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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正常,建議手機使用者點閱,閱讀體驗較佳的blog版: https://episode.cc/read/ArtificialkidsN/my.180715.214037/100   無數畫面從眼前掠過。   虛無飄渺。轉瞬而逝。   意義無意義交互穿插。聲潮洶湧幾欲滅頂。   哀號。慘叫。悲鳴。吶喊。   一切都是噪音。   所有畫面所有聲音所有氣味所有情感概念都只是關在窗外的背景。與她無干。   站在窗內她隔牆觀火。第三人稱。毫無情緒。缺乏意義。   某人出現在窗前。   剎那間原本隔絕一切的窗面炸裂成碎。震聲欲聾,破片飛裂萬千。   站在玻璃碎片中她鮮血淋漓。一切感官知覺撲面襲來。   紅色。黑色。溫熱。冰冷。顫抖。僵硬。   頭昏目眩。喉頭乾澀。胸口抽痛。眼眶發熱。   隔著無形的牆,他朝她說話。   請不要說。請不要講。請不要提。請拋棄所有言語。   她說。   她不要聽。她不要看。她不要懂。她不要任何東西。   然而這個垃圾世界什麼都有什麼都給就是沒有同情就是不給奇蹟。   「……別……」   而在這片毫無意義窮極愚蠢的空虛血紅裡,只有那抹紫色如此溫柔如此 真實,清澈美麗得令人絕望幾欲瘋狂——   「──不要死。」   希理絲睜開眼睛。   阿斯特蘭納旅館的天花板透風透光又透氣就差不透明。盯著滲出晨光的 屋頂,她發呆許久。   遠方傳來蒼鷹尖銳的長鳴,樓下人聲浮動,無花果爛熟的香氣從某處的 湯鍋飄來。所有畫面所有聲音所有氣味所有情感概念都只是關在窗外的背景。 毫無意義。   「──好!」   她突然翻身坐起。用力拍拍臉頰,她蹦出房間。   「起床!」她踹開艾波恩的房門。房內剛起床的艾波恩反射性抓起身旁 的戰斧。「起床啦瑟凡!」她衝進另一間房,一把拉開瑟凡西諾裹在身上的 薄被。原本還迷迷糊糊的瑟凡西諾從床上彈了起來。「起床起床起床,大家 起床──!」沿著長廊,她大叫。   然後,她奔進最後一間客房,毫不猶豫地撲上床,把床上那個剛要起身 的傢伙連人帶被重新壓回去。棉被底下傳出一聲悶哼。   「──起床啦!」她大喊。   望著那張被棉被蓋住大半,依舊能明顯看出怒意的臉,她眼中的金色光 芒澄澈通透而明亮。   微笑掛在她的臉上,如此直率如此真實,燦爛美麗得令人絕望,幾欲瘋狂。 悪巧み~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No.42 Raging Rain   為了採辦各式必備品,順便調養傷勢以應付接下來的路途,他們在阿斯 特蘭納多待了三天。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地方的芬多精真的多到靠北,或單純是因為離開 暴風城,讓他安心不少的關係,瑞斗這幾天睡得居然還真不錯。連本來嫌棄 得要命的高級無隱私客房,後來都舒適得讓他有點留戀。   仔細想想,他會如此安心也是理所當然的。沒隱私從另一個角度來說, 就是不管發生什麼,都一定會被其他人察覺。換言之,他在這不用擔心自己 會在睡覺時小命不保,跟暴風城教堂比起來真是安全不少。唯一的缺點大概 就是旁邊的希理絲非常吵,今天一早還突然踹門進來壓住他,顯然是意圖讓 他傷勢加重,甚至一輩子都只能倒在床上最好。   把盜賊踹出去,收拾好行李後,他們騎上夜刃豹,就此離開阿斯特蘭納。   就跟希理絲先前說的一樣,阿斯特蘭納通往艾薩拉的道路並不好走。   雖然為了維持基本交通需求,這裡的主要運輸道路還是意思意思地舖了 石板,但大多都已龜裂破碎,或是生滿青苔,甚至被傾倒的朽木或雜草覆蓋。 某些程度上,偶爾繞進樹林裡反而成為更輕鬆的選擇──尤其當分不出樹林 跟主要運輸道路的差異時更是如此。   「沿路走也很安全啦,認真講。」   搖著手指,希理絲一副專業嚮導的架式,就差沒在手上拿支小旗子。   「聯盟有冒險者,部落有冒險者,大家都冒險者,都要跑跑跑。所以從 這邊跑就冒險者,不要直接打,大家還客氣的。雖然經過就放箭射你,有守 衛追你,有狼來咬你,可是跑快一點就可以了。」   「我知道妳想表達什麼,但妳的說法聽起來一點都不安全好嗎?」   「不會啦。冒險者跑得快是基本,大家可以的。」希理絲擺擺手。「護 送任務就這樣。