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为布拉瑞扬舞团「#是否」的观赏心得。hashtag指的是标签，而在标签的定义下可以 串连某些主题，也因此在这个作品中，我觉得他也带给我们去思考某些事情，也因此「是 否」与其说是标签，或许也可以说是对我们自己提出了疑问，我们是不是也在这些的故事 里有着我们曾有过的身影呢?抑或是有些触动呢? 由於我觉得这舞作有他耐人寻味的地方，所以我尝试着将这些想法撰写成这篇文章。但因 ptt的文章不太方便嵌入相关资源，所以如果想要直观的阅读可参考网志好读版。 (缩网址: https://wp.me/p8O0EB-o8 ) ---(防雷线)--- 舞作：#是否 舞团：布拉瑞扬舞团 地点：卫武营歌剧院 时间：2020年11月08日 PM 02:30 ~ 04:10 前言 「#是否」这场是我第一次接触布拉瑞扬的作品，但在这之前其实我就一直耳闻他们的舞 作，有时候更会在课堂上看到他们作品的片段，可是因为我对舞蹈的接触也没这麽多，所 以我目前还是习惯先从南部的演出先开始接触起，主要也是顾虑如果花了太多的交通费结 果却看到自己没这样喜欢的作品时，我会更容易对该团队没信心，也因此我纵然知道这样 的舞团，我也都还维持着保留的状态选择不花过多的交通费去接触。 但在这次卫武营的台湾舞蹈平台节目中有布拉瑞扬的作品时，老实说我自己是蛮开心的， 因为终於可以去看看这场我朋友赞誉有佳的舞作。在看完後的当下我终於可以理解为何我 朋友一直希望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可以去看一下，因为真的是一场让人开心大笑和伤感流泪 兼具的舞作，走出剧院的当下我很开心我有来这里听听属於他们自己的故事。 本篇文章将会以舞作论述、感受、心得和後记来分别作论述。 舞作论述 此次的舞作主要是以投币式的卡拉OK来当作舞作的主轴，舞台上则有着很大的黑板，上面 写着许许多多的字，而在这个巨大黑板上的左则有个门，舞者可以从这个门进出，而且这 个巨大黑板本身是在旋转舞台上因此可以进行旋转。而整场演出开始之前，就有一位歌手 先唱歌给大家听，灰暗的剧院再配着卡拉OK里的七彩霓虹灯，其实当下听歌真的很有气氛 。但在这场演出本身并没有很明显的开场方式(ex:三明三暗、正式的演前须知……)，而 是很自然而然地让观众融入歌唱中并如痴如般地接受了整场演出的开始，而接续歌手的歌 曲则是DJ女郎的出现，开始调整不同的曲风，而舞者们也慢慢的进场跳舞，每个人都穿着 不同的学生制服，进场时的舞者开始宛如狂欢般的舞蹈，而进场舞者的穿着也越来越有自 己的风格(男生穿学生制服、男生穿女生制服裙子、男生几近全裸只穿内裤…….等)，後 来在这狂欢中开始风格变异，变成了被性别霸凌、言语霸凌、肢体冲击和冷暴力的场景， 每个舞者开始说出他们自己的故事，有人以大声公跟大家说笑话，但这笑话的本身是他从 小就没了爸爸、家里欠了很多钱，有人带大家开始玩大风吹，吹的则是被家暴的人……. 等，在这些看似原本是开心的事物全部被混入了让人不忍继续再听的事情。 後来巨大黑板被旋转了一圈，可以发现到许多舞者的衣服都有了改变，变得不再是学生制 服，相反的都是都更为社会化比较虾趴的服装，也有男舞者穿起了漂亮的裙子和高跟鞋， 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的有自信，就像是自信着自己的一切并开心的跳起舞来，在这跳舞的 同时每个人也开始接续唱起不同的歌曲，整个舞台上被炒热到最high，最後舞者也再分享 着他们的故事，只不过这个的故事是现在式/未来式，有舞者分享着「虽然我没看过我的 爸爸，所以他在我的心中一直都很美好，明年我也要结婚了，我想当个好爸爸」，也有舞 者分享到「爸妈，很抱歉没长成你们喜欢的样子，但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等，而在 这故事的最後，歌手又再次回到舞台上带着大家一起唱歌，并说着: 「在看完这些故事，是否你们有没有些触动，或许你们也可以在里面找寻你们的故事」 整场舞作就在歌声中宣告演出结束 感受 「有时越单纯也越残忍」 以前看过日本电影「要听神明的话」，这部电影采用的方式就是将小孩平常在玩的游戏更 改成了虐杀游戏，也就是一猜错/答错就面临着可怕的命运，而且他们在玩的时候，也还 伴随着童谣般的唱歌，因此在天真的歌声里却让整场的恐怖感油然而起。 