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之二 房间抽屉里有一叠CD，是之前从魏储谦那里借来的，一张贝多芬的钢琴协奏曲，一张舒伯 特的弦乐四重奏，一张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一张舒曼的大提琴协奏曲，一张德布西的管 弦乐作品，还有好几张禚思乐都还没听过。决定和魏储谦分手那天，本来想带上这些CD还 他的，但是後来魂不守舍地忘了带出门，现在还好好地躺在抽屉里，本来想找个时间托人 还给他，却舍不得，留着吧，每次开抽屉却又再想起这个人。魏储谦的CD已经多到家里没 地方摆，但是对他来说似乎怎麽听都听不够，有几次禚思乐陪着魏储谦到表演艺术图书馆 去借总谱和CD，魏储谦逛表图几乎像是在走自家厨房，有时候他根本不需查询就知道自己 想要的CD放在哪一柜，禚思乐在期刊区看杂志，常常一本还看不到一半魏储谦就借好了一 大袋东西。 除了听很多CD，魏储谦还看非常多的现代音乐演出，虽然他总是抱怨国人作品时常空有良 好立意却写出太过单薄的乐曲，但是只要是现代作品发表，他都尽可能去听，某个以现代 音乐为宗旨的乐团有时会推出现代音乐论坛，他几乎每场必到，而且会带着笔记本在下面 认真写笔记画重点，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找到谱先自己分析研究，若是有机会认识作曲家， 他总是能提出某个对方的作品中间自己有疑惑的地方发问。禚思乐很钦佩魏储谦这样的热 情，也因此理解为何魏储谦无法在人群中取得明显的存在感，甚至到了有点离群索居的地 步，因为他完全不会投注任何一丝注意力在他并不感兴趣的人或事物之上。 音乐系里多的是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他们或许可以一天练上八 小时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练什麽，把所有的失误与不满意的地方都归咎於练习不足， 只是一味地重复重复再重复；或是因为钻研音乐这件事情成为一种压力，导致离开琴房之 後就拒绝思考任何有关音乐的事情也大有人在。 魏储谦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所以他独自一个人关在琴房里写曲子，练琴，他常常说有时 候没有功课的压力也得写一些小东西，或是片段，像舒伯特一样，他用五线谱纸写日记， 他的作品总是严谨，清新，有一点点暗，但是偶尔也有灿烂的小作品。两人刚开始交往的 时候，他写的曲子都甜美到可以拧出蜜来，禚思乐总是不厌其烦地要他弹奏那些小曲子， 弹到每一个动机都深深印在禚思乐的脑海里，弹到好几个夜里，禚思乐躺在床上想睡，脑 子里还是运转着那些音乐，像个欢乐的旋转木马，而他是不愿下马的小孩，彻夜在木马上 高高低低。 他也很喜欢和魏储谦一起练琴，虽然魏储谦很不喜欢，作曲人可以安安静静写曲子，不必 担心吵到旁人，但是小号练习时的声响可不小，魏储谦总是吵着要离开琴房，但最後还是 会留下来听他练琴。魏储谦是非常非常敏感的人，如果禚思乐在重要的和弦音上失误，他 会皱起眉头并且大叫正确的音，在困难的快速音群上乱了节奏，他会毫不留情用手替他打 拍子，慢板的部分是魏储谦的地雷区，一旦禚思乐失去情感的张力，或是用不自然的方式 演绎，他会逼禚思乐用钢琴弹一遍整段的乐句，甚至当场弹出数字低音。 「文本只能给你最低限度的资讯，」他永远记得魏储谦的这一席话，「只是把音吹出来根 本还远远不能构成音乐。去思考为什麽作曲家要在这里写表情记号，然後从无限多种的可 能性里选出最适合的。你问我音乐性？