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之车 《第七章 隐埋》 黑幕低垂，天空中的亮色逐渐隐退，像是摇摇欲坠，如此拘束的黄昏。 郊外的一座红瓦白墙的建筑两楼，幽幽的淡黄的灯光流连，使得坐在沙发上两人的神色一 览无遗，没有遮蔽的事物，是否也能让心扉打开？ 流架起身，从橱柜里取出两只玻璃杯，倒上清水，搁在茶几上。 『蜜柑……你……』流架视图打破沈默，但一开口便後悔了，10年的陌生感使得他不知道 如何交谈，疑惑埋得太深太多，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流架……我……』蜜柑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和流架对视。 『……身体没事了吧？』流架深吸一口气，问道。 『啊？……没……没事了，我好多了。』 『恩……那个……好久不见啊……』 『是的……』蜜柑的脸上烫烫的。 『已经有10年了。』 流架抢白，『你好吗？我们都很担心你，尤其是枣……』 『啊……』蜜柑惊然地看着流架，对於他口中的那个名字，使得她快招架不住了，『是吗 ？』 『千真万确！』 流架对於蜜柑的茫然感到不悦，激动地，『为什麽？为什麽当初你要离开我们？离开枣？ 本应该可以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但你却莫名其妙地失踪！……』 10年来看着好友虽然佯装平淡却承受莫大痛苦的流架，对於眼前的蜜柑无法原谅。她在他 眼中曾是特别的存在，善良、开朗、有着阳光般融化邪恶的能力，但她却在他最亲密、最 希望他幸福的人身上播下了悲剧的种子。他不明白，明明相爱的两个人究竟为了什麽，非 得要分开？ 『对不起，流架……』蜜柑黯然地看着流架，叹了口气。 『我知道10年前我的不告而别，对你们伤害很大，所以我不企求你们可以原谅我。』 『什麽？你为什麽这麽做？有不得已的苦衷吗？』流架始终相信蜜柑的离开并非本意，所 以他一直无法真正地去怨恨她，即使10年来她毁了枣。 『我……』蜜柑的眼眶里已经充斥着液体，『没有理由。』 『不可能！』流架怔怔地看着她，无法相信，『告诉我，蜜柑，我们可以帮你们的。』 『我们？』蜜柑微蹙眉头。 『你和枣啊……难道你就不想再见到他，和他在一起吗？』 蜜柑犹豫了一会儿，显然她被触动了，但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见他。』 流架对她的回答失望透顶，他冲动地上前按住蜜柑的双肩，怒气地说，『你对他真的一点 感情都没有？对於他10年来的遭遇一点都不关心？』 蜜柑被流架的气势撞击到，她的泪水终於冲破了防线，簌簌地滑落下来。 怎麽可能？10年的时间何其长，每天回忆成了她最主要的功课。回忆从前在学园里的种种 ，和枣的相遇，特力系的前辈们，老师的关怀，学园祭快乐的时光，一起对抗『Z』组织 ，以及最後的那场决战，自己的自责和决定。 她每次想到枣，心中像是刚刚收敛的伤口又再次破裂，泪和血永远都流不完，接着自己俯 身一遍一遍舔噬着，但这注定是个永远无法癒合的伤口。 她之前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只知道追逐着快乐和幸福。但是枣的出现，让她第一次 感到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牵绊，她希望他不再有痛苦，可以崭露美好的笑容；她希望他不再 被伤害，可以轻松地去完成梦想；她希望他可以不再被束缚，可以自由地生活下去；她希 望……她希望…… 仿佛她所有的愿望都被同一个人占去了了，心里装着满满的他。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所谓的喜欢。 可惜当她理解明白的时候，就不得不为爱而舍弃爱。 『流架……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见他……』蜜柑断断续续苦涩地说着，『我不想再破坏 他现在拥有的东西，他的幸福……』 『幸福？』流架失声冷笑道，『你认为你走了，枣会有真正的幸福吗？』 『……他可以忘了我……』蜜柑心碎地说。 『什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那麽当时他不会用生命去 保护你……如果你不是他最爱的人，他不会只对你一个人崭露最温柔的微笑……如果他— —』 『不要再说了！』蜜柑尖锐地打断流架的话，『流架，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 流架看着蜜柑如珠链状的泪水坠落在地上，默不作声。 “吱呀”不远处，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萤走了进来。 『蜜柑——你来了最好了——我还准备去找你。』萤笔直来到即将崩溃的蜜柑身边，显然 她听见了那两人刚才的对话。 『萤！』流架看着妻子平静的表情，她果然10年来都知道蜜柑的下落，只是始终守口如瓶 ，不由强烈的失落。 『流架——我们的话，等会儿再谈。』萤的气势，胜过一切。 『恩……』即使再不愿，流架也只能应允。 