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ulkcs (mulk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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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新知] 居民与「疯子」融洽相处了700多年
时间Wed Aug 10 18:07:05 2016
在这个比利时小镇,居民与「疯子」融洽相处了700多年
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160806-dailynews-belgium-town-home-for-metal-illness/
http://tinyurl.com/gschksq
笑话源於赫尔(Geel)逾700年来的奇怪传统——数以百计的「精神病患者」以当地为家
,他们并不住在精神病院,而寄住在本地家庭;他们也不被称为「精神病患者」,而是被
当作「旅客」、「贵宾」款待;他们不接受精神病治疗,或换句话说,与本地家庭分享日
常、互相看顾,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就是他们的「精神病治疗」。
目前,约有250名「旅客」寄住在赫尔,Luc Ennekans 是其中之一。外来「旅客」要在赫
尔安顿下来,先要经过既定程序,Ennekans 首先到主管「旅客入境计划」的赫尔公共精
神科医院,接受初步治疗和评估,并与医院签署合同,再由院方为他编配宿主——Toni
Smit 和 Arthur Shouten 夫妇家中寄住。
在 Ennekans 之前,这对夫妇接待过6个「旅客」。「曾经有一个,把自己锁在浴室里面
,疯狂地洗手;也有一个长期受失眠困扰,因为他总是看到墙壁里面有只狮子要爬出来,
因此抓狂。」Toni Smit 和 Arthur Shouten 忆述。但各式各样的奇异行为,没有令他们
、乃至所有赫尔居民认为这些「旅客」有异於常人。对他们来说,这些都只是「旅客」独
特的性格、行为特徵,跟每个「正常人」都有不同的怪癖一样,没有需要刻意改变。「生
活本就如此,正常不过。」Arthur Shouten 说道。
Toni Smit 和 Arthur Shouten 还有一套独特方式,去与这些「旅客」一同生活。例如,
每当某位「旅客」又看见狮子时,Toni Smit 也会代入「旅客」的幻觉之中,假装把狮子
赶走:「这办法每次都有效。」
又例如 Ennekans 搬来之後,非常依赖、甚至「倾慕」Toni Smit,时常会送上小花、亲
吻,会牵着她的手走路,更一度成为夫妇二人婚姻的小障碍。「我们夫妇甚至不能拥抱,
Luc 总是会一脸妒忌地站在我们身後。」於是,夫妇二人鼓励 Ennekans 认识女朋友、或
结交其他夥伴,就像鼓励小孩成长,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一样。
一切都始於一个传说
赫尔的这项传统,源於镇中心建於1349年的、供奉着罗马天主教圣人圣迪芙娜(Saint
Dymphna)的教堂。
相传迪芙娜活於公元7世纪,是一位爱尔兰国王的女儿;国王深爱着王后,但就在王后死
後,国王因思念陷入失常,更加移情於样貌酷似王后的女儿迪芙娜;迪芙娜为了逃离国王
,漂洋过海,最终落户今天的赫尔,并且在当地施行神蹟,治好不少精神病人。但最终,
迪芙娜还是逃不过国王的缠绕,更因拒绝跟随国王返国而被斩首,殉道时只有15岁。
迪芙娜治癒精神病人的力量,造就了赫尔人对精神病患者的不一样看法。教堂建成後,不
少欧洲人慕名而至,并带着受精神病困扰的亲友到来,希望迪芙娜的神蹟再次灵验,让亲
友恢复「理性」。
「但也有不少人,就这样把发了疯的亲友遗弃在赫尔教堂旁边的收容所。」英国精神疾病
史学家 Mike Jay 解释:「久而久之,赫尔本地人开始有了看顾这些精神病人的传统,并
称呼他们为『旅客』,甚至『贵宾』,形容他们为『与别不同』、『独特的』。这种言词
上的刻意回避,其实也有一番学问。」
Mike Jay 曾到赫尔考察,了解赫尔如何将这种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传统习俗,演变成一
项现代化、系统化的体制。
「在赫尔街头的咖啡室,你会看见到处都是这些精神病者,他们的行为似乎跟常人有少许
