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大家各自回家。 因为是年夜饭的关系，陆绎特许今夏可以喝酒，上官曦酿的酒甚是好喝，今夏开心的一 口接一口，已经是微醺的状态了。 陆绎不让今夏再喝，也让杨妤直接留在杨家，交代说想回陆家时候再回去就好。 又叮嘱着陆妘，注意自己有孕的身体，不准让今夏担心，便背起今夏，和夏靛、子蕙一 起散步回到陆府。 四个长者也直接宿在了客栈里。 任净惊讶到这陆家，完全没把一般世俗规矩当一回事。 媳妇年夜饭可以在娘家吃，吃完也不用回婆家，丐叔他们也是，这大年夜的，就直接在 客栈休息了。 而且陆大坚说了，陆家定期施粥、义诊，拨款给有需要的堂子，而且这义诊，除了林菱 和陆大坚两人外，陆家三兄妹也会在现场看有甚麽需要帮忙的，陆家大少爷和大小姐帮 忙照顾安抚病人，或是熬药，陆家二少爷则是亲自帮百姓看诊，医药费都是陆府出的， 帮助了很多穷苦人家，但陆绎却都是以夏家的名义来做这些事，非常的低调，也不贪恋 名声。 任净本身就是热情不受拘束的人，现下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是替子蕙感到开心。 对这陆杨两家来说，世俗的规矩，彷佛就只是给外人看的一套鲜艳的衣服，只在有必要 的时候，对别人展示。 这几个月以来，她看到陆绎和今夏的相处，从惊讶到习惯。 惊讶於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相处方式，惊讶於人称陆阎王的陆绎，在家里连个当爹的架子 都没有，而且把三个孩子教育的个个出色优秀，能文善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个个自 律，不轻易踏足不该去的地方，也从未在外炫耀自己的身分，行事很低调，身上根本看 不出任何富家高官子弟会有的骄矜气息，这一家人，每天的日子都是充实、快乐又幸福 的。 她真的也可以放心把子蕙嫁到这样的人家了。 陆绎和今夏把自己都打理乾净之後，已经都和衣躺在床上，准备要睡了。 “绎，我怎麽觉得师父怪怪的。”今夏觉得晚上的杨程万好像有哪边不一样，说的那些 话，好像在交代甚麽似的。 “你别多心了，杨捕头很好，靛儿不是也说了，杨捕头精神很好吗？”陆绎不动声色的 说着。 “是吗？”今夏总还是觉得有那麽一丝的不安。 “或许是妤儿和妘儿都有孕了，他开心，不免交代几句吧。”陆绎暗自忧心着，到时候 ，今夏的情绪他要怎麽安抚？ 元宵这天，一帮孩子开开心心的上街闹着花灯。 陆玄和杨祈小心的陪伴在自己的妻子身边。 陆绎和今夏也同样的上街去走走看看。 今夏爱热闹，所以陆绎每年都会陪着今夏去闹花灯，然後到河边去看烟花。 今年的元宵，街道上依旧热闹如昔，天空也飘起了白白雪花。 “下雪了，我们早点回去？”陆绎握着今夏冰凉的手。 “不要，我还想看。”今夏摇头拒绝。 陆绎检视今夏的身上，围脖围了，披风也穿了，就是手套没戴着。陆绎把今夏的手拉进 自己的怀中，也把帮今夏把披风上的帽子拉起。“那再一下吧。” 陆玄和杨祈都已经各自把自己怀孕的妻子带回家中，其他的孩子仍是闹哄哄的边走边玩 。 子蕙第一次离开药王谷过年，京城又如此繁华热闹，一切的一切都让子蕙大开眼界。看 到甚麽都哇哇大叫，惊叹不已。 “夏师兄，京城真的好热闹啊！”子蕙拉着夏靛的手开心的叫着。 “是啊，和药王谷一切都不一样。”夏靛温柔的笑着。“药王谷里面是宁静的，这边是 热闹的，两种不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体验。 “第一次看靛哥这麽温柔耶。”岑家兄弟在一旁闹着。 “靛哥现在有佳人在侧，当然要温柔点，不然万一把人家姑娘吓跑了怎麽办？”义帆也 不正经的闹着。 “还在过年期间，你们最好不要贪吃啊！”夏靛警告着眼前的人。 “靛哥，别这样吧！”岑家兄弟不介意的笑着。 