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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为历史向中长篇,请不吝催稿(欸你) *主CP为卡尔‧腓特烈 x 玛丽亚‧特蕾西亚  副CP为普匈奥  无法接受历史真人同人者请慎 *部落格版请走这:http://j26815606.pixnet.net/blog/post/28628774 之三。在这样的残酷里独你是幸运的那位   『没有什麽好原谅的,为了您这样的王子,我情愿死一千万次。』               ──1730-11-06,卡特被斩首前向腓特烈说的话   1730年8月的德国是惯常的溽暑,空气着带着一点点或许会降雨的湿闷,但在曙光 还微弱朦胧的清晨,所有恼人的一切都还没出现,早风微凉而轻盈,潜行的窸窣声响 在安斯巴赫近郊像是寻常夏日的细细虫鸣。腓特烈‧威廉和他歇停的地方隔了一段时 间的马程,而伴随自己身边的军官也都还没醒来,腓特烈屏着气息让自己保持稳当的 步伐疾行,直到他来到林中,见到等候着他的挚友卡特时,始终紧绷着的神情才卸了 下来。   「一切都还好吗?王子殿下。」   「好极了,卡特。」   他唤着挚友,牵过了马匹,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而让声音带着颤抖。父亲带着他 巡视国境为的是让他熟悉普鲁士的实际军事情况──但是这也许更像是警告,要求他 认清现实,在那场争执之後──腓特烈的嘴角牵出冷漠的笑容,他在这几年越来越习 惯这种笑容,并以之和讥讽着软弱地忍受着如此生活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的父亲 对抗,他从畏惧变成了有些变相地喜欢瞅着皇帝怒不可遏的模样,他将真实的情绪藏 在心里,让冷漠和沉默代替他蔑视父亲。   但是唯有那件事,那件事是压垮这些伪装的最後一颗宝石,因为极其重要珍贵, 而让他想要逃离普鲁士的念头,由想法成为行动。卡特在这趟随行的途中,悄悄为自 己准备好了一切,金钱、衣物、地图、马匹,而自己,则是主角。   在经由秘密通信拟定计划时他们选定了英国,母亲多萝西亚的娘家做为逃亡的庇 护地点。汉诺威王室已经连续两代和勃兰登堡-普鲁士结为亲家,母亲也一直希望着 姐姐威廉敏妮和自己能双双与舅舅乔治二世的子女结为联理,比自己年长一岁的表姐 阿梅莉亚是母亲属意的对象,这位远方的表姐和那些扭捏的公主毫不相同,她热爱骑 马和狩猎,甚至对婚姻不甚留心,腓特烈喜欢和她通信,他总感到自己从表姐热情洋 溢的文字里得到了某些只存在於想像中的东西,而她的信是那些想像的具现──或者 说,他把那些信纳入了想像,然後得到了一种模糊的满足──但是那和母亲所希望的 不一样,腓特烈比谁都还知道这一点。   「虽然已经上路了,还是不免让我问一声殿下,为什麽不往另一头走?」   前倾着低下身体重心,好加快马匹驰骋速度的卡特,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猛地开 口。他的背上逐渐洒落了升起的阳光,斑驳摇晃。腓特烈沉默了一下,像是从来没有 思考过这个问题,另一头比起前往英国的路程还要更短,也许也会受到更完整的庇护 ,但是他却从一开始就否决了这个选项。   「……你应该知道一个男人想在女人面前表现出什麽样子。」   卡特是个善於社交的男子,拥有时尚的穿着,优雅的谈吐,足够浪漫的话语,而 这样的特质总是让腓特烈感到钦佩及羡慕,不管他多努力,似乎都没有办法完成那种 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雅气质。也许自己永远都办不到。有时候腓特烈会有些泄气地这麽 想,一个十岁不到就开始研读战术,连德语都说得荒腔走板的人,也许从根本上就不 可能成为一个优雅的人吧。   