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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萨第斯王宫前广场上的临时竞技场依旧灯火通明,狂风卷动着兽血与泥水的气味飘散 四方。四位贵宾静静坐在王族席位下方的木椅上,一张小桌摆着猪肉汤、烙饼、蔬菜与热 酒。喧嚣未歇,但他们四人却都没有太多话语,只是各自用手捧着饼与肉,安静地吃着。   梭伦撕下一小片麦饼,指尖捏着那薄薄的饼沿边蘸了些猪肉汤上的油脂,随意送入口 中。他动作不紧不慢,像是漫不经心地打发时间。片刻後,他又用指尖捏起几片炖得软烂 的蔬菜,轻轻送入口中。至於那肥厚的猪肉,他只挑了两小块,用指甲剥开筋膜,一点一 点送入口中,嚼得极慢,嚼完也不再动手。   与他同桌的海希奥德七世坐得微微佝偻,脸上难掩倦容。他捧起汤碗喝了几口,又撕 下一小片饼,但嚼了两下便停了下来,像是嚼不出滋味般低头叹息。几次抬手想再取肉, 都只是在汤边拨弄,最後乾脆放下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梭伦看在眼里,轻轻一笑,侧过身来,用平静的语气说:「年轻人,能吃就多吃点。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恐怕连这点硬饼乾都没力气撕了。」   海希奥德七世苦笑着摇头:「平常我倒是吃得比谁都多,但连续两日两夜,我都在指 导吕底亚宫廷乐队,挑人、教曲、排练……」他捏了捏发酸的脖颈,眼神略显疲惫,「这 副身子骨,恐怕比您还不中用。」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竞技场一眼,皱眉别过头,低声继续:「不过……您昨晚不 是还陪着皮辛德利下了一夜的双陆棋?今天一早又接着跟克罗伊斯对弈到中午,现在竟还 坐得这麽稳当!您到底几岁了?」   梭伦放下手中饼皮,用指节敲了敲膝盖,微微一笑:「六十八。」   海希奥德七世愣了愣,喉咙微微动了动,最後叹了口气,半是佩服、半是自嘲地摇头 :「难怪他们说雅典的梭伦不老。」   海希奥德七世无奈地撇了撇嘴,抬眼看了看旁边那位吃得满嘴油光、眼神兴奋地盯着 竞技场大嚼猪肉的皮辛德利,又瞄了眼趴在桌上双手抱头、睡得鼾声隐隐的希罗多德。   他叹了一口气,侧头对梭伦低声说道:「不过……看来还真是有人比你更老却还更有 体力,也有人比我年轻得多,却早早累得跟死人一样了。」   正说着,皮辛德利忽然转过头来,嘴里还嚼着食物,满脸堆笑地用吕底亚语插嘴问道 :「你们两个低声咕哝什麽呢?」   海希奥德七世立刻换上吕底亚语夸赞的语气说:「我们刚才在谈您下双陆棋的技艺真 是绝妙,实在让人佩服!」   皮辛德利眼睛一眯,重重地把手里的酒盏放回桌上,笑着摇了摇头:「别开玩笑了。 我可不是听不懂你们在谈什麽。别忘了,我国里到处都是说希腊话的家伙,你们的腔调我 听得一清二楚。」   海希奥德七世挑了挑眉,故意装傻:「喔?那麽,您怎麽不直接跟我们说希腊语呢? 」   皮辛德利往後一靠,伸手拍了拍桌面,语气带着几分自得其乐:「因为现在是在吕底 亚,明白吗?我们是来作客的,你们也是。这里不是米利都,也不是雅典,你们最好记得 ,说话要合时合地。」   海希奥德七世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说得好,毕竟您可是贵为国舅,自然最懂得什 麽时候该说什麽话。」   皮辛德利得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随意地补了一句:「总之,你们要说什麽话,最好从 头到尾都用吕底亚语,别让人以为你们对东道主不敬。」   说话间,场中的猪群已经被屠戮殆尽,地上满是鲜血与残肢。阿提斯此刻正站在一匹 战马的鞍上,高举长矛,不断挥舞。他身形挺拔,独立马背,随着战马缓缓绕行竞技场一 圈又一圈。每经过一圈,观众席上便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浪潮,尖叫声、掌声、叫好声 此起彼落。   皮辛德利看得满脸兴奋,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双手高举,随着人群大声欢呼,脚 步几乎踩在椅子边缘。他回头看向仍坐在椅子上的两人,朝他们挥手催促:「你们也该起 来欢呼吧!别坐着像个死人一样。」   