虽然夏靛老拿他们当实验品，可他们就是无法对夏靛生气，一方面，大家都是从小一起 长大，感情如亲兄弟般，二来，夏靛也不会真要他们的命的。 而且相比起来，陆玄更为暴力，都直接打一架，可他们又打不过陆玄，所以夏靛算是对 他们好的了。 夜渐深，街道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大夥也各自都回到家中了。 自元宵过後，杨程万睡着的时间比醒的时间还多，夏靛找来林菱查看，林菱摇头，只说 大约就这几天了，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月，要夏靛还是要让大杨他们知道，好准备告 别。 夏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和子蕙商议了之後，决定先让大杨知道，至於今夏， 只能交给陆绎了。 “杨叔，杨婶，我有话要跟你们说。”夏靛趁着下午客栈人少的空档，把大杨夫妻请到 了院子，和子蕙互看了一眼之後，便开口说。 “关於爷爷的病……。”夏靛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正要说话，大杨已经开口了。 “我知道你尽力了。”大杨脸上表情是平和的。 “杨叔……，”大杨什麽时候知道的？夏靛惊讶地想着。 “你们在院子聊天的时候，我本来要送吃食进来，听到的。”大杨说着，语气中有难掩 的伤痛。 “既然爹他不想说，我们就当不知道，在这最後一段路，好好陪他，尽量完成他的心愿 。”上官曦拍拍大杨的手，之後对着夏靛说。“靛儿，你不必自责，我们都知道你很努 力了，林姨也来看过，如果有救，她早就救了，可连林姨都束手无策，又怎麽怪你呢？ ” “我们反而要谢谢你，这段时间，和子蕙每天都来照顾我爹，甚至也订了亲，让他安心 。”上官曦继续说着。“我问你，祈儿和玄儿是不是也知道了？” 夏靛点点头。 “难怪，两个丫头接连有孕。”上官曦笑了。“难为你们这帮孩子了。” “不，大嫂和妘儿还不知道，我娘，也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怎麽跟我娘说。”夏靛诚实 的说着现在的状况。“祈哥和我大哥他们之前就知道了，也确实来问我受孕的一些事情 。” “你娘那边，就交给你爹吧。”大杨抬起头，眼眶已是泛红。“我爹他，还有多久时间 ？” “姨婆说，大约就这几天，最多也不超过半个月。”夏靛身为医者，这是最无力的事情 。就算是亲人，他竟也无力和阎罗王抢人。 子蕙看了一眼夏靛，明白他心中的无力感，轻轻地握住了夏靛的手。 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她知道孩子们从小就是被杨程万看着长大的，杨程万也把自己的本 领都交给了这些孩子，陆杨两家的情谊有几十年了，感情真的就是一家人，更何况，两 家已结为亲家。 今夏更是杨程万带大的，杨程万对今夏来说，如同父亲一般，和大杨更是如亲兄妹般的 感情。 今夏如果知道杨程万不久於人世，对今夏的打击将会很深。 只是她没想到，大杨夫妻竟然已经知道了，还能如此平和。 “你爹也知道了吧？所以今年的过年才特地这样安排？”大杨看着夏靛。 “嗯，爹他一开始就知道了。”夏靛点点头。 “回去替我谢谢你爹。”大杨感激的笑着。“那天晚上，我爹真的很开心。” “杨叔……，对不起。”夏靛也难过了起来。 “别难过，傻孩子，你都尽力了，你爷爷会很开心的，他的心愿都已了，还有你们这些 这麽孝顺的孩子，他会很放心的。”大杨安慰起夏靛。 夜幕低垂，大杨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杨程万，当杨程万一醒，他马上问着。“爹，你醒 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吃不下。”杨程万摇摇头。“岳儿，你知道了，对吗？” 