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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关於永远无法痊癒的花吐症故事 【正文】      孤爪研磨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感冒。   毕竟作息不正常,饮食有一顿没一顿的——就算高中时期保持锻链也经不了时间的摧 残,随年岁增长,每年的健康检查红字逐渐增加。   「为什麽没有治癒药水呢……」困扰的人嘟嘟囔囔地感叹着。   明明只要喝上一瓶,即使是残血的血条也能重新回满,恢复成活蹦乱跳的样子——虽 然他本就和那四个字沾不上边——不顾粉丝挽留,提早关闭直播的孤爪研磨伸了个懒腰, 起身寻找同居人准备齐全的药品。   在他伸手打开房门的同时,一阵猛烈的痒意从喉底钻出,孤爪研磨下意识摀住嘴,想 抑制大概很「撕心裂肺」的咳嗽,结果没能挡下,咳得双眼昏花,蹲在门边动弹不得。   他感觉自己咳出了东西,几颗小小软软的锥状物滚过口腔,混着些许唾液,接连掉进 掌心,而後散开,是十分熟悉的触感。   孤爪研磨并未摊开查看,只是嘴里兀自念叨,慢慢蜷起另一手的指尖,「啊,已经三 天了。」他迅速发现问题所在,不禁叹了口气。   「小黑禁断症又来了啊。」无奈的他边说边摊开手掌,里头躺着两朵红色的三色堇。    ◆  ◆  ◆   起初他觉得很新奇。   像个刚会数数的孩子,在桌上摆出这一礼拜自嘴巴深处「长」出的花。   当然是洗乾净的。   他的状况不知道算不算特别,咳出来的都是花苞,搁放一段时间才会慢慢绽开,所以 他早习惯在等待盛放的时候先冲一冲水,替其增添点新鲜气息。   「十五朵,大概一天咳出两朵,这样算多吗?」孤爪研磨将问题丢上搜寻引擎,意图 瞅瞅别人的分享;虽然搜寻出来诊断大多是绝症,可他并不放弃,意图从中抓出类似「没 问题」的诊断内容……最终还是失败了。   每几年就会听说哪个地区出现了新型流感、病毒,往往因为传染力强或并发症严重, 造成好阵子的人心惶惶;可花吐症的出现却静悄悄悄的——大概是意识到病情和情爱扯上 边,患病的人早就将无法吐露的爱意吞回肚子,如何再轻易坦白——直到第一个苦恋而死 的病人出现,才开始有医疗权威们前仆後继地研究。   後来,这病诚然有了治疗方法,却不是一辈子。毕竟人类的情感过於复杂,或许今天 为某人鞠躬尽瘁,转头又因别人心动不已,所以无法研发出全体适用的解药。   不过看了几天各界资料的孤爪研磨倒想得简单,「其实就是心病吧,哪来这麽多有的 没的病因?」懊恼的他转了一圈摔到床上,静静盯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常听别人调侃思念成疾,哪知道真的会生病。   他甚至和某些女同学一样,躲在被窝里查三色堇的花语,也不知道想藉此得知什麽, 是他对黑尾铁朗的心意呢?还是黑尾铁朗对他的心意?   红色三色堇,花语是「思虑、思念」。   自某人毕业上大学後,不得不说是有那麽一点想他叽叽喳喳说大道理的模样,还有念 着那些不知道是激励人心还是干扰敌人的咒语——谁能料到换人开口便不再顺耳?从他而 起的默契,果然仍由本人宣示才对味,尤其对方还曾和他解释过这段应援词的用意……虽 然是黑尾铁朗拐人踏进排球世界,不过他用自己的方式扞卫了举球员,以此当作补偿;可 惜对孤爪研磨来说,运动本身就是让人又热又累的事情,不管动多动少,都是一样的。   两人即使从小相识,在相处上仍保有分寸,这也跟孤爪研磨懒得外出的性格习习相关 ,他们不像对面几户邻居家的孩子,彼此相熟,天天一块上学,放学後会约好出去玩。他 俩相处模式更像刚好走了同条路的旅人,既然遇到就作个伴,是到後来开始打起排球,关 系才又跃升了个阶段;不过依旧不是会打电话联系的关系。   这得归咎於他们住得近,再加上某人一玩游戏就会封闭了外界接收器,於是黑尾铁朗 已经养成有事直接往对方家里跑的习惯,找上门绝对比打电话快速。