卡特转过视线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绝对的惊讶和激赏,他朝腓特烈笑了一笑 ,然後回过头继续路程。   「竟然有这样的王子吗?」   「什麽?」   「为了成全殿下的心思,在下万死不辞。」   回答他的是噙着笑意的嗓音,和愈发疾骋的马匹。 *   那天,罗德里赫对於基尔伯特不请自来的拜访并没有太大的抗拒,他轻声制止了 正把平底锅拿起来摆出备战架势的伊丽莎白,难得好声好气地请基尔伯特一起享用茶 点。对於这个挽留行为,伊丽莎白跟基尔伯特都显得很意外,但罗德里赫的表情却一 如往常的平静无波。就算自己平时再怎麽嫌恶对方,毕竟是从小到大熟到不能再熟的 人,眼前人现处在一个暴躁又烦闷的情绪中,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况且话说回来,他 也并不觉得伊丽莎白是真的很讨厌基尔伯特,否则她就不会在追打他时显得那麽精力 充沛,甚至带着点欢愉,也不会在基尔伯特被赶跑後,一边犹自咒骂一边露出有些空 虚的表情。虽然他并不十分清楚两人建立在打闹之下的感情,究竟带着怎样的成份。   「……笨蛋先生,你有话就直说了吧。这样沉默的,真不像你。」   然而基尔伯特只是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泄忿般地启口,「你听说了吧?那件事。」   面对基尔伯特的提问,罗德里赫迟疑了一下才启口,「你是说、你们家殿下的事 吗?」   这件事在整个欧洲皇室传得沸沸扬扬,他想没注意到这件事都难。   「是啊,」   基尔伯特毫不客气地将手臂靠上椅背,把全身的重量都向後压去,全然无视罗德 里赫眼中浮出的责难,「那天我也在。你还真该看看那天威廉陛下抓狂的模样,不、 如果是你这小少爷在场的话,恐怕会吓到话都说不好吧,当时陛下可是大吼着『立刻 给我把这个只会逃避人生的没用家伙拖出去砍了』,一副如果军队不上来他就要自己 动手把殿下杀了的样子。後来虽然我们死说活说好不容易才劝阻了陛下,但说真的, 陛下到现在,还是一点要赦免殿下的意愿都没有。」   听见这样的内情,罗德里赫也跟着皱起了眉,腓特烈‧威廉的儿子虽然除了腓特 烈,还有另外两名王子,但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未满十岁的孩子,要达到腓特烈的程 度还有一大段距离。而眼下出了这麽大的事情,如果那个易怒成性的陛下真的处死自 己的长子,不仅普鲁士会因此混乱不堪,各国的局势也必将随之动荡。看着他开始烦 恼的表情,基尔伯特毫不意外地嗤笑了一声。   「嘛、所以啊,我这次过来,就是真的无计可施了,不仅皇后的请求没用,大臣 的请求没用,连公使们的联合请命都改变不了陛下,我才想来拜托你们陛下,再怎麽 说查理陛下也是我们殿下的教父,陛下应该多少会卖个面子给他吧。虽然说如果讲到 这件事的起源,要让你们陛下去求情的话,本大爷自己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   靠在琴房半开窗边的双足轻声地走了开。   并非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只是侍女的踪影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如果让她们发 现并大声叫嚷起来,被罗德和拜伦修密特先生发现的话就惨了。毕竟这不是什麽偷听 会被当作没发生的事,她也不想被当成爱好八卦的女子。   起初她只是因为一早就兴致冲冲想骑马的行为被父亲制止,还被用「女人家的规 矩」告诫了一番,心中不甚称意的她在听见罗德正和普鲁士「那位先生」在喝茶,仗 着拜伦修密特先生也是打过照面的没什麽关系,因而打算推开紧隔小花园的琴房窗户 ,再模仿罗德用琴声表现心情一般,用力地敲击罗德最为喜爱的羽管键琴──最好能 惹罗德生气,好让她能一边放肆地笑着一边逃避他的追赶就好了。