『萤——』泣不成声的蜜柑抱住好友，呼喊着。 『笨蛋——你还是回来了，不过我很高兴。』萤柔情地说。 『对不起——因为……』蜜柑揉揉眼睛，刚说出口的话却戛然而止。 『是因为小若吧……』萤镇定地说。 『啊？』蜜柑诧异地看着萤，『他被Persona抓走了……』 『我知道，他现在已经进入学园。我刚才去追他们，他们像是进入了训练场。』 『什麽？我要去救他……』蜜柑激动地站起，却感到双腿麻痹，丝毫没有力气而软了下来 。 『笨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怎麽救他？！』萤不悦地扶起蜜柑。 『可是——』蜜柑沮丧地看着萤。 『你现在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不管怎麽样，小若现在应该还没有危险，Persona 抓住他也无非为了得到他的能力，反而是你的身体……请你相信我一次，我会帮你的，想 办法把小若救出来。』萤坚定的眼神。 蜜柑感动地看着好友，欣慰地点点头，『谢谢你，萤……谢谢！』 『不用这样……谁叫我有你这样的朋友，只会添麻烦。但我却不能不管……』萤微笑地看 着蜜柑，『不过，你得答应我，在身体没有复原之前不可以离开这里……你应该明白自己 的身体，除非你再也不想看见小若了。』 『恩……』蜜柑虽然感到万分为难，但还是应允了。 一旁伫立的流架对於她们的谈话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断定她们拥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若是谁？』单刀直入。 萤看了看平时温和的老公脸上露出了寒冷的表情，也不觉一凛。 『流架……』她唤了他一声，看了眼蜜柑。 ……尴尬的沈默让三人都感到窒息。 『他是我的儿子，今年9岁。』蜜柑不惧，淡淡地对流架说道。 『儿子？』流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他的预料。 『是的，他前不久因为爱丽丝被抓进了学园，所以我才会回到学园找他。』 『天啊——』流架低声咒骂了一句，可马上转念一想，对於蜜柑的话语有了新的认识。 『他被Persona抓住？那麽他的爱丽丝属於危险能力？』流架迫切询问道。 『是的，他的能力是火。』蜜柑幽幽地回答。 『什麽？……难道……他的父亲是……枣？』流架极度想证实自己的揣测。 『蜜柑！……』萤看着蜜柑，这对於她来说是个极其在意的事实。 『恩……』蜜柑对萤笑了笑，应允流架。 流架木然地站在原地，这个天大的秘密像是从天而降的炸弹，将他的心绪搅得粉碎，应该 说他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和平息。是惊喜？是怨恨？这个世界像是突然被颠覆了，找不到定 位。 『流架，感谢你刚才救了我。而且你也知道了我和若的秘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一个请求。』蜜柑的眼中流露出坚定的意念。 『……』流架没有应声。 『我希望你可以保守我们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尤其不能让枣知道！』 『为什麽？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流架痛苦地看着蜜柑。 『我知道，但现在还不行……』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答应你，也不知道即使我答应了你，我做不做得到。那麽困难的问题 ……』 『对不起……』蜜柑走到流架的面前，诚恳地，『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而且现在我不 能将一切都告诉你，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希望枣可以幸福，从来都是，所以请答应我， 流架，我相信你！』 蜜柑的一番话让流架深深动容，虽然有许多不理解，不明白，但他确实被她感动了。可是 他又再次想到枣神伤的表情，他的心像是被恶魔和天使同时揪住，撕扯着。 『啊——』流架朝天大喊一声，夺门而出。 『流架！』萤望着出走的流架，呼叫着。 『你为什麽告诉他？这对你是件很危险的事……』萤不解地回头看着蜜柑。 『他应该知道，我的任性已经很对不起你们……但是，我愿意相信流架，虽然枣是他最好 的朋友！』 萤抿了抿嘴，看着蜜柑，『你始终是个笨蛋！』 『呵呵，我没有变，萤也没有变啊……』 『我知道了，我去追他，虽然你相信他，但我不是很放心……你好好待在这里，注意身体 。』 萤叮嘱蜜柑，而後便走出了房门。 蜜柑望着窗外爬上树梢的月儿，若有所思。 # # # # # # # # # # 《第八章 牵绊》 『流架——』漆黑地让人寒心的苍穹回荡着萤心急的呼喊声，但前方的人视若罔闻，反而 加快了脚步。 萤不悦地望着他，第一次他不理会自己，看来刚才蜜柑的话对他的影响可想而知。现在， 他是想去见枣，把一切都告诉他。这个笨蛋，难道朋友永远都放在第一位，根本不考虑後 果吗？ 流架来到了一座华丽的欧式公寓外，尖顶的哥特式建筑被浓密的晚雾笼罩，前途未知。 