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皇家女性的悲歌。 https://youtu.be/vnXOidrODGU 「皇室女性也是皇室家族『不可分割的财产』。婚姻一般都是要建立嫁娶双方互利互惠的 社会关系，但是从乾隆以降的大清统治者竭力忽视或削弱这种特殊的社会关系。后妃原来 的身分地位已被改变，她们是带着皇帝赏赐的妆奁嫁到宫中的，她们的一切都来自皇帝。 她们『是被重新塑造出来』的后妃，她们与娘家的社会关系、甚至她们与孩子的关系都受 到皇帝的控制。」 《最後的皇族-满清统治者视角下的清宫廷》罗友枝 Evelyn S. Rawsk 皇家女性的悲歌，这是《如懿传》导演对整部戏的核心评价。 非常无意间打开的如懿传，当初挟着《甄嬛传》续作，三金影后周迅的威名，让所有人都 对这部大制作的戏非常期待。殊不知开播後，前三集少女青樱的戏份，已40岁的周迅虽然 是娃娃脸着称，却还是让挑剔的观众感觉不适合出演二八年华的佳人。当时批评声浪如潮 ，每天都有人拿奇怪的服装跟神态调侃两位主角的表演。 也因此，几年前首播时，我是兴趣缺缺的。 -- 点起这部戏是意外，好一阵子没看清宫古装剧了，10年前的《甄嬛传》也没能躬逢其盛， 但对清史的热爱，让我一直对继后乌拉那拉氏的断发事件有着印象。 「有我在，你放心。」弘历 原着作者流潋紫安排了《甄嬛传》中，大魔王乌拉那拉皇后安排在四阿哥弘历身旁的青樱 ，开启了她与乾隆的故事，在《如懿传》中的青樱与弘历，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不同於《甄嬛传》中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樱，《如懿传》中由周迅饰演的青樱，是个出 身满族大姓、知所进退的贵族格格，弘历与她一同长大，心中想着的是与她举案齐眉，但 在雍正与熹贵妃的阻拦下，正妻的位子让给了出身大族的富察氏。 身负姨母期望的青樱，在太后的赐名下改名为如懿，那是她进入红墙金瓦的象徵，弘历一 句「有我在，你放心。」像是求婚的戒指，牢牢的将她绑在紫禁城的宫墙之中。 她是知足的，她从来不想倚杖着自己与皇帝的情份谋求位份，於是她总是忍到不得不反击 才出手，即位之初的乾隆对她是有情的，无论後宫如何构陷，他总是相信并护着他，如懿 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冷宫走出，她逐渐一步步往皇后宝座迈去，乾隆做到了他当年的承诺。 「我从来要的都是情分，而不是位分。」如懿 如懿在乾隆的支持下，无儿无女无家世的情况下走上后位，从来她所依靠的，都是自己对 皇上的情感，而乾隆也给了她皇帝所能给的全部，戏看完後直到现在，虽然乾隆被观众骂 到臭头，尤其剧的後期乾隆不只是渣龙，而是老番癫，但说真的，他已经给了如懿他能给 的全部。 如懿封后前，太后与她的深谈，是全剧的精采转折。 「皇帝是天子，身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女人的夫君， 便是皇后，也只是他们身边的臣子、奴才。」 「哀家从未做过皇后，当然，不可能没想过后位，但哀家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后位，更没 有执念於君心，因为君心，从来就是这世上，最难揣摩、最难把握的东西，也是最不可信 赖的东西。」太后 已经看过《甄嬛传》能够轻易明了太后这番说话背後的深意，她是在後宫争斗中存活下来 的最後赢家，她曾经对皇帝付出真心，但最後看破帝王无情，为了保全自己与家人，她选 择回到红墙高锁的深宫，为自己争出一片天地，虽然最後她曾经深爱关心的朋友、情人都 已远去，但她仍保全了自己的利益。 因此在太后心中明白深宫生存之道，就是对帝王无情，也得了解帝王本无情，嫁入皇室， 就是嫁给了这份职业，而在职场中，情份从来都不是首要之务，在以人情为表象的婚姻结 合，却是将一生嫁予工作的真相。 海兰懂、炩妃懂，但如懿选择了保有初心，她天真地相信凭着年少时的情谊，撑得过宫里 的波谲诡斗。 「如懿，朕在万人之上，俯视万千，可这万人之上，便是无人之巅了，朕总觉得孤零零的 ，到朕的身边来。」