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razyApple (一百零二年)
看板GL
标题[原创] 科幻百合短篇---偏远宇宙的华尔滋(上)
时间Mon Oct 7 00:03:37 2024
写了怪东西,不过科幻的受众好像挺少的。
第一次写原创,有意见批评的都欢迎,对於考据不确实的也请说。
是一个共七章的短篇,预计2W~2.5W字间,後半段会努力写完。
一点简介:
在距离现在时代稍远的未来,人类在月球上建立起了殖民都市。
当月球人蒂蒂即将搭乘返回地球航班的前一周。
她回忆起了自己14岁时的那个周末,跟地球人少女安的相遇。
从那个时候起诞生的情感,至今都无法释怀。
挥之不去,不断咬噬着内心,有如熔炉般烧灼。
宇宙殖民与未来科技发展下的百合谭
横跨了地月间38万公里,遥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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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熔炉
熔炉。
那是在我心中轰鸣之物。
五彩斑斓的感情在其中奔腾流窜,溅射出星火,散发耀眼炙热的光芒。
喜悦、悲伤、希望、失落、怜爱、惋惜、困惑、沮丧、怅惘、挫折…
所有正与负与位在光谱两极之间,这些感情的总和逐渐融为一体。
这是我对安抱持的所有情感,这是安给我的所有情感。
从熔炉中流淌出来的尚未命名之物,甚至连形状都还没定态,光辉璀璨。
它一直久居在心中,但我从来都害怕去触碰。
因为只要一握住,我的心就会难以抑止地感到痛苦。
彷佛…它如同真正的熔化金属,会灼烧身体,消耗生命。
所以自十四岁以来,熔炉被我埋藏在内心某个看不见的角落。
只要不去理睬,它终有一天会消失,而我也能够淡然面对。
但我没能如愿。
随着岁月飞逝,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而如今,我想消灭掉的熔炉已经牢牢黏附在内心,成为我的原动力。
它在心中发出低沉的轰鸣,震荡着耳鼓,驱使着我前进,驱使着我走到这一步。
当看到萤幕介面上显示的航班时间,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
2164年4月9日 宁静海时间 08:00
恐惧麻痹了我的身体。
那是一周後,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我知道,我是知道的,那是我自己订的航班。
但实际上要面对跟在脑海中想像是截然不同的事。
所以…我久违地握住心中那尚未命名之物,即便它会带给我痛苦,即便它在灼烧我。
事到如今我也只剩这个了,为了减轻袭击我的恐惧。
安,我感觉自己一直在逃离你。
如果能再见你一面的话,我大概会喜极而泣。
妲妮早就结婚了,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幸福母亲。
虽然她重心几乎都在家庭上,毕竟是年少时的挚友,我们现在都还会来往。
但某一次当我向她提及,我们十四岁时发生在侯丽节那个周末的事。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
可能她认为你在撒谎吧,那对她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现在这个世上只剩下我,只剩我还记得。
那是实际上发生的事吗?还是那只是一场梦?
但当时你对我坦承的话,当时我们跳的那支舞,都还历历在目。
所以我决定把那时发生的事纪录下来。
在我被地球的重力辗压以前。
如果我失败了,输给了重力,安,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後悔。
因为我履行了我们的约定。
在仅此一次的生命中竭尽全力的挣扎。
简直令人发狂,这在我心中尚未命名之物。
啊啊,熔炉啊,别再催促我了,我会把事情诉说出来,然後我会朝她而去。
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我要讲述的是宁静海与我的故事。
我要讲述的是2140年3月4日到6日,安曾经抵达月球宁静海的事。
安。
苏我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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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未来的历史
