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撒（Thalassa）意为大海，而寄生虫最怕的符码是大海，瑟拉撒家族建立之初至两百 年前这段时间不仅杀死许多寄生虫，一度也险遭寄生虫灭门，附随组织大大小小的报复更 是从未间断。 佩儿女士曾用「血海深仇」形容她的家族与寄生虫之间的关系。 徐夜柏当初在网路上调查红毛背景，查到他的母亲佩儿女士姓氏一时没反应过来，照理说 身为寄生虫发烧狂不该没听过瑟拉撒家族，只能说徐夜柏就是因为太熟寄生虫传说了，他 记住的是瑟拉撒的希腊文正式拼写，反而不是网路上常见的通用语。 几乎每个古老家族都有与寄生虫战斗的传说，瑟拉撒战士虽然经典，实在太中规中矩了， 反而不是寄生虫爱好者感兴趣的题目，爱好者难得提到瑟拉撒战士时会特别使用希腊文表 达，专指绝迹日前的瑟拉撒人，避免混淆。 除此之外，现代瑟拉撒家族代表很少强调与寄生虫之间的历史连结，打从寄生虫绝迹日後 ，战士们便失去用武之地。再辉煌的祖先战功，连续吹两百年也有点那啥，连国会都屡次 提案废除寄生虫检测部门了，还在检测部门与靠异形灾害防治补助计划混饭吃的瑟拉撒成 员当然选择低调作人。 徐夜柏当初输入瑟拉撒这个关键字检索，出来的几乎都是佩儿女士八卦绯闻，佩儿女士倒 是不讳言部分族人仍在消费祖先遗留的老本， 透过与佩儿女士日常闲聊，徐夜柏大致厘清瑟拉撒家族在全球寄生虫市场里的独特性，他 们可能自己成立学会与研究小组，也可能被各国政府或私人团体聘为顾问，作为寄生虫专 家加入各式各样委员会，从电影制作到治安队教育训练，但凡需要谘询寄生虫知识，瑟拉 撒就是那块金字招牌。 微妙的是，像徐夜柏这种从头到尾都在网路上自学交流的寄生虫爱好者几乎不主动提起现 代的瑟拉撒专家。爱好者们当然想过从事相关工作，可惜除了吃不饱的纯学术研究，相关 职位大多被不同家族垄断，家学渊源者一不缺钱，二来各自祖先遗留的第一手寄生虫纪录 作为垫脚石的确大块，整个人躺上去都绰绰有余。 徐夜柏很早就听论坛前辈们分析过平民以寄生虫主题混饭吃的个中利弊，只能说这门知识 要稳定变现太困难了，去抓活恐龙都更有赚头，还是当成兴趣更实际。 许多潜心钻研寄生虫知识上百年的爱好者都以其他行业谋生，徐夜柏也是一开始就将职业 志向定在治安队，国考失败後直接斜杠辣文编辑。寄生虫警报拉响後政府紧急召集的「有 给职」、「着名」专家，在徐夜柏看来泰半水准差强人意，这门兴趣太多高手在民间了。 总而言之，当代寄生虫研究分成贵族官方派与平民兴趣派，两边井水不犯河水，政府补助 与集团赞助经常落在前者，徐夜柏则属於为爱发电的後者。 「瑟拉撒家族是寄生虫附随组织？这个指控太……」徐夜柏还在思索形容词，菲尼克斯抢 先发难。 「妈？你疯了吗？」红发Alpha霍然站起。 佩儿女士立刻抽起点心碟子朝他面门射去，准头意外地好，菲尼克斯完美地接住攻击，以 免母亲锺爱的小食器毁於一旦，Omega事後迁怒更加麻烦。 徐夜柏跟着鄙夷地扫了一眼，菲尼克斯默默坐回去，双手包着点心碟子不敢吭声。BO对话 时没Alpha插嘴余地。 「目前瑟拉撒家族里接触寄生虫相关事务的人不到十分之一，或者这麽说更准确，对寄生 虫有兴趣的血缘成员都会努力将姓氏改回瑟拉撒，实质上更接近外人，不会碰触到家族权 力核心，寄生虫相关遗产掌握在族长手中，因此这批寄生虫专家可以说是瑟拉撒族长的特 殊武器，常规武器则是财力和古老家族人脉。」佩儿女士先为徐夜柏对这支曾与辉鹊并驾 齐驱的家族内部实况建立即时概念。 「假设有个寄生虫专家其实是协力者，长年在权威学会里建立声望，现在政府亟需专家顾 问的当下，他就可能获得直接接触国家重要人物或其亲友的机会，趁机蒐集情资甚至创造 破口，或者用利益直接买通有声量的寄生虫学者，以专家之姿弱化问题严重性。」徐夜柏 举例，操作手法各式各样，防不胜防。 「两百五十年前，当时瑟拉撒族长认为发展新型武器才是长久之道，他希望伤痕累累的战 士能够退出前线休生养息，改变战斗方式，因此引起武斗派和科技派的严重分裂，以及家 族寄生虫猎人集体出走，早在绝迹日前，瑟拉撒家族就已经没有专属寄生虫猎人。