流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铃，不久管家便来开门，『晚上好，流架少爷！』 『枣在哪里？』流架粗暴的口气使得管家惊异地看着他。 『主人在书房工作。他说任何人都不能打——』 『我知道了。』流架打断了管家的话，穿过他身边，径直向2楼的书房走去。 巨大的落地窗前，宽阔的书桌上错落地堆放着厚实的书籍。一个男子背对着月光，仔细阅 读着一份冗长的文件。严肃的神色显现在他清朗的脸庞，凝重而微愠，他握着档案的手也 逐渐加重了力道，使得纸张不自然地变形。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的罪行曝光的。尤其是你，Persona！』 『枣——』流架奋力地推门而入。 枣惊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好友，慌忙将那份文件塞进了左手边的抽屉。 『流架——你怎麽来了？』他不是应该正在度蜜月吗？枣疑惑地问。 『啊——我是来告诉你——』流架一路上都想着要将蜜柑的事完完全全地告诉枣，但这话 一到了嘴边却又迟疑了。 『流架！——』萤这时也冲进了书房。她看着呆站着的流架，狠狠地喊着他的名字，千万 不可以让他说出来…… 枣狐疑地看着他们夫妇俩，从流架的神色中隐约读出了些什麽。 『流架，你有话对我说吗？』 『枣——』流架眼神涣散看着好友，又瞥见看似冷静的萤眼中闪着慌张甚至乞求的神情， 『蜜——』 突然，在他即将发出第二个音节，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蜜柑刚才请求自己时坚定的信任， “请你答应我，因为我相信你，流架！”信任吗？她如此相信我，她说过她希望枣幸福。 我是否也应该相信她呢？神啊……快告诉我怎麽办？流架的身体不自然地摇晃着。 萤看着流架迷茫痛苦的表情，一阵心痛，她走到他身边，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耳语道『没 事的……你可以做到……』 流架低头看着萤，又对上了静静看着自己的枣的眼神，心虚地颤抖地说『蜜……我们蜜月 回来了，枣……』他撒了一个极不高明的谎，不敢正视枣。 『哦……原来这样……我知道了。』看不见枣的表情，只是平淡礼貌的言语在耳畔响起。 『我们打扰了……』萤攀着流架对枣淡漠的说，意欲离开。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恩——』枣点头示意，看着他们步履轻浮地走出自己的房间。 萤扶着流架走出了枣家，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流架从刚才便说不出一句话，晃晃的模样，让她好不担心。 『对不起，让你承受那麽多……不过，我还是要代表那个笨蛋谢谢你……谢谢你，流架！ 』萤近距离地看着流架的脸，动容地说。 『……萤……』流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倒在萤的身上，『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觉得 心里像被堵住了，很难过，我不想骗枣啊……』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话，他不知道会比较好……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他们会相遇 的。我一直相信，他们会有好的结果，无论要付出多少时间的代价……』 『恩……会这样吗？』流架怔怔地看着萤。 『一定会的，他们会幸福的……』萤温柔地握住流架手，坚定地说。 『谢谢你，萤……』你们一定要幸福，哪怕是以上帝的名义，枣，蜜柑，若…… 书房里，枣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想着刚才流架和萤异常的举动，内心产生了一种 不安。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流架言语的闪烁和拙劣的弥补。自己没有追问，是因为相信流架是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骗自己的人。 但是，为什麽现在自己会有害怕的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枣又再次回忆着流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单词。 『蜜——』 …… 『蜜柑！』 突然一个名字划过他的思绪，他的心被狠狠地击中了。 有多长时间了，以为自己已经痊癒，为什麽，我还是无法对这个名字释怀。 『哼——』枣自嘲地冷笑着。 10年了，她已经离开了10年。 多麽长的时间但在自己的生命中却只像一瞬间。 不可以！我讨厌一直想着那个女人的自己。为什麽我非得被那个女人所左右？ 我恨她，非常非常恨她！ 