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enandmice (....)
看板BB-Love
标题[转载] 是非byranana 24-26
时间Mon Jun 27 15:28:18 2011
第二十四章
福平山上多墓地,从市中心乘班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最近几个月还在修路,司机
兜了大半个圈子才在天黑前勉强赶到墓地。这地方阴气重,到了晚上根本就没人,本趟班
车加上夏明晗和司机也只有四个大活人。司机看了眼时钟,让他们快些去拜,天一黑他就
要走,据说他们公司开班车的司机有好几个都在这里出过事,全是因为入夜太深才离开,
无一例外都在路上翻车,奇妙得是还都在同一个弯道上遭得殃。
夏明晗看天边夕阳有垂落之势,他也胆小,对鬼神之说颇为忌讳,小跑着找墓碑。那年办
葬礼的时候夏明晗还在医院躺着,阿觉他妈带着他妹妹从国外赶回来,还特意去医院里看
他。
阿觉的爸妈很早就离异,他妈运气好,嫁了个鬼佬,带着他妹妹就移民到国外。她那时气
势汹汹跑来质问夏明晗,抬手就要扇他耳光,说都是他带坏自己儿子,说他们成天鬼混,
说怎麽死得那个不是他。
夏明晗没动气,他早前已经被TIM的父母教训过。老猫家算是客气,他爸妈还带个水果篮
探他,让他好好养病,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TIM是家里 独子,他爸据说是某某企业老
总,家里不缺钱,对他管得也少,出了事才知道自己儿子混在地下摇滚圈里,还跑来兴师
问罪骂夏明晗带坏他儿子,说得话和阿觉他妈也许多相似,翻来覆去便是那麽几句。
阿觉他妈那时没扇成他耳光,她被曾晓文拉住,夏明晗倒情愿被她扇两下,不是同情她,
可怜她,而是她实在受不了阿觉他妹妹看他那眼神。
他妹就坐在对面病床,怀里抱着只熊公仔,黑漆漆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他,像是才从哪个
恐怖片片场过来,入戏太深,看什麽都像见了鬼。
那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让人鸡皮疙瘩。夏明晗一个激灵,加快步伐往山上赶。总算是在太阳
落山前找到了那阿觉和老猫的墓,TIM的父母不愿意和他们葬在一片墓地,也不知他现在
在哪里长眠。老猫墓前放着束花还有些水果。阿觉面前乾乾净净地,墓碑上放得是他张证
件照,微微昂着下巴,眼角里聚着狠劲。
宋海最像他的,便是这双眼。
夏明晗站在老猫墓前搓手,“老猫我见到你师傅了,你小子还真有这麽个厉害师傅,不过
你技术也不赖。我知道你以前就爱看叶非演的电影,我给你要了他的签名,我先压在这,
下回我带了打火机来一定烧给你。”说着他便从裤带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签有叶非名字
的纸,将它铺平,押在了果盆下面。
“我们以前那些歌要做成唱片,要是没人买,我就全部拿来烧给你们。听到你们去投胎,
不对,就算下辈子你们也得听着。”夏明晗蹲在地上对老猫傻呵呵笑着的黑白照笑,“别
光傻笑啊,我想唱歌,老猫,我还能唱。好歹也出张唱片,也算是来这圈子里走过一遭。
”
夏明晗站起身,伸手摸了摸阿觉那冰凉墓碑,用郑重口吻说,“放心吧,我连你们的份一
起唱进去。”
他俯身,靠近阿觉的照片上,和他说悄悄话似地,“迟了那麽那麽久才来这里看你,我真
是烂透了。你问过我成名之後最想作什麽,我那时没有告诉你,现在才敢说出来,我想听
你的贝斯,想和你一起站在舞台上,想和全世界最性感的你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再有人这样问我,我一定会讲给他听,一定会。”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其中似乎包含了某些含糊不确定的人声,反复揣摩辨识,像是某个
短促而低沉的回应。
夏明晗笑了笑,脸颊贴在他照片上,轻声说,“Goodbye Kiss。”
他在天黑之前搭上了回城的末班车,九点时进到剧组,今晚他们要演昼夜狂欢的戏码。最
後在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入睡时,adam随手扯了条丝巾蒙上薛寒的脸与他调情。夏明晗和宋
海连连NG,宋海忍着没笑场,夏明晗绷不住,他一被宋海碰到就想笑,更别说两人还要调
情,演出情/色气氛。
叶非实在看不下去,清了场之後亲自上前辅导。他先是拉着夏明晗和他对戏,接着又去和
宋海说,夏明晗站在床边看叶非躺在淩乱的床单上,宋海起先还在发愣,听到叶非喊他过
去才躺到他身边。叶非配合着宋海的动作,还时不时转头让夏明晗看着。夏明晗看得仔细
,宋海的眼神怎麽瞧怎麽不对劲,眼看两人嘴唇就要贴上,叶非眼疾手快推开宋海,翻身
下了床,整整衣服对夏明晗说,“好了,你们继续吧。”
夏明晗拿眼角瞥宋海,他泄气地跪坐在床上,好比被主人冷落的大狗,垂头丧气地不知该
如何是好。夏明晗过去拍他肩,小声对他说,“我可不比叶非差。”
宋海挑眉看他,夏明晗感慨,“就当我又喝多了吧。”
宋海对叶非比个手势,说是可以开始,临演们也都卡好位置。夏明晗乖乖躺下,宋海在他
耳边告诉他,“那天我什麽都没作,你睡得和死过去一样,我对奸屍可没兴趣。”
夏明晗还想再问,场边的action声已经响起。他有些糊涂了,那曾晓文怎麽说他喝醉了在
床上浪得要命?