但就在她刚小心翼 翼地推开烟白色的雕花木窗时,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特蕾西亚提起裙摆走出琴房,犹如她含着狡黠的笑容蹑手蹑脚地踏入时一般,但 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使不上力气,只能蹒跚地重覆一样的步伐。   「啊!公主殿下,原来您在这啊!」   廊道彼端的侍女朝自己喊着,踩着不失仪矩的小碎步向自己走来。   死亡,这回事吗?   自己最小的妹妹阿玛丽亚就死在不久前的春天,六岁的她还那麽小,苍白的脸蛋 毫无血色,自己和安娜想要呼唤紧闭双目的她,但侍女们却带走了她们。她再一次看 到阿玛丽亚时,她已经躺在周围铺满了鲜花的厚木棺椁中了,然後、然後,她就再也 见不到阿玛丽亚了,她还没告诉妹妹哪里是最好的捉迷藏地点;还没偷偷教导妹妹要 怎样让罗德伤透脑筋又拿她们没辄;还没等到弗朗茨哥哥返回奥地利,一起听他说那 些新奇的故事;也还没跟安娜来得及一起教妹妹语言、绘画、舞蹈,还有好多好多事……   如果,如果父亲来不及救他呢?   他们还在萨伏伊的欧根亲王的宫殿见过寥寥几回,但是那天晚上吹着笛露出浅浅 笑容的少年却似乎只是梦境,跟在亲王身边的他把嘴唇抿成严厉的直线,用冷静到她 觉得害怕的口吻述说着那些残酷无情的战术和兵法指令,让亲王不住地点头微笑。她 还能看见他的拘谨和眉宇间挥不去的忧虑,就像那天晚上在美泉宫丝毫无法融入宴会 的卡尔‧腓特烈一样。   现在的她当然已经知道亲吻什麽的行为是不能随便做的,但是弗朗茨会因为她牵 起他的手就不再皱眉,有人能用其他的方法让他笑吗?   死亡,是不是就不可能再见到面了?   「公主殿下您瞧!这是法兰西斯殿下从洛林捎来的信呢!殿下早上还被陛下责备 的,现在总该觉得心情比较好了吧?」   侍女得意地把信递到她手上,然而特蕾西亚第一个动作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 木般,紧紧地抓过信搂在怀中,切切地就哭了起来。 *   「起源?」   罗德里赫顺着话尾反问了一次。虽然他并不爱听贵妇间的八卦,但消息多少还是 入了耳,据说腓特烈这次之所以逃亡到英国,就是为了父亲反对他和表姐,英国公主 阿梅莉亚的婚事……这件事,跟自家上司有什麽关系吗?   彷佛是看穿了罗德里赫的想法,基尔伯特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吗?小少爷。我们殿下在逃家前跟陛下吵的最後一场架,内容是……」   『我说,我要娶哈布斯堡的玛丽亚‧特蕾西亚。就算放弃继承权,我也要娶她。』   「……卡尔‧腓特烈!你最好现在就把那句混帐话给我吞回去!」   皇帝将掌往桌上猛地一拍,力道大得让文件上的鹅毛笔被震了开。基尔伯特站在 腓特烈‧威廉一世身边,跟着皱起了眉头。王子和陛下闹腾的次数已经不可胜数,但 是这是唯一一次,不是皇帝威胁着要废掉他,而是腓特烈告诉皇帝,他不要这个王储 的位置。而这个理由的原因跟对象,第一次出现在父子俩的对话里。   基尔伯特为着自家王子居然为了小少爷家的那个鬼灵精公主情愿放弃自己感到有 些不悦及困惑,但是几年前多萝西亚将那柄长笛转送给腓特烈时,王子脸上欲言又止 想要询问什麽,却最终沉默的表情,却浮上了基尔伯特的脑海──彷佛一切合情合理。   「我拒绝。」   少年的嗓音沉稳坚决,那种毫无转圜余地的口吻让腓特烈‧威廉身旁的气场更加 迫人,基尔伯特不由得分了心检视皇帝办公的大桌上是否有任何能够使他在盛怒下直 接扔过去砸死腓特烈的利器。腓特烈脸上的表情和以往的冷漠不同,基尔伯特能看穿 其中灼热的决心,他不怎麽喜欢宴会,也对那种婆婆妈妈的闲话家常没什麽兴趣,因 此他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後果,但又似乎能从那样的眼神里全然明白。   