音乐性不需要学习，只要你有一颗爱音乐的心你就 有音乐性，如果你总是认真去感受这些和弦与节奏组合成的音响氛围，你无须思考就自然 会作出所谓的『音乐性』，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音乐性就是你这个人，你的音乐就是 你内心真实的投影，所以也不要去模仿别人，可以听可以分析可以参考，但不要去模仿别 人。」 和魏储谦一起练习虽然压力有点大，而且他会一直嚷嚷自己都没有时间写曲子了，但是禚 思乐进步非常非常多，本来他的基础就打得很不错，但是在音乐上似乎走到了一个瓶颈， 黄子豪老师虽然可以给他新的想法，但是有人可以在练琴时马上给予意见是更加有助益的 。魏储谦是他的爱人，同时也是音乐上的良师益友，无神主义的他好几次虔诚地感谢这个 世界，如果突然某位神只现身在他面前，他毫不犹豫会跪伏在祂的面前，亲吻祂的脚趾， 因为祂让他与魏储谦在一起。 除了面对音乐的时候魏储谦会有些强势，其它的时候他是很随和的，晚餐只要是素食吃什 麽都好，约会只要是两个人去哪都好。魏储谦待在学校的时间很长，除了练琴还喜欢跑到 猫狗社去帮忙替野猫结紮或是喂食校犬校猫，对了，每隔一段日子他就会想到河滨公园的 草皮上躺躺，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个河滨公园，有一区的草长得特别茂盛肥厚，青翠可爱 ，他说这是他纾解压力的方法，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禚思乐想他真是个怪人，但是和他一起 到草皮上去滚了几回，还真的有纾压的效果。 魏储谦的生活很单纯，禚思乐几乎是马上就背熟了他的每周行程：每天早上没有课就一定 到琴房报到，他喜欢早上写作练习；星期四、五的晚上在乐器行打工，星期五和吴巧羚一 起吃消夜；如果要去猫狗社，通常是参加星期六的社团活动，不过平常时间也有可能去， 猫狗社的副社是他作曲组学姊林妤晴的妹妹林妤慧，也是他少数会时常连络的好朋友之一 ；虽然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屋，但他的老家其实离学校不算太远，一趟车程大约一小时可 以到，但是家里常常只有他弟弟一个人在，所以很少回家，周休二日的时间大部分还是待 在学校或是去看表演，除了音乐会他也很喜欢剧场；一周至少去一次图书馆，两周至少去 一次表演艺术图书馆，这就是魏储谦全部的生活。 这些絮絮叨叨的琐事总是不受控制地在禚思乐的脑海里自动拨放，他的脑袋像个关不上的 坏掉收音机，除了关不上还不能调频，镇日播放的都是名叫魏储谦的频道。他觉得魏储谦 似乎是一个活在自己心里的人，他几乎可以单单只仰赖自己心里的养分生存，禚思乐不知 道那个巨大的能量是哪里来的，只要给魏储谦一架琴，一本书，一张CD，他就可以一个人 自在的过上好多天。也许自己就是渴求他的那股能量，像是为太阳所吸引的伊卡洛斯，只 是羽翼还没来得及熔化，就被自己拆毁了。 ---------------------------- 在此帮表演艺术图书馆打一下广告, 它是位於两厅院国家戏剧院地下室的一个小空间 年缴1500就可以在一定的额度下借阅馆藏的CD, DVD, 期刊等等, 还有一些购票优惠 额度虽然不高, 但我还是会员的时候每次都会借到额度的上限, 然後来不及听完XD 除了古典乐, 还有一小部分爵士乐, 也有剧场的影像等等 有兴趣的人可以上他们的网站看看噢 http://www.ntch.edu.tw/library/ 也可以去参观一下~ 入口要逼逼会员卡才能进去, 不过和柜台说一声就可以免费参观罗 另外, 魏小狗的喜好完全是来自作者XD 德布西是我挚爱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 From: 212.195.76.135 都说了要收线啦~~ ※ 编辑: nzi 来自: 212.195.76.135 (06/19 1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