而这长久以来的惯例 似乎影响了出外读书的人,自大学开学便未曾使用除了讯息以外的方式联络孤爪研磨—— 害他有点想念叨絮不止的声音。   叩叩!   「研磨。」   不知道是不是被病情影响,他竟然出现幻听?   不敢置信的孤爪研磨卷起被子,意图躲避脑中的臆想。他躺着躺着,因为被团团保护 的感觉太过舒服,人就这样睡了过去。    ◆  ◆  ◆   饥肠辘辘的孤爪研磨瞥了眼时钟,现在已经快七点,是家里吃晚餐的时间;如果他人 没有出现,家人不会催促,而是会留一份,让孤爪研磨自己决定用餐时间;可今天的他对 米饭没什麽兴趣,思考着是不是晚点再偷摸下楼煮泡面。   终究忍不住饿的他从房里探出脑袋,侧耳细听楼下的动静。   「叔叔阿姨,我们不叫研磨吃饭吗?」   「不是小孩子了,他饿了就会自己起床。」   「重点是小铁上个大学,上得整个人瘦了一圈,今天得多吃一点哈!」   「好的阿姨,当然不会跟您客气。」   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猛然跑下楼梯,冲进饭厅。孤爪研磨即使着急,走路仍然没什 麽声音,等身影出现,正在吃饭的三人才反应过来。   「刚小铁去叫你没反应,还以为你会睡到半夜。」自家父亲总不给面子——又或者只 是神经大条——朝自家儿子嚷嚷抱怨。   「饭自己盛,菜没冰,自己端唷。」母亲温柔发话,不过说的是不怎麽留情的话语。   「亲生的都不管……」皱着眉的孤爪研磨嘟嘟哝哝,扁着嘴自己去拿碗筷,而後坐到 黑尾铁朗身边的位子——一如熟悉的座位配置——他难得觉得别扭,乾脆埋头苦吃。   虽然自己没感觉,可其他几人都知道某位有点起床气,便也没有在意这个意外,边吃 饭边聊着黑尾铁朗上大学的日常,努力进食的人则静静听他们说话。   喔,放暑假。   喔,昨天回来的。   「小黑会回来多久?」差不多吃饱的孤爪研磨见缝插针。听说大学生的假期很忙碌, 会有各式各样的系上或社团活动要参与,不然就是排满打工赚生活费……不知道黑尾铁朗 是属於哪一种?   以他对排球的热爱,可能会参与排球社的活动,新生应该会参与集训吧?不过他也不 确定,因为黑尾铁朗没有提过,孤爪研磨也没想过要问;总之,回乡看看或许只是「大学 生」短短几天的行程而已。   「啊,可能待到八月最後一周吧?还得留点时间回去写作业。」被提及的人笑着应话 ,主动拿过他的吃得一乾二净的碗,盛了满满的汤。   他道谢接过,顺便低头瞄了眼——一如往常,装了所有的汤料的汤。   黑尾铁朗知道他挑食,可如果是夹到碗里便会全盘接受,於是养成了边吃饭边照顾人 的习惯,时不时添点不一样的食物,美其名营养均衡。   「研磨,那你呢?暑假应该有训练?」笑嘻嘻的他吃完最後一口,合掌道谢後关心了 句。   被提及的人慢条斯理咀嚼着,全部吞下才懒懒抬眸应话:「嗯。」   「嗯?我们怎麽没有听说?」结果震惊的是一旁家长们,他们双双瞪大眼睛看向儿子 。   「叔叔、阿姨,您们忘记之前都是我直接跟您们说的吗?」黑尾铁朗噗哧一笑,迅速 提供了解答。   想通的男人跟着哈哈展眉,女人则掩嘴偷笑,因为太过习惯,他们竟然一时忘记往常 都是听谁说的。「幸好有小铁啊,不然当天可能得到晚上找不到人才知道出门了。」他起 身拍了拍对面孩子的肩膀,发出砰砰的声音。遭受用力拍击的黑尾铁朗迅即弯下腰,他努 力憋气撑着,深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打趴在桌上。   「怎麽可能,我还是会记得的。」总算放下筷子的孤爪研磨翻了个白眼,接着补充:   「应该出发前一天说。」   「应该出发前一天说?」   虽然一句肯定、一句疑问,可最终依然完美重合。他下意识瞥了眼学自己说话的人, 後者朝他露出「你看吧」的骄傲神情。   孤爪研磨侧过脸,收拾了父母和自己的碗筷,徒留黑尾铁朗的,让对方自个儿处理。 