在我诞生前,宁静海这座都市就已经伫立在月球了。
这座美丽苍白的都市,以人类的憧憬与梦想铸造而成。
有如在宇宙中绽放的玫瑰。
宁静海直到21世纪末才初见雏形,是人类所建造的城市里最年幼的。
起源於21世纪前半叶,美国国家航太总署主导的阿耳忒弥斯计画。
计画推动再次载人登月、建立月面永久基地,以及为之後的登陆火星作跳板。
但耗费庞大的资金,管控不善的成本及时间让行动一再拖延。
随着政党轮替,民意引起的质疑使计画被就此搁置。
而民间原先看似有利可图的太空旅行,也因市场反应不佳而发展迟缓。
在21世纪接近五十年代时,人类对於月球的活动几近於零。
转机发生在21世纪下半叶,更准确地说是六十年代。
核融合在商用范围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被誉为洁净能源,与核分裂相比几乎没有辐射废料,且产出能源效益优秀。
在各国都希望能投入实行时,遭遇到了困难。
核融合燃料必需的氚在那时已经逼近天价,一克就高达二十万美元。
由於氚的主要来源是太阳风,有着大气层保护的地球本身蕴藏的天然氚过於稀少。
这时月球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没有大气层的月球,在长年受到太阳风撞击的情况下。
导致月球表面的风化层被抛射了大量的氚及氦-3,其含量估计有数百万吨。
在早期太空探勘,人类其实已经得知月球具有丰富的矿物资源。
不过成本过高,地外发展相关产业不见起色。
直到此刻,核融合才真正叩开了月球殖民的大门。
自那时起,无数人及国家以几近狂热的态度开始投入宇宙事业。
原本具备载人太空飞行资格的国家仅有三个,俄罗斯、美国及中国。
直到八十年代,具备资格的国家已经到达了十六个。
而随着学术上的突飞猛进,太空旅行也再次迈向商业化及平价化。
核融合燃料开采反馈回来的利润又进一步刺激了宇宙发展。
越来越多人涌入了太空及月球。
但月球缺乏能长期滞留的据点,21世纪前半叶人类建立的基地根本不敷使用。
氧气、水资源跟食粮的短少,都注定了单趟太空探索的上限。
有关月球都市的构想被提了出来。
宁静海。
作为人类首座外星殖民地,它的原始理念反而相当现实。
那就是提供月球矿业船维护与太空人休养补给的暂居地。
但随着各国的资源及野心挹注,宁静海承载了比原本更为浩大的理念。
到了22世纪二十年代,宁静海的居民来自地球各国,超过了十万人。
直至今日,宁静海已经是兼具观光、维修、矿业、地质及天文研究…多种面向的大城。
与地球的都市不同,宁静海是人类对宇宙敬畏跟妥协的表现。
月球本身不具备任何让人类生存的条件,匮乏才是它的本质。
在太空探索及矿业采集时,死亡也司空见惯。
月球表面有太多致人於死的因素,宇宙射线、太阳辐射、剧烈温差跟微陨石…
为了回避它们,人类利用了月球地表下互相连通的熔岩管跟巨大坑洞。
顺应并改造了天然地势,也因此从远方目视根本看不见宁静海。
只有搭乘太空航班进入地底的宙港,历经重重气阀与海关後才能看到它的样貌。
进入宁静海的人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宏伟高耸的垂直熔岩管。
为了遮蔽高能辐射,熔岩管的穹顶是多层的月尘及复合材,中间会灌注水作为护盾。
萤幕会投射出在那之上,地球上无法见到的赤裸而庄严的星夜。
回过神来,人们的目光才会逐渐转移到洁净的城区以及车水马龙的景象。
但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们,无论见识过何等的异象及文化冲击。
最後对宁静海都留有同样的印象,它一直有种纤细的寂寞。
这些不是属於我的故事,这些比较像…我的根基。
我的人生是这些众多历史导致的结果。
在想着过往时,这些根基不断从脑海中浮现。
如果不提及的话,就无法理解我跟安的处境。
我们的遭遇不仅是属於我们自己的,更像是这个时代下的产物。
在宁静海,有一种别於地球的地质命名。
举凡城市中所有能连通到月球表面的熔岩管,都会被赋予「顶」之名。
主要设施及大部份城区都会围绕着某个顶来规划。
而前缀冠以地球各国关於月球的神只或对宇宙发展有重大贡献的历史人物。
宁静海第一宙港就是建在阿姆斯壮顶,除此之外还有哈伯顶、伽利略顶、嫦娥顶等等…
母亲是在玛尼顶的辖区医院产下我的。
先天不良而且早产,体重只有两千克出头,月球人。
在月球诞生的婴儿大多如此,不过案例并没有几个,毕竟不会有多少父母想在月球生产。
自宁静海建成以来,所有医院接生的婴儿只有23名。
那一年,我是唯一在月球上诞生的人。
人类这个物种与生俱来就适应了地球的重力。
但要是有人类诞生在先天条件与地球不同的月球上,会发生什麽事?
