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於林夕在《偿还》里用大量极为细腻且具体的物象，安插蛛丝马迹，泄露了主角与对 象的关系定位，《红豆》大白话的歌词更适用於所有感情中人，无论是露水姻缘或是正式 交往的恋人。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 甚麽是温柔 这段很明显是和「从未跟你饮过冰，零度天气看风景 」互相呼应。从两首歌里都可以看 出林夕彷佛在想像，未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携手度过，就算遇到冻心刺骨的困境，那些寒 冷都像雪花有着美丽的图案。 可惜这两个人没办法走到那麽远了。 「颤抖」通常是象徵恐惧的动作，两个人面对恐惧的时候靠在一起颤抖，至少还有彼此的 体温。可是感情告终时的颤抖，就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恐惧而已。 更限制级的想像是，两个人如今仅能拥有以往肉体在高潮时的颤抖和温柔了。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後 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这段则像是和「从未攀过雪山，所以以为天会继续晴」互相呼应。两个人的手也许是牵过 了，但也许顶多只走过了那条诱惑的街，却从未一起面对过感情中寸草不生的绝境。如果 早已预先知道感情里以後会有这麽不堪的遭遇，有人还会前仆後继的逐爱吗？ 可惜这两个人也无法走到那麽远。 「珍惜」。在这通篇大白话的歌词里，诸如此类的字汇比比皆是，但两个人之所以走散得 太快，往往都是因为不懂得这些陈腔滥调的道理，抑或是，就算懂也无能为力做到。先人 所谓的珍惜，或许是小心经营、小心呵护一段感情。现今好聚好散的速食年代，所谓的珍 惜，或许就只是，当这个人还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用力感受与他的一切了吧。还有谁真心想 要天长地久？不只是科技，爱情和慾望都来自於人性。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甚麽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好像有些人都以为这首歌的名字叫作「有时候」，但这短短三字却也的确是副歌的文眼。 其实随着年岁渐长，谁不知道感情的无常？但偏偏大家都知道了却又都不肯死心，总以为 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碰见命中注定的真爱。 歌里说的留恋，我觉得其实不是指对方，而是名为「爱情」的这个东西。就像蔡健雅那首 《无底洞》，「喜欢的只是爱情的面孔」。就像彭羚那首《一枝花》，「贪恋的只怕是那 愉快的气味」。大难临头，谁不是各自飞？而在这年头，甚至不用等大难临头了，对方让 自己感到一点点麻烦就已经想抽身闪人了。 路上有太多风景了，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就连这一个「你」也是当中的风景之一。 谁真的有勇气敢走完李宗盛写给林忆莲的那首《诱惑的街》？如果风景这种东西是可以有 一天看了太多而被看透的，主角甚至还偷偷盼望有没有可能人生最後能和散了的那个他重 逢，这执念啊...但说执念是有点太苛责了，毕竟都已经退而求其次的不求乾柴烈火，只 求细水长流。 所以说「有时候」啊，像林夕写给菲的《分裂》，「一面笑得天真无邪，一面看破一切」 。敢继续逐爱的人，谁不是明知道後果却依然不顾一切扑火，活像个精神分裂患者。 还没为你把红豆 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後一起分享 会更明白 相思的哀愁 林夕对红豆这个题材的解释，网路上已有很多记录了。我觉得最妙的是「熬」这个字，如 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何来熬煎？何来煎熬？「时间」终究是重点。时间久了， 媳妇都可熬成婆、两个陌生人之间萌生的感情都可能熬成正果，可是再继续熬下去会变得 怎样呢？那锅红豆再煮久一点就成了绵软。再煮更久一点，就成了糊烂。还有谁敢熬到天 长地久？ 可在有爱的人眼中，那些都是缠绵的伤口。 从陌生人走到恋人，纵然可能经历互相伤害、互相容忍、互相煎熬，但只要还能有几夜缠 绵、几瞬间的心灵相通，彷佛都能甘愿继续走下去。 可惜这两个人也没机会互相折磨了。 如果能熬成那锅红豆，可以一起分享相思。可相思这种事是要两厢情愿啊，一旦关系结束 ，走向别离，谁还知道对方是否也同样思念？也许只落得一个单相思、甚至早早就换个对 象了。林夕更狠，还不忘提醒你，相思又怎样，不过是会让你更哀愁罢了。 还没好好的感受 醒着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 孤独的自由 这段在字面上看似很平和，但我却觉得背後隐含了生命中的震荡。 为什麽没办法好好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不正是因为两个人电光火石缠绵时总是太过激情 ，以致於没能恬静感受这份难能可贵、更遑论要将它延续成一段细水长流？ 这段的文眼，我觉得正是「醒」这个字。面对感情，有多少人敢说自己是清醒的？都说谈 感情别太理智，不然很快就要一拍两散了。而主角很「不幸」的，在关系结束、对方离去 後才清醒。 如果不看重复的副歌，这段话其实是歌词的最後一句，也是整首歌最狠的一句。「孤独」 和「自由」是一体两面，一旦选择不继续和一个人经营关系，就可解脱奔向自由，但也代 表要重新回到自己的孤独。可对方是真的想要自由吗？「我」又真的想要自由吗？或许只 是因为，我们都不是能让对方愿意牺牲自由的那个「对的人」吧。 当「孤独」和「自由」两个字眼放在一起，我觉得让《红豆》这首歌彻底跨越了《偿还》 的执念，用更浅白的词汇直指爱情的核心。 在爱里，谁不孤独。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甚麽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And life goes 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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