海希奥德七世转头看了一眼始终没有动作、依旧双手交握在膝上,神情严肃的梭伦。 两人目光短暂交会,海希奥德七世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听懂了什麽暗示。接着,他深吸一 口气,顺势跟随下一波欢呼潮站起身来,高举双手,挤出一个热烈的笑容,随着众人一起 高声欢呼。   而在他们身旁,希罗多德依旧趴在桌上,脸埋在手臂间,沉沉入睡,丝毫不理会场上 的喧嚣与骚动。   司仪庞大良高声宣布:「吾王回宫!佳宾们可继续用餐与欣赏音乐比赛!」   人群随即轰然起立,整个竞技场响起齐声的呼喊:「恭送国王陛下,我等臣民永远感 激您的慷慨招待,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德拉康与一名侍女一左一右将希罗多德从椅子上架了起来,低声奉劝他也跟着众人一 起高喊。希罗多德嘴巴开开合合,声音却有些含糊不清,看来意识并未完全清醒。   待克罗伊斯与随从们离开後,众人便纷纷重新坐回座位。不过没过多久,会场中便陆 续有人起身离席。皮辛德利也是其中之一,他打着饱嗝,揉着腹部,慢慢站了起来。   海希奥德七世见状,扬声问道:「咦?皮辛德利王,您怎麽不留下来继续欣赏音乐比 赛呢?」   皮辛德利摇了摇头,耸耸肩回答:「国王都去睡觉了,你觉得接下来还会有什麽好菜 端上来吗?何况我早就吃撑了。」   海希奥德七世笑着点点头:「祝您好梦。」   皮辛德利向他挥了挥手:「谢谢,也祝你平安。」   看着皮辛德利离开,海希奥德七世本想跟着离席,但目光却落在半瘫在椅子上的希罗 多德身上。只见希罗多德摇摇晃晃,双眼半阖,像是随时会倒下,但却又勉强撑着身子没 有离开。   海希奥德七世歪着头,忍不住好奇问道:「原来你那麽喜欢音乐比赛啊?」 然而话才出口,他才发现希罗多德已经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他苦笑着准备大声唤醒希罗多德,却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那 是希基柏留,他手中抱着那只双耳酒瓶,嘴里咕哝着什麽,一屁股坐到了希罗多德的隔壁 。   海希奥德七世皱眉道:「哟,希基柏留先生,您虽然是拜占庭大使,但这不是您的座 位吧?」   希基柏留大大咧咧地笑着回道:「哟,海希奥德先生,国王都走了,现场八成的人也 都散了,您打算跟谁告状啊?」   海希奥德七世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说:「没事,请您自便吧。如果您不怕有人会多 管闲事的话。」   希基柏留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要是有人来多管闲事,他开口了,我就会走。 不过这里我参加过好几年,每次花点铜锭就打发了。毕竟音乐比赛的时候,这里是最好的 位置。不然被安排到对面那些倒楣座位上的人,连乐声都听不清,可不是白白扫了兴吗? 你自己瞧瞧,不是还有好些人也挤过来了吗?」   海希奥德七世笑了笑,语气不急不缓地说:「希基柏留先生,我是不太懂吕底亚的礼 数。不过在任何一座希腊城邦,随便乱坐别人的位置,可是会惹来众怒的喔。」   希基柏留咧嘴一笑,耸耸肩反问:「那麽这里是哪座希腊城邦呢?」   正当海希奥德七世还想再开口时,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黑发黑胡的年轻人晃悠悠走了 过来。他毫不客气地在梭伦刚刚空下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撑着桌缘,瞥了一眼众人。那 人的吕底亚语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奇特腔调,语尾拖长,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命令。 他咧嘴笑着开口:「嘿,你们还在讲嘛?小点声哈,别打扰咯,音乐要开始噻!」声音不 大,却像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直气壮。周围那些刚刚还在低声交谈的几个人也下意识 地停了下来,微微侧头望向这个陌生人,似乎都被他那奇怪的语气吸引住了。   不多时,数十名奴仆鱼贯入场,迅速在竞技场中央铺设木板,搭建起一座低矮的小舞 台。舞台不大,仅能容纳两三人伫立。舞台搭好之後,身穿各色长袍的乐师们陆续上台。 