答案是,在子宫中的生长会反而配合月球的重力。
在历来太空任务中,都能观察到在失重状态下对太空人肉体的负面影响。
而月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
微重力会使肌肉萎缩、骨质疏松,由於出力减少,心血管功能也会放慢。
就医学上来看,月球人是人类里具有「缺陷」的罕见旁支。
生理机能的羸弱,造成月球人的寿命普遍不长。
现今存活最久的月球人,是一位在月球南极进行长期研究的男性地质学家。
但由於在月球表面接收到过多的辐射线,他被检测出肺癌。
在生命的最後,他穿着太空衣离开南极研究所,独自一人步行了五公里。
在广袤荒凉的沙漠倒下死去,他那时三十六岁。
在所有月球人中,是否有人重新适应了地球的重力,曾经有两人尝试过。
一位在即将抵达地球的航班,心肺机能停止死在了座位上。
而另外一位,则安然踏出了太空舱,当时新闻媒体的采访天天都能看到。
但三个月後,他毫无预警地倒下,原因依旧是---心脏不能负荷。
1902年法国根据儒勒·凡尔纳的小说拍摄了世上第一部科幻电影《月球之旅》。
讲述六个天文学家用大炮把自己射到月球。
由於是黑白片,而且拿到现在来看过於滑稽跟浪漫化,老实讲不怎麽有趣。
但里面有段剧情一直触动着我。
那是天文学家到了月球底下长满蘑菇的洞窟中,遇见一种半人半虫的赛勒尼特人。
那种外星人非常的弱,只要被棍棒或伞轻轻敲一下就会爆炸。
我给妲妮看了影片,当她看到那段时,她说:「这不就是你。」
之後每当我们吵架或她想损我时,她都会叫我赛勒尼特人。
脆弱而短命。
父母两人在宁静海认识的。
他们老喜欢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也常毫不掩饰地摆出一脸嫌弃。
母亲是派驻在风暴洋的地质学家,父亲是矿业人员。
他们的生活轨迹与作息时间基本毫无重叠。
直到某次母亲心血来潮去了伽利略顶着名的驻唱酒吧,他们才相遇。
从交往到结婚花了差不多半年。
怀胎两个月的时候,父母还是打着要回地球产下我的算盘。
但承揽地月来往航班的各家宙空公司与宁静海宙港人员,在这时发起了联合罢工。
原因是各国预计在月球风暴洋马利厄斯丘陵建造新城。
航运量的提升导致劳资双方之间的争议,在为期三个月後不了了之。
但这段期间内宁静海的物资输送停滞,新城建设计画也被推迟。
等到罢工结束後,母亲已经大腹便便了。
宙空公司以安全考量拒绝了父母的登舱,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在月球生产。
工作繁忙使我们这一家聚少离多,但父母尽可能地给我所有的爱跟教育。
只是关於有个月球人女儿这件事,我们有志一同避开不谈。
我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件事,我想他们也不知道。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没有早产带来的发展迟缓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从有意识以来,因为并发症跟莫名其妙的机能衰退已经数不清进出多少次医院。
比起家里,玛尼顶的医院对我来讲还更加熟悉。
我记得住各诊间主治医师及护理人员的姓名,但左邻右舍的脸庞却不一定见过。
一开始会哭,尤其父母在的时候,因为有人听,但也只是一开始而已。
漫长的检测与复健实在难熬,月球人又是太空医学发展的最佳范本。
得整日被各式各样的人像个小白鼠一般戳来弄去。
病弱的身体带来的结果是不间断的苦痛,肌肉萎缩也让我难以反抗。
到後来已经麻木了,对苦痛麻木。
比起对肉体的折磨,这种日子对心灵的戕害更大。
某一日,在复健结束後,我躲在玛尼顶医院的角落落泪,那时八岁。
突然背後传来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声。
她说:「你被因陀罗抛弃了吗?」
我转过身来看着她,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妲妮。
她有着精致的五官跟小麦色的肌肤,披落肩头的长发发尾带着褐色。
後来才知道她的父亲是心脏外科的医生,那天她偷跑到医院来探望他。
不过那时妲妮讲的是旁遮普语,我一开始听不懂,於是她又换成英语。
但我还是不懂,我问她:「谁是因陀罗?」
她跟我解释了印度教由因陀罗掌管的斯瓦尔加,行善的生灵会抵达那里享受福乐。
她说:「如果你没被抛弃的话,你已经在祂的领域了,别哭。」
对她而言,月球是斯瓦尔加。
「那做坏事的人会去哪?」我又问她。
「那落迦」她说。
「我想我一定在那里」我又哭了起来。
「为什麽呢?」她问。
「因为复健好痛」我忍不住趴在她肩头上嚎啕大哭。
她安慰着我,那是我哭得最惨的一次,把她的上衣都弄湿了。
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後,我们坐在那里。
「妲妮,阿曼.妲妮」她指着自己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蒂蒂」我也学着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蒂蒂.拓朴。」
现在想起来,或许是遇到了妲妮,我才能更达观地看待这个人世。
无论是斯瓦尔加还是那落迦,天堂还是地狱。
都存在人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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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卫星狩猎
跟安有实际意义上的接触,是在2140年3月4日晚间,不过那时我不知道。
那是後来她说的,单方面的入侵跟窥探。
幸好因此知道居家防护系统哪里有漏洞。
讲晚间其实很奇怪,因为一个月球日就相当於地球一个月。
月球上的历法跟日夜计算都依然迁就地球人的生理时钟,反正没人会抱怨。
我很早以前,早在十四岁以前就放弃了到地球旅行这个梦想。
我对地球的认知大部份都来自周遭的人口中,尤其父母跟妲妮口中。
妲妮并不是宁静海的永久居民,这里的人大部份都不是。
每年的长假,宁静海宙港的周期船总是人满为患,人们会像候鸟般返回地球数个月。
除了需要在月球现地工作或长期居留的少数人,因为有远距教学及工作。
宁静海那时会变得异常冷清,我很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
眺望着苍白的熔岩管穹顶,顺熔岩管而下那融合歌德式与新艺术风格的装饰。
直到底部的长街,以及照亮幽暗洞窟的银色光线。
但众人对地球的向往总是会撩起我的好奇心。
每当父母提起在地球故乡的人文跟环境时,我会一知半解地听着。
我希望他们说起一些更…简单的事情,月球上没有的。
像是森林的样貌,大海的样貌,它们的气味跟颜色是什麽?
