用,而感
到不能忍耐。……由这种情形而产生独裁(专政),乃是公平而可喜
的。……任何事太过分者,必引致向相反方向的反动;……民主政治
自然兴起独裁制度,而且暴政与奴役的最坏政体乃是由自由太极端的
政体所产生的。」
柏拉图去世前不久,他对雅典民主政治敌意的分析,显然已为其
後历史所肯定。雅典人恢复财富,但其时的财富乃是商业的资财而不
是土地上的财富;工业家、商人与银行家爬到资财重新累积的顶点。
这一改变,产生了为金钱而热烈的奋斗,正如希腊人所说的多多益善
──胃口愈来愈大。暴发户建造起豪华的宅第,他们的太太穿着名贵
的服饰,珠光宝气,有成打的佣人侍候他们,在宴会中,他们彼此争
奇斗艳,各显豪华,以取悦其客人。贫富的差距愈来愈大;一如柏拉
图所指出的,雅典人分成了「两个城市……一个城市是穷人的,另一
个是富人的,此一城市与彼一城市对战。」穷人计谋用立法、税捐以
及革命手段来剥夺富人;而富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财富也组织起来对抗
穷人。亚里斯多德说,有些寡头政治的政府官员,他们竟有这样郑重
的誓词:「我要做人民的对手」(就是说,平民),「而且在议会中
,我要做出我所能做的一切坏事。」艾索克拉底约於公元前三三六年
曾说:「富人变成如此的反社会,那些拥有财产的人,他们宁可把其
财物扔到海里去,也不愿拿出来帮助需要者,同时,那些生活在较穷
的环境里的人,则又觉得攫夺富人的财产,比发现一个宝藏还开心。
」较穷的公民攫得议会的控制权,即投票将富人的财产弄进国库,然
後由政府的企业或政府补贴方式重新分配给人民。政治人物用尽他们
的聪明去为公共岁入开辟新财源。有些城市其财富的分散办法甚为直
接了当:像在 Mytilene 市,由债务人将他们的债主集体屠杀;在
Argos,民主派人士攻击富人,杀死了数百人,又没收了他们的财产
。其他反对希腊城邦政治的有钱人家,为了互助乃秘密结盟以对抗暴
民。中产阶级也和富人一样,因忌妒权力而开始对民主政治不予信赖
,而穷人因投票权的假平等无补於财富差距上的不平等,也对民主政
治不予信任。阶级战争愈演愈烈,以致使希腊於公元前三三八年遭马
其顿王腓力普二世的猛攻时,内外都呈分裂状态,而许多富有的希腊
人,竟宁欢迎腓力普的到来,而不要革命。在马其顿的独裁制度下,
雅典的民主政治消失了。
柏拉图把政治演进归纳成君主政治、贵族政治、民主政治与独裁
政治一条鞭的过程,在罗马史中又发现了另一个证明。当公元前第三
世纪与第二世纪时,罗马在寡头政治制度下,制定外交政策,训练军
队,并且征服而又开发了地中海的世界。战胜而得的财宝皆被罗马贵
族囊括以去,而商业的发达,又使中上阶层跃升成豪富。被征服的希
腊人、东方人与非洲人,被带到义大利,都变成奴隶而为「大地主」
服劳役;本地的农民,失去了土地,东游西荡,只好去享受小格拉古
於公元前一二三年为穷人所建立的每月粮赈为生,各城市里新增了普
罗阶级。将军与总督由各省回来,为他们自己以及统治阶级运来了掠
夺的财物;百万富翁倍增;流动资产代替土地而成为政治权力的来源
或工具;敌对两派在选举中竞作提名与选票的大规模买卖;公元前五
三年,有一个投票团体为支持某一人而接受了一千万 Sesterces(罗
马币)。当用钱买失败时,谋杀便随之而来:在某些事例中,有投票
人因投票不如所愿被殴几死,而其房子亦被人纵火烧掉。古代人决不
会知道,会有这样富有、这样有权力而又这样腐败的政府。贵族阶级
力促庞培维持他们的优势权益;一般平民则把他们的命运交给凯撒;
战场上的判决取代了胜利的拍卖;凯撒胜了,於是建立起民治独裁制
度。贵族派杀了他,但是却由他的侄孙,也是他的养子奥古斯都接受
他的独裁制而结束民主共和。民主政治结束了,君主政治又复活了;
柏拉图的轮子已转了一整圈。
由这些古典的实例,我们可以推知,古代的民主政治名不符实,
并未能为民治政府提供公平合理的考验机会,其制度已被奴隶制、拜
金主义与战争所腐蚀。美国的民主政治有较宽广的基础。它开始时受
益於英国的遗产:系盎格鲁.撒克逊法典,从大宪章以降,一直保护
公民对抗国家;而新教也早开放宗教与知识自由的途径。美国革命不
只是殖民地人民对抗遥远的政府之造反;它也是本土上的中产阶级反
对进口而来的贵族之起义。此一叛变由於自由无主的土地面积广大和
立法权太少,变成轻而易举。拥有土地的人耕种他们的土地,而且(
在天然的限制内)他们控制住他们生活的条件,他们具有经济上的立
足点而争取政治自由;他们的人格与性格都紮根於土里。就是这些人
使杰佛逊作了总统的──杰佛逊这个人,是跟伏尔泰一样的怀疑论者
,也是跟卢梭一样的革命论者。一个管理少的政府是最宜於那些个人
精力强的人发展,此所以把美国由荒凉之地转变而成为一个物质丰庶
的理想国,而且由西欧的孩子与被保护者而变成其对手与保护者。当
乡村的孤立,提高了个人的自由时期,也是国家的孤利於两面环海的