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怎麽会不知道这傻孩子把心事都写到了脸上呢？ “爹……。”听杨程万这样一问，大杨眼眶直接红了。“孩儿不孝。” “傻孩子，这段时间，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地照顾我照老头子。” 杨程万摸着大杨的头，彷佛就像大杨还小一样。“你们都很好，我没甚麽遗憾了。我们 杨家有了第三代，靛儿也订亲了，今夏过的很好，我可以放心的去见你娘了。” “爹……。”大杨听完，眼泪掉的更凶。 “别哭，”杨程万擦去大杨的眼泪。“一个男儿家，哭成这样，成何体统。你明天去把 绎儿和夏儿叫来。” “好。”大杨点点头。 “给我喝点水吧，我累了。”杨程万觉得自己的体力一点点的消逝中，希望，明天还能 醒来，可以看到绎儿和夏儿。 “大杨，师父他怎麽了，怎麽要我和大人现在过来。”今夏最近的心情是很不安的，现 在又被大杨叫来，说杨程万要见他们，今夏心里有的不安更深了。 “进去吧，爹他有话跟你们说。”大杨不似平常的热情，只轻轻的开了房门，让陆氏夫 妻进去。 陆绎昨晚就从夏靛那知道了一切，也知道杨程万的时间就这几天，他皱起眉，思考着怎 样告诉今夏，大杨这边却已来通知，说杨程万要见他们。 这让陆绎心里一沉。 “今夏，走吧。”陆绎的手，温柔而有力的牵着今夏进了房门。 “师父？”今夏见杨程万躺在床上闭着眼，她不确定杨程万是醒了或是还在睡？便轻轻 的唤了一声。 “绎儿，夏儿你们来了？”杨程万闭着眼，缓缓着说着。 “师父，你怎麽了？”今夏直觉杨程万有异状。 “绎儿，夏儿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好好待她的。”杨捕头不回答今夏的话，对着陆 绎说。 “杨捕头，您放今，我陆绎此生必不负今夏，且更会护妥她生生世世的周全。”陆绎像 是在宣誓般的跟杨程万说。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做着，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杨程万点点头。 今夏看着两人的对话，好像明白了些甚麽，又不敢去多想那个明白。 “师父，您在说甚麽，大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今夏的声音已经略略发抖。 “夏儿，跪下。”杨程万依旧是躺在床上，闭着眼说。 “师父！”今夏不肯，叫着杨程万。 “跪下！”杨程万又再说了一次。 “是。”今夏也只能照做。 “最近，为师的总是梦到你师娘，还有，你娘。当初，我没能从夏府救出你娘，让你成 为孤儿，好不容易，老天有眼，袁妹子她从堂子里找到了你，我才能再见到你。”杨程 万慢慢的说着。“以前，我其实很喜欢你娘，只是，她喜欢的人是你爹，我选择成全她 ，只希望能守护她就好。後来我娶了你师娘，她对我很好。可我心里始终忘不了你娘。 ” 杨程万示意陆绎扶他起身，杨程万半靠在床边，看着今夏说。“本来，我希望大杨可以 娶你，完成我的心愿，可不料，你们有各自的姻缘，也都过得很好。曾经，我因为夏家 的往事，阻止你和绎儿在一起，可庆幸，你们排除了困难，绎儿用他的性命来证明他的 真心，你如今才能过着这麽好，夏儿，师父希望，你这辈子都要这样快快乐乐的。” “师父，您到底在说甚麽？”今夏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可也越听越害怕。 “夏儿，人终究一死，为师也是。”杨程万看着今夏，慢慢的说着。“师父累了，该休 息了，你们都过得很好，我很放心，夏儿，为师的最担心的是你，可有绎儿在，你要好 好听绎儿的话，知道吗？” “师父，您身子是不是不舒服？我让靛儿，不，让姨来看看？”今夏的眼泪已经流了下 来，她好像懂了些甚麽。