Ash， 你知道这意味什麽吗？」 「战士和猎人不一样，战士公开活动，与群众接触，大致遵守国家法律，收获荣光与仇恨 ；猎人则极度隐密，不择手段，从不居功兼避险，光与影缺一不可。各大家族的寄生虫猎 人是平行组织，族长只能支持但无法命令猎人，没有自己的家族猎人，遇到寄生虫问题就 得去求其他家族帮忙。」幸亏瑞梅克在白湖堡已经教育过徐夜柏个中奥妙，徐夜柏看着一 脸茫然的红毛，好心跟着说明。 佩儿女士露出嘉许目光，补充家族对抗寄生虫密辛：「瑟拉撒战士将赞美和报复都揽在身 上，给予瑟拉撒猎人更自由安全的活动空间，这是当初祖先约定好的合作方式，说得直白 点，希望给家小更多保障或不爱受限的人多半选择当猎人，伴侣也是战士或猎人的成员较 无顾忌，倾向跃上台面当战士。」 「当时寄生虫袭击事件已大幅减少，然後绝迹日被确立，族长的考量不能说没道理，可若 我是寄生虫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没有家族猎人监视，战士代代凋零，绝佳的渗透目标。 」徐夜柏猜测佩儿女士从历史说起，表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没那麽容易，其他家族与仍在频繁活动的猎人警戒心都还很强，当时瑟拉撒家族还是专 家中的专家，过去到现在，寄生虫从未停止尝试。无论科技派或武斗派，绝迹日後都丧失 用武之地，家族开始转型投资贸易累积财富，就是我目前主要在做的工作。」 以科技弥补人类对寄生虫的战力落差，这个概念後来由辉鹊家族落实了，日轮不但是Beta 和Omega都能驾驶的飞行器，解锁战斗功能时更能对付力量悬殊的敌人与非人怪物。 「我不相信整个瑟拉撒家族都被翻盘，现实地说，人多嘴杂容易被抓到把柄，寄生虫附随 组织不是那麽好当的，不但对家人隐瞒至深，成员经常披着邪教外衣，你知道有群人脑袋 不正常，金流不透明，定期秘密集会，但不会假设他们和寄生虫有真实接触。」徐夜柏说 。「哪怕寄生虫崇拜者也不一定能被称为附随组织，附随组织标准定义是成员必须附随於 至少一头活生生的寄生虫。」 当现代全世界普遍认为寄生虫已绝迹，自然没有任何团体能被公开认证为附随组织，只有 爱好者们会认真观察附随组织活动可能迹象。如今确认寄生虫一直都存在，连带隐藏於暗 处喂养食人异形并提供掩护的附随组织重新被大众意识到危险性。 「直接和寄生虫或其重要亲信接触的大概只有族长科西里和五名长老，他们将我和其他能 做事的干部放在乾净安全的位置赚钱，然後用我们赚的钱去资助疑似寄生虫附随组织的团 体或协助幕後黑手建立断点，因此我说瑟拉撒是实质依附於寄生虫的组织并非虚言。」佩 儿女士将散落桌面的饼乾拨拢成一堆。 「意思是还有很多家族成员不知自己为寄生虫做事，也不认同崇拜寄生虫？」徐夜柏想厘 清问题严重程度。 「可以这麽说，然而，我已经确定有一批成员不只起疑甚至知道实情却装死，其中就包括 寄生虫专家顾问，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一夥的，敌人可以轻易拿到许多寄生虫研究协会和社 团成员清单和联络方式，他们被认为是寄生虫恐慌症好发族群之一，寄生虫攻击受害者後 伪装成发病更难被发现。」 「这就是爱好者通常不会线下群聚活动的原因，那是崇拜者才干的事，彷佛在对寄生虫说 『来找我！给我启示吧！』附随组织也分规模等级，大至几百人，小到几个人都有，只要 能层层上溯到一头活寄生虫都能算同一串。」徐夜柏开始思考像瑟拉撒这样根植首都的古 老家族到底能提供多少资源又建立多少断点，立刻毛骨悚然。 「许多大家族用来避税的公益信托被查出金流可疑，不只捐赠慈善对象和寄生虫附随组织 有关，此外不少资金长期流向新月庆典时搧风点火破坏秩序的平权团体，这些平权团体又 是特定BO议员的强烈支持者，背地里长年进行洗钱贿络，已建立合作关系的掌权者则利用 预算非法游说和政策买票，比如将防治寄生虫预算拿来补助Beta福利支出之类。」黑长发 Omega沉下脸色道。 