晴天是什麽?雨天是什麽?风是什麽?闪电跟雪是什麽样子的?
绝大部份地球人很自然就能理解这些,所以他们鲜少提及,这让我很气恼。
月球的天气预报可是只有千篇一律的高能辐射预警跟微陨石降落范围。
在知道我的需求後,父亲送了我一个小玩具。
那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一套笨重的虚拟实境系统。
它当时主要客群是进行长期任务的太空人,为了化解他们的乡愁。
标榜着透过穿戴式传感器跟头盔,能完美体验地球的各项自然环境。
但它的市场反应不佳,太耗电了,而且廉价宙空出现後长期任务变得不是那麽必要。
到我手里时,它坏到里面只剩下一个离线档案,网路服务也停止了。
模拟的档案是在阴雨天中,一片乱石累累的无名海岸。
雨水跟海浪的气味,浓重的空气,风席卷的方向,全部都是第一次的体验。
尽管对其他人而言稀松平常,但已经让我心潮澎拜。
彷佛自己不是身在月球上,而是坐在地球某个陆地与海洋的交界线。
有时我会一戴就两三个小时,直到电力耗尽为止。
那在我心中勾起,对地球原本不存在的乡愁,是我对地球最近的连结。
而另外一个跟地球的连结,是我有点不良的小嗜好。
妲妮也搅和了进来,我负责入侵,她帮我计算轨道运行,因为数学是她的强项。
安因此才逮到了我。
那就是卫星狩猎。
2140年3月4日晚间20:02 玛尼顶 蒂蒂家
妲妮坐在蒂蒂床上,蒂蒂则操作着萤幕介面。
蒂蒂:「我还是很气你没带近代史笔记给我。」
妲妮:「天啊,蒂蒂!我道过歉了!」
妲妮:「你知道吗?你该去找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样就不会烦恼什麽愚蠢的近代史。
」
蒂蒂:「说的倒轻松,挂科的又不是你。」
妲妮:「还是你去装个电子脑,这样就能直接传给你了。」
蒂蒂没好气的盯着妲妮:「你很清楚我不能装那玩意儿,我是…」
妲妮:「…赛勒尼特人,啊~脆弱可怜的月球公主。」
妲妮讥讽着她,扶着额头倒在床上。
蒂蒂笑了起来:「过来,我要宰了你。」
蒂蒂从萤幕前起身,两人在房间里追逐打闹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妲妮:「我们来得及吗?最後一班回旃陀罗顶的地铁是九点半。」
蒂蒂耸耸肩:「反正最多也只有四十五分钟,无论如何。」
妲妮起身到萤幕面前,在动手前她暂停了。
妲妮:「我想确定,这次真的没问题吧!」
蒂蒂停顿了一下:「…没问题。」
妲妮:「蒂蒂~~~?」
蒂蒂:「怎麽了?」
妲妮:「你忘记上次出了什麽事吗?」
蒂蒂:「上次是上次,而且後来不是逃掉了吗?」
妲妮:「如果没逃掉的话,网路警察会找上门来的。」
蒂蒂:「我哪知道那颗有装警报,而且临走前我把它关了。」
妲妮:「那这次呢?」
蒂蒂:「绝对,不会,出事!」
看妲妮还是没反应,蒂蒂叹了口气。
蒂蒂:「说真的,波士尼亚的保险公司到底为什麽需要近地轨道卫星?」
蒂蒂:「再说都已经是八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蒂蒂:「我去查过,那家公司早破产了,所以那颗现在无所有权人。」
妲妮:「也就是说?」
蒂蒂:「上个世纪的人造卫星基本没有加密保护措施跟警报系统,就算有…」
妲妮:「…也不会有人找来算帐!」
看到妲妮回话,蒂蒂终於松了口气。
蒂蒂:「近地轨道那麽拥挤,让它坠落到大气层烧掉不是比当太空垃圾更好吗?」
蒂蒂:「我们可是在行善。」
妲妮笑了,把手放在键盘上:「我就不该信你讲这什麽鬼话。」
蒂蒂:「20:15,那个时候那颗会从地球背面转过来。」
蒂蒂:「而且不玩这个的话,你平时哪会用到这麽多运算。」
妲妮:「你在狡辩。」
妲妮的话简略起来,那是电子脑为了提升算力将效能转移给运算模组。
表面上看不出异状,但行动变得有点迟缓,妲妮还不熟悉电子脑的缘故。
妲妮是今年初才装的,绝大部份地球人在十四到十六岁之间都会进行电子脑手术。
为了求学及工作,电子脑的装设已经变成标准配备,也有政府补助跟保险给付。
保留一些脑细胞,原本的人格跟记忆数据化,让人脑转换成一种终端机。
这项技术在进入太空时代後,有着飞跃性的进展。
在与多国人员协作的过程中,原本语言是相当大的壁垒。
日益复杂的领域,却缺乏大量的合适技术人员,求过於供。
学习及沟通成本的增加,在一段时间内拖慢了宇宙发展的进度。
种种疑难在电子脑技术问世後得到了纾解。
电子脑从问世到普及化这段过程,仅仅花了半世纪。
