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出头 老妇人细数这段一半由自己亲眼目睹，一半由如夕风转述的陈年往事。 陌造恩全神贯注倾听，纵距今已四百余年，彷佛历历在目，说到紧张处，陌造恩紧紧握拳 替缺捏一把冷汗，想知道缺後来是如何脱离险境？那个藏身幕後暗暗算计之人已经呼之欲 出，满腔疑问於老妇人收声，在烟鎏雨伺候下，啜饮了一口茶汤歇息後，终於忍不住脱口 而出问道： 「中了观音慈悲泪会如何？」 希望老妇人多做休息，烟鎏雨代替她回道：「这药最初叫做万邪螣，中毒者，每一个时辰 全身经骨便会错位一次，药力由血路贯穿五脏六腑，发出巨热，宛若被地狱油锅烹炸，身 体发满含毒脓的水泡，一碰即破，脓包带着酸液腐蚀肌肤，搔痒痛苦难忍，最要命的是， 这药会令人五官六感变得百倍敏锐，感知到的疼痛亦是数百倍，毒发猛烈时以为就要转死 ，性命却像被一条蜘蛛丝给拉住，眼见下一个时辰又要来临，全身没半点力气想自我了断 也不行。这毒，集亿万只毒虫体液而成、成分比例配制过程繁琐难以拆解，昔日杏林首席 ，悔不成医半问心眼见病患发病却束手无策时挫败说道：『闻声救苦菩萨行，观音手扬百 病消，惊见佛泪滴人影，万般慈悲难敌螣。』便是说身中此毒者，连佛法无边的观音也无 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流下悲怜的泪水，久而久之武林中人就把它称做观音慈悲泪。」 陌造恩道：「可是水阁里种有解药不是？」 老妇人说道：「当时主子远从恐山雷哑口，将两株天霜一色香带回水阁作为小姐生辰贺礼 时，没多久，夜焰红莲心便被严烨要了去，所以他才能与神不爱拼毒而不死。」 陌造恩疑惑问道：「那後来缺如何解毒？」 老妇人摇头欷嘘道：「说来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恐怕严烨作梦也没想到，他费尽心思 说动主人去取莲，以为歹毒心机隐藏的天衣无缝，终究人算不如天算，百年才结一心的天 霜一色香雌株，那年竟意外孪生双胞，同样飘溢馨香，姐心饱满红艳有如戒座之石，妹心 袖珍形色一如红豆，小姐觉得妹心讨喜便将它私藏下来，一听严烨说这莲心能御百毒，怕 主子慷慨又要送人，当晚便放在甜汤里让主子服下，所以当年主人才能大难不死，可惜妹 心疗效只有一半，怕阴谋家在暗处窥探伺机下手，主人用内力强压住毒性蔓延，装作从容 无事离开女娲坪後，便在附近深山找了一处隐密山洞疗伤，运功逼出已扩散入奇经八脉中 的毒素，耗损了大半真力，花了一年半好不容易才将体内余毒尽数逼出，赶回水阁想知道 严烨是否如约让小姐复生？」 倘若缺爱妻死而复活，缺便不会远离烟波水阁一个人隐居在银岩峰，孤零地身边只有一只 狼熊相伴，陌造恩知晓最後结局必定令缺伤心欲绝。 「严烨骗了缺对吧？」陌造恩道： 老妇人一改安详面容转为激愤道：「自始自终全是这个无耻小人在背後策划，他的所作所 为不过是为了赢得美名、收买人心，表面上无心争夺大位，其实怀着狼子野心，暗地里勾 串龙蜀、南开、容夷三国结成同盟，利用主人爱妻心切，借主子的手除掉武功、势力远胜 於自己的公羊唳、神不爱。」 陌造恩道：「有确实的证据吗？」 老妇人笑道：「传承至今四百余年的贤武王朝不就是铁证吗？女娲坪一役後，公羊唳、神 不爱依约退隐，严烨便以四国盟主的身份，号召群雄揭竿起义结束这民不聊生的乱局，早 在这之前，便有人不惜死谏请他出面主持大局，他矫伪以自己是无德之人坚持不出，其实 是因为他没有把握一举取得天下。一排除皇者之路上的障碍，便立即露出真面目，平时仁 慈爱民不肯动干戈的明君，抬着大义旗帜杀生，短短时间之内挥动百万大军踏平敌国，在 万民拥戴下即位登基，天底下有这麽巧的事？当主人发现红莲心功效不在於解毒，而是将 侵入的有害元素全数原封不动排出时，看着从水液恢复成结晶粉末状的万邪螣，主人便想 到倘若下毒之人并非神不爱，那麽唯一有可能拥有它，便是曾经跟自己一样中过这毒，得 到红莲心之助免於一死的严烨。」 陌造恩神色一凛地道：「难道太祖仁皇帝即位不到满月，便禅让王权予异姓功臣退位，不 是因为功成身退，而是怕遭缺寻仇击杀？」 老妇人冷哼一声道：「论心机深沈那厮堪称举世无双，主子手持多情一路杀进皇城，看准 主人仁慈不愿祸及无辜，嘴上认罪却集结了上万百姓跪在皇庭引颈就戮，代他赎罪受死， 主人给他一天时间逃命，建议他逃往天涯海角，因为再见面时便是他魂断之日，天下人以 为他不眷恋权位，将他与尧舜相提并论，其实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听到这段不为人知的秘辛陌造恩叹道：「原来这个王朝建立的背後，竟藏着如此肮脏龌龊 的事。」 老妇人说道：「哪个朝代不是如此？为名为利不惜手足相残、可怜我家主人从此灰心丧志 ，再无生趣，一度想要自绝於人世，倘若不是我临摹小姐的笔迹写了封信，在信里欺骗主 子说，小姐知道一旦她亡故，主子必不愿独活，要求主子，除非武功进展已到顶峰极限， 否则不准任意轻生，这也是公子您今天之所以带着多情及信，坐在此室与老身对谈的缘故 。」 陌造恩惊道：「莫非我带来的信是缺的遗书？」 老妇人眼眶流下热泪，烟鎏雨急忙拿出金丝锦帕为她拭泪，回头对陌造恩道：「老主子武 功非但已到达无人能及的境界，同时穷尽自己的局限，他来了信向阁主道别，并践行与如 大叔当年的约定，只要如大叔保护烟波水阁的安全，那麽在他临终前便会将多情赠於如大 叔。」 在两人对话时，老妇人身子冷不防向前一挺，整个人跌落在地上，老妇人用残破将死的身 躯，跪着向陌造恩磕了三个响头求道：「老身有个不请之请，还盼公子成全。」 ...................... -- 如果我注定我即将失去全世界，那麽在失去之前，我要好好闹上一回。 不想被人遗忘，一个人躲在漆黑，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http://0rz.tw/wV8ez 这是我（一个将在十年内失明，双眼角膜内皮细胞失养症患者） 的心路历程。 请看着我一路走到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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