他们家是分工合作,煮饭的人不负责洗碗,由父亲和他轮流处理,今日正好是他,因此他 打开水龙头,拧乾抹布放在一旁,之後开始搓起泡泡。   「研磨,不要欺负小铁。」父亲靠了过来,伸手拿起抹布,不忘提醒对方,「不要让 客人洗碗,等他一下。」   「你以为那家伙跟刚来的时候一样吗……」动起手的他毫不留情地反驳,「而且让他 自己洗,说不定更开心。」   印证这句话的瞬间随即就到,他们议论的人捧着自己的碗筷,步伐雀跃。   「叔叔、研磨,怎麽啦?」黑尾铁朗见两人动也不动,以为父子在拌嘴,打算缓和气 氛,故意打岔。   「看吧。」孤爪研磨抬起下巴,向父亲露出得意笑容;後者无奈摇头,再度拍了拍呆 呆站着的人肩膀,而後主动退出厨房。   「怎麽了,你们刚刚在说我吗?」他凑了过去,和对方站到一块,边问边俏皮摆腰, 用屁股挤着人。   「嗯,这不是很明显吗?」对方愈挤,他愈朝反方向闪,直到真的闪不了就维持这个 扭曲姿势,随遇而安地洗着碗。   黑尾铁朗见状摇头失笑,赶忙恢复原先的姿势,接手对方洗罢的部分,一一擦乾再放 回柜子,「啊……感觉一起吃饭已经是好久的事情了。」开学後就没回来过的人不由得感 慨。   「嗯?」孤爪研磨歪头,仔细思考片刻,「你本来就一阵子没出现了。」   男人瞬间觉得天被聊死,乾笑两声後没再试着吭声。整个厨房除了哗哗水声,就是碗 盘撞击的声响;不过气氛并不尴尬,倒像习以为常的家庭日常,被突如其来的冷笑话搞砸 气氛,但没人会因此生气,照旧是自在平和的氛围,各做各的事情。   而选择出神的孤爪研磨不免思索:不知道见过人的这两天还会不会吐花?好像可以藉 着这次暑假,做个简单的试验?   明明都搜寻出最常见的痊癒药方就是告白——被拒绝了便会死心,不存在念想,被答 应了就是两情相悦,不药而癒;可是他却选择全部无视,改用自己的方式面对。   「研磨,我记得下周有祭典?一起去吧?」听见对方关水,急急忙忙的黑尾铁朗朝正 在抹乾双手的人张口。   下个星期?正好先以七天做测试时间。心有盘算的孤爪研磨点头应下,回问:「那就 下星期一见?」   「欸?等等研磨,我们这麽久没见了,你竟然这麽急着赶我走啊?」大学生身躯一震 ,惊讶地看向准备走开的身影。   对方驼着背,转回来的脸没什麽表情,他蹙起眉头,颇为艰难地说:「啊?不可以吗 ?」   「你真绝情。」黑尾铁朗佯装悲伤,压低声音的话里夹着笑意,「但我刚刚跟阿姨说 好了,今天要睡在这里。」   「研磨今天应该会打电动?到时候一起啊!」许久没见而有点陌生的脸带上熟悉的笑 ,孤爪研磨下意识撇嘴,一语不发,不过面上并无抗拒之意。   「毕竟你睡了整个下午,现在应该不困吧。」总算整理完餐具的人同样开水洗手,搭 着对方的肩膀,半拉半推,带人往楼上走,话中满是兴奋:「这麽久没看到研磨的房间, 真是有点想念啊——」   「小黑,你这句话有点变态。」低头滑手机的人抬脸看他,冷静指出对方的毛病。   「……没有这麽夸张吧。」黑尾铁朗被堵得无话可说,视线从对方脸上挪开,心虚地 回应。两人上楼到一半,他突然发问:「最近过得如何?感觉研磨越来越少传讯息给我了 。」   「嗯?就那样,日子都过得差不多。」孤爪研磨再度仰头,「应该是上大学的人生活 比较精彩吧?」   「精彩?没这麽夸张,只不过不太习惯现在的生活方式就是了。」男人手长,抢在房 间主人之前扭开门锁。   在即将开门的瞬间,落在後头人才想起来三色堇仍摆在桌上。孤爪研磨脸色一变,想 挤到前头开门;可惜的是,早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前面的人便先踏入房间——他非常确定 黑尾铁朗扫了桌子一眼,但对方却像什麽都没看到般,没半点停顿地经过。   是真的没看到?还是假的没看到?   突来的插曲让两人之间的感觉立刻变得微妙,跟在後头的孤爪研磨不动声色,脑中迅 速模拟着理由和可能应对过程;但坐到地毯上的黑尾铁朗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见人什麽都 没解释,猛地抬起头,笑笑发问:   「花吐症?」   