也因此有时越简单的方式却往往让人不寒而栗，小时候我们在玩的「大风吹」，是个不管 大人小孩都可以玩得开心的游戏，我们用大风吹去指定要吹什麽条件的人: 「吹，爱吃辣的人」 「吹，有被骂过娘娘腔的人」 「吹，被喜欢的人打到流血的人」 「吹，有被劈腿过的人」 「吹，父母很爱喝酒的人」 「吹，被说过跳舞没前途的人」 「吹，有被家暴过的人」 「吹，被爸爸打到要自杀的人」 「吹，爸妈有中风的人」 「吹，没有父母的人」 「如果爸爸不喝酒，那妈妈还可以在的话，现在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这些话都是来自同一个舞者，他从一开始入场时就是穿着裙子进场，一开始的群众玩乐时 的舞蹈中几乎都是在墙角并默默的看着所有人，甚至後来他还被霸凌，更甚至他还被剥光 了衣服，也再更甚至的是他在这个卡拉OK店里带大家玩起这个大风吹游戏时，让我的眼泪 更是整个涌了上来。因为他说的是属於他的故事，属於他自己的生命历程，我很难过他遇 到了这样的待遇，但我也很开心着当他被霸凌时有人挺身而出，更庆幸着还好他的坚强， 让我们观众还可以在这里听他说故事，说起这每个都是难解且煎熬的回忆，我不知道他是 如何撑过那每个风吹的结果，但我知道的是那每个过程都会是泪。 「肮脏，恶心」 在这场舞作中，有一段是穿着高跟鞋并几近全裸只穿内裤的男舞者出场，後来他在舞台区 走近观众席区後并大喊着「肮脏、恶心」，而且不管DJ女郎怎麽阻止他，他还是持续的大 叫着，纵然DJ女郎已经摀住他的嘴，他仍声嘶力竭地喊出「肮脏、恶心」。 我想，这应该是他曾经遇到过的言语辱骂吧!看着他这样声嘶力竭的的吼叫着，就像是他 把别人对他的言语霸凌像是对山这样喊着一样，好像喊出来以後，心里就会开心一点，心 中的石头也会轻一点。是的，但是听在观众的我心中却越听心越沉。因为从他的穿着，或 许我可以把这位舞者视为跨性别来讨论，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他在以前的生活中就 是被其他人用这般恶狠狠的方式骂过，但说真的，他目前的状态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吗？ 这样的结果又会是他想要的吗?如果能选择的话，他愿意想成为一个这样的人吗?但事实上 这本来就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也因此其实这样辱骂肮脏 恶心的背後，其实有很深对於异己的批判，之前我在「我们与恶的距离」这篇文章讨论到 :当有些事情是天生时(备注一)，我们有权利的去批判他们这件事情吗?还是其实我们只是 以一个「状态的强势」「自身的优越」去强凌弱、众暴寡而已呢? 看着他那挣扎的样子时，那是因为我们看到和感觉得到，可是如果当他没有表现出来时， 抑或是表现出正常时，我们又能知道他周边的群众给他的欺压让他走入了崩溃吗?也因此 看着他这样对着大声嘶吼着「肮脏，恶心」时，当下的我觉得是很开心的，因为「能说出 来、骂出来、大喊出来都是好事，最起码，他们没有把那些压力一直放在自己心中，直到 压垮自己的心」，有多少的言语暴力虽然不会有明显的伤害，但却恶狠狠的在人们心中留 下一个无法磨灭的伤疤呢！ 备注一 「我们与恶的距离」那篇文章我援引了义大利犯罪学家龙布罗梭(Lombroso)「生来犯罪人 」来探讨犯罪这件事情，但是我在本篇想引用的部分指的是「与生俱来」的特性，而不是 他们这样的状态是有罪的! 「狂欢的舞曲」 在舞作的最後一段是卡拉OK般的狂欢，唱了「潇洒走一回」、「Bad Boy」、「青苹果乐 园」、「无人熟识」、「Bad Romance(罗曼死)」、「渴了」、「追追追」、「一样的月 光」、「燃烧吧火鸟」、「飞龙在天」、「爱你一万年」……等好多好多歌，其实我不知 道这样的歌曲有没有刻意安排，可是我觉得这些歌似乎都是他们的心境，就像「Bad Boy 」又真的是「Bad Boy」吗?就像两位舞者说的「爸妈，很抱歉没长成你们喜欢的样子，但 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和「『你没有错』我爸妈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慢慢地接受自己并 好好潇洒地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并有着新的目标和方向可以好好的去追寻。 