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段时间，他们都尽力了，我也很开心，大家都过得好， 都有自己的幸福，你们都要能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好好的过日子。” “大人，你快去叫靛儿他们来。”今夏着急的要陆绎去叫人。“你快去啊！” “今夏，别这样。”陆绎看着今夏的神情，心疼的很，但这一天，总要面对的。 “我不要师父走，你快去叫人。”今夏根本听不进其他的话。 “夏儿，答应师父，师父走後，你一样会好好的，不准太伤心。”杨程万用着慈父的眼 神看着今夏。 “师父，您饿了吧？我去叫大杨送吃的来，你等等我。”今夏自顾自地说着，擦去了眼 泪，站起身，便往门外去。可一打开门，大家几乎都来了。“大杨，你快去弄吃的来， 师父饿了。” “今夏，你别这样，爹他……。”大杨也是红着眼眶的。 “靛儿，你快去看看你爷爷，他……他……。”今夏已经说不下去了。 “进去吧，爹不会喜欢看到我们这样的。”上官曦安慰着大杨和今夏。 “爹，您好好躺着，我来扶您。”上官曦强压着悲痛，走到床边，和陆绎换了位子，她 细心的扶着杨程万躺好。 “曦儿，我那傻儿子就交给你了。”杨程万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爹，您放心，我可是前朱雀堂堂主上官曦，这小事一件。”上官曦故作坚强的说着。 “爹知道你能干，这杨家，就交给你了。”杨程万闭上了眼。“岳儿，以後要好好听着 曦儿的话，知道吗？” “我累了，你们别吵我了。”杨程万说完，闭上了眼。 这一闭，再也没醒来过。 “爹！” “师父！” 今夏推开了众人，她想摇起杨程万。 “师父，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我就要去闯祸喔！”今夏哭着喊着。 “今夏，别这样，让杨补头好好休息吧！”陆绎拉起今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麽不告诉我？”今夏捶着陆绎的胸膛，激动地喊着。 “今夏，是爹不让我们说，你不要怪绎弟。”大杨深呼吸了一口气，擦去眼泪，转身对 着今夏说。 “你们都知道了，全都瞒着我！”今夏看着屋子里的人。 丐叔，林菱，夏靛，子蕙，大杨夫妻，还有她的夫君，陆绎。 “你们全都合起来骗我！为什麽，为什麽！”今夏哭着大喊。“你们知不知道，师父对 我来说，就跟我爹一样，你们怎麽可以全部联合起来瞒着我！” 或许是一时气血攻心，今夏说完之後晕了过去。 “今夏！”陆绎急忙接住今夏软下来的身子。“靛儿！” 夏靛也急忙走到今夏的身边。替今夏诊着脉。 “娘只是情绪太激动了，休息会就好。”夏靛诊完後说着。 “绎儿，快让今夏去房间休息。”林菱在一旁说着。 杨程万对她来说，如同兄长般，她怎能不伤心？丐叔在一旁握着林菱的手，彷佛也是藉 此给她些力量。 陆绎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今夏，轻轻叹了一口气。 房里没点上蜡烛，仅有月光透进来。 今夏已悠悠转醒。 “绎，我师父他醒了吗？他只是睡着了而已，对吗？”今夏醒来，就对着坐在床边照顾 他的陆绎问着。 “今夏，杨补头他已经离世了。”陆绎握着今夏的手，慢慢的说着。 “不，他只是睡着了，一定是我闯祸了，师父生气了。”今夏想起身，被陆绎压回床上 。 “今夏，你忘了刚刚杨补头交代的话吗？他想休息了，我们不能再去吵他了。”陆绎难 过地看着今夏这个样子。 今夏看着陆绎难过的脸，沉默了片刻。 “师父他，真的离开我们了？”今夏沉默了很久之後说。 陆绎轻轻的点点头，他的手，一直握着今夏的手。 “我真是笨，之前就一直觉得不对劲，为什麽没早点发现，如果早点发现，就可以多陪 陪师父了。”