你們跟著,不要多管閒事,不要自以為強,不要自己亂跑, 不要沿路亂叫,不要學機掰南海鎮士兵,就一點事都沒了。」   「南海鎮士兵怎麼了嗎?」瑟凡西諾問道。自從換了夜刃豹後,她沿路 只是一邊發出「唔呼呼呼」的傻笑,一邊幸福地揉著自己座騎頸項跟下巴的 絨毛。   剛開始,那頭夜刃豹還會發出滿意的咕嚕聲,但揉到第三天後,瑞斗便 從牠身上學到:原來動物也能有這種生無可戀的表情。看來瑟凡西諾不當獸 欄管理員的選擇雖然害慘了他,卻出乎意料地成了全世界獵人的福音。   而面對瑟凡西諾的問題,相當罕見地,希理絲居然沉默了一下,臉色有 點難看。   「去過阿拉希高地嗎妳們?」她問。   除了瑞斗,其他人都點頭了。   「好吧。阿拉希高地那邊部落很多,對吼?」她撇下嘴角,似乎非常不 想回憶起這件事。「我以前摸去那邊玩海龜喝海龜湯。那邊部落多,守衛多, 我就各種躲。然後遇到一個南海鎮士兵,倒在路邊要死要死,哭說他腿斷走 不動,可是他好勇敢要回家。他靠北太大聲,我真的不行,就送他回家。」   「這是了不起的道義之舉。」艾波恩讚賞地說:「妳該為自己喝采,希 理絲小姐。那名傷者肯定也對妳非常感激。」   「對啊,我也覺得自己幹嘛這麼了不起。」希理絲咕噥。「他說他腿傷 重傷,走不動,我要等他,不准走太快。我想說嗯那就躲,我們走小路,躲 的摸的小聲走。可是喔那個機八人就一定要走大路!超級白爛!」   「會不會是因為那會讓腿傷更嚴重?有的捷徑雖然速度快,但很難走哦?」 瑟凡西諾發問。   「我不知道啦那個!反正他吵,我就說好啦大路。我反正偵查,看部落 快躲,這樣就好。可是那機掰人,妳知道他聽到我說有部落,快躲起來時怎 麼樣嗎!」   希理絲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把那名士兵抓起來生吞活剝。   「那個垃圾王八鳥蛋人,他居然自己衝出去了──!」她大吼:「懂不 懂?自己!馬上!立刻衝出去了喔──!而且而且,而且喔!不只衝出去喔, 還沿路大喊『為了聯盟的榮耀!為了國王的驕傲!我要殺光你們這些部落!』 然後把更多部落喊過來!」   「欸……」   「幹他全家咧妳都不懂我那時候多生氣!啊啊啊啊放他去死就好了啊我 超後悔的啦!」希理絲的拳頭在空中奮力揮舞。「好喔!他衝出去嘛,好嘛 就幹掉他們!他能打,我們兩個人嘛。可是他居然不能打──!他衝出去, 然後呃啊一聲就倒下去裝死,守衛就通通過來找我了──!   幹幹幹幹那真的很機掰啊因為你裝死我也不能讓你真死啊!所以我就打 打打,跑跑跑,幹超恐怖妳都不懂!終於唷我平安躲好了,守衛找不到,跑 走了。我就去看他死掉沒,結果他!他喔!他居然看守衛離開以後,就自己 站起來,然後一路哭爹喊娘靠北靠木的走回他衝出來的那個點──!都衝出 來了唷,還特地走回去躺在那邊!然後倒在那,繼續哭說他腳好痛,腿好痛, 都斷了不能走,罵我怎麼可以走那麼快!要我回去扶他!」   「然後?妳怎麼做?」瑞斗忍不住大笑。媽啦這聽起來實在是太爽了! 果然惡人總有惡人磨。能治住她這種人的,果然也得是個專業靠北人士才行。   希理絲轉過頭不說話。這回連瑟凡西諾跟艾波恩都笑了。   「吼喔喔喔你們笑屁笑根本不好笑!」揮著拳頭,希理絲氣得哇哇亂叫。 「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個機掰人叫基恩洛!我把他記起來,總有一天幹掉他!」   艾波恩大笑著,特意騎到希理絲身旁拍拍她的肩。   「這不是很了不起嗎,希理絲小姐?」他比劃出祝福的手勢,「妳雖然 討厭他,但還是沒在緊要關頭時拋下他。這證明了妳的氣度。我向妳致上我 的敬意。」   希理絲瞪了他一眼。   「那傢伙也是聖騎士。」她氣呼呼地大喊:「對啦我就說聖騎士都是變 態──!」   她忽然鬆開韁繩,策著夜刃豹衝進樹叢。頃刻間,她淡紫色的身影便消 失在霧氣瀰漫的針葉林裡。遠遠地,他們還能聽見她憤怒大喊的聲音,還有 不知何處傳來的些許金屬敲擊聲。   瑟凡西諾總算鬆開了夜刃豹的脖子。   「小希她不會有事吧?」收緊韁繩,她顯得有些擔憂。「之前不是說, 這邊部落很多嗎?要是她遇到的話……我們等她一下吧?」   「先行探路是她的工作之一,我們就先繼續前進吧。」艾波恩說:「她 不會有事的,再怎麼說,她都是個冒險者。」   瑞斗望了他一眼,他向前者微微一笑。   「你提醒了我很重要的事。」艾波恩誠懇地說:「謝謝你。」   瑞斗挑起眉毛。   「我最近好像老是被人道謝。但我實在不記得自己有做過什麼值得感謝 的事。」