如果21世纪的人类得知的话,肯定会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速度。
但从当时人们视角再往回看,会发现自莱特兄弟首次飞上天空到登月这段期间。
也只花了不到七十年。
近代太空探索所带来的利润,其推动人类科技发展的影响可见一番。
但那是对地球人而言。
有关电子脑的事先放在一边。
妲妮:「结束了」她甩了甩头,像是想把模组的运转效能给降下来。
妲妮:「接着看你表演,20:35到20:38让它往这个区间坠落,中间不会跟其他低轨道卫星
或太空垃圾交错,轨道很乾净。」
蒂蒂看了看萤幕上的地球跟密密麻麻的人造卫星轨迹预测图。
又看了一眼时间,20:21,六分钟,比上次还快。
妲妮:「别跟我说你做不到。」
蒂蒂:「说什麽傻话。」
妲妮只要六分钟的话,自己也不能输。
入侵古董卫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因为它们大多数都很便宜。
在上世纪,民间人造卫星的设计并没有将骇客入侵的可能性考虑进去。
它们更加着重在硬体的完善,但没有采取保护措施。
劫持民间人造卫星跟入侵一台企业电脑难度不相上下。
人造卫星的隐密导致了它们难以被察觉,自然入侵也少。
不过同样,当人们的视野转移到太空,很多潜而未见的问题一下就曝光了。
这也是卫星狩猎要慎选目标的原因。
蒂蒂喘着大气,入侵成功了,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时间,20:30。
妲妮胜利般地高举双手:「九分钟,我赢了。」
蒂蒂:「可恶!不公平,你是用电子脑算的。」
妲妮:「噢,只有输家才会找藉口。」
她摆着蒂蒂讨厌的嘴脸,两人僵持着、笑闹着。
快到20:35的时候,她们还是停下了争执。
蒂蒂照着原定的轨道,启动了人造卫星内部控制姿态的推进次系统,里头的燃料所剩无几
。
两人看着卫星坠入大气层的光景,萤幕上的画面剧烈晃动着。
与大气的摩擦造成火花四射,映照着地球高空的景象,最後突兀地化成一片黑暗。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蒂蒂:「真美,不是吗?」
妲妮:「好吧,玩够了,我得回去了!」
蒂蒂站起身来:「我送你。」
到了门口时,妲妮回头向蒂蒂说道。
妲妮:「明天…周六我会跟某个家伙去约会。」
蒂蒂:「又一个?这是第几个了?」
妲妮在心里数了一下:「第五个,但这不是重点。」
妲妮:「然後再明天,周日,要不要来旃陀罗顶我家吃个饭,妈喜欢看到你。」
妲妮:「之後我们去侯丽节,就你跟我,什麽都忘掉好好玩。」
周日有什麽事吗?蒂蒂在心里盘算,那天不用复健,要说的话只剩下…
蒂蒂:「那你别忘了近代史。」
妲妮把白眼翻到後脑勺:「好吧,好吧,几秒的事而已!你到底来不来?」
蒂蒂扬起了嘴角:「到时候见。」
妲妮走後,家里回归一片寂静。
父母照例地不在,不过光是回忆着方才卫星狩猎的激动就足以让人笑着入睡。
「代替不能前往地球的我,走完那段路」蒂蒂对着空无一人的玄关自言自语。
这大概是妲妮一直协助蒂蒂胡闹的原因。
到目前为止,谁都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那一日晚间,蒂蒂睡得很熟,宁静海伴着她入睡。
2140年3月5日凌晨02:17 玛尼顶 蒂蒂家
安开始入侵蒂蒂家的居家防护系统。
她犹豫了35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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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安
周六中午,当蒂蒂睡眼惺忪地醒来,她看到居家机器人站在床边。
以日常清扫的路径,它这时不应该在这里,但蒂蒂并没有感到什麽。
这个型号被故意设计成比人类矮,它的高度只高於床边一点。
流线且非人型的外观也不会让人感到敌意,销量不错。
「Viata,走开,我还要睡」蒂蒂重新盖回棉被。
「…呃…嗨?」站在床边的机器人说话了,蒂蒂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机器人有搭载语音没错,但很久以前就被蒂蒂关掉了。
那现在在说话的是?
