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档案》郭清渊聊天聊出叛乱罪 邱国祯 在白色恐怖时代，不但参加非国民党主导的政治活动有危险，连随便说话 、开玩笑都有被扣上叛乱罪名的危险。 一九六八年的九月十二日，一群高雄县旗山镇溪州国民学校的老师，就因为 课余时闲聊了一些政治话题，竟然遭到特务的传讯，最後有一位老师被判处 十年有期徒刑。 这几位老师是：郭清渊、陈清忠、李金养、柯鸿博、曾芳明、林德村、林光 赞、陈利光等八人。 他们平常就很谈得来，课余都会相聚聊天，因此，彼此年龄差不多，对政治 社会现象的感受相近，偶尔会将蒋家父子统治下的时局提出来讨论，其中， 时年四十四岁的郭清渊，对蒋政权的独裁专制统治、社会风气日益败坏等现 象批评尤多。 郭清渊出生於一九二七年，受的是日本中等教育、师范教育，体验过日本殖 民统治下次等国民的生活，但也亲眼目睹了政治清明、具有良好风气而法治 的社会，二次大战结束後，跟绝大多数台湾人一样对国民政府怀有憧憬。 然而，他也跟大多数台湾人一样对国府蒋政权接收时的横取豪夺，以及接收 後的贪污腐化，感到深恶痛绝。二二八事变时，他没有参加，却同样受到巨 大的冲击，在後来的一、二十年中，他除了偶尔发发牢骚之外，倒很安分地 过着教书生涯。 一九六八年九月十二日那一天，他和几位老师像往常一样，放学之後相聚在 教室内，吃些花生、喝点小酒，闲聊教学上、生活上的轻松话题，扯呀扯的 ，难免对时局批评两句。 郭清渊那天聊得兴起，就将内心对蒋政权的不满都讲出来了，他说，像这种 不民主的独裁政府，只有利用武力予以推翻，由台湾人民自己建立新政府， 台湾人民才有幸福前途可言。 有人问他，武力都在蒋政权手中，台湾人根本没有武力可以利用。他说，军 中的战士都是我们台湾人，都是我们自己的子弟，只要号召他们起义就可以 了。 反正是闲嗑牙，於是，大家就起哄要为新政府排官位，郭清渊首先说，柯鸿 博的体格壮，声音宏亮，很有气魄，可以当总理；於是，大家就你一嘴我一 舌地封起官来：陈利光很适合担任内政部长，陈清忠担任财政部长，林德村 担任交通部长，李金养担任国防部长，曾芳明担任教育部长，林光赞担任外 交部长，郭清渊则自认比较适合担任经济部长。 接着，他们又突发奇想地为新政府运筹帷幄，认为台湾过去长期在外人统治 之下，不但成为战争的牺牲品，而且在国际上也没有地位，所以，新政府成 立後，一定要在国际间采取中立政策，避免卷入任何纷争等等。 喝酒时的闲聊，说过也就算了，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後来的几次相聚就没 再重提这个话题。 没想到，蒋政权的特务统治在学校里早已布置了监视老师言行的『抓耙仔』 ，这个闲聊的话题竟成为『抓耙仔』提报的情报资料，事隔两年後，他们都 因这个话题而遭到特务机关的传讯。 一九七○年四月，当时的国府行政院副院长蒋经国，在美国遭到台独份子的 狙击，返台後懊恼不已，郭清渊就在这个节骨眼被警备总部逮捕了。 郭清渊在警备总部保安处受到疲劳侦讯，但他坚决否认两年前的喝酒闲聊是 叛乱行为，特务也传讯了当时在场的其他老师，原本企图朝叛乱组织的方向 侦办，可是，不管特务如何侦讯，都无法罗织成组织叛乱案，後来，这些老 师便由同案变成了证人。 他们在保安处被以同案共谋进行侦讯所作的笔录及自白书，到了军事法庭全 部成为指控郭清渊「意图以非法之方法颠覆政府」的证词，军事检察官将郭 清渊提起公诉的罪名是：「阴谋推翻政府，企图另成立政府，仅在谋议阶段 ，尚未达於着手实施程度，核其所为应依阴谋以非法之方法颠覆政府罪，处 以适当之刑」。 郭清渊在审理中完全否认这些控诉，他说他在保安处的供词均非出於自由意 志。军事法庭却要求他提出「被迫之具体事证，俾资调查」，可是，他身在 保安处根本无法要求验伤，向法庭指陈如何被刑求，也未被采信。 他说当时是大家凑巧相聚喝酒，谈及政府官吏贪污，社会秩序不良，而有所 谓由本省人来管理的戏言，以及相互封官，纯系酒後戏谑之词，毫无政治作 用；他要求军事法庭传证人到庭对质，也被拒绝。 一件既无组织领导人，也未提出具体方案，更未获得他人同意的闲聊，最後 还是被依『惩治叛乱条例』第二条第三项判决，郭清渊在一九七一年二月十 八日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监禁期间正好遇到蒋介石去世，郭清渊获得减刑，总共关了六年八个月才获 释。出狱一年後发生美丽岛事件，他开始全心投入民主运动，以及当时逐渐 勃兴的农运、工运，目前则担任教会义工，在教会的日语教室教日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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