保护下,提供了自由与安全的时期。这些以及其他上百因素,才使美
国的民主政治更有基础,也更普遍,为历史前所未曾一见。
这些形式上的条件,很多现已消失了。个人的孤立已随城市的成
长而消失。个人的独立也随工人需要依赖不属於他们自己所有的工具
与资本,以及依赖他们自己不能掌握的条件而消失。战争变成愈来愈
浪费,而且个人无法了解战争的原因,也逃避不了战争的影响。自由
无主土地,则随家宅私有制的普遍伸展而消失──土地私有已到最小
限度。从前,自经自理的商店店员,现在已成为大分配者的劳工了,
可能要重弹马克斯的老调,抱怨事事都是桎梏。经济的自由,即使在
中产阶级,也成为愈来愈属例外之事,只好拿政治的自由作为安慰的
托词。所有这些现象之到来,不是(如我们在血气方刚的青年时所想
像的)由於富人的邪恶,而是由於非人力所能控制的经济发展之结果
,也可说是由於人性。在经济的错综复杂关系中,每一种进步,都队
奇才异能之士予以额外的奖励,因而也愈加剧了财富、责任与政治权
力的集中。
民主政治是所有政体中最困难的制度,因为它需最广泛而普及的
知识,而我们一般人当使我们当权时,往往忘了也使我们有智慧。教
育是普及了,但是智慧却永远被太多的愚人所阻滞不进。一位犬儒学
派的学者就曾说过:「你不该恭维无知,正因无知太多了。」然而,
无知受恭维不会太久,因为无知使其为铸造舆论的力量所操纵。林肯
所说的「你不能愚弄所有人於永久」或是对的,但是你却可任意愚弄
他们而治理一个大国。
民主政治对近代艺术的堕落有没有责任呢?当然,说堕落不是无
争议的;这是主观见解的问题;我们之中有些人一想到艺术的表现太
偏激,心里就发毛,──五颜六色无意义的乱涂,破布烂纸的拼贴,
鬼喊狼叫的电视音乐──无疑的,在我们过去迟钝於嚐试的勇气时期
,这些都要受到禁制的。这些无何意义的创作品,作者不是要引起一
般大众的共鸣──一般大众把这些人讥为狂人、颓废或骗子──而是
要引起易受骗的中产阶级买主的共鸣,这些人被作者所催眠,而又为
新奇或甚至为畸形所震慑。民主政治对於这种颓丧作品是负有责任的
,但这种责任只限於在意义上未能使这些作品发展成为标准形式与风
味,以取代过去贵族艺术家所保持的幻想与个人主义,他们是在有限
的智慧交流中,在生活的装饰下,以及在一种逻辑的推理与一种连贯
的整体内求部份的和谐下,保持着幻想与个人主义。现在,如果艺术
在「怪异」方面似已迷失自己,这不但是由於艺术已受到大众意见或
支配而世俗化,而且也是由於艺术的表现可能已被古老学派与古老形
式所想尽了,新人此时只好在新模式与新风格上,新规则与新训练上
研究、挣扎。
综上所论,可见民主政治是比任何其他政体害处较少而优点较多
的制度。这一制度对人类生存增加了情趣与友爱,这种优点已超过它
的缺陷与劣点。它给思想、科学、企业以自由,这些是它们运作与成
长的主要条件。它打倒特权与阶级的墙,因此每一时代民主制度都能
从每一阶层和每一地区擢拔一些才俊之士。在民主制度的刺激下,雅
典与罗马在历史上成为最有创造性的城市,而美国,在二百年中,也
为其大部分人民提供前所未有的富庶。民主政治现在致力於教育的推
广与延长,以及公共卫生的维护工作。假如教育机会平等能够建立起
来,则民主政治将是真正合乎正义的。因为在民主政治的口号之下,
基本的真理乃是:虽然人不能平等,但他们教育与机会的增加就能使
他们更接近平等。人权不是服官权与权力权,而是选择每一条路的权
利,藉此也可以培养与考验一个人是否适宜为官或执权。权利不是上
帝或天然所赐,而是对每一个人所必须参与的团体有益的特权。
在英国和美国,在丹麦、挪威和瑞典,在瑞士和加拿大,目前的
民主政治比过去更好。它有勇气与能力保卫自己,以对抗外国独裁政
治的攻击,而且对内不让独裁政治出现。但是假如战争继续吸住它和
支配着它,或者假如一心想要统治世界而需要建立起庞大的军力与预
算,则民主政治的各项自由,可能一个一个的向武器与战斗的训练所
屈服。假如竞争与阶级战争把我们分为两个敌对阵营,变政治的论辩
而成盲目的仇恨,不是这一边,就是那一边,可能要推翻竞选演说台
而用剑来统治。假如我们自由的经济不能分配财富像其创造财富那样
的有效能,则独裁之门将为每一个人所敞开,只要这个人能够说服大
众而保证大众安全就可;一个好战的政府,可以随便用一些吸引人的
口号,就可将民主世界吞噬。
--
国家的命运,并非单单由一个人的意识所能左右。若由後世历史家的观点来看,将会
发觉即使是所谓的英雄人物,也未必都是随自己的意思去开拓命运的,只不过当时环境对
他们的需求,而去顺应历史的必然性罢了。
然而,也并非因此个人的功绩就毫无意义了。因为有史以来,人类经营的记录正是最
贵重的文明遗产,在局限的情况下,赢得最大限度成功的人们之行为,都会成为人类迎向
未来的稳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