正式进录音棚之後,夏明晗就成了大忙人,出了摄影棚就被summer塞进录音室。偷偷跑去
厕所抽根烟,惬意没过一秒钟就被齐林揪着耳朵拖出来,骂得狗血淋头。正经的睡觉时间
是少之又少,在计程车上打个小盹他也满足,每天最大的享受便是在华星楼里洗澡。
华星三层有个练舞教室,里面配了个公共浴室,summer给夏明晗买了牙刷牙膏毛巾都往那
里的橱柜里放,让他真正把公司都家,把家落户在公司。
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夏明晗也懒得再去开拓第三个点。要是回去平湖湾,既浪费时间也
消耗精力,还不如就在公司老老实实待着。
早上等录音时,夏明晗趴在控制室里圆桌上睡着了,齐林问光头拿了鼓槌,敲他脑袋喊他
起来。
夏明晗眯缝着眼,嘟囔着,“再睡十分钟,十分钟。”
他们断断续续录了一个星期,夏明晗自己写的那两首录得十分顺利,光头那首磕磕绊绊
算是录了一半,现在就等夏明晗把副歌再重来一遍。
summer进来时看到齐林对着手表朝夏明晗倒数十秒,她忙上前扯夏明晗,对齐林道声抱歉
,“齐老师,他一个小时前才下戏,为了凑电影档期,最近行程排得很紧。”
齐林看看summer,对录音室里的光头打个手势让他们再等等。
“他今天什麽时候还有戏?”
“今天算是没了,明天中午才有,今天能好好录。”summer翻出笔记本回答道。
“有个杂志想找他作访问,那记者是我朋友,说是上次给了他名片,这小子却没联系他。
《音乐盒》的阿威,你安排一下,看他什麽时候有空把访问做了。”齐林推开不知谁落在
圆桌上的八卦杂志,封面上赫然便是7 Girls疑似解散的新闻,“偶尔上些正经杂志,对
他也没坏处。”
summer又和齐林核实道:“下星期就要拍唱片封面?”
“恩,你们电影结束开始作後期的时候,这边的宣传就要开始了。”齐林摸着下巴看时间
,“叶非他们还不想公开他是主演的事,所以唱片封面不会用正脸。”
两人说着说着,夏明晗自己醒转,揉着眼对summer笑,他声音沙得厉害,吐出个“早”之
後就开始清嗓子。
summer问他要阿威的名片,他还摸着脑袋反问她,“哪个阿威?”
齐林捶他脑袋,报了串号码让summer记下,夏明晗眨巴眨巴眼觉得委屈,“我真不认识什
麽阿威。”
齐林拖他进录音室,summer走到外面去给阿威打电话确定访问时间。夏明晗看着眼前的歌
词还有些头晕,凑近了默默念一遍,才算是唤起些记忆。
大约还没睡醒,副歌前两句他完全找不到音准,齐林坐在控制室里对他咬牙切齿。夏明晗
尴尬笑,拍拍脸颊灌下几口矿泉水,觉着状态回来了,他抬头对齐林 比出OK的手势,一
晃眼好像是看到了曾晓文。
夏明晗掐了把自己胳膊,还当出现幻觉,定睛再看,衣冠楚楚站在齐林身後的确实是曾晓
文。
他就那麽站在控制室里微笑看他,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音乐响起,夏明晗哆嗦着唱出第
一个音,副歌这部分他几乎是抖着声音唱完全程。事後齐林竟然还对他作出难得的表扬,
“这部分录得不错,那种想躲却躲不开的感觉算是抓准了。”
夏明晗听着是哭笑不得,曾晓文也在旁听,脸上立马换成皮笑肉不笑的骇人表情。
齐林看曾晓文多半是来找夏明晗,便对他说,“吃个午饭继续再上来录,别跑远了。”
夏明晗却说,“我们继续录吧,把今天的录完再说。”
齐林拨弄着自己头上那两根卷毛,“你不要吃,我还得吃,去去去,自己找东西吃去。”
夏明晗瞧他有意要赶自己走,又扭头看summer,“summer你是不是约了人要和我作访问,
什麽时候?我们不如现在就去?”