蒂蒂以为自己搞错了,翻过身来重新对机器人下达指令:「Viata,回去。」
「我让Viata睡了。」
「嗯…我是安喔,初…初次见面?」
蒂蒂的尖叫声响彻了家中每一个房间。
下午,妲妮在门口待了很久,才听到屋内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那是看起来一团糟的蒂蒂,还穿着睡衣,破了重点是,过长的长发也黏在脸上。
妲妮:「你看起来跟獒犬搏斗过一样。」
蒂蒂:「抱歉…我很抱歉…你穿纱丽去约会?」
妲妮穿着奢华繁复的墨绿色纱丽,披肩跟衣裙镶着金边。
妲妮:「他跟我一样是刹帝利,而且注重传统,所以…」
蒂蒂:「我打扰到你了?」
妲妮:「幸好他人是个浑球,约会早就结束了!」
妲妮:「女士,看你传的东西我就赶过来,如果你只想问我约会的话,我要闪人了!」
「不不不」蒂蒂很慌乱,她拿捏着措辞「好像,出事情了。」
妲妮:「我有猜到,你传过来的讯息语无伦次。」
妲妮:「我发誓如果跟你那卫星狩猎有关的话,我不会再帮你!」
蒂蒂:「不是…我不确定…这件事太奇怪了。」她在门口沉默良久。
「所以呢?你要让我进去还是我们在这里站一辈子。」
妲妮气到用旁遮普语说。
蒂蒂:「我把它关在主卧室里面,它出不来。」
两人进屋後快步前进,但在经过蒂蒂房间时,妲妮看到里头东西倒的乱七八糟。
蒂蒂:「它一直在重复讲同样的话,但那些话毫无道理。」
「蒂蒂,谁是它?」妲妮停下脚步。
蒂蒂:「好像是Viata。」
妲妮:「所以你家机器人坏了,拿去检修不就得了。」
蒂蒂:「不是那样的…」
妲妮:「不然呢?」她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两人停在主卧室前面,妲妮这时听到里面传来闷哼声。
「Viata里头好像有其他东西」蒂蒂打开了主卧室的房门。
房门一打开,里面的Viata就急着想冲出来。
妲妮用一只手就拦住了这种矮小的型号。
看着眼前在挣扎的小机器人,再转头看了看狼狈的蒂蒂,妲妮轻轻笑了。
蒂蒂知道妲妮的意思,所以也羞愧的满脸通红。
蒂蒂:「我是自己跌倒的。」
妲妮:「啊~~~」
蒂蒂:「说真的,听到那种胡言乱语…」
气呼呼的Viata打断了蒂蒂:「那是你一直…一直…不听人讲话。」
妲妮:「…挺奇怪的老实讲。」
蒂蒂:「对吧!」
妲妮:「Viata之前搭载的是这种拟似人格吗?」
「我老早就讲了,Viata现在睡着了,我是安!」愤怒的小机器人发出蜂鸣声。
蒂蒂看着妲妮:「从这里开始变得奇怪。」
蒂蒂:「她一直坚持自己叫安,苏我安,日本人。」
妲妮讶异地放开手,Viata因此跌到了地上,但很快就用自适应系统爬了起来。
妲妮:「她在说谎。」
Viata:「没有,我才没有,你们宁静海人老这副模样。」
妲妮:「你最好在说谎。」
Viata斩钉解铁地讲:「我没有。」
Viata:「如果人格跟记忆都数据化了,为什麽不能传输到其他终端里面?」
妲妮:「因为这犯法!」
「噢…」原本气呼呼的小机器人一下子消了气。
妲妮转头向蒂蒂说:「你最好赶快通报警察,说有日本旅客稀里糊涂跑到你家机器人里,
叫他们去找本人的肉体,把数据送回去,让她被遣返回国。」
蒂蒂这时开始变得扭捏不安:「妲妮…你还没有听见最奇怪的事。」
妲妮:「怎麽了!?」
蒂蒂:「我看了一下入侵路径…」
蒂蒂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人还在日本。」
妲妮简直惊掉了下巴,她把Viata推回了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妲妮:「那现在可以确定她在说谎了。」
蒂蒂:「为什麽?」
妲妮:「没什麽好讲的,除非她想死,否则不会有人这麽做。」
妲妮:「你想想看,怎麽会有人舍弃肉体,大费周章把自己传到网路上,透过近月轨道卫
