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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章太炎﹕佯狂未必不丈夫
发信站BBS 水木清华站 (Fri Jul 2 18:44:48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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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死以後﹐中夏文化亦亡矣。”
──章太炎
章太炎的疯是出了名的﹐癫是出了名的﹐狂也是出了名的﹐而他的味道又远远不止於
疯、
癫、狂三项。他的学问淹通博洽﹐造诣精深﹐是灵光岿然的国学大师﹐那些着作﹐绝非普
通疯子所能结撰。但他更喜欢别人称他为革命家﹐只要前脚迈出书斋﹐说话行事﹐他就恣
睢放纵﹐常常会做出些令“高级食肉动物”极端头痛和难以收场的事情。他有包天巨胆﹐
不怕杀头﹐不怕坐牢﹐想鸣就鸣﹐想吼就吼﹐想骂就骂﹐想咒就咒。章太炎图的是个酣畅
淋漓的痛快劲﹐他为邹容的《革命军》作序﹐在《苏报》上戟指着光绪皇帝(此时已被幽
禁在北海瀛台而自身难保)霉得发乌的鼻梁(肯定不是酒糟鼻)﹐忿骂他为“载□小丑”
。灌夫骂座﹐豪气虽高﹐怎及“章癫”语惊天下结果﹐他因文贾祸﹐锒铛入狱。好个邹容
﹐本已匿迹於虹口一座天主教堂﹐可保安然无恙﹐但他义薄云天﹐不忍让亦师亦友的章太
炎独作苦囚﹐便走出匿身的租界﹐径直去上海警察局自首。他原想﹐蹲几年西牢又如何只
要留得大好头颅在﹐就不愁等不来再度开战的日子。可惜﹐一年後﹐这位刚满二十岁的天
才青年﹐即瘐死於狱中﹐令章太炎的司马青衫又濡湿大片前襟。
有人想﹐到了民国﹐“章神经”的疯病就会不治而癒﹐也该闭嘴收腔﹐躲进书斋安安
心心做学问了。袁世凯尤其是这样殷切期盼的﹐老实说﹐他有点害怕此人﹐只要“章神经
”指着谁的鼻子一骂﹐谁就会声望大跌﹐身价大减﹐身体大病﹐笔头和嘴巴都相当了得的
康有为也难逃此劫﹐“老猿”可不想沾上这样的晦气。若是别种类型的烂笔头烂嘴巴疯子
﹐十个百个千个﹐早被格杀勿论了。举世都称章太炎为“民国之祢衡”﹐这人可万万杀不
得。袁世凯读过史书﹐知道身为君王﹐扑杀国士﹐会遭致千秋恶名﹐他有所顾忌。当年﹐
曹操将当众裸着身子援桴击鼓﹐骂他个狗血淋头的祢衡作为“高级礼物”﹐奉送给荆州牧
刘表﹐打的就是借刀杀人的如意算盘﹔刘表也不是缺心眼的傻瓜﹐立刻将这烫手的“山芋
”扔给了麾下的大将黄祖﹐他明知黄祖是一介莽夫﹐不怕戕害了国士﹐遭千秋唾骂﹐刘表
同样是嫁祸於人。奸雄袁世凯左思右想﹐决定压曹操半肩﹐高刘表一头﹐把事情做得非常
漂亮﹐他量体裁衣﹐特意为“章神经”设置考文苑(或谓弘文馆)﹐用高薪将他羁縻起来
﹐免得此人再生事端。然而“章神经”之为“章神经”﹐又岂能常日闲得无聊﹖他喜欢读
报﹐交游﹐唱反调﹐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处处听来和看到“老猿”桩桩件件龌龊事﹐心气
如何平顺得了﹐嘴巴哪能关得住风﹖便要去找那位独夫民贼好好理论一番。大冷的天气﹐
他只蹬一双破棉靴﹐穿一领油油的羊皮袄﹐手中绰一把鹅毛扇﹐扇坠吊着一枚景泰蓝大勋
章﹐不衫不履﹐不伦不类。接待员问他要名片﹐他白眼一翻﹐大叫﹕“谁人不知﹐哪个不
晓﹐我是在上海坐过三年西牢的‘章神经’﹗”他捺着火爆性子在接待室中踱来踱去﹐眼
见国务总理熊希龄谈过了﹐副痊憛扑M□□腹□耍□孤植坏剿□R慌□□拢□畹溃骸跋蛉?
