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nmce (超大型巧克力泡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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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清代小说- 《聊斋志异.黄英》
时间Sat Oct 12 00:41:20 2002
马子才,顺天人。世好菊,至才尤甚,闻有佳种必购之,千里不惮。一日有金陵
客寓其家,自言其中表亲有一二种,为北方所无。马欣动,即刻治装,从客至金
陵。客多方为之营求,得两芽,裹藏如宝。
归至中途,遇一少年,跨蹇从油碧车,丰姿洒落。渐近与语,少年自言:“陶姓
。”谈言骚雅。因问马所自来,实告之。少年曰:“种无不佳,培溉在人。”因
与论艺菊之法。马大悦,问:“将何往?”答云:“姊厌金陵,欲卜居於河朔耳
。”马欣然曰:“仆虽固贫,茅庐可以寄榻。不嫌荒陋,无烦他适。”陶趋车前
向姊谘禀,车中人推帘语,乃二十许绝世美人也。顾弟言:“屋不厌卑,而院宜
得广。”马代诺之,遂与俱归。第南有荒圃,仅小室三四椽,陶喜居之。日过北
院为马治菊,菊已枯,拔根再植之,无不活。然家清贫,陶日与马共饮食,而察
其家似不举火。马妻吕,亦爱陶姊,不时以升斗馈恤之。陶姊小字黄英,雅善谈
,辄过吕所,与共纫绩。陶一日谓马曰:“君家固不丰,仆日以口腹累知交,胡
可为常!为今计,卖菊亦足谋生。”马素介,闻陶言,甚鄙之,曰:“仆以君风
流雅士,当能安贫;今作是论,则以东篱为市井,有辱黄花矣。”陶笑曰:“自
食其力不为贪,贩花为业不为俗。人固不可苟求富,然亦不必务求贫也。”马不
语,陶起而出。自是马所弃残枝劣种,陶悉掇拾而去。由此不复就马寝食,招之
始一至。未几菊将开,闻其门嚣喧如市。怪之,过而窥焉,见市人买花者,车载
肩负,道相属也。其花皆异种,目所未睹。心厌其贪,欲与绝;而又恨其私秘佳
种,遂款其扉,将就消让。陶出,握手曳入。见荒庭半亩皆菊畦,数椽之外无旷
土。欲去者,则折别枝插补之;其蓓蕾在畦者,罔不佳妙,而细认之,尽皆向所
拔弃也。陶入室,出酒馔,设席畦侧,曰:“仆贫不能守清戒,连朝幸得微资,
颇足供醉。”少间,房中呼“三郎”,陶诺而去。俄献佳肴,烹饪良精。因问:
“贵姊胡以不字?”答云:“时未至。”问:“何时?”曰:“四十三月。”又诘
:“何说?”但笑不言,尽欢始散。过宿又诣之,新插者已盈尺矣。大奇之,苦
求其术,陶曰:“此固非可言传;且君不以谋生,焉用此?”又数日,门庭略寂
,陶乃以蒲席包菊,捆载数车而去。逾岁,春将半,始载南中异卉而归,於都中
设花肆,十日尽售,复归艺菊。问之去年买花者,留其根,次年尽变而劣,乃复
购於陶。
陶由此日富。一年增舍,二年起夏屋。兴作从心,更不谋诸主人。渐而旧日花畦
,尽为廊舍。更於墙外买田一区,筑墉四周,悉种菊。至秋载花去,春尽不归。
而马妻病卒。意属黄英,微使人风示之。黄英微笑,意似允许,惟专候陶归而已
。年余陶竟不至。黄英课仆种菊,一如陶。得金益合商贾,村外治膏田二十顷,
甲第益壮。忽有客自东粤来,寄陶生函信,发之,则嘱姊归马。考其寄书之日,
即马妻死之日;回忆国中之饮,适四十三月也,大奇之。以书示英,请问“致聘
何所”。英辞不受采。又以故居陋,欲使就南第居,若赘焉。马不可,择日行亲
迎礼。
黄英既适马,於间壁开扉通南第,日过课其仆。马耻以妻富,恒嘱黄英作南北籍