星随便在宁静海找个终端,然後把自己塞进去。」
妲妮:「你应该知道卫星网路如果受到干扰,传输的资料会发生什麽事?」
蒂蒂:「传输不完整或…数据损坏。」
妲妮:「没错,我们现在可是在谈论细致、不可复制、完整的人格跟记忆数据,要是中间
哪个环节出差错,会无声无息散失在太空中。」
妲妮:「没有道理不是吗?」
蒂蒂:「……」
妲妮:「她想来宁静海的话,怎不搭廉价宙空?」
蒂蒂吐了吐舌头:「那你觉得那个是什麽?」
妲妮:「我们何不问问它呢?」
妲妮稍微打开了门,用着劝诱的语气说:「嘿…安…?为什麽想来宁静海呢?」
门内的Viata有点犹疑:「呃…嗯…这是我的梦想?」
妲妮随即甩上了门:「你看我说吧!根本不像人!」
妲妮:「强人工智能、发展型AI、诱饵病毒,天晓得年头网路上有什麽鬼东西。」
妲妮:「总之那里头不可能是人类。」
Viata的声音透过门闷闷地传来:「其实我听得到…你们打从开始就不相信我对了?」
「受够了,我要把你关掉。」妲妮强硬地打开房门。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们了!」小机器人开始求饶「求你……」
随着电源灯的黯淡,聒噪的Viata终於停止了作动。
妲妮松懈了下来,她说:「接下来呢?你打算怎麽做?」
蒂蒂沉思着:「不能叫警察,他们可能会顺带查到我入侵卫星的事。」
妲妮示意蒂蒂往下讲。
蒂蒂:「如果…」她看着妲妮,「我还是想找个方法送她回去,但我不确定她确切的位置
。」
蒂蒂:「万一她真的是她宣称的那个人的话,医院应该有资料,至少有她动过电子脑手术
的资料。」
妲妮:「在我说了那麽多之後,你还认为那是人类?」
蒂蒂被问得有点不确定,但她还是说了:「不行吗?」
妲妮:「你的根据是?」
蒂蒂:「…直觉?这样好了妲妮,要是我们搞错了把Viata送修,不就等於杀人吗?」
妲妮:「你不相信逻辑跟常识,反而相信直觉…。」
妲妮仰天叹了口气:「早上是烂男人,下午是这个,我头好痛。」
妲妮:「床借我躺,你想做什麽最好快点,电子脑脑死的时间是24小时,回来再叫我。」
「而且蒂蒂」妲妮在进房间前探头出来说「你的直觉一向差的要命。」
「不行!」
「拜托了,纳西尔,你突然想去上厕所五分钟,把电脑留着给我就好。」
玛尼顶医院位在从蒂蒂家就能轻松步行抵达的距离。
在经过医院中庭时,东侧有个被茂盛蕨类遮掩的长廊入口,底部是精神外科的诊间。
蒂蒂刻意选择这个比较偏僻的柜台,今天值班的是纳西尔女士。
来自印尼,已经过五十岁当祖母且身材丰腴的她,把蒂蒂这个医院居民当成自己的孙女。
但碰到正事,她还是显得公私分明。
「不行就是不行,我知道现在年轻人能做到什麽程度。」
「纳西尔,我就只想查个人名而已,拜托嘛。」蒂蒂开始撒娇。
「不行…」纳西尔举起手指「但是,如果现在有人进来看诊的话。」
「我就得调阅那个人的就医纪录」提示过於明显,蒂蒂理解的很快。
蒂蒂:「你…是说刚进来那个日本旅客吗?」
纳西尔:「如果是日本人的话,那就得登厚生省的资料库了。」
纳西尔:「她说自己叫什麽来着?」
蒂蒂:「安,姓苏我名安。」
纳西尔:「Sogano…An」
纳西尔:「大概几岁?」
蒂蒂:「…我不知道。」
纳西尔责备似看了蒂蒂一眼,又回去敲打键盘:「在日本好像是很稀少的姓氏。」
纳西尔:「只有…一个结果」
她戴起老花眼镜,仔细看了看萤幕,问:「这个人…蒂蒂,你为什麽要查?」
蒂蒂:「怎麽了吗?」
纳西尔:「这个人不可能抵达宁静海,她六天前就死了,十六岁。」
结果妲妮才是正确的,虽然还不能排除Viata里头是人类的可能性。
但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它撒了谎。
它为何要撒谎呢?而且是这种蹩脚的谎言。
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呢?还是人工智能演算导致的结果?