另外其他舞者所分享的的 「虽然我没看过我的爸爸，所以他在我的心中一直都很美好，明年我也要结婚了，我想当 个好爸爸」 「我要感谢我自己，在这一路上我没有被打败」 「你想哭就哭，哭大声一点，但别忘了哭完後，你还可以笑」 我只记得听到舞者们分享的当下的我红了眼眶，我很谢谢你们愿意在舞台上跟我们分享这 些故事，也很谢谢你们跟大家分享你们走出时的那些勇气和感动，更谢谢你们愿意让底下 的我们能替你们鼓励和喝采。有些事情很难，可能没有办法被解决，可能会有些流言蜚语 ，但就像舞者跟我们分享他妈妈跟他说的话「别忘了哭完後，你还可以笑」，我们还是可 以在柔弱痛哭後，笑着站起来继续的走下去。 PS：其实我原本听到他们在唱 Lady Ga Ga「Bad Romance(罗曼死)」时我有吓到，因为在 那部mv说的是一个女生像被当成物品并被许多人可以监赏後还可以买卖，就像在市场一样 以价高的人获得，原本像是魁儡的她後来枪杀了那个买她的人，并把那个男人连同床一起 烧掉，也因此我当下在听到他们在唱这首歌时我惊讶的是，舞者她们应该想说的是他们走 出了被当成任由其他人予取予求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魁儡般的存在，并挣脱枷锁走出自己 的新生命，那他们应该没走向偏激报复的状态吧!?因为在「罗曼死」里，最後的那个人不 只被枪杀还被烧掉，所幸後来听到的故事是温馨的（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白板」 在这次演出呈现上，背後的大白板有被旋转过一次，但我不确定到底是光的关系我没看到 原本的字，还是因为他们在旋转的过程中有进行字的调整和异动，因为我观察到的字是有 些不一样的，所以我还是想把这些资讯记录下来，但因为忙着看舞者跳舞和故事传达，所 以也没有仔细的把所有文字好好看完，但基本上黑板上有着满满的文字，只不过旋转前的 灯光是用很灰暗的色调，但在旋转以後转正，灯光则变成粉色的斑斓。 旋转前黑板上的字(此时投射光是偏暗色系白板) -就是没有安全感 -妈的逼 -还不是没有安全感 -我不配 -贱 -我不值得 -是我太笨 旋转後黑板上的字（此时投射光是粉色） -爱没有理由 -我的明天 -教育教了我们诚实，社会教我们现实 -谁能进入我心门，进你的心 其实我觉得这黑板的应用我觉得很棒，因为霸凌并不一定要肢体的攻击，有时文字的冲击 反而来得更恶毒，伤害也更深远，在演出开始之际，由於我的位置蛮近的，所以我还能看 到灯线昏暗时原本黑板上面的字，那时候的字看起来真的很怵目惊心，也因此在还没正式 演出之前，其时我就大概知道这场演出的状态可能会慢慢走向一个不堪的状态，但我也很 开心的是在旋转过後，黑板的灯慢慢以粉色系的光打上时，而且上头的字也开始出现被划 掉，并补上一些修饰字後，我觉得这是很棒的，但我想的是或许这是舞者对於自己状态的 自癒。 因为在演出开始之际，也就是舞台尚未旋转前，舞者几乎都穿着学生衣服，我想指的是这 些黑暗发生在他们还在学习的阶段，可是在舞台旋转後，舞者几乎都穿着像是大人般的衣 服，也因此这样的旋转似乎也代表了时间的流逝，更代表了原本黑板上的那些可能就是原 烙印在各位舞者心中的言语霸凌，只不过在成长之後，也慢慢地为自己找到了自信更是突 破那些不堪的回忆，也因此原本造成他们伤害的文字被划掉，并更改成不同的文字，那为 何不是像黑板一样可以将字擦掉，我想应该指的是伤害的本身并没有消失，只不过他以不 同的方式被修复而已，也因此看到後来「爱没有理由」时，当下也是替他们感到些许的温 暖。 心得 「是否你们有没有些触动，或许你们也可以在里面找寻你们的故事」 其实在这场作品里，我也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要说的是跨性别在社会的困境、霸凌、没有父 母还是家暴的问题，我只知道的是每个舞者说的都是自身在生命中可能很难去触碰到的一 面，我不知道他们怎麽挺过的，那我仍很庆幸着在此时此刻的我，能看着他们在舞台上跳 舞，并愿意分享他们曾经的伤痕。 「可是，如果那时候，没撑过去呢?」