过往只是概念名词的附随组织，透过佩儿女士描述忽然变得无比具体，还是徐夜柏曾求助 过，习以为常在各处运作活动的民间社团机构。 「新月庆典的新型毒品和寄生虫有关吗？瑟拉撒家族也牵涉进去了？」菲尼克斯忽然出声 。 「我忠告你别碰了，你还偷偷调查？」徐夜柏不太高兴。 「亲眼看到Alpha和Omega被怪药弄成那副鬼样子，你要我就这麽算了？放心好了，我没亲 自追，朋友组织狗仔分成好几条线追踪中，和我合资开媒体公司的朋友还算有点本事，不 管爆不爆料，他们想知道怎麽回事。」菲尼克斯确实因母亲怀孕必须担任保护者分身乏术 。 徐夜柏不认为佩儿女士不知情，她没断儿子公司金流形同默许。徐夜柏的忠告仅止於对红 毛，确实管不着他的朋友。 「针对特定血统长期施药诱导发情和无差别对象一次下药强制发情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我 有生医背景的朋友说如果能搞清楚药物机制，那是泼天富贵，政府想用关掉公司威胁他们 住手真是笑话，虽然我也没拦着他们，只是要他们查到什麽告诉我一声。」比起正义，菲 尼克斯分享的利益考量写实多了。 「佩儿女士，『宝藏』是否还安全？」红毛那句「针对特定血统」忽然触动徐夜柏，他联 想到佩儿女士精心保护的亡夫遗产正是杰林斯基家族曾治疗过无数古老家族祖先的病例笔 记。 黑长发Omega苦笑。 「什麽宝藏？」菲尼克斯果然满头雾水。 「我可以告诉他吗？」徐夜柏问佩儿女士。 「说吧！如今已经不妨事了。」 「亚辽沙少将留给你的母亲一批非常珍贵的知识遗产，倘若佩儿女士不幸身故，就会由你 继承，一旦你有了後代，你可能会很快死掉，由你的孩子继承，到那时候，实际利用宝藏 的当然就是那个叫科西里的瑟拉撒族长了。」徐夜柏不客气地给红发Alpha当头一棒。 「为何我从来都不知道……」 「因为那是佩儿女士的财产不是你的，你也没能力替她守住。顺带一提，这件事各大家族 领导层都知情，包括辉鹊，考量到势力平衡，谁都不出手。」 菲尼克斯又不响了。 「亚辽沙留给我的杰林斯基宝藏大部分仍处於封印状态，亚辽沙死後，我回娘家待产时行 李被人动过，我怀疑有人偷窥并复制了部分我的研究笔记。」将桌上饼乾一一捏碎发泄压 力的佩儿女士末了终於艰涩吐实。 「难道那发情毒品配方是从你的笔记里偷去的？」徐夜柏反射性质问。 「不，我没研究任何危险药物，也不具备医学专业，然而笔记内容记载的杰林斯基先祖技 术和一些罕为人知的药材描述与产地疗效可能因此外流，顺着那些思路有机会制造出新月 庆典时出现的新型毒品，强制发情是出现在病历里的意外副作用，当时病例中记载药物成 分或许已被放大研究。」佩儿女士赶忙解释。 徐夜柏连连点头表示接受。「这种恶性重大的药物一旦批量生产，不会又要世界大乱了吧 ？」 「我只能很肯定地告诉你，倘若新型毒品参考了我的笔记，关键药物成分不可能大量制造 ，而且我写成笔记时刻意错漏扭曲部分内容，真用那份笔记制药会出现致命副作用。」佩 儿女士忧心忡忡道。 「对新月庆典的恐攻受害者来说确实已经致命，初代药物经过不断改良和人体实验，迟早 都会变成更方便使用的版本，想得出来的事就会有人去做，代孕实验不也如此？」徐夜柏 下意识用小臂挡住肚子。 佩儿女士表情黯然，低声忏悔：「你说得没错，我很抱歉，Ash，要是没写下那份笔记就 好了。」 「不是你的错，佩儿女士，导致你和亚辽沙少将被盯上的原因恐怕就是杰林斯基宝藏，这 分医学知识可以创造出让一般人也能轻易打败高阶AO的药物。」徐夜柏暗忖佩儿女士的愧 疚表现如此不假思索，恐怕是已透过瑞梅克核实新月庆典恐攻事件出现的药物与手法和瑟 拉撒家族有关。 「AO本来就是1%少数人口，没必要大量制造，作为新型毒品关键成分散布给权贵AO子弟使 用，进而作为控制手段即可。在那之前，他们大可以先做人体实验，制造出来的毒虫还能 在恐攻时派上用场。」佩儿女士用茶水沾湿手帕擦了擦手。 「是什麽理由让你短短时间内改变主意对情报局长告发？」徐夜柏亲耳听过佩儿女士拒绝 向瑞梅克求助，她认为辉鹊家族与现任执政团队无法对抗盘据军方与共和国政府各处的阴 影。 