summer没敢去看闷声不说话的曾晓文,她手上不停翻杂志,低声说,“约了明天,我刚才
吃过了,你自己吃去吧。”
她话音未落,夏明晗拧开门把手就溜了。曾晓文也不急,交代他们好好工作,才走出去。
夏明晗也没跑多远,曾晓文出来时一眼就望到他,他站在走廊尽头,倚着墙背对他,望窗
外风景。
“跑到这边就跑不动了?不想再躲远些?”曾晓文迈到他身後,夏明晗转身看他,语调里
带些无奈,“本来都跑到楼下了,後来想想,再怎麽逃都在华星。还是不躲了,老板,你
电话里说等你回来好好和我说,你说吧。”
曾晓文看他露出英勇就义般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你脑袋里面都装些什麽东西?我和
你说几句话你就觉得像战场,那你这六年岂不是天天都在打仗?”
“老板,我上星期去扫墓了……”夏明晗小心翼翼看了曾晓文眼,随即低下头,连呼吸声
都一并放低。
曾晓文的手抓着他胳膊捏了捏,“又瘦了?”
夏明晗掰开他手,叹道:“ 你听我说完啊。”
曾晓文摸上他脖子,“想让别人认真听你说话,你要认真看着他们说啊。”
有零星的工作人员出入他们身边的录音室,见到两人,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好奇,却又不敢
站停了围观。不知怎麽,在这楼层里来往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全身都散着八卦气息的路人
倒是给了夏明晗不少勇气,他揪着曾晓文西装衣角,抬眼截住他视线,发出诚意邀请。
“下次,你陪我一起去吧?”
第二十五章
没有立即得到曾晓文的回应,夏明晗多少有些尴尬,抓着头发嚷嚷肚子饿,抬脚就走。曾
晓文跟在他身後,什麽都不说。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职员同曾晓文打招呼,他这时却对
夏明晗开口说,“明天去办签证吧,今年家里的年夜饭在那边吃。”
电梯里瞬间死寂,夏明晗往边上挪,曾晓文硬挤过来问他,“你想吃什麽?”
夏明晗说想吃华星下面的鸭血粉丝汤。曾晓文说现在过去,估计没位置,问他饺子吃不吃
。夏明晗点了点头,反正不用他掏钱,填饱肚子就行。
电梯一连爬了四个楼层都没有人下去,到了底楼,夏明晗走出电梯,他们依旧守着自己位
置不动。直到曾晓文跟着出来,拖住夏明晗手,电梯里传来短促的叹息声,才又重新热闹
起来。
夏明晗还不习惯他手掌的触感,慢慢抽出手,笑着看曾晓文,“老板,你这样我不习惯。
”
曾晓文也没再强求,与他 并肩走出华星。吃饺子的地方离开华星有一条街,夏明晗刚才
从录音室出来时忘记拿外套,缩着脖子走得飞快。曾晓文脱下外套让他穿上,衣服不合身
,大得离谱,肩膀那里塌着,衣袖也长出一小截。夏明晗竖起衣领,拧上纽扣,这才觉得
暖和些。
曾晓文的味道贴着他背,他脖子,他胳膊,将他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夏明晗侧过脸对曾晓
文笑弯了眼,曾晓文以为他要同他 讲什麽,便凑近了作势去听。
夏明晗的手使劲往外伸,好不容易探出两根手指,在冷风中晃荡两下,勾住了曾晓文的小
指,慢慢攀上无名指与食指。衣袖滑落,恰好遮住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夏明晗一人吃了三大盘饺子,曾晓文看他狼吞虎咽地就皱眉,夏明晗抹把嘴对他讲,“老
板你别介意啊,我这人吃起东西来就是………”
“饿死鬼投胎一样。”曾晓文喝着酸辣汤接下他话茬,夏明晗傻笑,“老板你最了解我。
”
曾晓文眼里显露鄙夷,递张纸巾给他,“嘴上有脏东西,擦擦乾净。”
饺子店角落摆着的小电视上播报娱乐新闻,提到因为合约到期的关系,7girls组合中三名
发展较好的成员有意单飞。夏明晗竖起耳朵听,其中就有阿宝。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试
探性地问曾晓文,”老板,阿宝的事啊……”
曾晓文抬眼扬眉,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夏明晗看四周没眼熟的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老板,你和阿宝……到底……有
没有……”
曾晓文放下汤勺与他对视,夏明晗被他瞧得慌张,下意识往墙边靠,整个人都歪着。曾晓
文好不容易才挤出句,“我身边那麽多人,你怎麽就想打听她的?你看上她了?”
