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uuna (谨言慎行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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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转载] [盗墓]日光城杀人事件06/黑翼(瓶邪)
时间Tue Jun 28 20:51:05 2011
06
而直到我再度从晕眩感中清醒过来,已经将近四点,日光城的日光名副其实,即使已过正
午,天空清朗地程度仍像经过CG处理的投影片,那一方小小的藏式窗户与白墙就像是电视
框架。
我上半身裸露在空气里,感觉有些凉,高原的夏天温度还是偏低,想起刚刚闷油瓶将酸奶
抹到我身上,便在意的摸了胸口一下,触感意外的清爽,想来张大侠是趁我睡死之际帮我
擦过身体了。
他转过身来搂住我,也不知道是梦是醒地蹭了几下,感觉就像被大型猫科动物攫住一般,
这个气温两个人贴着刚好很舒适,我可以好整以暇的数他的心跳及呼吸次数。
又过了好一阵,手机简讯响了几声,才意识到该出门了。
出了巷子就是八廓街,两旁全是藏族艺品店,天珠银器、唐卡佛像,数量多却参差不齐,
许多都是出自国营工艺中心的匠人之手,几乎像同一个模子造的;但倒也不是全无可看性
,有些货还是韵味十足,我一边拿着数位相机录影,街边的商家因勤招呼,这些商人多半
是四川来的康巴人,汉文化浸染已深,少了高原之民原有的质朴,多了一份市侩与精明。
转经路上人海浩瀚,常常从一家店出来,随即又被挤入另一家店中,四周不少藏北来的牧
民牵着放生羊,手转经筒往大昭寺方向朝拜磕头,但更多的事背着相机、好奇的观光客,
不断响起的快门声一张一张截下圣城的片段。
人实在太多,只能先走马看花,於是便看准一些单品,打算等达瓦陪同时再来讲价,走着
走着,刚好到了玛姬阿米餐厅的门口,这栋黄色小楼说是拉萨最着名的餐厅也不为过,打
着精致藏餐的号召,在北京及昆明都有分店,再加上这栋小楼传说为六世达赖喇嘛---央
仓嘉措的青梅竹马所居住之处,用餐时间才刚到就已经大排长龙。
因为事先定位,我们顺利入座,中央舞池应景的上演雪顿节的藏戏歌舞,气氛十分热闹,
忽然闷油瓶拉了我一把,眼神示意我往右手边看。
───该不该怀疑他在我身上装了GPS,怎麽到这里都碰的到他?
刀疤郑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感激表情,马上黏了过来,客人太多了,店里完全没有空桌,在
这种情况下又不能赶他走,我只好堆起服务业专用的虚伪笑脸。
「真巧啊,二位爷!」他咧嘴一笑,四周没看到其它的同夥,只有他一人。
他寒暄几句,然後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堆菜肴,连说这顿他请客,任凭是谁都晓得里头有
猫腻,我也不跟他客套了,坚决各付各的,有话直说。
刀疤郑垂下眉毛,陪着笑脸:「小三爷,早上那位讲话有香港口音的,您认识吗…」他压
低声量,不时左顾右盼,似乎非常担心隔墙有耳。
「不认识,是哪里的大老板?」
「…先请两位…尤其是保镳小哥别冲动,是到如今我也只能求你们救命了…」刀疤郑的眉
头揪了起来,原本就不讨喜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他道出事情原委,另一个汉人是香港的黑帮老大,不知听了哪个大罗神仙的建言,花了一
大笔钱要刀疤替他找密宗的人骨袈裟镇宅,这人骨袈裟由上百位高僧的眉心骨及指骨制成
,必须经过大成就者在圆寂前自愿舍身方可取其骨片雕刻,所以一件人骨袈裟须等待百年
以上才可以完成,珍贵的程度说是国宝也不为过。
但解放後的法令规定已经停止骨器的制作,已现世的几件也都列管各自保存於寺庙中;但
大胆贪婪如刀疤郑,怎麽可能不赚这笔钱?於是他委托了几个作匠人像火葬场或是医院买
