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maillist.to/yamyoukan 你真的知道你在租什麽吗？ ○雪涛 　　我，是台湾近五千家租书店中一个无名小卒，在此希望能与大家分享一下租书业 的片段风貌。 　　在书籍相关产业中，租书业虽是最容易当上老板的行业之一，但像租书业一样彷 佛见不得光的行业，却还真是难得一见，这十分有趣。报章杂志上，租书业报导十分 罕有，若有，也多半是加盟业者宣传，或是出租影响书籍销售、言情小说色情化、暴 力漫画未分级这一类的取向，更别说出版品评议基金会了，有我们的地方就一定有这 个基金会。此外，与租书业相关的学术论文也是相当少见，而真正对此有深入了解者 几希，除了让这一行得到「文化地摊」这个封号之外，早年还有篇文章叫做〈如何引 导租书店的迷途羔羊〉。听闻店中的七○年代日本剑客小说，在部分文化界人士眼中 是「误入租书店系统」，让买了数本的我不知是否该觉得自惭；去二手书店补书时， 以爱书人闻名的老板遣词用句更是谨慎，说我「童心未泯」，令我不由失笑。彼此论 起租书业与二手书业之异同，始知看来最亲密的这两个行业（租书店开店首批书约一 万五千册以上，多来自二手书商），亦是隔行如隔山哪！ 　　平心而论，外界不了解租书业，其实是正常的，毕竟即使是在这一行内，资讯也 是相当封闭，光是同业彼此之间想要交流，就已经十分困难。这一行没有公会或相关 组织（近日据闻已有推动筹备者，但进度不明），只有林林总总的「有关人士」：加 盟业者、二手书商、新书书商、港漫书商、软体公司，乃至同业等等，良莠不齐、信 用不一，新入行者若是缺乏知识与判断力，一味听信夸大不实的宣传，不难落入前有 虎、後有狼的窘境。开店之前资金若是准备不足，之後又无法获取相应的利润，三个 月至半年即能决定生死存亡。浮沉若此的经营生态，能有共同讨论的场域已是奇蹟， 要有一齐发声的管道谈何容易？自然，也就没有什麽为人所知的空间了。 　　然而，归根究底，租书业就是个再单纯不过的行业罢了：以书籍定价十分之一作 为租金，给租书者一定的时间看完归还，超过时间另行收取逾期金。仔细一看，租书 店其实与图书馆十分类似，在英文中更以 circulating library或 lending library 称之，只不过在书种上有所区隔，且非无偿使用而已。连客人在店中翻阅时间过久， 我们都要不识时务地驱赶，毫无风雅之致，只因内阅也须付费。 　　既然与图书馆相近，何以租书店的书种会与图书馆如此不同？基本上，天下无书 不可租，书是产品，租是手段，就看产品的属性与经营的手段是否能为客人所接纳而 已。租书店会演变为以漫画、小说与杂志为主要经营项目，或者正是因为这些书恰巧 具备至少一项适宜租赁的特性：轻薄短小、速食易懂、租金低廉、资讯稍纵即逝、毋 须长时间使用。但即使适宜租赁，也不代表其中没有不容错过的好书。就算很多书只 值得看一遍，只要很多人愿意看那一遍，它便有出租的价值──不一定有收藏价值， 却一定有流通价值。若以在部分媒体上所得到的刻板印象，率尔认定租书店是不良场 所、没有好书，恐怕是太轻忽这一行的本质，也太轻忽租书店里之所以会是这些书的 生成背景了。纯以书种论断书籍本身乃至租书店的好坏，或因文化品味否定其他可能 的阅读心理需求，就消极面论，不免失之偏颇，而若就积极面论，是否常常也等於放 弃发掘进而塑造这一行更多的可能性？个人以为，这是可以再进一步讨论的。 　　今日租书业所面临的问题众多。日本已在研议修法，规定业者必须缴纳出租漫画 的着作权费用，部分出版社并试行将部分新书禁止出租三个月，更拟出版出租专用漫 画；在对岸，租书业则因阅读取向演变、经营形态陈旧等因素而在部分地区有衰微之 势。而在台湾，也有许多问题等待克服。在此提出几点看法，抛砖引玉，还请各方贤 达不吝赐教。 　　第一，希望相关法令能够更加周延。首先是图书分级制度。由於此一制度实施未 久，书籍数量却是与日俱增，难以一一细读，租书业为免误触法网，相当仰赖上游业 者如出版社、书商等提供分级判读资料，期待上游业者能够惠予协助。此外，也盼法 律规定能够更为明确，以免守法业者反因条文模糊空间而受害，这几年就有业者明明 未借十八禁书籍给十八岁以下读者，并分区陈列，却被判有罪，以致两夜白头的例子 。罚款是小事，一生清誉才是大事，令人痛心之余，更感无所适从：与其每年发布九 成以上租书店暗藏春色的新闻，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们，要怎麽实际执行相关政策才是 对的？若已有适当方案，是否能更加强宣导或辅导上架作业？依照现行法令，以隔间 方式陈列十八禁书籍，以租书店空间之紧促，其实可行度不高，比较可能做到的是专 柜陈列并采密封处理，但今日书籍分级仍未完全落实，如部分假言情真色情的小说是 否该认定为十八禁书籍，仍有疑义，能不能提供更多配套措施供我们参考，以便完善 执行？