今夏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所以，你才说今年的过年，要大 家一起过？玄儿他们知道师父走了吗？” “嗯，刚刚都去通知他们了。”陆绎摸摸今夏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想 哭，就放声哭吧！” 听完陆绎的话，今夏努力的坐起身来，开始抱着陆绎放声大哭着。“我没师父了，我没 师父了！我没有爹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今夏已经在陆绎的怀中睡去。 陆绎自己也已经是眼眶含泪，心疼的抹去今夏脸上的泪痕，他轻柔的把今夏抱回床上躺 好，替她盖上被子後，才走出房间。 这是大杨准备的房间，今天这情况，也只能在这过夜了。 “爹，娘没事吧？”夏靛在院子里着急地等着陆绎。 “没事，哭一哭，也许会好点。”陆议揉揉眉心，疲惫的摇摇头。“你杨叔还有姨婆他 们呢？” “杨叔他们去准备爷爷的後事，姨婆很是伤心，丐丈公先带她回家了。”夏靛怪起自己 的没用。“都是我医术不够好，才会这样。” “这不怪你，你姨婆不也束手无策？”陆绎安慰自己的儿子。“况且之前，你爷爷身子 就不好了，全靠你悉心照顾，才可以走到今天，他没甚麽病痛的离去，甚至也没有甚麽 挂心，你尽力了。好了，夜深了，你带子蕙先回家去吧，我和你娘，今天先住在这了。 ” 陆绎怕等等今夏就又醒来，身旁若没人，不知道今夏会怎样。 匆忙在赶回房里，今夏还在睡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陆绎略略放了心。 第二天天亮，今夏在头痛欲裂的感觉中醒来。 只感觉自己一样是在陆绎的怀中，他的手，握着她的手。 今夏只略略一动，陆绎也马上醒了。 “你还好吗？？脸色怎麽这麽苍白？”陆绎伸手摸了今夏的额头，全都是冷汗。“哪不 舒服？” 今夏摇提头。“头有点痛而已，没事，我，想去看看师父。” “大哥已经把杨补头送去杨家的祠堂了。你就别去了，妤儿和妘儿也都被禁止去看，怕 冲到胎儿。”陆绎说着现在的情况。 “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说？”今夏躺在床上，看着陆绎。 “这是娘交代的，娘说的也没错，毕竟她们俩都有孕在身，不管是不是会冲到胎儿，有 孕的人，看到屍体总是不好，再来，也怕她们太过伤心。”陆绎解释着。 “靛儿已经来了，我让她来看看你，你这样子，杨补头看到也不能安心的走。” 陆绎说完，便起身出门去找夏靛了。 今夏躺在床上，想到过去杨程万对她的种种好，又哭了起来。 “娘这是太伤心，哭的太多，引发了头风，我帮娘针灸吧！”夏靛诊完了今夏後说，“ 等等再喝碗药，休息一下。” “伯母，我去帮你煎药去。”子蕙听完夏靛的话，便转身煎药去了。 “今夏，你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好吗？”陆绎脸上是忧心的神色。 今夏没说甚麽话，只点点头。 默默地让夏靛帮她针灸，也喝了药，便又睡去。 “靛儿，你娘真的没事吗？”陆绎担心的问着夏靛。 “爹，我们要相信娘，她很勇敢，坚强，给她点时间吧！”夏靛对今夏很有信心。 今夏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绎，我想去祭拜师父，然後我们回家吧！”今夏觉得自己头没那麽痛了，便跟陆绎说 着。 陆绎审视着今夏的脸色，他点点头。 今夏也如自己说言的，默默的祭拜了杨程万，便和陆绎回家了。 一路上，今夏都是沉默的，不如以往的开朗多话。 陆绎担心的牵着今夏的手，他知道此刻今夏并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便也只是安静地陪伴 在她的身旁。 回家之後，今夏直接回到房间，就躺下休息了。 陆绎悄悄的关上房门，让今夏自己静静。 