杵在一旁的人决定硬着头皮承认,呐呐应了声,说完便移开目光,顺利轻描淡写地带 过这场意外。    ◆  ◆  ◆   那天的结果彷佛不是现实。   还以为个性婆婆妈妈的某位会紧张兮兮,可能害怕自己就此死掉?也可能会逼问自己 心仪的对象?但当时的黑尾铁朗竟一声不吭,让他顺利揭过这段窘迫不已的情境。当晚两 人双双坐在地上,一个玩游戏、一个看电视,没人再开启话头,一起熬夜整晚。   幸好有了那天见面和後来的邀约,此後几天孤爪研磨一朵花也没吐。直至约定要去祭 典的早晨,睡眼惺忪的他便先迎接了反胃,踉踉跄跄起床,冲进浴室,趴在洗手台,腰背 几次耸动才吐出两朵花。   「最糟糕的起床方式……」面色略为苍白的人冲了冲紫色花苞,不过并未顺便盥洗醒 神。毕竟现在是假期期间,保有睡意的他顺手将花丢进玻璃罐中,再度投向床的怀抱,睡 到肚子咕噜作响才不情不愿作罢。   刚打开房门,便有香气争相窜进鼻内,激得他口水泛滥。站在门口的孤爪研磨面色犹 豫,没多久便败下阵,慢悠悠下楼,踅进厨房。   「小黑,早啊。」他并不意外会瞅见精壮的背影,懒洋洋地打招呼。   「不早了,现在……」黑尾铁朗回身看了一眼时钟,「都过一点了。」   「午餐吃什麽?」孤爪研磨没有回答,改问自己比较有兴趣的事情。   「阿姨说热昨天晚餐剩下的咖哩,已经差不多好了,去盛饭吧。」他边说边解开围裙 ,示意对方也帮自己装一碗。待装好饭的盘子递来,他便舀两匙咖哩再递回去,然後换另 一盘。   两人配合默契,孤爪研磨端着咖哩,首先坐定;後来的黑尾铁朗则拿来两碗沙拉,坐 到对面。「研磨,要吃蔬菜喔。」在动筷前,他不忘提醒对方,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哼声。   「小黑,你该不会要在我家待到晚上祭典的时候吧?」吃着吃着,孤爪研磨突然迸出 一句。   「嗯,不然要一起打场排球?」对方迅速给出回应,顺便调侃,果不其然被马上回绝 。并不意外的他接续道:「我等等有事出门——叔叔早上有给我钱,晚餐在祭典吃。」首 先吃饱的黑尾铁朗端起自己的碗盘,补充了句:「我会五点前回家。」   一双炯炯的猫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约莫过去一分钟才答声:「嗯,知道了。」过後 垂下脑袋,咬着汤匙发呆。   回「家」   他果然是生病了,竟然因为对方不经意的话而欣喜。   孤爪研磨继续慢吞吞吃着饭,不过明显心不在焉,连滑手机的指尖都时停时动,最後 两手一摊,脑袋埋进臂弯,深深呼出一口气。   「还不如去打排球……」只剩一人的空间传来微弱的喃喃自语。    ◆  ◆  ◆   黑尾铁朗很是准时,约莫四点半便打开门。原想对方会猫在二楼打游戏,於是下意识 就往楼梯走去,才走到一半就听见客厅传来音乐声,满脸稀奇的他挑起眉毛,脚步一转, 换了个方向。   「回来啦,小、小黑……」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喊声,顺势抬眼,结果被吓得目瞪口呆 ,「你、你还特地穿浴衣啊……」   眼前的人身着黑色浴衣,袖口的地方似乎绣了花的暗纹,正面看不显眼,但举手投足 之间可以瞥见若隐若现的纹路,显得整体设计低调而华贵。变成大学生的男人气质和高中 时不一样了,就算是暗色系也不老气,反倒可以窥出对方成年後的意气风发。   他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转了一圈,见人没有反应,既紧张又局促地问:「不适合吗? 」   孤爪研磨假装平静,注意力收回游戏机上,顺口一答:「嗯……还行,只是没想到小 黑会穿浴衣。」   「想说上了大学……可以做些不一样的事情。」黑尾铁朗这才松口气,坐到同张沙发 上,等待对方结束一局游戏後出门。   