夏明晗夹了个饺子蘸了点醋往嘴里塞,曾晓文接着问,“你为什麽想知道?”
夏明晗嚼了两下便囫囵吞下,光吃到陈醋的酸味,饺子馅儿里的鲜却没尝着。他喝口水,
托着下巴看电视,“就是想知道。”
“八卦杂志给你钱?”
夏明晗撇嘴,“我就是好奇。”
“你介意?”
夏明晗的眼神在小店里四处飘,手指来回敲着桌子,又说要再来盘饺子。曾晓文气定神闲
看他不安分地动着,夏明晗坐不住,摆弄起挂在椅子上的曾晓文的大衣,有心要扯到别的
话题上。曾晓文却不搭理他,夏明晗独自滔滔不绝地说,说着说着又绕回到阿宝那事上。
曾晓文被惹笑了,这才说,“没有,我就找她谈事,什麽都没做。”
他突然来这麽一下,把夏明晗给敲懵了,微张的嘴好一会儿才合上。
“我和你说,你要卖给八卦杂志也行,正好赚钱零花钱。”曾晓文抬手叫买单,他同夏明
晗话,“听说她们合约到期,我有意想让他们来华星,我们正好缺这麽个人气旺有基础,
发展前景也不错的少女组合。”
夏明晗吃饱喝足的靠在椅背上,没再多问多讲什麽。他问曾晓文能不能借他办公室睡会儿
,曾晓文提起他最近都睡哪里。夏明晗掰着手指算,“计程车上,录音室里,化妆间里,
最近一直不是在摄影棚就是在公司,刷牙洗脸全在舞蹈教室那边。”
“怎麽不去我办公室睡?”
“有密码锁啊,我都不知道密码。”夏明晗摊手。
“你不知道自己生日?”
夏明晗被他问住,他自己生日当然知道,他不知道的是这被曾晓文拿来当密码,顿时有些
受宠若惊,捂着心口惊恐地看曾晓文,“老板,你别开玩笑了。”
曾晓文带他回到华星,在他面前按了密码,这下夏明晗更紧张了,他对着曾晓文说不出话
,忍不住去咬手指甲。
曾晓文指着沙发让他睡会儿,说是一个小时後叫他。夏明晗坐到沙发上躺下,翻身背向外
面,面朝沙发背,抱着软垫打瞌睡。他睡下没多久,齐林就找上门,曾晓文没让他进来,
出去同他在外面说话。齐林说就让他起来录好这首就行,曾晓文有意拦着,拍拍齐林肩膀
道:“让他歇会儿,六首歌的唱片而已,不用这麽着急。”
齐林还是担心宣传档期,要是碰上紮堆出碟的年底,谈不上给电影作宣传不说,还得赔本
。
曾晓文却不担心,“赔也赔不了多少,我也没指望他来赚钱。”
齐林觉得这话不对劲,便问道:“不打算继续包装?出一张就算了?”
曾晓文笑而不语,齐林算是从他这笑里琢磨出了些意思,摆摆手说,“等他醒了再说吧。
”
夏明晗这一觉睡到天黑,他醒来时曾晓文还在办公桌前看档,窗户外面是点缀着灯火的黑
夜。夏明晗拍了记脑袋,揉着脸问曾晓文,“齐老师有没有来找过我?”
曾晓文点了点头,“他说等你醒了再去找他。”
夏明晗作了个深呼吸,下了很大决心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曾晓文让他录完就回平湖湾,
夏明晗嘴上答应下来,心下却想,也不知要录到几时几点,到时随便找个地方趴一会儿就
行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心思被曾晓文看穿。他淩晨三点从录音室里出来,曾晓文已经等在门口,
二话不说就把他带到停车场,塞进车里,往平湖湾开去。
“齐林好像有继续给你作唱片的意思。”曾晓文在车上催人入睡的音乐,夏明晗头歪在一
边,哈欠连连。
“你自己是什麽意思?”