「给我回你自己的书房去,腓特烈。」   出乎意料的,在一阵骇然的沉寂後,皇帝的话语虽然严厉但却平静了下来,他望 入儿子湖绿色的眼眸,伸臂往门口一指,要腓特烈离开。   「你该好好想清楚你爷爷腓特烈一世皇帝将这个名字传给你的理由。」   罗德里赫无法掩饰自己惊讶的表情,基尔伯特漫不在乎地端起了细白瓷杯啜饮着 红茶,他瞄到了站在壁边探出头露出戒备神情的伊丽莎白,这让基尔伯特觉得有点不 是滋味。   打罗德里赫把她接回来後她就变了──不,他不想承认在她被塞迪克俘掠之前, 在他跟伊丽莎白之间就已经有什麽改变了──一定、一定都是这个小少爷害的,之所 以那个以前会跟他翻在草地上打架的野孩子变成了穿着连身裙蓄着长发,跟罗德里赫 说话温柔还会娇美地脸红的别扭女人。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为什麽那家伙非得要你们家的公主,但是本大爷可还不想进 来这个整天弹着音乐自得其乐的宫廷过活。」   「……其实我们皇帝之前也考虑过一样的事。」   没对基尔伯特的嘲讽有所反应,罗德里赫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後淡淡开口。   「等、等等!」   基尔伯特差点没将自己口里的茶喷出来,「你是说查理六世对我们殿下、」   「但是很抱歉,我也对邀请一位野蛮人来哈布斯堡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   交叠起自己细长而骨节分明的音乐家手指,罗德里赫让自己的眼神保持一如既往 的平稳。   「哼!与其说是没兴趣,倒不如说是怕了吧?小‧少‧爷?」   草草抓了抓头发,把自己刚才不甚帅气的反应抛到脑後,基尔伯特将掌撑在桌上 ,直起上身倾向对桌的人,近在咫尺的赤眸桀骜张狂。   「……无论是什麽理由,『普鲁士』和『奥地利』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不是吗? 笨蛋先生。」   眯细了眼,凝睇着镜片外的人,罗德里赫习惯性地在身後平底锅的疾风扫来之前 ,就低下身侧闪过,退出场景之外,任由一场寻常的追打再度展开。 *   卡尔‧腓特烈静静数算着牢房里移动的日光,秋天已经到了,日子过得如此迅速 就像他那场迅速落幕的逃家。消息早就已经走露,他和卡特从安斯巴赫一动身的时候 ,父亲的人马就已经盯上了他们,他们在法兰克福被追派而来的众多人马擒下了马, 那是个正午,过於眩目的夏阳晕在他的瞳孔里让他看不清前路後途,只是徒然地挣扎 ,然後被押送到父亲面前。後来的那些事他不太记得了,父亲给了他巴掌吗?还是踹 击?过於炽热的天气薰得空气软黏地漂浮着,他只记得拜伦修密特冷峻的眼神,还有 一旁莱茵河拍打着岸边的声音──那泠泠的清澈明亮的,却在阳光下破碎成万千光点 的声音。   父亲想要为自己召开特别军事法庭,处死自己的消息几乎和教父查理六世为自己 说情成功的消息同时传到离柏林不到半日马程的库斯特林,腓特烈不知道他该用怎样 的表情去面对这些事,最终他的努力还是显得那麽孩子气,他什麽都没有做到、没能 做到,甚至还是由查理六世出面帮自己解决了这场自己闯的祸。   然後呢?就是这样了吗?   他用麻木的表情想着。   卡特被判处死刑的决议传来时,他攀着牢栏大声哭泣,恳求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无 辜的卡特,这项要求没有被接受,他在牢房里整日哆嗦着抱着表皮破旧的圣经,绝望 地等待好友的死讯到来。这一切如此荒谬,过度自以为是的自己,听到法兰西斯‧斯 特凡回到洛林的消息,就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渴望──那唯一的自己极其想念的珍宝 。现在想想,自己的决定是多麽冲动而愚昧,从在父亲一起出行时逃亡就是个可怕的 大胆作为,从未走过的路线,为了莫名的自尊问题而舍近取远的逃亡……但是,为什 麽死的人不是他?