「大学生还真『特别』。」就算魔王近在跟前,仍有余裕的孤爪研磨分神瞅了他一眼 ,凉凉评论。   「研磨,感觉你对我这次的『返乡』很有意见。」虽然穿着浴衣,但在场两位都是男 人,没什麽避讳,侧过身的他缩起一腿,屈起手撑着脸,笑盈盈地问。   对方没有理会,但是加快了手指动作,能听出其中的迫切,没多久便顺利破了关,关 掉机子。黑尾铁朗以为他准备收拾出门,不料人是作势起身,实则扬腿,用脚背勾了下自 己的手——因为这个姿势的重心本就前倾,被人一拉便就势向前,重力加速度,倏地逼近 躺着的人。黑尾铁朗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呆愣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脸……幸好孤爪研磨看 准时机,灵活起身,放任男人自个扑倒,而自己迈出两大步之後站定,转头开腔:「有吗 ?」语毕便逃离现场,上楼整理。   「……怎麽可能没有。」趴在沙发的人动也不动,等听不见脚步声才敢小声碎念。他 还以为自己刚刚会「撞」在研磨身上,对方的脸就近在尺尺,吓得他差点忘记呼吸。   小鹿乱撞,果然不是胡诌出来的形容词……如果黑尾铁朗现在去照镜子,就能窥见自 己难得的脸红模样。   待对方下楼,已无形象的人才慢吞吞爬起来,站在玄关镜子前好一顿臭美,理平浴衣 的每一道皱褶再心满意足地踏出家门。   即使外出,孤爪研磨仍旧捧着手机;但这并不妨碍另一位搭话,两人就着这几个月的 变化闲聊,话题兜兜转转,最终回到排球上。   「那时候,我以为你会选择排球闻名的学校。」见机会难得又无旁人,他终於问出疑 惑许久的问题。   「嗯?」黑尾铁朗微微瞪大眼,神情讶异,「我还以为研磨不会关心这种事情呢?」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孤爪研磨的确好奇但好奇得不多,因为判断不出对方是否愿 意坦白,乾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意图结束话题。   只见对方歪头,沉吟片刻才缓缓表达:「当然一开始是有考虑到就业,加上打排球本 来就不是唯一的出路,也有别的方式可以和排球有所关联。」讲到这边,他忍不住长舒口 气,「毕竟人外有人,反正——」叹息都尚未吐完,只说了一半的话就先被人抢走台词。   「反正——都喜欢排球。」接话的孤爪研磨弯起嘴角,坦然与之对视。   「嗯,对啊。」黑尾铁朗见状松开眉头,接着靠了过去,勾住对方肩膀,「果然是研 磨,很懂我啊。」结果很快就被嫌弃地推开。   「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这样对不对,不过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啊!」他老气横秋感慨着, 故意偏头反问:「那你呢?研磨,你也三年级了。」   「到时候再说。」孤爪研磨并未被他的坏心眼影响,给出十分符合个性的答案。   「你啊——」   这话题结束以後,他们都没再聊天,待踏进祭典的摊位才开始讨论要买什麽吃。孤爪 研磨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忘记问对方为何今天要穿浴衣了。   怎麽可能真的是因为要改变而穿?从前逛的时候也没见他穿得花枝招展,难道是为了 铺陈?铺陈什麽?最近的节日就是七夕,该不会是这个排球迷有了另外着迷的事情——女 朋友?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会跟「未成年」玩伴介绍女朋友吧?好像有点奇怪?孤爪研磨独自 思考,身体则自动追在黑尾铁朗背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带往远离喧嚣的地方。   「研磨,你在想什麽?」