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消失之前把安静下来的崔尚霖放到了病床上，然後轻挥衣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璃的大吼没有阻止那个白影的消失，只徒留一室清新静冷的空气。 「这到底是哪一路的……」赵璃皱眉，甩了甩头决定先别想那个了，眼下还有一个生死未 卜的人在病床上呢。 「尚霖……尚霖…」杨仲齐早在第一时间就扑到病床旁紧张的看着崔尚霖的睡脸，转头问 赵璃：「赵先生，你快来看看，尚霖现在怎麽样了？」 赵璃走向病床边，先看了看崔尚霖的脸色，然後抓起了他的一只手，闭上眼细细探起崔尚 霖的情况。 「…………………。」 「到底怎麽样了？」 「好了……」 「什麽？」 「固神术，」赵璃松开崔尚霖的手，满眼是不可思议。「那个白影……帮他封上了固神术 。」 固神术虽然不比其他术法困难，但由於会用到的地方很少，也只有一些冷门的道法典籍里 头会提到，施法时需要很多复杂的道具…… 固神术的难易度决定於维持的时效，那白影既然可以空手施加固神术，但是……赵璃观察 着，估算这固神术和他有道具时施展出来的也差不多，大概就月余的时效而已。 既可以空手施术，那应该是个厉害角色，但为什麽……不施加时效更长的固神术？ 是刻意而为，还是——做不到？ 但比起这些问题，突然杀出的神秘人影莫名帮助了他们，这是不争的事实。 「尚霖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还没完呢，现下只是有了绑住气球的橡皮筋，还得靠你的罡气来帮他这颗气球充气。」 赵璃语毕，就看到杨仲齐乾脆的伸出了手掌，上头还裂开了一道刀口。 「需要多少？」这麽问的同时，杨仲齐的另一只手还抓着水果刀。 赵璃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些够了，反正以後我们是长期合作，以後每天记得喝杯牛奶 ，补铁补钙啊。」说完，就用指尖沾取了杨仲齐的血，然後往崔尚霖的眉心点了点。 赵璃依着几个重要穴位点上了杨仲齐的血，完工的时候，崔尚霖才幽幽转醒。 「我这是……怎了——手！我的手……」崔尚霖迷迷糊糊的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马上看 自己的双手。 鳞片不见了！ 「没事了，尚霖。没事了……」杨仲齐揽过崔尚霖的肩膀，轻拍着他的背安慰。 「仲齐……我、我刚刚——你有看到吗？我刚刚……」崔尚霖抬头，还有点错乱的脑里全 是昏厥前看到的景像。 白色的鳞片从自己身体里长了出来，错落的分部在皮肤的表面，全身的剧烈疼痛……可是 ，现在都消失了。 疼痛，还有那些诡异的白鳞。 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白姨。」赵璃看崔尚霖醒了，也就没他的事了，看崔尚霖旁边有杨仲齐在安抚，就自己 退到一旁，唤出了红衣女鬼。 「小璃……」红衣女鬼轻轻的从赵璃的肩膀抽出了身子，不无担心的看了崔尚霖的方向一 眼，然後讶异的眯起了眼。 「你怎麽突然回来了？那个女人呢？」 「那个姓徐的女人身体突然恶化了，我是特地回来告诉你的。」红衣女鬼顿了顿，抬头手 往上一指。「刚刚从原本的604病房转到加护病房去…但我看，她是撑不过这关的。」 「就在楼上？啊……对，确实是同家医院、」 「你刚刚说几号病房的！？」 赵璃和红衣女鬼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怎麽了？这麽激动……」赵璃皱眉，不懂崔尚霖反应这麽大是怎麽回事。 「你刚刚说……604？604病房？」崔尚霖追问着红衣女鬼，而红衣女鬼为难的看了看赵璃 ，然後才轻轻一个点头。 她一点头，崔尚霖就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 「尚霖、你冷静点，不要乱动，你才刚、」 「我怎麽能冷静！604病房那是我妈她——」 碰！ 「崔先生……崔尚霖先生还在吗？」猛然打开病房的护士看到满屋的人，稍稍愣了下，但 随即专业的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紧接着找到了崔尚霖的身影。 崔尚霖也算这家医院的常客了，她见过崔尚霖很多次，所以才被医生派来找他。 「谢天谢地你还在……刚刚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好险今天柜台值班的跟我说你有来探病 ！…你快跟我来！你母亲…徐小姐刚刚的情况突然恶化了，现在人在加护病房里急救！」 