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後的一天早晨，帐房中突然传来吴鸸的大喊声： 「完成了！我终於完成了！」 这声大喊吓了站在帐房外的卫兵以及在帐房中监视吴鸸的侍女们一跳。吴鸸一头乱发，衣 衫略显凌乱，但脸上却挂着无比开心的笑容。他匆匆忙忙地冲出房门，兴奋地拉住一旁的 侍女说： 「快……快帮我找罗大人和罗夫人过来！」 侍女愣了一下，被他的样子和兴奋的语气吓得不轻，连声答应：「我……我知道了。」说 罢，她连忙跑去通知芳柏和金妹。这一方面是因为吴鸸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担心他是不是 精神出了什麽问题。 此时，芳柏正埋头处理因不在坤甸而堆积如山的政务。听闻吴鸸求见的消息，他略感意外 ：「吴公子求见？他有什麽要紧事要报告吗？」 正在思索之际，他又感觉自己处理政务处理得有些心烦，便起身对侍女说： 「帮我通知夫人，就说我要去见吴公子，看她要不要一起来。」 侍女得令後马上去通知金妹，而芳柏则大步朝帐房走去。 侍女见到金妹後，禀告吴鸸求见的事情，以及芳柏已经准备前往帐房。金妹虽然疑惑吴鸸 的用意，但见丈夫亲自去接见，她便放下手边的事，与芳柏一起前往。两人在帐房外碰面 ，随後由侍女开门进入。 帐房内帐本分门别类地堆放成一叠叠高耸的「帐本山」。吴鸸见两人进来，兴奋地拿出一 张纸，递给他们。 「这是什麽？」芳柏接过纸张，与金妹一起低头查看，只见纸上写着： 坤甸地区资产负债表 表格密密麻麻，数字详尽，让两人一头雾水。 吴鸸见状，自信地开始解释： 「罗大人、罗夫人，这是一种从淡马锡吴家引进的新型记帐方式，叫做资产负债表。」 「资产负债表？」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请看这张表：左侧列出了兰芳公司的现银、仓库存货、府库内的木材、金、锡、 米的价值，以及开垦土地的估值，加总起来就是公司的资产总额。」 「右侧则是公司应付的款项、各东家的投资金额、以及借入款项和利息，这些加总就是负 债总额。」 「这两边的数字必须相等。如果不相等，就代表公司内部可能存在贪腐或款项挪用的问题 。这份表是今年至今为止兰芳公司的资产负债表。我检查过了，兰芳公司的帐目非常健康 ，两边的数字完全对得上。」他说着，目光转向金妹，笑着称赞：「罗夫人果然治家有方 。」 两人接过资产负债表，仔细核对起来。芳柏一边看，一边悄声问金妹：「怎麽样？真的是 用兰芳公司的帐做出来的吗？」 金妹专注地核对数字，片刻後抬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我们今年 的帐目，而且完全正确。」 芳柏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花了短短半个月，整理出这麽精确的 表格。 『难怪淡马锡的银行家们对他这麽器重……』芳柏心想。 此时，吴鸸因连日劳累，显得有些疲惫，站着都微微摇晃。金妹见状，关切地说： 「吴公子，看您这样子，还是先回房休息吧，稍後再来商量接下来的事。」 吴鸸笑着点点头：「……也好，那我先告辞了。」 他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开帐房，芳柏和金妹则留在原地。 金妹看着吴鸸的背影，感慨道：「相公，这年轻人可真有两把刷子。」 「是啊……」芳柏摇着手中的资产负债表，语气中带着敬佩：「我原以为他顶多能看懂帐 本，但他竟能整理出这种表格，而且还准确无误……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说到这里，他沉思片刻，摸着下巴自语道：「这麽优秀的人才，有机会让他进我们家吗？ 」 金妹笑道：「呵呵，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夫妻俩的心思无疑都在考虑如何将这位难得的人才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除此之外还可以 藉此影响淡马锡克内部政治。 「………」 芳柏想了一下，摇摇头说： 「金妹，我看这事恐怕有些难度。对方毕竟是淡马锡吴家的嫡长子，事关继承大局，联姻 恐怕没那麽容易。」 「话不能这麽说，相公。也许我可以试探一下那位吴公子的态度，搞不好他其实有意也说 不定。」 听金妹这麽说，芳柏只得点头：「好吧，那就由你试探试探，不过，别显得太刻意。」 「放心吧，我懂分寸。」 两人协商完後，金妹留在帐房整理帐簿，芳柏则回到办公室，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待吴 鸸休息完毕。 过了一段时间，芳柏已将当日要处理的公务基本完成，正琢磨着吴鸸什麽时候会过来时， 仆人传话说吴鸸已休息完毕，准备前来讨论後续的财政改革。芳柏心想机会来了，便吩咐 仆人带吴鸸过来，同时叫人通知金妹。 「好吧，凡事总得试试看。」芳柏自言自语，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吴鸸被带到房间时，芳柏与金妹已在里面。吴鸸见到二人，立刻拍了拍衣服，跨步上前， 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完全不像一个花了半个月整理堆积如山帐簿的人。 「罗大人、罗夫人，两位安好。」 吴鸸才刚行礼，芳柏便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扶住他道：「吴公子不必多礼，请坐请坐。」 吴鸸入座後，仆人迅速奉上茶水。 「吴公子，我刚刚和金妹看了你做的资产负债表，觉得实在精妙。」 「如果能将此表格推广至兰芳公司及其他坤甸地区的公司，定能大幅促进金流运转。」 听到芳柏的赞扬，吴鸸心中不禁感到自豪。然而，芳柏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啊……虽然我很想立刻全面推行这项改革，却还有些困难。」 「罗大人，此话怎讲？」吴鸸略感讶异，忙问道。 金妹接过话来解释：「是这样的，吴公子。我相公在坤甸可是一言九鼎，只要他下令，坤 甸各土酋、公司都会听从，哪怕是要上交帐簿，也绝对没问题。」 「但您不同，吴公子。您毕竟是外人，对那些土酋和公司头人来说，他们恐怕不会轻易同 意让您过目内部帐本。」 「这确实是个难题……不然您们可推荐几位信得过的心腹，我可以传授他们审计技术及资 产负债表的制作方法。」吴鸸思索片刻，提出建议。 「这倒是可行，不过我还有个能迅速让全坤甸公司与土酋接受您的办法。」金妹微笑着说 。 「哦？罗夫人快请说。」吴鸸立刻打起精神。 「不知吴公子是否已有婚约？」金妹试探性地问道。 「尚未……啊！」吴鸸忽然明白过来，顿时愣住。 「我们家的长女今年九岁，虽然尚且年幼，但或许可以先与您订下婚约。如此一来，您便 可名正言顺地代表我相公，推动各项改革。」金妹终於说出了她的提议。 然而，吴鸸并未露出喜色。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後，深吸一口气回道： 「罗夫人，您的提议确实很好，能与罗大人结为姻亲绝对是天大的荣幸。不过，我若要成 婚，还需家父同意才行。或许两位可以找机会与家父商议此事。」 吴鸸的回答表明他对婚姻毫无自主权，也让金妹碰了一记软钉子。 见状，芳柏出面打圆场：「吴公子的建议很好，金妹的提议也不错。我们不妨双管齐下。 吴公子，我会挑选几位可靠的部属与亲戚，请您一边训练他们，一边协助金妹整理兰芳公 司的帐本。」 「至於金妹的提议，我会寻找合适的时机与吴大人谈谈。」 就这样，从兰芳公司内部开始，坤甸的金流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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