但求能早日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其次，在着作权方面，目前出租书籍虽已不 违法，但既然日本或将开着作权付费之例，以台湾引进日系漫画之多，自有可能将面 对此一问题，需要有因应之道。而出租正版「水货」漫画是否合法、盗版漫画出版社 仍未绝迹等问题，亦待解决。 　　第二，希望租书业内能有更为深入广泛的互动。不论「月入二十万」的宣传词再 怎麽诱人、加盟体系的招牌再怎麽响亮，依旧无法改变这一行普遍咬牙硬撑，日收两 三千元的店家满地皆是的常态。这样的现象，绝大部分是因为租书业资讯封闭且多有 扭曲造成的。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哄抬价格、合约设陷等情形一直发生，那麽 新手快速凋零、老手自身难保的状况就会一再重演。而租书业技术发展虽与时俱进， 由手抄转为电脑化、押金押证件转为使用会员卡，并开始采行复合式经营，但店与店 之间在待客之道、书籍管理等服务层面并无太多教学相长的机会，就连拥有多家店面 的加盟体系，往往也只为创业者在开业前作数天辅导，开业後，除联合促销外，就少 有让旗下店家彼此学习往来的举动，平白浪费自己的优势，这其实相当可惜。如果业 内能有更为坦诚无私的交流，不避讳负面说词、不掩饰可能风险，并藉由网路、公会 、展览、研习班或座谈会等方式对这一行进行更深入研究，不仅可以让店家在有充分 认知下逐步强化体质，长久之後也必能凝聚力量、改善环境，使租书业更进步。 　　第三，希望大家对租书业的未来能产生更不一样的想像。在此分为三方面来说明 。 　　1.　上文提到，天下无书不可租，租书店的书种本就不必限於漫画、小说或杂志 　　　　，亦有不少店家引进畅销书、童书、电脑书、旅游书等品项，这几类书就多 　　　　少具备资讯稍纵即逝、毋须长时间使用的特点，日後还能开发什麽让人愿意 　　　　花小钱借阅，却不愿花大钱购买的新书种，是值得继续摸索的。而以往较不 　　　　常见於租书店的书种，要以何种企画形态来切进这个市场才会比较有利，同 　　　　样可以再三斟酌。个人以为，租书店也许不是一个太大的市场，却是一个尚 　　　　未被彻底评估的市场，假以时日，若也有希望看见像书店或图书馆的租书店 　　　　，那应该会相当有意思。 　　2.　不少人士以为，出租会影响书籍销售与出版社权益，因此过去曾一度禁止出 　　　　租书籍。而实际上，租书店一方面是漫画小说的主要购买者，一方面却也可 　　　　能相对削弱了漫画小说在其他方面的销售成绩，进而影响相关产业发展，确 　　　　是有利有弊，因此现在有向租书店收取权利金，将租书店正式纳入出版商业 　　　　回馈体制的呼声。部分业内前辈也以为，或可依据书籍租次多寡决定出版社 　　　　与租书店双方的拆帐比例，这应该是值得进一步讨论的。而时至今日，随着 　　　　网路兴起，盗版线上小说漫画源源不断，对书籍实际的销售数字杀伤力更大 　　　　，也对租书店的业绩或多或少造成了影响。我们是可以大声疾呼反盗版，但 　　　　我们更必须正视网路的力量，并依此重新调整策略。目前已有租书加盟业者 　　　　进入线上漫画与电子书市场，倡言「租了不用还」，部分店家也正开拓网路 　　　　租书宅配业务，均是实例。如何在出版权益、书籍产业发展、网际网路冲击 　　　　与租书业自身利润间取得一个微妙的平衡，将是未来相当重要的课题。 　　3.　相较於连锁书店，租书店的经营形态更为深入社区，而全台湾五千家也已不 　　　　是一个小数目，其实有成为社区文化中心的潜力。今日动漫同人文化能够蓬 　　　　勃发展，除了各种因素推波助澜之外，相信从小陪伴许多人一路走来的租书 　　　　店，也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即使这一行是真的不好赚，让人心力交瘁之 　　　　余往往无暇顾及其他，但如果能与社区紧密结合，提供资讯、举办活动、构 　　　　思更多点子、充实服务内容，久而久之，这些付出就有可能变成一项正面的 　　　　资产，也能在社区之中造成相当的回响。早先就已经有些前辈店家具备这样 　　　　的想法，实际成绩也相当不错，期待他们以及更多人为这一行注入全新的活 　　　　力。 　　以上是综合前辈经验与个人观感的一些看法，希望透过本文，能够让大家对租书 业有进一步的认识，也希望在未来，能够藉由大家的力量，让租书业有向上提升、打 开格局的机会，那就是所有人之福了。 【相关连结】 ◎SHAO-CHUN的个人工作站　http://home.pchome.com.tw/soho/elainezz/ 　台湾最重要的租书业同业讨论网站，欲了解租书业真实面貌，请务必前往一游。 --- 後记：很遗憾的是，海豚版最近关站了。 这个让我在准备开店时获益良多的地方，就这麽无预警地消失在我眼前， 真的让人很难过。 希望有朝一日，海豚版能够再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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