父亲早该对自己感到绝望了,一个从来就只会忤逆他,不认同他, 甚至要放弃王位的王子有什麽活下来的资格?可是救了他的人却是查理六世,她的父 亲。腓特烈想不明白这突来的一切的意义──或许根本就没有意义──一切都荒唐得 可笑,他想起卡特那个赞许的眼神,可是这多麽讽刺啊。   一阵嘈杂声从塔外响起,混合着士官的叫嚷和士兵的应答声,这是不该出现在斯 库特林的声音,这里只会静谧荒凉得如同死寂的坟墓。腓特烈让自己往窗外一瞟,出 现的人让自己无措地浑身发抖了起来。被押解在队伍中间的是卡特,短短三个月的牢 狱生活让他削瘦而憔悴,步履蹒跚。腓特烈突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了,就算他再怎 麽拒绝去承认,事实仍然在他面前上演,一步一步。   「卡特!」   「腓特烈王子!」    卡特面对着他,被强迫跪了下,憔悴不堪的好友抬首,仰望着将窗栏抓得死紧的他。   「卡特!我最亲爱的朋友!请你原谅我吧!」   腓特烈哑着声音大声地嚷着,深秋的黄昏夕阳的色泽饱满得几乎过份,那种金黄 的色彩让他满心绝望欲死,就像无法拒绝时间一样,不管他做了什麽他都改变不了, 他甚至为挚友带来了死亡。   卡特跪在乾燥的泥土上,沙土磨着他的膝盖有些疼痛,但他知道最疼痛的不是这 个,甚至不是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死亡,而是高塔上的那位王子,那位注定身不由己地 活下去的王子。   「没有什麽好原谅的!为了您这样的王子,我情愿死一千万次!」   他仰着头,对俯望的腓特烈大喊,他的唇角露出了从容而苍凉的微笑,依然是属 於他的那种骨子里的优雅,卡特知道他愿意为这位渴望追求自主与自由的王子死无数 次,但是悲哀的是,即使他为了他死上一千万次,依然无法为他解开身上的束缚,卡 尔‧腓特烈还是普鲁士王国的继承人,他还是必须走上他毫无选择的人生,但是这样 的王子啊……   腓特烈睁着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那个可怕的一刻。挚友的首级滚落,喷溅开的 腥红色在夕阳下显得那麽自然而浑融。那残酷的,残忍的,夕阳的刹那。   他在牢房里晕厥了过去。 *   「求您宽恕腓特烈!父亲!」   腓特烈‧威廉看着长女威廉敏妮在自己面前哭泣着哀求,只是毫无反应地绷着脸 。从自己下令在腓特烈面前处死帮助他逃家的朋友後,腓特烈就在库斯特林的高塔里 陷入了高烧,并且一意拒绝服药,似乎就想要这麽自我了断。   「求求您!父亲。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不会再违抗您的意思了!请您原谅腓特 烈,他是您的儿子啊!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掉的!」   「你已经知道错了,但是你弟弟还没。」   皇帝维持着高昂冷漠的语调,直视着长女,「如果他再继续不悔改,那就让他死 吧,能继承王位的人还有奥古斯都,不是非他不可。」   「陛下,您并不是真的想让腓特烈王子死去吧?」   基尔伯特等待着整个办公厅恢复安静,才倚在墙边,望着腓特烈‧威廉,开口。   「基尔,那麽你说应该怎麽办呢?」   回应他的是皇帝苍老的声线,腓特烈‧威廉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疲惫。   「普鲁士正在强大,也理应强大。我的父亲让你成为了王国,我并没有这样的战 争本领,但是我也不停为普鲁士的未来做着准备,兵力跟财政的支援都已经足够了, 只等着一位足够好的将军……但是基尔,你瞧见了那个家伙了吗?他从来就不知道王 储这个身份的重量,他甚至对你不抱任何责任心……奥古斯都还是个孩子,但是还算 得上聪明,也许我根本不应该为他费心的,如果让奥古斯都成为皇帝的话……」   「陛下,」   基尔伯特打断了皇帝的话,他站直身子,眼底有着看穿真相的淡然,「您知道腓 特烈王子的天份,一个六岁就懂得带领王子小队的王储没有人能取代。