不同,例如一直在自言自语等;但不久你又会发现,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异常』的群体
。这是赫尔最让人感到神奇之处。」Mike Jay 称:「要知道,在英国,假如有人在街头
不断自说自话,可能旁人已经会打电话报警。」
Mike Jay 指,精神病人被认为是异常,原因往往不在於他们的行为,而在於「正常人」
对他们的集体、惯性反应——恐惧、尴尬、不知如何招架等等。「所谓的正常人,不懂得
如何应对精神病者。」Jay 续道:「不少社会视精神病者为危险人物,但事实上,相比於
施暴者,精神病患更是遭暴力对待的受害者。」
事实上,赫尔的独特「精神病疗法」,向来为精神病理学、医学、心理学、精神分析学专
家视为奇异的研究案例。
早在1845年,精神医生 Jacques-Joseph Moreau 在文献中写道:「对於赫尔居民来说,
应对精神病患的疗法,就是与精神病患生活、共处,与精神病患分享工作和焦虑。在赫尔
,精神病患没有彻底丧失他们作为理性人类的面向,得以保留他们的尊严。」
1862年,来自法国的 Louiseau 医生也在文宪中记录他在赫尔的所见所闻:「约400名精
神病人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且当地人也对他们没有丝毫恐惧、反感,让人啧啧称奇。」
1960年代,美国心理医生Charles D. Aring 在《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上撰写论文
,指心理医学界或者会认为赫尔居民对待精神病人的方法是「外行」,但这种传统却非常
有效出色,而支撑着这个体制的,是对「正常人」或「精神病人」都一视同仁的公民权利
制度。
不过,如 Mike Jay 指出,即使是当代的不少专家,仍然难以接受赫尔的开放。「甚麽?
你让那种人接近你的小孩?」Jay 说:「这是赫尔人告诉我,不少美国专家前来考察时,
最常提出的质疑。」但 Jay 则认为,赫尔人对精神病者的包容得以一直延续至今,其中
让小孩与精神病者建立亲密、互相学习的关系,正是主要原因之一。
美国森福特大学(Samford University)心理学学者 Jackie Goldstein 就曾指出,「不
少『旅客』长时间居住於赫尔,甚至直到宿主老死,他们仍继续留在那里,与宿主遗下的
子女同住。在2005年,约占总数三分之一的『旅客』就已经在同一个宿主家庭中,居住了
超过50年」。
Jackie Goldstein 在1960年代曾经参与学界一项原定为期10年的赫尔研究计划,但该计
划最终不了了之,只有 Goldstein 之後仍花一生精力研习赫尔的独特体制。Goldstein
批评,不少专家之所以对赫尔感到兴趣,仅仅源於猎奇心态,而如果基於「专业」,这些
专家总是先入为主地不接受赫尔那种外行的「精神疾病疗法」。
1998年,Jackie Goldstein 在美国心理学联会年度大会上发表演说,就慨叹「赫尔体制
的成功和缺憾,从未被学界有系统地透彻分析和研究」。
赫尔的「疯癫体制」难以延续?
随着赫尔的传统习俗慢慢演变成现代体制,其底蕴也逐渐式微。「在两次世界大战前的最
高峰时期,赫尔大概有着三、四千名『贵宾』,但如今只有约250名。」Mike Jay 解释,
赫尔人的生活方式转变是原因之一:「从前的农民家庭,妇女和孩子留在家里,可以看顾
精神病者。但如今,家中所有人都要外出上班或上学。」
另外,随着现代医学、精神病学的发展,以及人们对精神疾病的理解,当今自然不再出现
欧洲各地人士因听闻迪芙娜的传说,而远赴赫尔寻求神蹟的事例。随着各地精神病治疗持
逐改进,到赫尔「求医」的人自然减少。
但 Mike Jay 也指出,现代医学的兴盛、围绕医护疗养的法律体制持续建立起来,其实也
具有其负面影响。他指,在今天的精神病学地貌中,带有文化面向的治疗倡议愈来愈难生
存:「普罗大众不会觉得如何与精神病患共处之类的问题值得思考。他们认为那是应由医
生、心理学者来解决的问题。」
「即使有人提出,只要人们多花一点时间建立起应对精神病者的社区关怀,精神病学、心
理学、医学等等的介入就可以大大减少……」Mike Jay 续道:「但只要有人反建议——
把他们关进一幢安全的建筑里,让他们自己好起来吧——大概还是没有人能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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