「新月庆典受害者们的症状令我非常不安，联想到杰林斯基先祖记载的药物副作用，我赶 紧叫菲尼联系你，非常抱歉，但我需要Ash作为桥梁引起辉鹊注意。当时我仍无法下定决 心，如你所见，一来难以启齿，二来我不确定告发有用，直到法雷那家族垮台，公开接受 司法审判。目前中央政府证明他们有种且有能力清算犯罪的古老家族，这类案件往往会牵 扯庞大利害关系，何况又是寄生虫这种匪夷所思的指控。」黑长发Omega语调有些颤抖， 蜂蜜色眼睛因情绪激动泛起水意。 徐夜柏耐心等待着，佩儿女士很快恢复镇定道：「我听到渴盼已久的号角，彷佛从漫长噩 梦中苏醒。」 「宣告绝迹日失效的寄生虫警报。」徐夜柏低声附和。 「你和瑞梅克冒着生命危险抓住大寄生虫，我不能再丢脸地躲藏下去，况且时机终於成熟 了，我想为孩子们做点什麽。」佩儿女士轻抚腹部，视线却是朝向年轻的徐夜柏。 佩儿女士扬起阴狠笑容，宛若一株带毒的花树重新绽放：「科西里一直想杀我，控制我的 孩子，我当然要他和他的党羽生不如死。」 佩儿女士耸耸肩嘲笑那个无能Alpha对家族财政窘境束手无策，只能仰赖佩儿女士的经营 长才补漏洞，方能勉强维持瑟拉撒家族核心成员表面光鲜。 「你独自一人承担够久了，佩儿女士，再者这件事菲尼克斯也是当事者，过往你与即将诞 生的他曾都遭受寄生虫攻击，我认为他有必要明白真相，当然，我也想知道事件全貌，若 要为亚辽沙少将平反，势必不宜再隐瞒任何寄生虫情报。」徐夜柏认真劝告。 佩儿女士没吐露娘家待产时险些流产的神秘袭击真相，瑞梅克不客气地请徐夜柏帮忙打听 ，反正总理都给小Beta发任务了，不能独厚总理，瑞梅克也要趁机捞点好处。 「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Ash说我们曾被寄生虫攻击？妈，你到底还瞒了我哪些秘密？」 这次没人拦阻他，菲尼克斯的声音却显得有些虚弱。 「我已经将必要情报和证据都交出去了。」佩儿女士顽固地说。 「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但你不能让菲尼克斯生下来後被怀疑是寄生虫或感染者，那样一 来他可能年纪小小就被送进检测机构，因你没有第一时间留下清白证据和医疗纪录，科西 里族长说不定就是这样要胁你，不从就随时找人告发。身边的人不可信，求助无门，你只 能妥协科西里族长开出的条件，换取搬到天琴社区安全待产育儿，这就是你这些年帮瑟拉 撒家族保密还卖命工作的原因。」徐夜柏看了看震惊的红发Alpha，耸了耸肩补充：「我 不认为弄死科西里族长来说对你是件难事，但他们很清楚你的弱点是儿子，再者杀人解决 不了根本问题：寄生虫依然存在，也还在窥伺猎物。」 「检测机构副主任就是瑟拉撒，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家族成员也在检测机构工作，算上合作 方就更多了，在里面要废掉一个Alpha轻而易举，湮灭证据还很方便。」佩儿女士面无表 情看着大儿子。 「两大党预定合作提出重新检讨寄生虫检测机构历年弊端的新法案，只是具体怎麽实行未 有共识。一部分主张继续收留隔离嫌疑者，另一方主张应立刻关闭检测机构调查全体职员 ，这两种意见不分党派，两边都在党内互打，还要耗一阵子才能下结论。只有一件事能确 定，瑟拉撒家族势必不会缺席被告名单。」徐夜柏拐了个弯委婉提醒佩儿女士没必要过度 保留启人疑窦。 「没错，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我的意思是，你和菲尼克斯又不姓瑟拉撒，若你想指控柯西里族长谋杀未遂与勾结寄生 虫，我代表情报局长前来听取你的未尽证言，因你是最有力的证人。」徐夜柏直视她。 佩儿女士忽然笑出声：「是啊！我们杰林斯基有仇必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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