恨她当年的不告而别，恨她的薄情寡意，恨她对我温存後的舍弃，恨她的不守承诺…… 可是我非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记着她，去恨她吗…… 枣不自觉地打开书桌左边的抽屉，除了刚才慌忙放进去的档，还有一块橘色的结晶石在黑 暗中发出幽幽的光芒。 他轻轻地拿起结晶石，静静地端详着。 这算是什麽？ 用一块石头来补偿？还是用它来承诺？ 虽然我不承认我等了那个女人10年，但为什麽我在10年一直保存着这块结晶石？为什麽我 再也没有真正地开心过？ 枣垂下头，暗黑的发丝遮盖住他火红的眼瞳。 自己已经分不清到底对她是什麽感情了？从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爱过，恨过，无奈过，绝 望过，但还是无法舍弃对她的牵绊。 我可以用疯狂的工作来填补胡思乱想的时间，可以用和别人订婚来截断对她的幻想，可以 用熊熊的火去烧去过往有关她的回忆。 但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记忆是最无用的东西，但 却成了他最宝贵的，赖以生存的东西。 很久以前，自己就开始只会沉浸在过去，从没有想过未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有未来的 。 如果她可以回来的……如果我们可以相遇…… 这样的假设，不敢去想，害怕去想…… 因为思考就代表携带着希望，我们之间没有希望…… 不是早就明白了吗，但为什麽清醒不了…… 『蜜柑……』 枣伏案在桌上，橘色的结晶石缠绕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他竟没有发现它所散发的亮光比先 前更明朗了、清澈了…… 半掩的门扉外，一道长长的身影久久伫立，她的眼神牢牢锁住房内的枣，虽然看不见他的 神色，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繁复混乱的内心。这一切都使得她秀美恬淡的脸上露出了担心 、疑惑的表情。 # # # # # # # # # # 《第九章 探问》 爱丽丝学园教学楼的走廊里，空荡荡的，乳白的石柱支撑起整个天花板。雨水啪啪地敲打 在窗户玻璃上。 鸣海偏转头向着身边的男孩，仔细端详起来。 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奇妙的事情，这个男孩和当年的枣如出一辙。 乌黑的发丝、短粗的眉毛、惨白的面容、以及如同黑猫般魅惑危险的双瞳。 而且他拥有和枣一样的爱丽丝，受诅咒般的──火焰。 校长刚才对他说的话，他只记得只言片语，大略是让这个男孩进入他的班级，要好好培养 他之类，还有就是看住他，防止他逃离学园。 他感到自己神色明显的不自然和迷蒙，他的目光始终集聚在男孩的身上，窥看到他颈间若 有若无乌青的伤痕，小手攥住的拳头瑟瑟发抖，如死灰般仇视他们的眼神，危险至极。划 过他脑海的奇怪的想法告诉他：黑猫复活了！ 鸣海领着男孩走出校长室时，与Persona擦肩而过。 自从10年前的事後，他们一向避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 但此时Persona的扭曲的脸上却出现了畸形的笑容，他侧脸对着男孩说道，『一会儿在树林 里，我等着你。』 男孩原先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恐惧和厌恶，他颤颤地垂头不语，直到那刺耳的脚 步声离我们已远得听不见，他才重新起步向前走。 鸣海充满疑窦地和男孩走到了B班的教室，推门进去。 如同平时，教室里喧闹不堪，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 鸣海走到黑板前，示意大家安静，稍微用了些能力。 『大家安静，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个新学生。』 鸣海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光沉浸在思索中，都还没有看过他的履历，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 他翻开手中的档，只见白底黑字地赫然写着『佐仓若』3个字，不由地惊呆了。 『佐仓』…… 班级中看着石化的鸣海，开始了骚动，『老师，他的名字到底叫什麽啊？』『老师，这个 人是谁啊？』『老师……』 鸣海微微地回过神来，在黑板上写上了『佐仓若』三个字。 『这是……他……叫做佐仓若。』不能平复的声音。 『哦，好奇怪的名字啊，若是什麽意思啊？』 『不过他好像很帅的样子……』 『恩……但也很难相处，你看他的眼神，很可怕啊……』女生们三五成群小声讨论着。 『佐仓同学，你有什麽要说的吗？』鸣海问若。 『……』若没有搭理，低沉着脸，默默地走到教室的最後一排，坐下。 『佐仓，我是赤西，请多多指教……』一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凑过去打招呼。 若瞄了他一眼，“轰”地一团火横亘在两人之间，吓得赤西从位置上跳了出来，打着哆嗦 。 『啊……你……你……放火！』 若视若罔闻，冷冷地说，『不要招惹我……你们这些人！』 