乾隆 富察皇后、大阿哥永璜的骤逝，让如懿走向了脆弱无比的皇帝身边，她说她什麽都顾不了 了，就只想到皇帝的身边去。 不得不说，周迅此处的表演十分细腻，她被皇帝的脆弱与真情告白所感动，她也表明了自 己并没有对后位有着奢求，但她怜惜着乾隆的哀求，她轻声说了「好」，在乾隆的怀中， 她的眼神其实还带着不安与不确定，但接着又漾起自我安慰的笑容。 登上後宫之巅的如懿，与乾隆过了几年甜蜜时光，也终於在江太医的调养下怀了第一个孩 子，但与皇帝之间不信任的因子还是隐隐的透过嘉贵妃的计谋带了出来，中段之後的《如 懿传》便显得有点可惜，主要是前期反派金玉妍，接连生了几位皇子後，好像丧失了前期 的隐忍与聪慧，只是一直不断对着四阿哥说：「你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位皇子，是贵子。 」却没有在四阿哥的教育下苦心，而是不断到处放话，大张旗鼓的向所有人揭示自己的野 心，显得有些人设崩坏，也让本该精彩的宫斗剧少了几分看点。 同时期，後段大魔王炩妃的上线，才真正成了如懿与乾隆形同陌路的关键。 与其说卫嬿婉是乾隆一手所调教出来的，倒不如说她是在紫禁城培养皿中自然养成的生物 ，出身低微的她，是利益导向的产物，与凌云彻的感情如此，与母亲的感情如此，不得不 说李纯演得极好，她精致的脸庞演出了卫嬿婉的娇媚与不择手段，在每个关键时刻，她总 是相信自己的利益才是绝对。 我总觉得炩妃是乾隆的映照，在剧中设定他是雍正与宫女一次意外的产物，自小如履薄冰 的在宫中生存，遇到甄嬛及自身的努力才登上帝位。也因此，中期以後掌控全局的乾隆， 渐渐显露出喜怒无常的阴冷与无情，遇到寒香见的他更是什麽都不管了，或许，这才是他 的本性及最深沉的欲望，如同他对付凌云彻的手段，也透出他深层的自卑，他是九五之尊 ，权力至高无上，让他静悄悄的消失即可，但乾隆非得用这种最羞辱人的方法，惩罚凌云 彻及如懿，我总觉得，这是作者设定弘历出身卑微的身世带来的合理推论。 「情分总是会变的，只不过有些人的情分变得更深了，有些人的情分，变淡了。」如懿 如懿对寒香见说的这番话，几乎是结局的预视。 香见对皇帝无情，但如懿身为中宫，明知乾隆的荒唐、後宫的不满与自身的不甘，许多事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而她对弘历的少年情感，几乎都摔碎在乾隆不留情面的那声巴掌 之中，如果说前半段的後宫争斗，许多线上女演员都能胜任， 但後期看如懿一步步失望、伤心、悲痛、心死，才了解这部戏为何一定要找周迅出演，她 的演出不仅撑起了整部戏，更细腻的演出了在深宫中枯萎女性的转折。 「臣妾而言最贵重的，不是这些身外华物，而是在绝境里，皇上不会放开臣妾的那双手。 」如懿 如懿一直以来求的是皇上的一份真心与信任，但从早期的迫害皇嗣、中期的安吉大师、炩 妃受宠初期的鹿血酒与魇镇事件，其实早就发现乾隆的多疑与猜忌，炩妃抓住了两人脆弱 的互信，但其实破灭的是彼此的心，如懿还是当初的青樱，但掌握权力後的弘历早已非当 年在圆明园的四阿哥，而是乾隆了。 其实李纯演得很好，她演出了炩贵妃的不择手段，又有种柔顺的娇媚，正是中年乾隆需要 的嫔妃，他已经不需要和他并肩作战的伴侣，只想享受妃嫔不打扰的顺服。 只是剧本赋予炩妃的背景原因太过薄弱，剧情常常出现莫名其妙，炩贵妃厌恶皇后的原因 与台词，连自己的儿女被带走也都要怪到皇后身上，要不是想看到结局炩贵妃怎麽被扳倒 ，还有看周迅精湛又细腻的演技，早就弃剧了。 「彼此情浓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开口，却怕伤着彼此。」如懿 在剧开播的初期，许多观众听不惯周迅低沉的嗓音，但越是到後期，这样富含磁性的嗓音 ，却特别适合伤痕累累的如懿。 我们不是都听过类似的故事吗? 俩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原以为可以走到最後，发白齿摇时 牵着手走向结局，但人生境遇的变化，早已将彼此的爱意消磨怠尽，有时分开没有特别的 原因，不是背叛或不得不，就是不爱了。 