无名屍的骨头作成袈裟,再造假成百年前的古物。
问题来了,这位香港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这件法器的真实性无法取信於他,别说想
赚人家的钱,性命恐怕也得赔进去;刀疤郑原先找了个不丹人装成伏藏师,打算演一出戏
假装这件袈裟是近年伏藏而出的宝物,但对方进拉萨两天後,居然被附在袈裟上的鬼魂吓
的落荒而逃,不得已之下,刀疤郑开始到三大寺附近寻觅正牌的伏藏师,恰巧目睹了嘉措
接待我们的画面。
「……我可以把赚来的钱捐一半…不,全数捐给寺院,只求爷在嘉措大师跟前替我求情,
保我一条小命啊!」狗急了跳墙,刀疤郑一张难看的脸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把你引荐给嘉措,他只会报警。」说实在,这几年走了那麽多墓
砍了那麽多粽子,神神鬼鬼见多了,死去的亡灵或腐坏的肉身不足为惧,真正的可怕的是
贪得无餍的人心。
「对不住了,郑老板,坦白从宽,你还是跟那位客户好好沟通吧,我们这趟只是观光,不
想淌混水。」我直截了当的回绝,任凭他在怎麽哀求,「如果你再提,我只好请你离开,
饭都变难吃了。」
似乎没料到我会这麽不领情,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闷油瓶那副叫阎王也得绕道的气场
他也不敢发作,只好说了声他再想办法,转身离开。
「说是巧遇我不相信,也有可能他从八廓街就在跟我们,人那麽多………」我安抚似地夹
了两块烤肉到闷油瓶碗里,其实也不关我的事,只是我个性就是这麽贱,一看到他面色不
善,马上就着急了起来,连胖子都念过我这点像个小媳妇儿。
「打个电话给嘉措吧?最糟糕的情况,刀疤郑可能直接找到他哪里去,逼他造假。」闷油
瓶淡淡地说,「还有,等一下出去就去买藏刀,你千万别离开我的视线。」
我楞了一下,敢情还以为我是当年的肉鸡少爷?说身手当然比不上张大侠,但也觉得别离
开他视线这几个字听了特别舒坦,以前总是他擅自离开我眼前的。
这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我不禁在心里暗自诅咒刀疤郑,最好让那香港黑道跺几根手指头
,然後给嘉措拨了电话,要他小心;其实不管是我们还是嘉措都挺冤的,压根儿没想到会
变成别人随机利用的目标,要说是树大招风嘛,我吴邪还真没到这等行情,只是对方壶里
卖什麽药,现下也想不透。
晚餐後走了几家店,买了两把锋利又好携带的藏刀,武器收在身上,闷油瓶好像才觉得妥
了,表情柔和些, 不能说兴致没有被刀疤郑打断,只是两个人的心里突然都闷了起来,
一路上没说什麽话,彷佛已经感受到欲来的山雨。
我们信步走向不远处的龙王潭公园,烟火出奇的美丽,大朵大朵金灿灿的花在布达拉宫上
方的夜空绽放,映在龙王潭的水面,林园四边回荡的藏戏音乐与演员夸张的面具服装十分
夺目,他贴我贴得很近,并肩走着,只差没牵手了。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轻声在我耳边说着,一丛火红的烟花从前方窜上天际,在漆
黑的天幕炸开,一朵朵妖艳的火星子往龙王潭坠落。
我对拉萨的酒吧兴趣缺缺,买了一手啤酒就回房间跟闷油瓶窝在一起了,有了他之後我简
直是个宅男,即使出了杭州夜生活也趋近於零,宁愿关在旅馆里,种在床上转遥控器,一
起当马铃薯。
我把今天拍的影片接上电视萤幕,想记下哪几家有想买的东西,突然,闷油瓶「啊」了一
声,要我倒带。
转经路上的人都是朝顺时针走动的,只要有人反向行走,在影片里当然很容易被发现。
是刀疤郑,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到八廓街,早一步藏身在街边的甜茶馆等人出现,在我们逛
到第四家店的时候,便展开了跟踪行动。
………究竟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早有预谋?