鸣海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疑惑。 他抛下教室里的学生，朝着学园的铁索的大门跑去。 他一定要将这一切弄清楚，那个男孩到底是谁？他为什麽姓『佐仓』？为什麽拥有火的爱 丽丝？ 这是否是新的风波的开始？ # # # # # # # # # # 自从昨天流架夺门而出，小萤去追寻他之後，蜜柑便独自一人留在他们的屋子里。屋子很 大，但对於她来说却显得太过空荡，茫然若失。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对若，对萤，对流 架的担心，使她忐忑不安，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直到第二天早晨，萤打来电话，说是她和流架昨天留在了实验室了，晚上便会回来。她才 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 睡梦中，一阵急促的敲门门声将她惊醒。她挣扎地从床上爬起，顺手拽了几件衣服套上， 意识尚未清楚便走下了楼梯，打开了门。 一个中年男子仅穿着淡薄的衬衫站立在风口，金色的卷发顺着风儿在空中微微翻转，他口 中由於急速的奔跑仍喘着粗气。 『鸣海老师！』蜜柑揉搓眼睛，肯定了眼前的人。 岁月在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刻意的划痕，只是显得他愈来愈成熟和稳健。 鸣海本是来向萤探问有关那个男孩的事，他想证实自己那个看似荒谬的大胆的假设。 却不料竟看到了自己这个失踪10年如同女儿般的学生，他直直地看着蜜柑。她比10年前有 了种成熟的韵味，杏眼明瞳，彻底脱去少女的青涩。 『蜜柑……』鸣海舒了口气，叫唤道。 『恩……真的是你啊，鸣海老师……』蜜柑把鸣海迎进屋子，没有生疏的隔膜。 『鸣海老师，你先坐这儿，想喝些什麽啊？』蜜柑询问道。 『不用了，不用忙了，你也坐下来把。』 『啊……对哦，我也只是个客人……呵呵……』蜜柑尴尬地笑着。 『蜜柑，你终於回来了吗？都10年了……』鸣海小心地探问。 『恩……其实不是，因为发生了些事情……我……』蜜柑欲言又止。 『我本来是想找萤的，没想到遇到了你，蜜柑，我真的好高兴又看见你了……』 『我也是，鸣海爸爸……』虽然岁月如梭，但蜜柑的心中鸣海永远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 『呵呵……好……我又听见可爱的蜜柑这麽叫我。』鸣海的颔首笑着，『那个……』 『什麽？鸣海爸爸？』 『佐仓……若……你认识这个男孩吗？』鸣海认真地说。 蜜柑的脸色蓦然发青，她咬住下嘴唇，瞪大眼瞳，小心翼翼地问，『小若他怎麽了？他遇 到什麽危险了吗？』 『不要激动，蜜柑……小若他没事……只是他来到我的班级，我想确认一下。』 『什麽？小若他果然进了学园，那Persona呢？』蜜柑追问道。 『恩，Persona每天都会训练他，不要太担心了。』 『啊……我怎麽会不担心，他在受苦。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他下山去的……』蜜柑自 责地。 『蜜柑……小若是你的孩子？他被是学园的人掳走的吗？』鸣海焦急地。 『是的，他之前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可是一个星期前他下山的时候遇到了Persona，然後 就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学园那麽在意，毕竟他是拥有如此稀有珍贵爱丽丝的孩子……』 鸣海看着蜜柑。 『可是他还那麽小……』蜜柑心痛地说。 『枣知道吗？』鸣海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当初蜜柑的离开，枣都毫不知情，如 今怎麽可能会知道小若的事情。不过爱丽丝的血缘关系真的很奇怪，一眼便可以知晓他的 父母是谁，就像当年的蜜柑，老师和学姐的影子都出现在她的身上，让自己不能不去关注 这个孩子。 蜜柑抿了抿嘴，摇摇头，『他应该还不知道小若的存在吧……』 『蜜柑……』鸣海怜惜地。 『没有关系……我也不希望枣知道我和小若的事情，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样对枣不公平，小若毕竟是他的亲身骨肉，毕竟作为父亲，他 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权利……』 『我怕……我不想再让他们受到伤害了……』 『蜜柑，10年前我就并不赞成你的决定……所以，我希望现在你可以重新考虑……至少对 於枣和若，你可以再次作出选择……不一定要放弃……』 『鸣海爸爸……』蜜柑颇受感动地说。 『不管怎麽样，我想先救出小若，我不希望他和学园有任何关系，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枣 。』 『恩……可是他已经被学园盯上了，Persona又那麽锻链他，相信不久之後他就会接受地下 的任务……』鸣海看着仿佛在下重大决心的蜜柑。 