夏明晗半闭着眼说,“我明天和齐老师说说,让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你不想唱?”
“我想唱啊,想唱也不一定要出唱片啊,我冲凉的时候就能唱。”夏明晗抿着嘴笑。
回到平湖湾,他澡都没洗就瘫在了床上,曾晓文赶了他两下,他还是直挺挺地在床上躺屍
。曾晓文帮他脱了衣服,他一骨碌卷起被子滚到大床边沿。曾晓文冲凉出来,看他手和脚
都要碰到地板,掀开被子把他往床上拉,拉到自己怀里,闻到他身上混沌气味,念了句“
臭”却还是揽住他腰规规矩矩地睡了一夜。
夏明晗被summer的电话叫醒时曾晓文还睡着,他移开曾晓文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蹑手蹑脚
下床,抱着自己衣服跑到楼下客房去冲凉。
summer让他去《音乐盒》杂志社找阿威,他们约了早上九点。夏明晗拿了片面包就冲出门
,的士司机是个新手,绕了好几圈才把他带到大厦门口。人倒爽快,主动认错,没收夏明
晗车钱就放他下去。夏明晗到杂志社前台时已是九点半,他们杂志社正在开会,夏明晗就
在门口等着,直到十点半,阿威才从里面出来领他进去。
“不好意思啊,开会耽误了时间。”阿威对他笑笑。
“该道歉的是我,我自己迟到了。”
夏明晗被带到一间小会议室里,桌上已经摆好了纸笔还有录音笔。阿威说不会问太多,就
几个简单的问题,让他别紧张。
夏明晗哈哈笑,坐下便说,“当然要紧张,我第一次接受杂志采访,还是这种音乐杂志。
”
“你本来就是作音乐的啊。”阿威按下录音笔,“那我们开始吧。”
夏明晗稍稍往前挪了挪,双手撑在桌面上,听到他问第一个问题,“听说你作怪物主唱的
时候才十七岁?是在学校里就当乐队主唱?”
“十七八岁吧,我高中没有念完,家里没钱,到处乱混。”夏明晗手痒,玩起了桌上多余
的笔。
“当初是怎麽想到唱歌当主唱的?”
“噢,阿觉,就是我们的贝斯手当时租了我们隔壁,他觉得我嗓门大,他们那时候正好在
找主唱,他觉得我合适就拉我进去。我反正无所谓,到哪里不是混日子,听说唱歌有钱拿
就去了。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主唱是干吗用的,不过我会唱歌就是了,我头一回见老猫他
们,唱得是《一闪一闪亮晶晶》,他们都听傻了,说我把这儿童歌曲唱成恐怖故事了。”
夏明晗说着说着笑了出来,阿威继续问道:“第一次登台还有印象吗?”
“那时候流行组乐队,圈子里乐队特别多,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全天下最棒,也确实有很多
实力特比强的。我们那时多亏乐队皮相好,跑得第一家就让我们上了,那间live house现
在已经没了,老板说我们看上去都挺阳光健康积极向上,比那些个整天要死要活的看上去
舒服。第一次上台没什麽印象了,就记得下面人不多,还都在各说各的,完成任务一样唱
完就行了。
一开始唱得都是挺轻快,那时候老猫和Tim写得多,他们两人都是好人,打心底里的好人
。”夏明晗顿了会儿又补充道:“生活特别健康那种,身体心理都健康。”
“你这是在暗示自己不健康?”
“我不健康不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吗?”夏明晗翘起二郎腿仰脸笑,“这要具体说下去就不
能登上杂志了,反正那时候圈子里风气就是这样,尝个鲜也没什麽大不了。”
“都说怪物是因为你打架打红的。”阿威翻着笔记本说,“我有访问过和你们同期的几个
乐队,都说对你们有印象,特别对你。”
夏明晗拍着大腿说,“那一定都和我干过架,”他回忆道:“同期的,我记得叫什麽坟场
什麽东西的吉他手和我打过。记不清为什麽了,反正他手被我打断了,两个月不能碰吉他
。我鼻梁也歪了,唱歌发声很奇怪,那段时间没地方唱,我开始自己写些东西。”
“有烟吗?”夏明晗看着阿威问他,阿威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推到他面前。
他点了根烟,接着道:“那时候阿觉他们在联系其他表演的场子,听说是怪物都不肯让我
们去唱,说是不想找人来砸场子。我记得後来是弄影的鼓手自己搞的live house给了我们
一个机会。”
“我知道那一场,弄影他们和我提过,原本他们也是抱着好玩的心态,看你能闹出什麽事
来,没想到你唱得还不错。”阿威说完又自己纠正道:“不,是说你唱得很棒。”
“我第一次唱自己写的歌,我们上台时台下还有人嘘我们,”夏明晗吐出青烟,“那晚唱
完我们就留下来了,每周三就是怪物专场。”
“那时候写了多少歌?”