请您放心,普 鲁士会更强大的。」   腓特烈有些讶异地望着这位来访库斯特林的稀客,银发的男子打开了牢门,漫不 在乎地走了进来。   「这里还真小啊。」   他不清楚对方到访的目的,是要前来说服他乞求父亲的原谅吗?但是他是个值得 被原谅的人吗?或者他对自己还抱持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位名 留千古的君王?   「……拜伦修密特。」   「嗯?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在皇帝面前才这样喊我的。」   「我有很多问题得不到解答,你能回答我吗?」   基尔伯特转回头,望着虚弱忧郁的王子,他并没有想到他们的谈话会这样起头, 但他还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一件是表现平庸笨拙,就算再怎麽努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结果,却是很喜欢 很热爱的事,一件是拥有天份,明明知道自己能够轻易地做到,但却毫不喜欢的事, 呐、基尔伯特,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应该要做哪件事呢?」   基尔伯特凝视着第一次唤了自己名字的腓特烈,这是在他人生少数的几次,他有 预感他即将要说的这句话,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分水岭。他没有犹豫很久──他一直以 来都是这麽选择的,就算这个选择有多麽违背他自己的心愿。   「我认为,并不是『应该要做什麽事』,而是要『做你应该去做的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伊丽莎白,和那些还不是国家之前的时光 ,他只是个骑士团,到处靠着打劫别人的土地,成为别人的雇佣而维生,他没有什麽 特别的规矩,他和她在草原上骑着马,小小的孩子互相把彼此打得鼻青脸肿然後指着 对方哈哈大笑,然後距离这麽一回事吗?也许就是从他开始学着『做应该做的事』开 始的。但是又怎样呢?普鲁士为普鲁士而活,就像匈牙利为匈牙利而活一样,他们的 人生都与对方无干。   腓特烈听着话语陷入了沉默,久到基尔伯特几乎要不耐烦地再度开口时,他缓 慢地点了点头,缓慢的速度郑重而沉重。   「……我知道了。谢谢你,基尔伯特。」 *   在与弗朗茨通信的日子之外,特蕾西亚开始留心着每次拜伦修密特先生来访的时 候无意透露的讯息,那些消息大多令人安心。在下个夏天,腓特烈向普鲁士皇帝写了 忏悔的信件,并在他面前跪下来请求原谅。他的姐姐威廉敏妮接受了腓特烈‧威廉皇 帝的安排,嫁给了勃兰登堡-拜罗伊特侯爵,而他也在次年,同意与不伦瑞克-贝弗 伦的公主伊莉莎白‧克里斯汀娜订婚。   人生的路途就是这样,无论出了什麽变局都会回来的,而家人终究是家人不是吗?   特蕾西亚懵懵懂懂地想着,但是,那自己要嫁给谁呢?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弗朗 茨从洛林回来後有些什麽改变了,她曾经看着妹妹安娜捂着脸哭哭啼啼地冲回房间, 说着什麽「为什麽是喜欢姐姐」的话语,特蕾西亚可以轻易地拼凑出能让安娜哭泣的 ,说出这句话的对象,弗朗茨说喜欢她,这在小时候几乎是日日挂在嘴边用来哄她们 姐妹的话语,但是这样的「喜欢」却似乎改变了,她会因为这样的话感到局促不安和 羞赧,会因此想到婚姻这件事。   但是,他呢?他喜欢不伦瑞克的伊莉莎白吗?   特蕾西亚见过那位身为自己亲表姐的公主几次,和放纵成习惯,总是笑得大声的 自己不同,她娴静而谨慎,连笑都像担心打扰到别人似的小心翼翼。