後期一连串的误会，使得皇后一步步走入了炩妃设下的陷阱，儿女双亡、劝慰容妃、凌云 彻事件、钦天监的谗言、永琪的早逝，使得两人渐行渐远，到了後期，帝后几乎是完全停 止沟通了，乾隆与皇后互看的眼神，只剩下敌意与厌恶。 於是乾隆三十年的南巡，成了如懿与乾隆最後的连结。 「皇上与臣妾，曾经结发为夫妻，如今臣妾，断发为祭，给去了的青樱与弘历。」 如懿面对着早已面目全非的弘历，将多年来的愤恨与不满一吐为快，剧情走到这儿，不得 不佩服她的勇气，但也因为整部剧完整的铺陈，能了解青樱自小就是倔强的性子，也一直 深信情份可以胜过位份，而在多年的冲突与误解後，她早已放弃一切，这些话一出，她懂 ，她将失去所有的光环。 在现今残缺的史料中，我们只知道继后那拉氏在那次南巡途中，兀自断发，被乾隆送回北 京，此後被乾隆收回皇后册宝与中宫笺表，形同废后，隔年便郁郁而终，连葬礼都办得寒 酸，史家做过很多推论，也怀疑以那拉氏在宫中生活多年，本身也是满族出身的贵族小姐 ，会不知道断发是满人的大忌?但由於资料的缺乏，这段宫闱秘辛成了千古谜团。 因此，这段只知结果的历史，成了创作家最好的伸展舞台，《还珠格格》与《延禧攻略》 中把那拉氏定位为心机深重，陷害皇嗣的反派角色，流潋紫虽然争议不断，但她却出乎意 料的未延续《甄嬛传》的设定，而是将青樱改为皇帝深爱的设定，来叙述皇室女性的悲歌 。而电视剧版本更将小说中如懿含冤而殁的设定改掉，而透过如懿生前最後的反击，带出 兰因絮果的嗟叹。 https://youtu.be/QrsgYdLDsyE?t=510 低头浇着绿梅的她，听到皇帝的脚步声，缓缓回头， 她屈膝微蹲，做出简单的请安，浅笑看着这位九五之尊。 皇上好久没有对她这样说话了，轻声问她，要不要陪朕去木兰? 「舟车劳顿，我怕我受不了这个疲累。」 如懿不再用"臣妾"，而是"我"，她已经放下了身份。 「那好，那你就...留在宫中...替朕主持六宫事务。」 如懿听了皇帝的迟疑，只是低头，但笑不语。 「如懿啊~朕知道从前很多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可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了。 」乾隆试着表达歉意。 「那些事我已经...淡忘了」如懿用沙哑的嗓音回应。 「那就好，等朕从木兰回来，属於你的册宝，朕希望，你能够收回。」乾隆想恢复她的名 份。 如懿在此时抬头看着皇帝，这位她付出一生的夫君，没有表情，却又道尽一切，似乎是在 问他，原来，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些。 陈冤得昭的如懿，已完全放弃这段牵绊她一生的少时情感，连太后都看出她由头至尾的初 心，皇上却仍看不清。 他跟如懿说，从木兰回来後，皇后册宝，还是要收下的。 如懿抬头，平淡无波的看着他，说出了这部剧的命题： 「皇上，你知道兰因絮果这句话吗？我少时读的时候只觉得惋惜，如今却明白了，花开花 落自有时。」 她还念吗? 不念了。 周迅在这幕中尽显三金影后的实力，她只是抬眼一看，并无悲凉，也无自怜，她放下一切 ，她回归初心。 最後，她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轻轻的一蹲，正式告别了这位她曾深爱的男人。 -- 《如懿传》的导演汪俊在十年前有一部名作《苍穹之昴》，这部改编自日本小说的清宫剧 ，拍出了慈禧的无情与为国的忧心，当我看完《如懿传》後发现导演是同一位时，既惊讶 又不意外，因为导演同样拍出了一个历史人物的「人性」。 整部《如懿传》叙述着後宫嫔妃的日常，要妆点、要请安，她们是皇帝的私产，受宠时荣 耀满身，内务府会将居所精心布置，但失宠时所有一切收归内库，为了防止外戚干政，清 宫对於后妃管束极严，连孩子都不能被养在自己身边，从《宫女谈往录》一书中也可以看 到，基本上入宫的女人都被断了与娘家的联系，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室的财产。 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每个女人都活在框框之中，或坐、或站，即使开心、难过、生气， 她们都不能有太大的表情，皇后在看到凌云彻变成太监後的表情最能表现後宫的压抑。