他们来自萨第斯城内各大神庙,或银须飘飘,或青涩年轻,手中却无一例外都抱着里拉琴 。   轮到的乐师稳步走上舞台,微微欠身,接着拨动琴弦,开始演奏。而令人惊讶的是, 他们每个人弹奏的旋律竟然一模一样。尽管来自不同神庙,琴音却似曾相识,连旋律中的 转折与节拍都如出一辙。当琴声响起之时,他们的歌声也随之响彻场中,都是用流利的吕 底亚语唱着同样的歌词:   大地女神亚提米丝慈爱普照大地   举世万民携手并肩被祢拥抱怀里   祢赐大能化戈为犁缔结七海同心   齐声歌颂踏上征途喜悦充满天地   欢乐如酒灌满胸怀家家齐声欢笑   祢赐智慧破除仇怨人人携手前行   黎民百姓君王贵胄同享地母恩赐   拥入怀里亲如手足彼此不再分离   苍天之下万国万邦皆是我等兄弟   同沐圣光齐声高唱共迎新生光明   让我双手牵起你我走入圣洁殿堂   同心合力颂扬祢名万世永不分离   这首歌词虽然简单,但随着一位又一位乐师反覆吟唱,彷佛渐渐渗透入观众的耳中, 不知不觉地在众人心底留下了共鸣。即便外头大雪纷飞、寒风刺骨,这些琴声与歌声却像 是点燃了一团隐约的暖意。   然而,在众人或专注或倦怠地聆听那些乐师轮番演奏之时,海希奥德七世却微微点了 点头,像是听得特别仔细。他慢慢地低下身子,从桌下抽出自己的潘杜拉琴,轻轻地扶在 膝上,手指无声地按动着琴弦,模拟着那些乐师的节奏与指法。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 是在膝上轻拨。那专注而细腻的动作,显得格外突出,很快便引起了那名黑胡年轻人的注 意。   对方侧过头来,微微倾身,低声开口,语调一如既往带着那奇特的腔调:「我看你这 个人,怕是晓得点音乐噻?」   海希奥德七世微微一笑,语气里透着几分自信,他说道:「在这方面,我不敢说我是 天下第一,但全希腊第一,应该也不为过。」   那黑胡子年轻人听了,侧过身来,眼神带着好奇,语气平和地问道:「是咩?请问你 叫个啥名字嘛?」海希奥德七世不疾不徐地答道:「我是阿斯克的海希奥德。」   对方眉头微挑,嘴角一翘,说:「哦?这名字我听过哦,三百年前那个希腊大诗人, 不就是叫这个名字嗦?你跟他有啥子亲戚关系没得?」   海希奥德七世笑容更浓,点头道:「没错,我正是他的第九代孙,而且我们家族传统 ,每隔一代就有人继承这个名字,所以我也是海希奥德七世,你也可以叫我七世。」   黑胡子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是咁子啊。不过我记得,他出名的是弹竖琴,你这 手上拿的,是潘杜拉琴嗦?」   海希奥德七世伸手轻轻拍了拍琴身,得意地回答:「不错,我们家族什麽乐器都学, 不过我个人最爱的,就是潘杜拉琴。虽然它只有三条弦,没有里拉琴那麽多弦音色丰富, 可它比里拉琴更自由。里拉琴适合吟诗诵歌、献给诸神,它的调弦和音阶都是固定的,声 音清脆,却受限得很。潘杜拉琴不一样,它三弦虽少,但弦距宽、调音灵活,上弦可以走 旋律,中弦搭和声,下弦打节奏,一手三用。我们家的弹法讲究左手压弦变音,右手三指 拨弦,一边弹旋律,一边打节奏。我甚至能敲它的面板模仿军营里的战鼓声,用连续的低 音让士兵误以为敌军来了;我也能模仿牛角号角的变调,用手指急促弹击,让听的人误以 为号角响起。这还不算,在宴会上,我也能用它弹出新娘哭泣时的细腻旋律,让全场屏息 。有人说它不够高雅,不如里拉琴体面,但在我看来,真正的乐师不是只会在神殿里弹给 贵族听,而是能把乐器带上战场、带进市场、带到任何人面前。我选潘杜拉琴,不是因为 我不会别的,而是因为它哪里都能去,什麽都能弹,什麽都不怕弹。」   黑胡子青年听完海希奥德七世的卖弄,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说什麽。那笑容像是早已 知道些什麽,又像是对刚才的一切全然释然。他忽然神色一敛,身子微微前倾,双眼紧盯 着舞台方向。   海希奥德七世见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一名驼背老者正由两名祭司搀扶着, 拄着一根比自己还高的粗大拐杖,缓缓走向舞台。那老者怀中抱着一张里拉琴,每一步都 显得格外吃力。当他终於站在舞台中央时,两名祭司轻轻退下,留下他独自伫立在台前。   这时,全场才注意到,老者的双眼被一条细致的亚麻布紧紧裹住。他微微抬起头,朝 空旷的竞技场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什麽不可见的光。原来,他是一名盲人。   