“不知道,出了车祸之後就给阿觉他们陪葬了,能记得的还记得,不记得就都留在地下了
。”夏明晗拿了桌子上的烟灰缸用,阿威问道车祸的事,“如果没出车祸,你觉得怪物现
在会在什麽位置?”
“什麽位置?估计早解散了吧,TIM一定是被他爸叫回去继承家业,老猫估计考了个公务
员,老婆孩子都该有了。”夏明晗抖落烟灰,沉默片刻才谈及自己,“我嘛,大概和阿觉
一起在地下道里卖唱吧。”
“这麽悲观?”
“也不是悲观,现实就是这样。我很佩服那些坚持下来并且一直为梦想而活而努力的人,
我就不行,我撑不过去,败得很惨。”
“那当时为什麽签华星,这麽有名的唱片公司,有没有觉得运气迟来了些,要是其他成员
还在的话……”
夏明晗抱着胳膊笑,掐灭了烟头很快又点上一根。
“签华星是因为有人说这样他就养我,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夏明晗舔着唇角,“这种
天下掉馅饼一样的事,我当然愿意。”
“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华星的曾晓文?”
“我说是,你们的销量就会翻倍吗?”
“这倒不会。”阿威尴尬笑了笑,终於是言归正传,“我听过你们的现场还有些demo,多
数歌都很压抑很悲,像是把不良的情绪全都倾泻给听众,让他们去消化。”
“我小时候生活不太顺利,把这种情绪写进歌里让听得人也一起跟着暴躁了,真是对不起
。要是现在的话我不会写这样的歌,”夏明晗忙又否认,“不,也不一定,总有很多东西
让人觉得讨厌恶心,想吐,想抗议。”
“现在还在创作?”
夏明晗摇头,阿威问他在华星那麽多年都没有出过半张单曲,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才华被埋
没了。
“没有,我没有什麽才华,只是声音比较有特色吧,不过我挺喜欢唱歌。”
“这麽久没唱,想不想再站上舞台?”
“想唱就可以唱,不用舞台都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唱给你听。”夏明晗笑得调皮,阿威顺
着问下去,“现在让你唱你会唱什麽?”
夏明晗清清嗓子,把烟夹在手里唱起了《春天在哪里》。唱完他还说,“这就是我现在的
心情,我把自己唱给你听。”
阿威在纸上唰唰写着,夏明晗接连抽了两根烟,他问阿威,“你会用什麽样的标题讲怪物
?”
“昙花一现。”
夏明晗觉得合理,“谢谢你还记得我们。”
“你们有过很好的歌,”阿威停下记录,抬眼看夏明晗,“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
我们正在组织一个音乐节,你愿意来吗?”
夏明晗托腮笑,“如果你们不怕被观众投诉要求退票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唱《春天在哪里
》。”
第二十六章(上)
“可以说说那场车祸吗?”阿威试探性地问夏明晗,夏明晗大方地同意了。
他说:“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知道的我一定会说,不过当天发生的事细节我也忘得差不
多了。”
阿威看他面色如常,便深入下去问道:“那时候他们的葬礼,很多乐队都自发去了,不过
你好像没有去,是在自责麽?”
夏明晗闻言无奈地摊手,“那场车祸纯属意外,不过外面流传很多版本,我知道,很多人
都说是我引起车祸。我说不是我,和我无关,真得只是场意外,你信吗?”
阿威果断点头,夏明晗维持笑脸继续道:“没去参加葬礼是因为我那时还在医院养伤,医
生不允许我去。”
阿威抱歉笑了笑,“谣言有太多版本,也没看到过你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件事。”
夏明晗说没事,让他有什麽 想问的就接着问,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知道阿觉的妹妹现在在演艺圈里吗?”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夏明晗眼前闪过在医院里那女孩阴郁的眼,又拿了根烟来抽。
“不知道,没听说过,他妹妹一直都跟他妈在国外。”
阿威按停录音笔,对夏明晗道:“前几天找弄影还有废墟他们作采访的时候他们都提起她
了,说她一直在搜集有关怪物的资料。”
“是吗?”夏明晗半开玩笑道:“那她怎麽不来找我?”