『我知道，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救出小若，所以，我想先去一 个地方……小若在学园里，暂时就拜托你了！』蜜柑央求道。 『什麽地方？我不放心你，可以的话，我想陪你一起去。』鸣海顾不上学园会有怎样的处 罚，多年来的愧疚和压抑让他想要尽全力帮助蜜柑。 『鸣海爸爸……谢谢你……那好吧……』蜜柑感激地说。 『我去写一封信给萤，虽然她让我相信她一定帮我救出小若，但是，我心里总是觉得很对 不起他们……』蜜柑匆忙拿出纸笔，铺张开。 『我明白你的心情……』鸣海若有所思地说。 # # # # # # # # # # 《第十章 暗涌》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 萤和流架各怀心事地来到了自家门前。经过昨天晚上的风波，流架的心情终於从猛烈的浪 尖逐渐平缓。 萤从包中掏出钥匙，插入孔中，转动了2周。她回头看了流架一眼，却还是自顾自地走了进 去。 流架第一次发现对於自己的家，如此熟悉的地方却带着强烈担忧和不安，他踌躇了一会儿 ，迈进了屋子。 萤环顾四周，客厅有些杂乱，桌上赫然摆放着一个信封。 她皱了皱眉头，像是早已预料到的，收掇起那封信。 『亲爱的小萤和流架：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本来是想打电话给你们的，但是我找不到你们的号码。 今天早上，我遇到了鸣海爸爸，他本来是来找你们的。他告诉了我关於小若的事情，他现 在果然在学园里，每天被Persona训练。我非常担心他。 小萤你说的没错，以我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把小若救出来。但是我也不想自己什麽也不做， 你们可以明白我的心情吗？ 所以，我决定离开，去一个地方，让自己重新得到力量，然後我就会回来，去救小若。鸣 海老师决定和我一起去，所以请不要担心我。 我同样需要你们。而且，在这段时间里，能帮我关心一下学园和小若的情况吗？我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赶得及，但是我已经下了决心，不会放弃。 流架，对於我们的约定，我充满了信心。 无论无何，谢谢你们！我会回来的。 蜜柑 』 『笨蛋！……』萤低声咒骂着，脸上布满了阴霾。 流架接过萤手上的信，迅速地读完，叹了口气。 『现在怎麽办？萤，我们要去找她吗？』 『不用了，你知道她的性格，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况且鸣海在她身边，所以应该 不会有危险。』 『可是，鸣海他也是学园的老师，难道学园会不追究吗？』流架问道。 『恩……都是些笨蛋。学园肯定会追查，那麽他们也就会被找到，我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 生什麽事……』 『不管怎麽样，现在我们要关注学园的一举一动。』流架说。 『是的，我会去布置的。流架，你……』萤的视线停留在流架脸上。他真的已经决定帮蜜 柑了吗？不再迟疑？没有对枣的愧疚感？ 流架捕捉到萤眼神中的资讯，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萤，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 麽做。』 『恩……』萤的眉角舒展开。她突然感觉到流架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信任的确是幸福的前 奏，它的力量之大会融化彼此之间最厚实的隔阂，没有了抵御的屏障，格外舒坦。 “叮咚！”门铃破坏了静谧的氛围。 两人面面相觑，难道是蜜柑又回来了吗？ 流架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口却站立的是一个衣着考究的侍者，他一眼便认出他来自日向家 。 萤虽心生疑窦，仍镇静地来到流架身边。 侍者将一张红色的喜帖递给他们，礼貌地说，『流架少爷，萤小姐。我家主人和四谷芹小 姐将于後天在府邸举行正式订婚仪式和庆祝舞会。敬请你们可以参加。』 『什麽？枣他……』流架吃惊地，『而且还那麽急……』 『恩……这是芹小姐吩咐我们这麽做的。我还有事，可否先走了。』侍者小心地说。 『好的，我们知道了，你可以先走了。』萤不悦地打发他。 『萤，这又是怎麽回事？昨天，枣他什麽都没有说……』流架的心中又被激起了千层浪。 『昨天我们冲进去，又冲出来。他大概来不及说吧。』萤揣测着，安慰流架。但她总觉得 这件事有些蹊跷。按理说，如此隆重的订婚仪式，不会进行得那麽匆忙。况且还是在枣的 府邸，那麽肯定会提早很多天就开始布置。但是昨天去，那座房子丝毫没有特殊的装饰， 看不出将要举行喜事的样子。 『是吗？但是……』流架欲言又止。至少现在他是个对枣欺骗隐瞒的人，再没有资格以朋 友的立场去干涉枣他的决定，但是此刻却心急如焚，矛盾重重。 # # # # # # # # # # 暗潮汹涌的疑惑和不安排山倒海倾向两人。 这个世界确实是个球体，当然就存在着南极和北极。 不同地方的人，或许会面临同样的状况，只是这里两个人的心境却愈加冰冷，以至於相望 无言。 