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见得﹐难道我见不得﹖”他径直往里闯﹐警卫阻拦﹐双方立刻
起了冲突﹐章太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操起桌上的花瓶朝大总统画像猛力掷去﹐“□啷
”一声巨响﹐“大总统”就已粉身碎骨。“章疯子”闯了祸﹐被卫兵强行捉入马车﹐当晚
﹐只得委屈在宪兵教练处过夜。满腔怒气耿耿难消﹐他又指名道姓骂袁世凯为“包藏祸心
”的“窃国大盗”和“独夫民贼”。反反复复骂个不止﹐看守他的卫兵都已心惊胆战﹐赶
紧找来棉花﹐塞住受虐的耳朵。
章太炎被捕的消息一传开﹐便有高层的故旧前往总统府为他缓颊﹕“袁总统有精兵十
万﹐何必畏惧一介书生﹐不恢复其自由呢﹖”袁世凯回答道﹕“太炎的文笔﹐可横扫千军
﹐亦是可怕的东西﹗”袁世凯可真有幽默感﹐舆论的压力太大﹐他不好给章太炎派罪名﹐
就定了个“疯子病发违禁”的滑稽名目﹐以缓和外界批评﹐求得大家谅解。但不少旁观者
仍拭目以待﹐看袁世凯会不会杀掉“民国之祢衡”。他偏不杀﹐想借此表明自己的大仁大
德。
袁世凯琢磨来琢磨去﹐虽然不动杀机﹐也不能放虎归山﹐还是先留一手﹐将章太炎幽
禁在北京钱粮胡同的新居﹐这所房子原是凶宅﹐翌年(即1915年)﹐章的长女即在此自缢
身亡。
在钱粮胡同的居所﹐章太炎可读书写作﹐亲友和弟子也可前来探望﹐但警方就是不给
他出门的自由。“章神经”哪里受得了这套全天候包饺子似的“照顾”﹖他要泄愤是不会
找不到办法的﹐先是在八尺见方的宣纸上大书“速死”二字﹐悬挂於厅堂正中﹔然後满屋
子遍贴“袁世凯”字样﹐以杖痛击﹐谓之“鞭屍”。他还有一个消遣也出人意料﹐把得意
弟子黄侃叫来﹐口授《中国文学史》讲义﹐由黄侃悉心整理﹐师徒二人常夤夜不辍。遭软
禁而不废学术﹐此公真好精神。他还召集寓中所有仆役﹐颁示条规﹕(一)仆役对主人须
称呼“大人”﹐对来宾亦须称呼“大人”或“老爷”﹐均不许以“先生”相称。(二)逢
阴历初一、十五﹐须一律向主人行大礼﹐以贺朔望。如敢违例﹐轻则罚跪﹐重则罚钱。章
门弟子钱玄同感到很好奇﹐问老师为何要立此家规﹖章说﹕“我弄这个名堂﹐没别的缘故
﹐只因‘大人’与‘老爷’都是前清的称谓﹐至於‘先生’﹐是我辈革命党人拼死获得的
替代品。如今北京仍是帝制余孽盘踞的地方﹐岂配有‘先生’的称谓﹖这里仍是‘大人’
‘老爷’的世界﹐让他们叩头﹐不是合情合礼吗﹖”
这时期﹐章太炎曾两度绝食﹐以死相抗﹐致夫人汤国黎的信﹐气调十分悲苦。第一封
有点自悼的意思﹕“以吾憔悴﹐知君亦无生人之趣。幽居数日﹐隐忧少寐。吾生二十三岁
而孤﹐愤疾东胡﹐绝意考试﹔故得精研学术﹐忝为人师。中间遭离乱﹐辛苦亦至矣。不死
於清廷购捕之时﹐而死於民国告成之後﹐又何言哉﹗吾死以後﹐中夏文化亦亡矣。言尽於
斯﹐临颖悲愤。”第二封信则纯然是奄奄一息者的告白﹕“汤夫人左右﹐槁饿半月﹐仅食
四餐﹐而竟不能就毙﹐盖情丝未断﹐绝食亦无死法。”汤夫人收信後﹐担心疯子老公就此
归西﹐立刻拍了一封电报给总统袁世凯和副总统黎元洪﹐说是“外子生性孤傲﹐久蒙总统
海涵”﹐这回仍请求他们高抬贵手﹐保全性命。
到了1915年下半年﹐袁世凯内心的帝王瘾类似於狂犬病﹐骤然大发作﹐筹安会“六君
子”抓紧时机﹐竭力宣传﹐怂恿各界名流上书劝进。於是全国很快就闹腾得臭哄哄的。这
时﹐有人想邀功﹐在袁世凯面前自告奋勇﹐声称他可以说服“章神经”﹐让他改弦易辙﹐
须知章氏清望极高﹐影响深远﹐若能撰文拥护帝制﹐则局面大可刷新。翌日上午﹐袁世凯
没想到会这麽快﹐章太炎就教人把信送了过来。袁的心情好不舒畅﹐可是信还没读完﹐他
脸上的喜色就蓦然全消﹐化为一片寒冰﹕
某忆元年四月八日之誓词﹐言犹在耳。公今忽萌野心﹐妄僭天位﹐非惟民国之叛逆﹐