阿威跟着笑,夏明晗的好奇也被勾出来,问他,“她有说她收集这些资料干什麽吗?”
“写剧本吧,她现在做编剧,还挺有名气。”
夏明晗竖起耳朵,觉得有意思,“是嘛,作编剧那挺好。”
阿威在笔记本上做些简单记录,夏明晗则陷入沉思,两人沉默片刻,阿威又问他,“要是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段组乐队的日子你会怎麽说?”
夏明晗并没有思考太久,几乎是脱口而出。
“五光十色,吃人不吐骨头。”
这话掷地有声,言罢两人都笑了,夏明晗抽光了阿威烟盒里所有烟,弄得会议室里烟雾缭
绕。阿威又问他还想不想再组乐队,他问得很认真,夏明晗原先不想再多说什麽,被他那
真诚眼神望着,拍着大腿笑,说,“哪里有乐队肯要我这样的主唱,不会背歌词,又到处
惹麻烦,平时不上报,一上就是负面新闻。”
阿威站起身同他握手,“有新闻总是好的,要不然谁还记得谁。”
夏明晗想起之前遭遇,道:“但是那些想记得我的人,我出现的地方他们不关注,他们关
注的地方我不会再出现。不过也挺好,我在他们印象里还是从前那样。”
阿威打开窗透气,他靠在窗边俯视高楼之下熙熙攘攘的街景,“你对现在生活不满?”
夏明晗叹口气,颇有感触地说,“哪个圈子都一样,都多是非,待久了就没意思,腻。”
“这是准备退出娱乐圈吗?”阿威有些惋惜地,“一张唱片都没出啊。”
夏明晗笑着道:“退出娱乐圈,我可没资格说这种话。”
阿威看他要走,最後问道:“那些绯闻,报纸杂志那麽写你,你都不介意?”
夏明晗拉上外套拉链,双手横插进外衣口袋里,“不介意,为什麽要介意。”
他之後说的那句话被阿威记下来了,觉得用来作引言实在是贴切。
他说:“娱乐圈里多是非,多少才华傲世,天下无双的人倾尽全力,都只愿有人能往自己
这里看一眼。我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却被这麽多人关注,可谓幸运至极。”
不论这话里掺杂多少真多少假,其中悲凉倒是真切。别人都讲他为人浮夸,不着边际,爱
惹是非,圈子里又有谁与他不一样?
无非是想听些掌声,赢些注意。
那句歌词写得好:“我非你杯茶,也请尽情地喝吧。”
阿威再往楼下瞧时夏明晗已步出大厦,那麽细瘦一段身影在人群中却意外地显眼。无形中
似有束舞台灯光追随着他,配合他肆意姿态,哪里都能成为舞台。
果真是幸运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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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出自陈奕迅演唱的《浮夸》,黄伟文作词。
去摄影棚的路上夏明晗一直在琢磨编剧这事,阿觉那妹妹的长相他早已忘记,唯一印象深
刻的双可怖阴沉的眼与池芳也是相去甚远。不过她要真是阿觉妹妹,夏明晗也稍稍能理解
为什麽这出戏里死得是薛寒,他是唯一的死者。adam半夜去上厕所时已经看到他的屍体,
以为他只是在那里睡着,没有去叫醒他。之後还有许多人也都认为他烂醉,直到血从他身
体下溢出,他们才意识到薛寒的死亡。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所有人都有嫌疑。
他母亲在不久前为他买下巨额保险,乐队被邀请签约他却拒绝签字,阿美因为adam的事早
就对他怀恨在心…………
夏明晗下了车在摄影棚外作了个深呼吸,池芳哪里是他的脑残粉,分明是恨他入骨。
想着想着,夏明晗打了个哆嗦。摄影棚里这时只有几个道具师在摆弄布景,夏明晗径直往
後面的化妆间去。他没见到阿森他们人影,才想出去就听到 里面的试衣间里传来嘻嘻索
索的响声,他好奇走过去,试衣间的门没关严,留了条缝,夏明晗凑上去瞧,隐约像是看
到了宋海。里面还有一人,背对着他,看身形是个男人。那男人与宋海拉扯着,夏明晗偷
窥得起劲,心想又是剂猛料,冷不丁被人拍了下肩。他好不容易把叫起来的冲动克制下,
惊恐地转身去看。
这一回头看到得人更是让他吓一跳,他低下头,扶着墙,手上发抖,念念有词地,“池芳
你要吓死我啊………”
池芳对他努努下巴,“你看什麽呢?”说着她也要挤过去看,夏明晗让她别出声,拉着她
就跑。池芳问他这是要带她去哪里,夏明晗嘴上没说话,把她拽到外面布景里的沙发前才
吭声,“池芳,我像你打听个事。”
池芳嘴边带笑,往化妆间里张望,“你刚才看什麽呢?”