他一手拿苹果糖、一手捧着章鱼烧,手肘撞了下明显在发呆 的人。   孤爪研磨瞬间回神,他左右环顾,挑了靠近身侧的石头坐下,皱眉询问:「我才想问 小黑在想什麽?」原先摸不透的地方在此时全都串起来了,看来对方果真有话要说,不然 不会特意领自己过来。   要不是引路的人是黑尾铁朗,他都要以为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你——该不会真的在大学遇到困难?」孤爪研磨叉起章鱼烧,吹凉以後塞入口中。   本在神游的人清醒过来以後换对方心不在焉,时不时瞅手表,在听见问话时还有点反 应不过来。「嗯?没有啊。」黑尾铁朗跟着吃章鱼烧,两人很快分掉一盒。   「研磨。」正当他以为今天会就这样尴尬度过,穿着浴衣的人倏地喊了一声。   被叫到名字的他抬起头,因为太阳快要下山,有点看不清神情,「嗯?」因此孤爪研 磨只顾着咬了口苹果糖,并未过多在意对方的神色。   「研磨。」黑尾铁朗又喊,可这次的尾音有着明显的颤抖,「你为什麽会得到花吐症 ?」   「你——喜欢的人,是谁?」    ◆  ◆  ◆   「你什麽时候出差回来?」擦头发的人按着手机,传出一则语音讯息。   叮咚一声,对方很快已读讯息并传来回覆,孤爪研磨点开,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滚出 :「星期五吧?怎麽了,我看你直播到一半就关了。」   黑尾铁朗的讯息来得很快,他接着点开下一条:「身体不舒服?柜子里有药,记得吃 。吃完就早点睡吧,今天别通宵。」和意料中的相同,黑尾爸爸的仔细叮咛随後跟上。   可惜的是,他的确生病了,却「暂时」拿不到治癒的药方。   於是孤爪研磨选择丢开手机,打算吹乾头发再来接续聊天,结果自家恋人大概是担心 出事,没等多久便拨来电话。   「你还好吗?」一接起来就是迫切问候,听起来人应该在走路,呼吸有点急促。   「嗯,我没事。」他转成扩音,语气慵懒,「只是有点想某人了。」   此话一出,对方绊了一下,皮鞋的踏步声跟着一乱,发出不小的喀哒声,大概踩了四 、五步才堪堪停住。   「跌倒了?」使着坏的孤爪研磨眼见目的达成,语带笑意问。   「没有!」黑尾铁朗狼狈回应,然後喟叹一声,无奈道:「我努力一下,尽量早点回 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有骨气,不管两人在一起多少年,他仍是对恋人的直球心动不 已。   「嗯,总之我没事,就是老毛病。」对面总算不再逗人,不忘安抚他的情绪,「不过 ,小黑,你怎麽比十八岁的你还不行?」   「研磨,不管发生什麽,千万不能质疑男人不行。」男人啧了一声,发狠放话:「你 洗乾净等我回家!」   孤爪研磨呵呵一笑,说了句「路上小心」便挂掉电话。   没办法,谁忘得了——十八岁的黑尾铁朗竟然预谋了一场告白。   他选在放烟火的祭典夜晚,穿上自认很好看的浴衣,拉着心上人躲到安静的角落。首 先逼问喜欢的人是谁,得不到答案便试图套话,套不出就哭丧着脸,躲在一边当蘑菇。过 了好半晌,做好心理预备的人才像在说悄悄话般,拉着孤爪研磨的手,小心翼翼坦白:   「可是,研磨,我喜欢你。」   「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坦诚心里话的感觉很舒畅,可随之而来的是重重失落以及尴尬。希望表现成熟的男人 终究落空,他即刻泄了气,坐在石头上缩成一团,完全不敢多瞧对方神情,深怕看见自己 被人厌恶的模样。   耿直的黑尾铁朗想了一堆可能,就是没发觉这般大场面竟让孤爪研磨一时转不动脑子 ,过去好几分钟才如梦初醒。   双眼发亮的他拉了拉对方的浴衣袖子,低声抱怨:   「都是你。」   「都是你不早点说,害我吐了一堆花。」   -完- 【番外一】   说到他这个老毛病,复发当下的情境是这样的。   下班回家的黑尾铁朗打开家门,马上瞧见跪在地板、狠狠咳着嗽的孤爪研磨。