於是我又拨了电话给嘉措,看看康村那边是不是能查到那夥人的资料,或是暗中监看他们
的行动,嘉措有点为难的表示,只要不是明令颁布的通缉犯,寺庙不能过问这些,但他也
会注意达瓦以及自身的安全,最好刀疤郑别自个儿找上门,他跟色拉寺哨点的队长打过招
呼,有事会随时支援。
我只好将电话挂了,心里嘀咕着,连出来玩都扯进这档事,家底不清白也不是我的错,闷
油瓶摸了摸我的头发,才让我稍微平衡点。
唉,是啊,不是这种土夫子世家出身的话,我还真捡不到这只瓶子。
几个小时候是给电话吵醒的,电视还开着,重播着龙王潭烟火大会的新闻,荧光屏闪动12
:02几个字,电子和弦的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显得诡异。
闷油瓶似乎还没入睡,替我接起了电话,手机漏音严重,能听见拨过来的人急促语调。
「………发生什麽事了?」眼睛有些畏光,我伸手挡了挡电视的光。
「刀疤郑失踪了,他的同伴找不到人,只留下满床的血,据说他三点後就离开康村下山,
我们很有可能是最後见到他的人,公安要我们赶回去。」
我骂了声操,不甘愿的起身收拾行李,车子还没修好,只好叫部出租汽车赶回康村,深夜
加成收费,又让我多爆了两句粗口。
凌晨一点,康村灯火大亮,平常这时候早熄灯了,一群看热闹的外国人围在出事的房间前
,二楼走廊都是人,嘉措领着我们向前挤进人墙里,五六个穿制服的公安挡住门口,一边
斥喝着要无关人士离场,一看到嘉措,连忙让开一条路要我们快进去。
房间的形式大致相同,除了门以外只有一扇对外的窗,床铺就靠着窗,被单几乎被血染成
了红色,一个人要是流了这麽多血,九成九嗝屁了。
「我是色拉寺哨点的队长,尼玛才让。」一名高壮的藏族青年递上名片,「原本着在这间
房子里的是与你们相识的汉人,是吗?」
「是的,但我只认识其中一个姓郑的,其余的两个印度人跟香港人我都不认识。」
「……这样……那两个印度人已经带回问话了,香港人还没查到,你记得他的特徵吗?」
他的汉语说得十分标准,带有浓厚的成都腔,乍听之下会以为跟你对谈的是个四川汉子。
我稍微形容香港人的外貌,但他十分普通,辨识度不高,要找人有相当的困难程度,接着
尼玛问了一些刀疤郑与我们会面的细节,我将人骨袈裟的是说了出来,他先是皱起了眉头
,然後一脸严肃地叹了口气。
「………这麽说……他有可能已经被盛怒的买家杀掉了?」他指了指床单,再指地板,「
没有拖行的痕迹,房间出去都是走廊,如果搬了大型物体出去,一定有人看到。」
现场员警面面相觑,半天不发一语;的确,康村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出入口,倘若他真的
死了,一定有人看到运送屍体的过程,除非,这里并不是死亡的第一现场。
「或是,只是被绑走了?」他的眼神又落回那床饱蘸鲜血,红艳欲滴的床单。
「这是羊血不是人血,闻味道就知道。」达瓦摘下墨镜,淡淡地说;「……但的确是有人
死了,在这里。」
「你说死了就死了?那麽……死的人是谁呢?」尼玛惊了一下,走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
娘。
「……他的脸被毁了,只剩下红色,看不出长相,中阴身还在房里,不知道已经死了,可
是身体被带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达瓦喃喃自语,走进壁橱,旁边的员警表情微妙地
闪躲了一下。
「她的话你们最好相信,请验屍的医生来吧。」嘉措摆摆手。
「……尼玛才让,智慧太阳,但博巴(*1)怎麽连羊血跟人血都分不出来呢?」达瓦挑衅地
挑了眉,红眼眨了两下,聚焦;「……来找屍体吧!」接着她迳自走了门,一票员警还莫
名其妙呆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啊队长,她是我的女儿,也是伏藏师,年轻人气盛,别介意。」嘉措连忙向尼
玛赔不是,尼玛倒也满有风度,苦笑搔搔头。「没的事,队上都是解放後出生的,对密法
伏藏没接触过,请嘉措拉(*2)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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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博巴,即藏文的”藏族人”之意
*2西藏人在称呼对方名字前会加上”拉”,类似汉文的先生、小姐等尊称,此称呼无男女
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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