当 进忠带着小凌子进来，皇后看着凌云彻，又看向容佩，她全身寒毛直竖，不敢在进忠面前 显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周迅即使没有大幅度的脸部与肢体变化，但她的眼神已经透露出震 惊与惶恐，待只剩两人在房里，如懿看向对她有恩的凌云彻，想着皇帝的无情与残忍，终 於将伤心一次哭出，她抚着心，悲痛欲绝，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因为她是皇后，也怕话传 回皇帝耳中，这一幕，身为观众的我看得难过，却又无法落泪，因为知道，这是後宫女性 的悲哀。 其实《如懿传》最大的反派，应该是霍建华饰演的乾隆，前期的甜言蜜语，到後期的冷酷 猜疑，网路上一片"渣隆"的挞伐之声，但要说霍建华演得不好吗? 我觉得倒不是，他把清 高宗盛世天子的自负与深沉演得入木三分，不然观众也不会看得义愤填膺，只是在周迅极 具层次的表演下，他的愤怒、猜忌与喜悦，反而有点逊色及呆板，再加上角色性格不讨喜 ，就让大家批评声不断。 但我对《如懿传》有着念念不忘的情意结，不但是各个演员的表现精湛用心，布景、道具 、服装、配乐样样精致，一一重现了大清盛世的後宫生活，女主角周迅的演出更令我心折 ，无论是对皇上的锺情、对海兰的情义、寒香见一事对皇上彻底失望的那个回望、对凌云 彻遭遇的心痛难抑、到最後心死及淡然，她层次分明的演技，演出了一个为了保持初心不 愿妥协，却有为有守的继皇后乌拉那拉氏，而非圣母光大发的白莲花。周迅在访谈中提到 如懿所历经的委屈，都还是为她疼得落泪，可见她对这个角色用心颇深。 即使是一众配角， 痴爱乾隆最後发现一场空的舒妃意欢、 身为太后看似嚣张却一生都是棋子的白蕊姬、 倚仗母家势力却早已被皇宫众人算计的高曦月、 对玉氏王爷错误痴恋却害惨孩子的金玉妍、 一生无求只为孩子安康的苏绿筠、 心机深重的卫嬿婉、 为求生存由软弱蜕变为机警且果决的海兰(张钧甯演技进步好多)、 及为了家族荣耀奉献一生的皇后富察‧琅嬅， 都演出了她们在深宫中的无奈与不甘。 但整部剧最可惜的还是剧本，尤其是金玉妍与卫嬿婉，某些动机与手段薄弱得完全不合理 ，真是可惜了幕前幕後的努力，另外当时听说拍了130集的份量，但为求审查通过，七删 八减下只剩如今的87集，使得有些转折让我看得一头雾水，但这无妨於我对这部戏的肯定 ，就如同周迅在访谈中说的，这部戏告诉大家，宫斗是没用的，也没有必要，你对人的不 好，到最後就会回到自己身上，人就这一辈子，何必呢?如果把《如懿传》看成宫斗戏， 或许很难体会她的心境，但如果理解成，她在诉说女性在後宫生存的法则与不得不，较能 体会她们的悲哀。 https://youtu.be/LKxGB_537wg 【角色特辑之如懿】这不是伤感的事情，而是在一步步选择下，自然而然走到的终点。 (推荐周迅的访谈，可以发现她对角色的理解很立体。) 周迅在访谈中说着，这一路来，是两人的选择与变化，走向了最终的结局，也因此，她演 完後反而没有特别伤感，而是理解到有些感情就是升华或散掉了，当情份还在时就好好珍 惜，情份不在时就好好的离开。 没看《如懿传》前，会以为这部戏是她演艺事业的减分，但看完後会发现，周迅对於如懿 的表演与诠释，其实是职业生涯的亮光。 好久没看清宫剧的我，为了《如懿传》写下久违的评论，也才把十年前风靡大江南北的《 甄嬛传》看完，虽说《如懿传》比起《甄嬛传》有许多情节可以挑剔，但我特别锺爱它的 无奈与悲哀，因为深刻的刻划出人性，即使是渣点满天的乾隆，都能看到他身为凡人的一 面。 如果您还对清宫剧有兴趣，不妨看看这部两年前的旧作，或许你也会像我一样，被周迅的 演技所感动。 https://youtu.be/Zs4A5tw4m60 如懿传片尾曲《梅香如故》剧情版MV 茫茫岁月分不清何处是归期，恨不知心底的在意 月光如水浣尽了浮华的旧事，惟愿留一笔相依 漫漫长夜舍不下华发追青丝，不敢看你悄然远离 若有来世盼你我结寻常布衣，再相约不离不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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