枣掐着自己的手，冷漠地开口对坐在沙发的女子说，『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擅作主张将 喜帖发了出去，而且还是後天？』 『……我仅仅是提前了日期而已。』女子辩驳道。 『你至少应该和我商量一下，芹。』枣微蹙剑眉。 『……哼……事情变成这样就是你和爸爸最後商量的结果……』芹的眼圈微红，『其实没 有关系，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立即取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你是有责任的。』枣心里一软。 『只有责任吧……』芹低着头，『枣，你不必那麽勉强自己。一切没有你认为的那麽重要 ，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 『芹……』枣惊讶地看着她。 『我需要的不是利用。』 『我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我还不至於作出那麽大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 『那也不是感恩？枣，如果你为了那件事而留在我身边，我并不希望这样。』芹语气酸酸 的。 『不要太任性了，你应该记得最後你爸爸对你说的话！』枣的口气无比坚硬。 『为什麽一定要听他的话，他已经不在了……枣，我不是逼你，我只是要你作出你自己的 决定。』 『你以为什麽事情都可以任性地去作出选择吗？』枣冷冷的说。 『是的，至少不要让自己後悔，哪怕是造成了什麽後果，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这是你对你爸爸为你最後作出的牺牲的理解吗？』 『我又没有让他那麽做，为什麽你总是提到我的爸爸。你没有欠他什麽，我也没有！』芹 固执地看着枣。 “啪”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枣在芹的脸上留下了五指的印记。 『你！……』芹幽怨地看着枣，珠链般的泪水滚落。 枣感觉到手上微微的刺痛，他沈默了许久，看着芹，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我知道了，就 後天吧，我们举行订婚仪式。』 芹诧异地看着枣，刚想再说些什麽。 『你出去吧……』枣坐到办公桌前，不再搭理她。 芹捂住刚才被枣括到的地方，静静地走出了书房。 为什麽？他总是在逃避他真实的感情，究竟他的过去是怎麽样的？ 难道我永远都只会是他为了良心和道义而勉强收藏的东西吗？ 哪怕对於别人来说价值连城的东西，他却永远对它视若罔闻。 有朵星花追随着少女的足迹，陪伴着她走过初恋的苦涩和哀怨。 # # # # # # # # # # 《第十一章 尘封》 枣看着芹的纤细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内心漾起了一丝愧疚。 本是可以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为什麽要硬被绑在一起，而心中所挂念牵绊的人却在遥不可及 的彼岸。 上帝为人安排的命运让原本微末的人更加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枣从左手的抽屉里拿出了那份冗长神秘的文件。 上面的每一个日期人物资料都像是像他的心里投落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是时候了吧，他一定会让这一切有结束的时候，让学园的黑暗势力受到最致命的打击！ 就像当年它们附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他不允许他们再附加在别人的身上。 Persona，而你也会为你所做的一切而付出代价！ # # # # # # # # # # 夜雾如雨露潮湿，蜜柑和鸣海独自走在羊肠小径上，缺少灯火的幽暗，甚至会给人阴森恐 怖的错觉。一群蝙蝠盘旋在他们头顶，纷纷张开湿润的皮翼，将最後的一点光线也遮掩住 了。 蜜柑突然脚底一滑，身体迅速下坠。 『蜜柑——！』鸣海呼喊着她，使劲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提。 『啊——』蜜柑终於重新从泥泞湿滑的道路上站了起来，气息混乱。『谢谢你，鸣海爸爸 ——』 『你没事就好……』鸣海也舒了一口气，眼神飘向远方，『应该不远了吧……』 『恩——过了前面的山坡就到了。』蜜柑应声。 两人一步一步地迈向前方，虽然每一步都万分艰难，却在他们身後也留下了长长的一排足 迹，像是镌刻在地面的烙印，着实好看。 终於，他们在两座青塚前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夜深邃地看不见墓碑上雕刻的字迹，却也让来者的眼神逐渐迷离。 时间和空间忽然都在此刻变得虚幻，身处在恍如隔世的境界。 『妈妈……爸爸……蜜柑来了……』蜜柑微弱的声音低语。 