夏明晗堵到她面前,嬉皮笑脸地,“我看有没有美女在里面换衣服呢。”
“这种东西还是少看,看多了要张针眼。”池芳问他想打听什麽事。
夏明晗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同她摊牌,“你是不是阿觉的妹妹?”
池芳慢慢眨眼,像是机械娃娃似地直勾勾盯着夏明晗,脸上表情也是一动不动。夏明晗看
了看四周,“这里没什麽人,你和我说吧,你是不是他妹妹,这种事也没什麽好遮掩的,
你要是他妹妹,到时候电影出了还能拿出来炒作新闻。”
池芳转了转眼珠,“我是。”
夏明晗听她回答得爽快,咬了咬乾裂的嘴唇,“你是不是觉得我害死了你哥?”
池芳摇头,抿嘴笑,“以前这麽觉得,後来想明白了,人都死了,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也没
什麽意思。但是……”她拍拍身边的位子让夏明晗坐下,“你别站着啊,我仰着头和你说
话,脖子酸。”
“这故事我以前写过很短的小说,其实我自己都快把你这事情忘记,去年的时候有人找到
我,说是希望我能把那个短篇改成电影剧本。那天正赶上我哥的祭日,我也想留下点纪念
,他那个乐队,”池芳看着夏明晗笑,“你们乐队,除了一些DEMO外什麽都没留下来。我
一直觉得我哥挺有才华,想着要不然就写这个剧本,好歹给他留下点什麽,让人知道有这
麽些人存在过,在这个世上潇潇洒洒地走过一回。我用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收集资料,剧本
是在年初时写成。我当时也不知道你还在这个圈子里,後来那个找我写剧本的人和我提起
,我才知道。无论怎麽看,薛寒这个角色都非你莫属吧。”
夏明晗看着她,“你没有在恨我吧?”
池芳对他翻个白眼,“我妈挺恨你,到现在给我哥上香的时候还会咒你。那时候我们在国
外安定之後,我妈就想接我哥过去,他死活都不肯出来,说是在搞乐队,说他一走乐队就
要散。说他放不下。後来出了车祸,知道你的存在後,我妈觉得都是你祸害了我哥,我也
这麽觉得,小时候还作过你的小人,每天拿出来紮一紮。”
夏明晗抱着胳膊作出惊惧状,“我想我那段日子怎麽总出不了院,就是被你折腾的。”
池芳莞尔,“其实我恨不恨你,我妈恨不恨你都没关系,别人怎麽看你都没关系。我只是
希望你不要让我哥他们失望,起码,唱一首你们一起做的歌。”
夏明晗拍着胸口说,“我刚才听说你是阿觉的妹妹,又看剧本里你把薛寒写死,我还以为
你有多恨我。”
池芳呸他,“我有这力气恨你这麽多年,还不如找个人来好好爱,同样都要付出感情,爱
总比恨好。”
夏明晗抓了抓牛仔裤,来回挠裤子上做旧的痕迹,池芳拱了拱他,“你不想知道是谁来找
我写剧本?”
夏明晗抬手挡在她嘴前,“别……别说,千万别说……”
池芳推开他手,笑得暧昧,“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夏明晗看宋海从化妆间里走出来,立马起身走过头同他称兄道弟,叶非在宋海後面出来,
看池芳也在,便来和她打招呼。
“来监工?”
“来找你的,刚才看你在忙,就和夏明晗聊了几句。”池芳拨了下刘海,叶非很是好奇,
“你和他?聊什麽了?”
“噢,正好说到曾晓文找我写剧本的事。”池芳答道。
“他的戏份快结束了。”叶非冲着夏明晗同宋海勾肩搭背的身影看,池芳也循着他视线望
去,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轻声对叶非说,“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搞上手。”
叶非低头笑了笑,池芳从口袋里摸出包女式烟来,抽出一根要点,叶非让她去外面抽。她
站起来似劝戒又似安慰地对叶非道:“他是疯的。”她戳着自己太阳穴,“只有曾晓文受
得了他。”
叶非却答:“希望下次还能和你合作。”
他象徵性地要与池芳握手,池芳没伸手,竖起拇指往身後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
你,现在有个傻子摆在你面前,你就好好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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