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作为同学的日子 「鸟群飞上天空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马路中央的，竟然是一名有着不可思议的雪白肤 色、一头天蓝色短发和红色眼眸的少女。一晃眼少女就消失了，大地震动起来，从远方出 现了有着黑色污泥般两生类皮肤的，彷佛从大洪水的时代以前而来的恐怖的巨人。」 原本这一章的标题是「洪水天使Sakiel」的。不过真嗣想了想之後，还是把原本的标题划 掉，再特意用汉字重新写下「使徒袭来」四个字。 正在构想中的回合式连载小说，名字应该可以叫做「新世纪圣战士」之类的。内容是驾驶 着巨大机器人般的人型生物兵器，对抗从太古时代袭来的巨大怪物的少年少女们。之前也 写过明日香驾着那个「圣战士」被海中巨鱼吞噬的剧情；还有两人一起对抗可以分身、合 体的怪物，却被打得非常狼狈的情节。 每次都是在最危急的关头，因为「圣战士」产生自我意识的暴走而获胜。 最近以来，一直有股忍不住的冲动，想要把零加入这部小说里。自从校外教学之後，和零 说话好像也变得自然多了。真嗣发现零其实是个很开朗大方的女孩，只是在和他人相处这 件事情上，常常显得不得要领。 据说这所学校里，想要和绫波零来往的男生也非常多。只是每次和她讲话时，都会陷入一 种尴尬的说不上话的气氛，因此才令人却步的。 喜欢听什麽音乐吗？ ……不知道。 喜欢看电影吗？ ……电影啊，也不是很清楚。 有特别喜欢的明星吗？ ……我不知道耶。 死忠的球队呢？ ……没有。 大概就像是这样的感觉，而在说话、行事上却又有点太直接。不过真嗣觉得，跟明日香那 种颐指气使的任性态度相比，零偶尔使使小性子的时候，倒让她显得更有人味了些。 「在写什麽啊，碇同学？」 大约花了半秒时间真嗣才意识到零的出现，慌忙掩上笔记本。 「这个──这不能看啦！」 如果被她看到刚刚写的内容，那真嗣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可。 「为什麽？明日香就可以看──」 这次也绝对不敢再让明日香看到了！尽管真嗣这样想着，但零还是好奇的睁大她红色的眼 睛。於是真嗣只好拿出上次被美里老师在课堂上没收，然後拿去给全班传阅的那本笔记本 ，同时急忙把桌上的笔记本塞进抽屉里。 「那，你看这个好了。」 「哇……这是小说吗？真嗣同学自己写的？」 「嗯，做这种事情，常常被同学取笑呢。」 「可是我觉得很厉害啊……虽然我不是很懂这个。」 「我劝你要小心点喔，第一名的乖宝宝！一不小心可不知道会被真嗣写成什麽样子──」 在不知不觉间出现的明日香说道： 「他上次竟敢把我写成因为目睹母亲自杀而变得精神错乱的少女，那算什麽啊！」 说着又朝真嗣狠狠瞪了一眼。对真嗣来说，的确是只敢用这种方式偷偷反击明日香。 「可是……能够自己创造些什麽，真的很厉害呢。」 零笑着说道： 「因为我们从小到现在为止，都只是照着别人教我们的事情去做而已啊。」 「什麽嘛，说那种话是自以为很懂事吗？」 明日香丢下一句话後转身就走。 六、孤独之所在 「这样啊，进展好像不错嘛。可是，First Children做恶梦的情形并没有改善，这样下去 只怕真的应该担心了。搞不好有人格分裂，或者其他更麻烦的问题呢。」 电话那头的赤木律子说道。 「上次校外教学的时候你自己也看到啦，绫波那孩子外表上根本没什麽不对劲的地方。要 说的话，她也只有跟愡流同学的关系比较差一点，因为小香好像有点嫉妒那孩子……」 和通常一样混乱的桌面上，摆着写有「碇真嗣」和「愡流明日香」名字的档案夹。 「真嗣和小香虽然说是青梅竹马，但是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有发觉双方心态上的微妙改变呢 。当一方开始隐约把对方视为重要的人的时候，另一方的感觉却变成了这种关系是理所当 然的存在。」 「很常见的剧情呢。你跟加持君好像也是这样嘛？」 「什麽啊！是你拜托我，我才跟你谈这些事情的耶！」 挂上电话之後，葛城美里用力的推了桌上的企鹅造型玩偶一下。玩偶被底下连接着的弹簧 推动，左右摇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今年以来，总是觉得这个世界有什麽地方不对劲。 和名叫加持良治的男人的关系也好、自己在学校教书也好、这一班学生也好，明明都是再 当然不过的事情，但每天醒来却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有哪些地方出了什麽错的感觉。 当初答应跟真嗣一起住，心里却感到这样好像才是正常的。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 来做个家庭访问好了。葛城美里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边，决定还是再多去确认一 些事情。绫波零的档案资料里并没有记载养父母之类的人物，监护人栏里填写的是赤木律 子的名字，那麽她是一个人住？ 事先约好时间之後，美里利用周末拉着真嗣一起去了零住的公寓。 