里头的东西究竟是什麽?为什麽要冒这种风险前来宁静海?
从医院步行回家的路上,蒂蒂想到还得善後就不由得感到郁闷。
乾脆两眼一闭把Viata里头的数据匿名交给警方,就不用考虑这麽多。
这是蒂蒂在抵达家门前,呼声最高的想法。
「妲妮,你赢了,起来吧!」
蒂蒂在回家後着喊,但屋内静悄悄地。
在经过自己房间时,妲妮不在床上了。
是醒来回旃陀罗顶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给点连络才对,蒂蒂想妲妮可能还在气自己。
於是她打开主卧室的门,但Viata已经不在里面了。
蒂蒂有点困惑,是妲妮又想确定什麽於是重启了Viata吗?
不对,这不像她,她烈火般的性格不会反覆担忧。
到了走廊底的房间依然没有看到Viata,於是蒂蒂往回走。
这次更加留意,才在自己房间的床边看到Viata露出一角。
Viata的位置变了。
有点奇怪。
她查看了Viata,电源还是关着的。
从刚才进出家的人只有两个,蒂蒂跟妲妮。
蒂蒂还没碰过Viata,所以只有可能是妲妮,但是出於什麽理由?
犹豫一阵子後,她开启居家防护系统的监视器看了起来。
在回调到某个时间点时,她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妲妮没有出过房间,她睡得很沉。
但Viata自行启动电源,从主卧室里平静地滑了出来。
Viata在睡着的妲妮旁待了一会儿,接着用自己的传输线接上了妲妮後颈的接口。
那里是电子脑的接口。
在过了约莫半小时後,妲妮自己起身拔掉了传输线并关掉了Viata。
里头无论是什麽东西,它经由有线传输现在待在妲妮的电子脑内。
蒂蒂感到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已经不是妲妮了。
里头的东西好像还不太适应新的肉体,它的步伐跌跌撞撞的。
在步出蒂蒂房间後,它扶着墙壁休息了一阵子,才再次迈开脚步。
这次更稳健、姿态更正确,蒂蒂看着。
这代表除了原先的意识壁垒,电子脑的运动壁垒也被攻破了。
现在不再是担心会被查到卫星恶作剧这种小事的时候,妲妮被夺走了。
她的手颤抖着移往手机,这才发现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已经亮了一阵子。
妲妮的号码,是「它」打来的,蒂蒂接了起来。
手机那头的背景传来杂讯跟风声呼啸而过的声音。
妲妮的声音响了起来,但那不是她,她不会用这麽柔和的嗓音。
「嘿,呃…蒂蒂,我先回旃陀罗顶了,想说跟你讲一声…」
蒂蒂:「少装了!」
「啊…你看监视器画面了对吧!」
蒂蒂:「我应该在你打招呼时,就把你敲成废铁才对。」
「……我没有选择」
「都已经入侵你家了,你知道我大可把画面替换掉,把Viata摆回原位。」
「这样到事情结束以前都不会有人发现…但我没有。」
蒂蒂愣了一下:「为什麽?」
「我希望有人知道。」
「别报警求你,我让妲妮睡着了,到了明天我就会把她还回来。」
「她跟我在一起,而我真的不想把她当人质。」
「我只需要一点时间…」
「好,我相信你」蒂蒂这麽说着,却在追查着妲妮的位置。
「……」
「你知道我还看得到你。」
萤幕上的讯号追查被断绝了。
对方现在依然在入侵中,从居家防护系统,蒂蒂想。
蒂蒂:「我何必要相信你?从你口中没有吐露过真话。」
从听筒那端产生了短暂的静默,蒂蒂从中感受到对方的迟疑。
它在想着要怎麽开口,它在思索着。
「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但如果你要安心感的话…」
在萤幕上浮现了一个自动显示的新视窗,那是一份宁静海城区的局部立体图。
「这是你要的东西。」
「到明天结束前,你都能看到,要入侵地铁跟街道监视器来看我也行。」
妲妮电子脑的讯号在立体图中出现,她在前往旃陀罗顶的地铁上。
「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伤害你。」
「但你报警的话,我会逃跑。」
还有其他方法吗,蒂蒂想着。
肉体主导权在对方手上的情况下,有办法把数据从电子脑内逐出吗?
无论如何,风险都太大了。
蒂蒂:「到你把妲妮还回来以前,我会一直监视你。」
「无所谓。」
蒂蒂:「而且我要亲自把她拿回来,约个时间地点。」
「……好,那之後就随便你吧。」
「明天中午十二点,侯丽节,我们在侯丽节上碰面。」
蒂蒂:「最後一件事…你为什麽要撒那些谎?」
「我并没有。」
「我一直对你们说着实话。」
「抱歉事情变成这样,这不是我想见的。」
通话断掉了,手机响着令人不安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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