那时候我在看这场舞作时，心中浮出来的另外一个 问题，我们之所以可以听得到这些故事，那是因为他们撑过了，可是如果没撑过去的人， 那我们也还有没有机会听到他们的倾诉呢? 每次我在看新闻报导自杀事件时，新闻画面有时会带到周边的人说「他为什麽没说什麽就 选择离开了」，虽然我觉得我这样说可能不太好，可是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当事人可能已经 有表达了，但却没有获得对应的回应，也因此当事情真正压垮心里并达到临界点时，就造 成了憾事的出现(不过我讲这句话也不是要给予什麽群众压力，而是在生活中如果有机会 的话，或许可以多敏锐的去感受对方的言语，因为有时候或许可以解了某些人的结)。我 们看的人有时并不如他外表般的没事，因为生理与心理并不一定同时都在最平稳的状态， 由於生理上的伤大家可以轻而易取的看见，可是心里的伤有时不只看不到，甚至可能连自 己也没有注意到这已经对自己产生伤害了。 也因此我在看到他们在舞台上，我是真的很开心也很庆幸着他们撑过去了，而且还走出了 自己的新生命，老实说我觉得这很难，这感觉就像是你发现他跟你同时站在1的位置时， 但他可能是从-2走过来，而这比你自身可能是从0开始走来得更艰辛，换个方式说就像是 当你看着跟你同样拥有一栋自己家的同事时，你有可能从0开始，可是他却先从-200万开 始才到一样的状态，而这说的不只是钱的量化，有时候也是心灵上的困境。 要跟自己对话并接受心内的伤痕是很不容易的，而且还要将这些故事分享给许多人听更是 不简单，也因此我在演出时的掌声甚至比我在看其他演出时给的还要多且大声，因为这样 的他们值得我们替他们喝采，也期盼着就像其中一位舞者跟我们分享的话一样「你想哭就 哭，哭大声一点，但别忘了哭完後，你还可以笑」 後记 说实在我从没接触过这样类型的节目，可以让人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又笑了 起来，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也只有沙丁庞克的「再一次 美丽人生」可以稍微接近这个 状态。如果说「再一次 美丽人生」是以小丑搞笑般的笑闹让我们去思考生命离世的沉重 ，那「#是否」则是以投币卡拉OK全场欢乐的呈现方法，进而导入各位舞者生命中抑郁的 故事，最後则让舞者以全场欢唱并欢乐的让我们观众看到最後他们现在灿烂的一面，以及 他们走出并给自己未来的期许，所以老实说这场舞作整个出乎我意料之外，因为我目前看 过的舞蹈作品几乎都以探讨人生的议题为主，而且都带有些许严肃且晦暗的风格，而这个 作品应该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是由极度欢乐再到阴郁的让人想落泪，并在最後引领我们看到 不同的希望而真心替他们感到快乐。 记得在还没看过布拉瑞扬的作品前，大约有四个朋友建议我去看，甚至其中还有位朋友还 是我认识至今他从来没有推过我任何一场演出，但他前阵子很罕见的跟我说「我很认真的 建议你去看布拉瑞扬」，那时候我问了他说「看戏对我而言，都是有原因的，你会怎麽说 服我去看这个作品呢?」(备注二) 「因为他们说的，是他们自己的故事，而且也是让我在剧场中看到掉眼泪的演出」 在我看完走出剧院的当下时，我突然了解了我朋友为何会希望我去看了。 备注二 其实这句话不只是我问了别人，更是我在跟朋友推荐时我自己会遇到的问题，因为我不喜 欢跟别人说那场演出只是单纯地说「这场好看」，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说法太虚幻，我希望 的是可以很明确地说出为何值得大家去看，我想有些事情都会是有些初衷的，而我/观众 其实会需要知道这些初衷才有办法去思考说这场演出是否有去的必要性，因为在固定时间 和金钱之下，观众方对於演出的购买通常必须会有取舍。 -- 我是一个爱看戏的工程师，虽然写的文字并不专业 但还是想为一些戏剧留下一些纪录 https://chenshengsite.wordpres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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