,以防淆乱。而家所需,黄英辄取诸南第。不半岁,家中触类皆陶家物。马立遣
人一一还之,戒勿复取。未浃旬又杂之。凡数更,马不胜烦。黄英笑曰:“陈仲
子毋乃劳乎?”马惭,不复稽,一切听诸黄英。鸠工庀料,土木大作,马不能禁
。经数月,楼舍连垣,两第竟合为一,不分疆界矣。然遵马教,闭门不复业菊,
而享用过於世家。马不自安,曰:“仆三十年清德,为卿所累。今视息人间,徒
依裙带而食,真无一毫丈夫气矣。人皆祝富,我但祝穷耳!”黄英曰:“妾非贪
鄙;但不少致丰盈,遂令千载下人,谓渊明贫贱骨,百世不能发迹,故聊为我家
彭泽解嘲耳。然贫者愿富为难,富者求贫固亦甚易。床头金任君挥去之,妾不靳
也。”马曰:“捐他人之金,抑亦良丑。”英曰:“君不愿富,妾亦不能贫也。
无已,析君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害有”乃於园中筑茅茨,择美婢往侍马
。马安之。然过数日,苦念黄英。招之不肯至,不得已反就之。隔宿辄至以为常
。黄英笑曰:“东食西宿,廉者当不如是。”马亦自笑无以对,遂复合居如初。
会马以事客金陵,适逢菊秋。早过花肆,见肆中盆列甚繁,款朵佳胜、心动,疑
类陶制。少间主人出,果陶也。喜极,具道契阔,遂止宿焉。要之归,陶曰:“
金陵吾故土,将婚於是。积有薄资,烦寄吾姊。我岁杪当暂去。”马不听,请之
益苦。且曰:“家幸充盈,但可坐享,无须复贾。”坐肆中,使仆代论价,廉其
直,数日尽售。逼促囊装,赁舟遂北,入门,则姊已除舍,床榻裀褥皆设,若预
知弟也归者。陶自归,解装课役,大修亭园,惟日与马共棋酒,更不复结一客。
为之择婚,辞不愿。姊遣二婢侍其寝处,居三四年中一女。陶饮素豪,从不见其
沈醉。有友人曾生,量亦无对。适过马,马使与陶相较饮。二人对饮甚欢,相得
恨晚。自辰以迄四漏,计各尽百壶。曾烂醉如泥,沈睡座间。陶起归寝,出门践
菊畦,玉山倾倒,委衣於侧,即地化为菊,高如人;花十余朵,皆大如拳。马骇
绝,告黄英。英急往,拔置地上,曰:“胡醉至此!”覆以衣,要马俱去,戒勿
视。既明而往,则陶卧畦边。马乃悟姊弟皆菊精也,益敬爱之。而陶自露形,饮
益放,恒自折柬招曾,因与莫逆。值花朝,曾乃造访,以两仆舁药浸白酒一坛,
约与共尽。坛将竭,二人犹未甚醉。马潜以一瓶续入之,二人又尽之。曾醉已惫
,诸仆负之以去。陶卧地,又化为菊。马见惯不惊,如法拔之,守其旁以观其变
。久之,叶益憔悴。大惧,始告黄英。英闻骇曰:“杀吾弟矣!”奔视之,根株
已枯。痛绝,掐其梗,埋盆中,待入闺中,日灌溉之。马悔恨欲绝,甚怨曾。越
数日,闻曾已醉死矣。盆中花渐萌,九月既开,短乾粉朵,嗅之有酒香,名之“
醉陶”,浇以酒则茂。後女长成,嫁於世家。黄英终老、亦无他异。
异史氏曰:“青山白云人,遂以醉死,世尽惜之,而未必不自以为快也。植此种
於庭中,如见良友,如见丽人,不可不物色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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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道士夜携琴,映月相逢辨语音﹔
隐坐霜中弹一弄,满船商客有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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