「请进，葛城老师……碇同学。」 如果以成人的标准来说，零住的是一间还不错的套房。窗户采光良好、厨房卫浴俱全── 地板上铺着磁砖，零拿出了两双拖鞋给客人。 不过，虽然房间也很整洁，以少女的家来说的话，却未免太单调了。 像是抱枕、布娃娃或者玩偶这一类的东西完全看不见，应该在墙上贴着卡通画像或者明星 海报的地方是一片空白，起居室内连电视也没有。床边没有漫画书或者言情小说之类的消 遣物，只有用作电子书包的笔记电脑摆在桌上。 「……请坐。」 起居室中间摆放着简单的摺叠桌和椅子，少女微笑着向厨房走去。 「喝茶可以吗？我昨天才刚准备了一些……」 「我也来帮忙吧。」 真嗣连忙说道。 看着少女与少年的背影，美里不禁摇头。平常应该也没有同学会来这里吧，这样的生活实 在太孤单了。除了能够付出感情的对象之外，零应该也需要几个普通朋友才对。 ──律子也真是的，说让小零在研究所外过正常的生活，这种样子根本就似是而非啊。 「好吧，我也来做点什麽料理吧……绫波同学平常在学校午饭好像都是吃面包嘛，平常有 没有好好吃饭呢？」 糟了糟了。从厨房拿着茶杯、茶具出来的真嗣，听到美里的话後就一副这样的表情。 「这样，要准备餐具了。」 零一边说着，一边把泡着热红茶的茶壶放到折叠桌上。 七、暑假前 人工进化研究所的研究大楼里，开着空调的办公大楼，直到午夜时分依然有不少研究室还 亮着灯。 摆着两台电脑的工作桌上又堆满了研究资料，还能剩下多少空间呢。桌面上能彰显这间研 究室主人个性的，也只有塞满了菸蒂的菸灰缸，以及以及一对黑白猫摆饰而已。它们本来 是盛装胡椒和盐的小瓷瓶，不过自从被赤木律子在百圆商店买下之後，从来也没发挥过本 来的用途。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号称拥有人类最尖端科技的研究所，却仍然在使用第二新东京市内几乎要绝迹了的的桌上 型电话。从这一点就可以认识到，每年不断推陈出新的手机其实只是为了满足消费经济的 需要。就实用价值而言许多老东西反而要比新产品更好。 「喂？这里是赤木研究室……冬月教授？您好，我记得您跟碇博士还有她先生一起调任到 美国的支部了，那里的环境还适应吗──什麽？你说还活着？这是什麽时候知道的事情？ 是保安部的消息？知道了，先不要让First Children回总部吧。没有问题，我会处理。」 时间已经进入夏天，在温室效应的影响下，下午的气温直升超越了摄氏三十五度。许多同 学都不顾学校的服装规定，直接穿着短袖运动服坐在教室里上课。不过因为期末考也结束 了，老师们也认为剩下的时间只是用来满足上课时数的，因此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面过分 要求学生。 下课钟声终於响起，在向老师匆匆敬完礼之後，心浮气躁的中学生们从学校大门一拥而出 。少女觉得有点心烦意乱，葛城老师早上跟她约定好了某件事。但她烦恼的不是这事情本 身，而是背後的涵义。 「你就是First Children吧。」 绫波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那是个有着灰白色头发以及──红色眼珠的少年。少年身上穿 的并不是学校制服，却是相似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 「你是谁？」 「我跟你是一样的。」 少年说道。 「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零说。 「绫波同学！」 这时美里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今天真嗣比平常更晚回家。因为期末考已经结束的关系，所以跑到好友相田剑介家去玩电 动，直到晚饭时间前才离开对方家里。 「我回来了。」 美里老师好像不在家，饭桌上也没有常见的罐装啤酒。但是门口多了一双女孩子的鞋，困 惑的真嗣在屋内四处张望，正好撞见才刚从浴室里出来的零。 蓝色短发的少女发出了可爱又害羞的尖叫声。 过了整整一点五秒之後，真嗣才回过神来，把眼光从一丝不挂只披条浴巾的零身上转开。 不过已经太迟了，从眼角余光中可以发现零整个人缩进了墙角里。 「不、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之後真嗣就一头冲进自己的房间里躲起来。 「……所以我就想说，要是小零整个暑假都自己一个人住，实在太孤单了。乾脆让她也过 来一起住啊──我说你们两个啊，至少也该有点高兴的表情吧？」 因为某些事情又去了人工进化研究所一趟的美里，回来的途中买了外卖的料理。但是零跟 真嗣坐上餐桌之後就都低着头不讲话，令她觉得实在非常扫兴。只见零脸色惨白紧闭着双 唇，真嗣则是汗流颊背、眼睛死死盯着桌面，连吃东西时两人都不肯抬起头。 「去，两个都是阴沉的家伙啊。」 就这样，下午放学後发生的事情，也被遗忘在陷入混乱的绫波零记忆中的一个角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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