他会喜欢这样的 女子吗?她又想起的哭泣的妹妹,安娜也同样喜欢弗朗茨啊,可是一辈子的对象,一 定就能是自己喜欢的吗?   冬日的月光洒了进来,如水,微弱、清冷而乾净。特蕾西亚搞不懂这些事,即使 是弗朗茨、妹妹和自己之间的事,都让她感到复杂而困惑。她犹疑地在夜晚无人的舞 厅里徘徊着,走着、想着,然後不由自主地轻轻踏起了舞步。   ──是不是就像跳舞一样,走了再多的路换了再多的伴,最终还是会来到最一开 始牵着自己的手的人身旁?是不是只要再多转几个圈就会有解答?能够让自己清楚过 程是什麽?而终点又是什麽?   弗朗茨看见的是一幅孤单而绝美的景象,十五岁的特蕾西亚已经出落得高挑动人 ,她穿着象牙白色的蕾丝长裙在舞厅里转着圈,毫无章法、不顾及节拍与步伐地跳着 、滑步、转圈。他站在门前,轻轻地咳了一声。   特蕾西亚停下了舞步,那几乎要使她某些情绪从体内膨胀爆烈而出的舞步,她望 向门边的人,弗朗茨就站在那里,他的面庞俊俏而微笑温柔,是她想念了三年的人, 她站在舞池中央,放在两边的手抓紧的裙摆,彷佛有些什麽不该被发现的被意外看见 了──即使对象是弗朗茨──这让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公主在做什麽呢?」   然而他只是温柔地,不带任何言外之意地开了口。从洛林回来之後他很少唤她「 特蕾西亚」了,就如同她也开始唤他「公爵」,但是在这样乍看生疏的改变下更加亲 密的是什麽,她并不知道。   「跳、跳舞。」   特蕾西亚有些愣愣地回答。她并没有说谎,她真的什麽都没有想──或者说,她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然後那个和她认识了将近十年的俊俏的男子笑了,是很 浅很浅,很柔和的那种笑容。   「那麽,」   他朝她俯下了身子,「公主殿下愿不愿意与在下跳一支舞呢?」   特蕾西亚看着他,看着初升的月光如水洒在他细致的面庞上──是啊,也许、也 许弗朗茨就是那个人了,不是吗?──然後,她把手交进了他的细腻宽大的掌心。   「……公爵,我们,可以一直牵着手吗?」   在那双手从容不迫地带领下,舞步恢复了温雅有序的圆舞曲,特蕾西亚踏着步伐 ,抬起了头,俯下视线的深黑色眸子,微微一笑。   「如果这是您的愿望,公主殿下。」 【後记】 普匈奥总算出现了(一点点) 这章虐到作者自己死去活来.........otz 其实在打第三章的时候会一直会想到倾城之恋的话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麽是因,什麽是果?谁知 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 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 也许就为了要成全特蕾西亚的自由恋爱,卡特被杀了、腓特烈娶了他一辈子不爱的女子、 妹妹嫁给了没那麽喜欢的人然後难产而死、奥地利在她在位期间开打了两场毫无必要及获 利的战争 但是特蕾西亚幸福吗?但就算很幸福很幸福又怎样呢? 整个城市都已经陷落,而此後的道路走向帝王和女王,是毫无交集的分道扬镳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你,期待很快能再见面:)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 From: 220.132.186.48
1F:推 keyball:我能偷偷催更吗xd 07/15 21:25
2F:→ Lynnie0820:\\快催!!!!!!//(欢呼)(<快去关窗啦!!!!) 07/1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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