吓得他 鞋都没脱便冲了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轻拍其背後,试图帮忙舒缓不舒服。   当猛烈的咳声总算结束,正松口气的人却被对方手里的东西再度吓了一跳,两人也因 此相顾无语。   「这是天大的污蔑。」孤爪研磨声音嘶哑,企图缓和微妙的气氛。   他可不会吃饱太闲,一天到晚暗恋别人。只要有过花吐症的人都知道,那种咳法是泣 血般的疼,五脏六腑会因咳嗽而狠狠震动,连呼吸都显得费劲,深怕自己一不注意就一命 呜呼。   「走吧,我们去趟医院。」黑尾铁朗拉着人起身,从口袋掏出刚收好的钥匙:「这本 来就是病,也许会再发作。」   他们直奔专属门诊,做了相关的检查。   被叫到号的两人进入诊间,等待医生翻看检验报告,孤爪研磨的心情随翻页声起起落 落。只是抽个血,应该不会直接断定自己是个变心出轨的坏男人吧?胡思乱想的人因此警 戒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白大袍。一旁的黑尾铁朗发现了异样,抬臂轻抚对方的手,再来握 入掌心。   「嗯,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啊。」医生推了推眼镜,朝人露出和善笑容,见患者紧张便 不再卖关子:「花吐症是这样的,某些病例并不会因失恋或两情相悦完全根治,少数在成 为情侣,甚至结了婚,反倒会因太久没和另一半见面复发。」   孤爪研磨边听边觉得荒唐,表情也开始不自在。奇怪?他明明听得懂医生说的每个字 ,可字和字组在一起就很模糊,让人不得其解。   「啊,可能是我太黏人……」黑尾铁朗接话,不好意思地歪着脑袋,「那医生,像这 种情形该怎麽办呢?需要用药吗?」   「不用,既然是你『太黏人』,那就维持黏人的频率吧!一般上班族应该不会出差太 久,如果有出差,记得晚上打通电话。尔後平时多多肢体接触,这样通常也能延长复发的 周期。」医生的视线在他们俩中间转了转,过後补充:   「其实这个病终究和心理有关,一切的病源於慾望;如果没有了情情爱爱,那便什麽 都没了。」不是命不在了、就是不爱了,就是如此简单而粗暴的结论。   走出房间的孤爪研磨脸色当即一垮,依旧在怀疑听见的内容,「什麽啊?这是骗人的 吧?什麽奇奇怪怪的毛病?」   气呼呼的他不禁加快脚步,迅速走到对方前面,不想承认那些话;虽然黑尾铁朗给足 面子,主动认下,可医生光看病例就知道是谁得病,有说跟没说一样。   「有什麽关系?代表我们感情好。」身後的男人将他的抱怨听了完全,再度拉住对方 的右手,指尖顺着掌纹摸上,一下下勾挠掌心,语气黏糊糊地问:「难道董事长已经厌倦 我了吗?」   「闭嘴。」孤爪研磨翻了个白眼,使劲一扯,把人拉到身旁。   「董事长真霸道。」穿得正式得体,实则道貌岸然的人暧昧一笑,「最喜欢董事长了 ,董事长好棒。」说完还嚣张地甩了甩他们交握的手,不忘把半边身体靠上对方身侧,以 实际演练展示自己的黏人,尽情与他贴贴。   至此之後,他们都会留意这个问题;不过总有两人都很忙碌,因而不小心忽略的时刻 。在这特殊时候,拥有「药瓶」身分的黑尾铁朗便得拨出时间,多和孤爪研磨通通电话, 最重要的是排除万难,尽速赶回对方身旁。   孤爪研磨总会嫌弃自己麻烦,不只人不舒服还得麻烦黑尾铁朗挂心;可对方都会笑嘻 嘻地拿董事长的身分出来调笑,久了也就清楚他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反倒甘之如饴。   -完-            https://images.plurk.com/6pw0dyAxsQJb3sobEbOs0G.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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