鸣海将散乱的头发束起，炯炯有神的眼瞳在漆黑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妈妈……女儿不肖，10年来第一次来看你们……』蜜柑扑到墓碑前，轻轻地抚摸着墓碑 ，小心翼翼地擦拭去碑面上积养的青苔。 『蜜柑——』鸣海上前扶起激动却又拼命压抑的蜜柑。 『妈妈——爸爸——对不起——』蜜柑弯下腰，深深地一鞠躬。 『但是……蜜柑这次真的是遇到麻烦了……小若他……他被Persona抓走了。根据学园的规 定，他进入了危险能力系，接下来他一定会被委派许多残酷的任务……』蜜柑的泪水簌簌地滑落在墓碑上，悄无声息。『我想救他，我一定要救他。所以，我恳求妈妈爸爸，请你们给予我力量。即使会得到怎样的後果，只要可以救出小若，我都在所不惜。』 蜜柑凝视着青塚，俯身刨开浓密的青苔，隐约中露出一个嵌入泥土的灰色小箱子。 『蜜柑，你真的决定了吗？这样可能会对你有严重的伤害，我们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什麽？ 』鸣海忧心地看着蜜柑，视图劝阻她打消那个念头。其实早在得知蜜柑要来她父母的墓地 ，她就知晓了她所想得到的东西。 『鸣海爸爸，对不起。即使这样，我还是会试一试，小若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蜜柑坚定地移开鸣海附上的手，取出小箱子，从腰间拿出一把金质的钥匙，插入，旋转。 箱子内，红色的垫布上包住了一包零碎的石头和一本破旧的日记本。 蜜柑将日记本塞入背包，又解开了束牢石头的丝带。 她从中敏锐地看见那块紫色的石头荧荧放光，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回忆起当 年妈妈弥留时对自己说的话，眼圈不禁印上了红色。 她抬头深呼一口气，接着从旁挑选出一块金色的石头，放在她的手上，递到鸣海面前。 『鸣海爸爸，这麽多年，你一直想拿回这块石头吧……现在我可以替我妈妈还给你了。』 蜜柑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鸣海颤抖地伸出手，本想接手，但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却意外地失去支点，陨落。 『不行……蜜柑，我不可以拿回这块石头。』鸣海别过头去，望着墓碑。 『为什麽？鸣海爸爸，我十年前就看过妈妈的日记，对於你们之间发生的一起我都明白， 包括这块石头，它本是你对妈妈的眷恋，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还是归还你比较好，难道 你就不想找回这样珍贵的感情吗？』蜜柑不解地问。 『不是这样的，蜜柑。我原先是很想拿回这块石头，学姐在她离开学园的时候将我对她的 感情也偷走了。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学姐，也为了拿回这块石头。但是在10年前，学姐为 了救你离开人世後，我反而觉得这块石头留在学姐身边比较好。』 蜜柑黯然地看着鸣海，不再作声。 『这份感情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是他可以留在学姐的身边，我会更开心的。学姐没有 接受它，但是一直携带着它，这也算是我另一种任性的期望吧。』 鸣海转过头认真看着蜜柑，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那麽多年了……失去了感情的痛 苦我感同身受，但是能把感情放心地交给另一个人却有时也是另一种幸福。蜜柑，你也一 样……感情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将它化为两人共有的才是最终的目的。爱的含义太过玄 妙了，我们都没有完全理解过，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找答案，又或许答案就是寻找的过 程。』 鸣海将金色的石头重新装入了灰色的小箱子，盖上盖子，埋上泥土和青苔，然後站起，露 出了欣慰笑容。 蜜柑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苦笑。 虽然已经过了那麽多年，对於坚毅的感情来说真的只有一瞬的时间吗？ 如果这样，自己是不是又将再次面临10年前同样的抉择。 这一次，她是否还会如此选择，为爱而放弃爱。 蜜柑将手中袋子里的能力石取出，放在手心，缓缓地闭上眼睛，低喃着细声的密语。 旋叶泄气地拂过她的身边，投身於硬实的土地。苍穹的另一方，红澄澄的初日的光辉已经 崭露头角。她的手微颤地销蚀着能力石的棱角，嵌入她的身体，能力石瞬间化为解体的粉 尘，逃散於眼帘之间。 她感到浑身像火球般滚烫，几股不同的力量钻入她的血管、肋骨，想奋力冲破所谓肉身的 束缚，寻找栖身之地。 蜜柑跪倒在地，趾甲抓入黄土，留下丝丝血斑，强忍地压住身体的反应，保持神志的清晰 。 『小若……』 -- 十六月夜 象徵着 衰亡 与 毁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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