亦且清室之罪人。某困处京师﹐生不如死﹗但冀公见我书﹐予以极刑﹐较当日死於满清恶
官僚之手﹐尤有荣耀﹗
袁世凯这回可真是被激怒到了“非杀此人﹐不足以消吾心头之恨”的地步﹐但外界的
舆论盯得太紧﹐再说﹐演礼仪﹐试龙袍在亟﹐节骨眼上﹐别败了自家的兴致﹐姑且饶他不
死吧。心平气和了﹐袁的姿态摆得蛮高﹐只以澹然的口气说﹕“彼一疯子﹐我何必与之认
真也﹗”
章太炎在雪亮的剃刀下任意旋转头颈﹐不怕割断喉咙﹐真是好胆色﹐寻常的读书人哪
有这份专捋死神虎须的神勇﹖他1906年东渡日本时﹐曾在留学生界及同盟会的欢迎席上说
了这样的怪话﹕“大凡非常的议论﹐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想﹐就能想亦不敢说。遇着艰
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
的人﹐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为这缘故﹐兄弟承认自己有神经病﹐也愿诸位同志
人人个个都有一两分的神经病。近来传说某某是有神经病﹐某某也是有神经病﹐兄弟看来
﹐不怕有神经病﹐只怕富贵利禄当面现形的时候﹐那神经病立刻好了﹐这才是要不得呢﹗
”听了这席话﹐你就明白了﹐章太炎自称为“章神经”﹐纯属自鸣得意﹐并非自贬或自嘲
。
中国历史几千年来﹐无论是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都一直罗网严密﹐又何曾有几
人是佯狂的﹖箕子佯狂为奴﹐那是逃躲商纣王的屠刀﹐为了保命不得不如此﹔楚人接舆佯
狂﹐遇到潦倒落魄的孔子﹐以半规劝半嘲讽的语气说﹐“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
谏﹐来者犹可追”﹐身逢乱世﹐他也只能独善其身﹔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佯狂﹐个
个不拘礼法﹐酗酒﹐打铁﹐吃药﹐耍青白眼﹐追姑妈家的丫头﹐均为玩世不恭﹐惟一的“
亮点”是敢於“非汤武而薄周孔”的嵇康﹐他最终弹奏一曲《广陵散》──不知其他六贤
是否到场掩面而哭──就被司马氏砍去了大好头颅﹔唐代的处士刘叉佯狂﹐只不过“野夫
怒向不平处﹐磨损心中万古刀”﹐多半还是吞口唾沫忍了﹔宋代程、朱理学盛兴、能孕育
狂士的特异子宫就越来越少﹔元代的王冕骑着青牛归隐九里山後﹐兴起时画画梅花﹐能保
住节操而没饿死就算万幸﹐哪里还狂得起来﹖明朝大才子徐渭无缘无故将无辜的老婆当柴
劈了(这一点与当代诗人顾城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那是真狂﹐病得可不轻﹐後来又豁然
好了﹐不再磨刀﹐大家便原谅了他的凶行﹔到了清末民初﹐世道凌夷﹐风云际会﹐佯狂之
士陡然多了起来﹐与章太炎同时代的“革命和尚”苏曼殊是癫的﹐“三副热泪”不离身的
诗人易顺鼎是癫的﹐狂饮苦茶而伤身的黄侃(章太炎的高足)也是癫的﹐但他们都是为情
而癫﹐惟独章太炎为政治而狂。对看不顺眼的政客和军棍子﹐他总是疾言厉色﹐恨不得将
对方的耳朵拧下来﹐炒一碟下酒菜。曾有某省总督执贽而来﹐三句话不对谱﹐章太炎便以
杖击地﹐怒骂那人是“北洋军阀的鹰犬”﹐将茶杯狠狠地掷了过去。那位总督平日作威作
福惯了﹐这回却如同小鬼遇菩萨﹐哪敢抗颜顶嘴﹖赶紧抱头鼠窜﹐只恨爹娘生的腿短。
章太炎首如飞蓬﹐衣衫褴褛﹐有“邋遢相公”王安石之风。他持论偏激﹐行为怪诞﹐
又不愧为“民国之祢衡”。他自称“章神经”﹐颇有自知之明。早年在日本﹐东京警视厅
让他填写一份户口调查败}□□抢□泄□拢□绿□兹词□植宦□□□罡飨钗□骸爸耙怠□?