老者站在舞台中央,双脚微微张开,双手稳稳抱着里拉琴。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 开口,而是让指尖落在弦上,轻轻一拨。最初的几个音符如晨雾般轻盈飘散,但很快,节 奏开始加快,旋律变得急促、浓烈,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席卷整个场地。他的双手灵巧 地在弦上翻飞,彷佛带来了一整座乐队的气势,每一个细节都紧扣人心,让原本众人早已 听腻的旋律焕发出全然不同的生命力。   随着乐音的浪潮逐步推高,他忽然踏出一步,随即提脚起舞,步伐起初只是轻微摇摆 ,旋即越发有力,每一步都稳如战鼓。他的双脚有节奏地踩踏舞台,脚步与琴声相互呼应 ,激荡出更强烈的律动感。老者一面跳舞,一面依旧不断拨弦,琴声未曾有一刻中断。   就在众人以为他已将舞步与琴声推到极限之时,他忽然仰首高歌,歌声与琴声瞬间交 织成一体。那歌声如同夜空里一束直冲云霄的银光,清澈透亮,不带半点迟疑与颤抖。他 每一个音节都撑得又高又远,声线稳定而有力,如潮浪层层推进,没有一丝断裂。那声音 宛如黎明前第一缕破晓之光,刺破黑暗,穿越寒风,在空旷的竞技场上久久不散。他一边 舞动双足,一边指间狂舞,琴音如雷,歌声如风,两者交融得天衣无缝,让人分不清哪一 声来自乐器,哪一声来自他的胸腔。观众席上一时无人敢言,无人敢动,只能仰头凝视那 舞台上的盲者,一步步将乐声与歌声推向众人难以想像的高峰。   当最後一个高昂的音节从盲人老者口中飞出,他并没有停下。双脚继续随着琴音舞动 ,步伐轻盈而迅捷,如风中乱舞的火苗,似乎根本不知道疲倦。舞步与琴声交织了一段长 时间後,他忽然停住脚步,站定不动,双手依旧不停拨弦。琴音在他指间渐渐转为缓慢, 旋律变得低沉悠远,像是潮水退却後,海岸边最後几声轻柔的浪响。就在众人以为演出即 将结束时,他指尖忽然再度轻弹几个即兴的变奏,那几声飘忽的音符不似收尾,反而像是 一道未完的伏笔,让整个竞技场瞬间屏息期待。然而,那变奏稍纵即逝,最後一根琴弦轻 响之後,他的手停了下来,整个场地终於在一瞬间静止。   接着,整个观众席爆发出如雷的掌声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众人争先恐後地起身鼓 掌,呐喊声此起彼落,久久不息。那位老者却像什麽都没听见一样,缓缓弯下腰,再次变 回了那驼背的模样。他低身捡起拐杖,小心翼翼地抱起里拉琴。两名祭司悄然走上舞台, 重新扶起他。他微微低头,像是向众人道别,然後在两人搀扶下,一步步走下舞台,踏入 夜色之中。然而,场上的欢呼却丝毫没有随之平息,反而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久久不 肯散去。   海希奥德七世没有鼓掌。他双眼怔怔地望着舞台,整个人像是被什麽东西击中一般, 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丝刚才的余兴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他的心 跳仿佛还被那未完的琴声牵引着,久久无法平复。直到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般转头想看看 身旁众人的反应。然而,刚才还坐在他右边的那名黑发年轻人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座 位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丝微妙的空气变化让他隐约察觉那人似乎从未真正属於这个热闹的 场地。   他转向左边,见到希罗多德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眼发亮,双手举高,不断随着人 群鼓掌欢呼,嘴里还在喊着听不清的赞美之词。希基柏留更是一边高声欢呼,一边大口吸 着插在酒壶上的麦杆,像个在市集上押中大奖的赌徒,兴奋得手舞足蹈。   海希奥德七世没有加入,他只是静静坐着,目光依旧落在那已经空无一人的舞台上, 耳边回荡的却不是观众的欢呼,而是那未竟的旋律,久久萦绕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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