「我妈她……」崔尚霖停下挣扎，脑中顿时白茫茫一片，只有护士小姐那句情况突然恶化 了，现在人在加护病房里急救。 不久前医生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 在前一阵子，赵璃问他最近身边是不是有人要死了。 「崔先生！你快跟我来啊！！」护士小姐急了，跑过去就和杨仲齐一人一边拉着崔尚霖冲 出了病房。 赵璃则是一个人被留在病房里，若有所思的看着空荡荡敞开的房门口。 徐婉柔走了。 在崔尚霖到达的前一刻，医生们已经鱼贯的走出了加护病房，一直以来担任徐婉柔主治医 师的刘医师正拿下口罩，严肃也落莫的拍了拍崔尚霖的肩膀。 杨仲齐和带着崔尚霖来的护士小姐都松开了崔尚霖的手臂。崔尚霖事後回想起来，那时候 没有直接跌坐在地上，真的是只靠一口气撑着罢了。 他走进病房，原本要推着徐婉柔出来的医护人员看到崔尚霖进来，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暂时退到了一旁去。 崔尚霖走到病床旁，静静的拉了张椅子坐下，伸手，他摸摸母亲还带有余温的脸颊。她走 的似乎很平静，像是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妈…………」崔尚霖自觉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大块肉，哭不出来，但声音已经哽咽的出卖 了他此刻的哀恸。 你说，等你出院了，要做我最喜欢的菜。 你说，我们拉过勾，要一起在家里等爸爸回来。 现在，你走了，剩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谁来陪我等？ 「妈————」 病房里的其他人站着，都不敢出大气，有些已经悄悄的先出了房门在外头等了。生离死别 这种事情，看了再多次，也无法习惯的。 崔尚霖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母亲被推入了太平间。站在他身後的是杨仲齐，也是肃穆的 望着远处的那扇沉重的大门。 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现在，连一句节哀顺变也不应该出声。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在他身旁，崔尚霖或许会倒下的。 杨仲齐静静的陪着崔尚霖走到医院的中庭，距离律师到医院来处理後续事宜还有一段时间 ，但是杨仲齐知道，崔尚霖恐怕已无心力去关心这些。 两排绿色的树荫稀稀落落的筛选下马赛克斑点的阳光，映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今天是个 暖冬，在外头透气的人也不少。 但毕竟这里是医院，人再怎麽多，也不吵嚷，彷佛这里的时间速度比外头还要慢了许多， 一切的事物都带着一抹温柔的悠闲。 崔尚霖一个人坐在绿荫丛生的中庭长椅上，杨仲齐说要去买点饮料来，所以只剩他一个人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膝盖上放了一封已经打开的白色信纸。 母亲的手紧紧捏过这封信，信纸上有着清晰可见的摺痕。 信上是母亲娟秀的字迹，细细的写着从小到大她带着崔尚霖一路的心话。崔尚霖静静的看 着，泪水终於缓慢且寂静的落下，连杨仲齐已经在他身旁轻声坐下都没有发现。 信的最後，母亲拜托他，等到他见到父亲的时候，帮她和他道别。 (帮我和子书说，我走了。) (他会知道，这不是永别。) (带一片最乾净的竹叶给他，他会知道，直到此刻我都不曾後悔过。) (尚霖，谢谢你，也对不起你。) 「………………妈妈她、」崔尚霖张口，没有把後面的话说完。 杨仲齐把宽厚的手掌抚上崔尚霖的背，轻轻拍着。 那天的下午，阳光柔软，安静清澈的空气里，崔尚霖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叫做杨仲齐的 男人陪他一起分享太过沉重的哀伤。 （待续） ============================================================================== -- 专栏：浅哀伤式幸福 　　　　　「如果你魂飞魄散，我会陪你。」 http://0rz.tw/eb4l8 　　　　　　 　大荒英鞮山北，涴水雪潭边，婉转一曲倾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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