圣人﹔出身──私生子﹔年龄──万寿无疆。”这与另一位洋傲哥的表现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人是谁﹖是英国文学家王尔德﹐此公赴美演讲时﹐海关检查员问他有什麽东西需要报
关﹐他说﹕“除了天才﹐别无他物﹗”真是神气非凡。章太炎精研佛学﹐青年时期曾想去
印度出家﹐可惜川资困竭﹐徒有愿心而无法成行﹔中年﹐他被人诓到峨嵋山剃度﹐头顶还
灼了两行香疤﹔晚年﹐他托杜致远代谋葬地﹐信中说﹕“刘公伯温﹐为中国元勋﹐平生久
慕﹐欲速营葬地﹐与刘公家墓相连﹐以申九原之慕﹐亦犹张苍水从鄂王(岳飞)而葬也。
君既生长其乡﹐愿为我求一地﹐不论风水﹐但愿地稍高敞﹐近於刘氏之兆而已。”他对明
朝的那位智者刘伯温动了惺惺相惜之心﹐选择如此高明的芳邻﹐想必他做鬼也不会寂寞了
。谁说他疯﹖他一点也不糊涂﹐心思可真够绵密的啊﹗
曾有人问章太炎﹕“先生的学问是经学第一﹐还是史学第一﹖”他朗笑三声﹐答道﹕
“实不相瞒﹐我是医学第一。”你肯定以为他又耍轻狂﹐殊不知﹐他真还着过《霍乱论》
和《猝病新论》﹐并非街头卖狗皮膏药的那号混混儿。他四十四岁丧偶﹐众人为他提亲﹐
问他择偶的条件﹐他依然疯话连篇﹕“人之娶妻当饭吃﹐我之娶妻当药用。两湖人甚佳﹐
安徽人次之﹐最不适合者为北方女子﹐广东女子言语不通﹐如外国人﹐那是最不敢当的。
”其後﹐他还在京沪各报登了征婚广告﹐此举在民国初年可算惊世骇俗了﹐对女方提出三
条要求﹕一须文理通顺﹐能作短篇﹔二须大家闺秀﹔三须有服从性质﹐不染习气。老朋友
蔡元培看了这则启事﹐对章太炎说﹐你老弟别挑选得太辛苦﹐此事包在我身上﹐淑女必为
名士妻。他果然给章太炎介绍了汤国黎女士﹐不仅条件全符合﹐是位才女﹐还比章太炎年
轻了十余岁。
中国的读书人﹐只要脑袋未被儒家“温、良、恭、俭、让”的药剂洗成空白磁带﹐身
上或多或少总会有一点狂狷的因子。连恪守中庸之道、素性矜持的孔圣人都说过﹕“不得
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第十三》)具
体到章太炎身上﹐他就走了极端﹐看着谁恶心了﹐糟眼了﹐想骂就骂﹐管你是什麽狗屁皇
帝﹐还是什麽猫腻总统﹐也不管自己的死活。但他早算准了﹐自己的盛名摆在那儿﹐实力
摆在那儿﹐对方要动刀来切﹐必然会有相当的踌躇﹐杀一国士这样的恶名﹐曹操一千多年
前就不背﹐袁世凯自命为盖世英雄﹐当然也不会去硬扛着﹔至於清末骂光绪﹐对方已是既
没人疼又没人爱的倒楣蛋﹐慈禧老妖婆绝对不会为他强出头﹐这步棋似险而不险。
章太炎有妙笔﹐也有败笔。妙笔是他为死友黎元洪写的那篇《黎大总统墓志铭》﹐售
价为好几千块“袁大头”﹐可能是晚清以来润格最高的谀墓文字。败笔则是应皖系军阀孙
传芳──此人说过“秋高马肥﹐正好作战消遣”的混账话──之邀去投壶﹐与这等甲级屠
伯乐成一堆﹐章太炎的晚节可是亏损不小。
总而言之﹐小疵不足以掩大醇﹐章太炎一生孤鲠﹐半世佯狂﹐对反动统治者极尽嬉笑
怒骂之能事﹐胆色仍是一般书生难以望其项背的。他狠批龙鳞、猛跺虎尾而大难不死﹐刀
锋总在梗硬的脖子上凉丝丝地探来探去﹐那滋味可不好受。但他始终不肯缩回脖子﹐侧转
身子﹐改变样子﹐逃之夭夭。放眼百年世道﹐似章太炎这样能将政治秀出顶尖水平﹐骨头
又超级硬朗的学问家﹐岂非凤毛麟角放眼後世﹐千人一面﹐个性泯灭﹐更是其迹如扫。或
许有人会说梁漱溟堪称章太炎的一脉传人﹐可充其量﹐不过勉强够格﹐梁固然也茖w煨湓?
万人大会上为“农业政策”猛顶其牛﹐但只是一味地蛮干﹐言行又怎及章太炎那麽诙诡机
智﹖何况梁漱溟後来还幡然悔“过”了呢。
(摘自《天地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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