接下来的每天，今夏早上都会去杨程万的灵堂前上香，之後又回家，脸上笑颜不复见， 吃的东西也不多。 陆绎也每天都只是安静地陪着今夏做着想做的事，不多问也不多说。 直到把杨程万安葬了之後，今夏的精神才好了一些。 “绎，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大杨忙着杨程万的後事，最近曦杨客栈的本店并没 有营业，今天昱晴也关店，和岑福等来参加杨程万的丧礼。 “好。”陆绎听到今夏说要吃东西，马上答应。 两人都换上了常服，陆绎牵着今夏离开了杨家後院，他们走到了路边一个小面摊。 杨妤和陆妘都被禁止参加今天的葬礼，两个姑娘在家里也是伤心的直掉泪。 早上今夏出门时後，就见这两个丫头眼眶都是红的。 今夏交代了要两个丫头好好在家休息，同时也要可伶照顾好俩人，就和陆绎出门了。 “玄儿和祈儿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今夏吃着面，突然问着。 “嗯。”陆绎点点头。 “那妤儿和妘儿呢？”今夏再问。 “她们并不知道。”陆绎挟着菜给今夏。 “嗯，难为玄儿他们了。”今夏懂这些孩子的用心和苦心，并没想责怪他们。 “绎，以後，我们之间，不准再有秘密，好吗？”今夏看着陆绎。 今天杨程万的葬礼，大家都来了，谢霄也是红着眼眶的，兰叶在一旁默默地安慰着谢霄 ；一票孩子更是哭得很伤心，袁大娘他们几个长辈，也是不停的拭泪。 这几天，今夏总是沉默着，她懂为什麽大家都要瞒着她，也懂杨程万为什麽更是不愿意 让她提前知道，就是怕她过度悲伤。 她告诉自己，不能让杨程万走的不安心，一定要打起精神，过的更好，更幸福。 “好。”陆绎点点头。 见今夏愿意吃东西，陆绎也才稍微安心了点。 丧礼过後的几天，今夏仍是沉默比较多，也常常在房里，坐着坐着就掉下眼泪，陆绎也 不多说甚麽，依然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娘，我们可以进来吗？”是夏靛的声音。 “进来吧！”陆绎说着。 “爹，娘，孩儿来请罪了。”夏靛和子蕙一起进来，子蕙的手上还端着要给今夏的补药 。 “请甚麽罪？你闯祸了？”今夏看着这个二儿子，陆家的三个孩子，几乎没有闯祸的时 候。 “当初，孩儿没告知您爷爷的事情，也没能把爷爷医治好，这是孩儿的错。”夏靛咕咚 一声跪在今夏面前，“请娘责罚。” 今夏看了一夏靛一会， “傻孩子，你没做错，为什麽要怪你？快起来。” “师父知道我的个性，所以才要你们都先不要告诉我，他是对的，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 ，怕是整天担心，反倒没办法让师父开心的走完这最後一段路。”今夏柔柔的说。“更 何况，这几个月来，你和子蕙两个人尽心尽力的在照顾你爷爷，这些我都有看到，没事 的，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调整自己，你快起来吧。” “你娘说没事就是没事了，快起来吧。把药给我。”陆绎笑着对夏靛说。 “夫人，喝药了。”陆绎接过了药，一样自己先喝了一口，之後便温柔的拿起汤匙，一 口一口的喂着今夏。 “今夏，最近皇上想要狩猎，我会比较忙一些，待这些事情好了，带你去杭州走走？” 原本陆绎想要这几天就动身，无奈万历皇又想狩猎了，他得陪伴在圣驾左右。 今夏略嘟起了小嘴，歪着头看着陆绎。“好，你放心去忙吧，我会赶快调适好自己的。 ” “就知道我的夫人最贴心了。”陆绎宠溺又温柔的摸着今夏的头。 是啊，再难过，活着的人总还是得过日子。 师父看到她这样，一定会生气的。 今夏告诉着自己，伤心过了就好。 ---- Sent from BePT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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