他搖搖頭。「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沒把我的失禮放在心上。這 幾天,我一直覺得很過意不去。」   「不,雖然你說得很直,但確實說中了某些事。」望向瑟凡西諾的背影, 艾波恩感慨地說:「我確實……把太多自己的想法,硬加到別人身上了。剛 跟你見面時,我也犯了這個錯誤。現在想來,那其實都是同一回事。」   「或許吧,但我可沒興趣知道你把我預想成什麼樣子。」   像是宣告話題結束般,瑞斗合起手上的法術書。   「不過既然如此,相信你也瞭解了,我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你以前合作 過的那些法師同伴。」他平淡地說:「所以無論你剛才想說什麼,留著等未 來對我更熟悉以後再談也不遲。」   艾波恩的眼裡有幾分讚許。「畢竟接下來的旅途還很長。」他說。   「總得留些路上的談資。」瑞斗雙手一攤,回給對方一個笑容。   艾波恩這人的個性不難掌握。   先不論那些只是看中官方體制帶來的便利與權力的傢伙,會想成為聖騎 士的人,內心通常會對「公平正義」有相當程度的期許或重視。畢竟若只是 把慈悲為懷拯救世人當作第一要務,那牧師顯然會是更恰當合理的選擇。   當然,對公平正義有所追求,並不意味真有辦法掌握「公平正義」的概 念。這個問題本身就很複雜,絕大多數人甚至從沒意識到該去思考這點。換 言之,每個人對這個概念的解讀必然有些出入,衍生出來的作法也難免有所 差異。艾波恩就是個好例子。   先前在「鑲金玫瑰」時,他確實對希理絲的偷竊紀錄相當不滿,然而他 並未對此追問到底,也沒有花費多餘時間對此表達譴責,而是選擇先將其擱 置一邊,轉而處理自己當下有辦法掌握、瞭解的其他狀況。   這顯示出幾件事:   第一,艾波恩的「公正」是以證據為基礎去衡量的。當他沒辦法掌握事 態時,他便不會多有動作。這也解釋了為何艾波恩選擇成為聖騎士,又主動 離開官方體系。因為比起上級命令,他更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所有事情,即 使這會使他失去某些優勢或權力也在所不惜。   再來,由於艾波恩的判斷基礎主要來自於證據,因此即使他仍難免會有 些預設信念,但跟一般人比起來,他對事物的看法或成見都相對容易鬆動, 也非常就事論事。所以即便他對希理絲沒有太多好感,但他依舊認同她在工 作上的表現,或對她少見的慈善之舉大為讚賞。   所以,艾波恩是個「好人」。   他之所以「好」,不只是因為他符合一般人對於「好人」的想像。他的 「好」,在於他會不斷自省、不斷思考自己對事物的認知是否正確,有意識 地朝「好」前進。   要當好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絕大多數人雖然自認好人,但其實不過就是 順應時勢,跟著多數意見走,而缺乏甚至拒絕任何自我反省或修正。這些人 不特別出格,但也不會過度沉淪,至多只是「普通人」。   普通不是壞事。世界原本就是由普通所構成的。因此「普通」其實是維 持安定的重要因素,讓一切有辦法如常運轉的必要關鍵。   然而,不是壞事,也不代表它就是好事。   艾波恩並不普通。因為即使他沒有察覺,他依舊在潛意識中偏向質疑現 狀,自我懷疑,反覆修正錯誤,企圖讓自己和周遭環境能朝經過反思後,認 為符合更好、更「公平正義」的定義的方向走。   也因此,當瑞斗忍不住對他提出質疑時,艾波恩沒有立刻辯駁、否認或 打斷他,而是安靜聽取他的說法。而當他消化完這一切後,他也不覺得被指 出問題有何難堪。只要這個論點確實與既有證據相符應,那他就能認同,甚 至會反過來感謝對方。這跟那些只要被指出錯誤,就會暴跳如雷,或是擺出 排拒態度,或是選擇避重就輕的「普通人」不同。   所以,艾波恩有弱點。   遍佈青苔跟腐葉的道路傳出溼軟的冰冷氣味,擦過他們身邊的灌木叢上 含著凝露。他們放慢速度,在水霧瀰漫的針葉林間行走。   希理絲還沒回來。林中的某處又傳來幾聲微弱的金屬敲擊聲,時遠時近, 飄忽不定,像迴響在暴風城深夜街道上的夜巡鐘聲。   依靠證據進行判斷,並隨時依據新證據修正判斷。這個作法不只合理, 也已堪稱是一般人在實務上所能做到的最佳判斷方式。   然而,證據不等同於事實,事實也不代表真相。   或許在經過長期搜羅證據後,人們終能掌握事實,甚至接近真相。但那 需要的精力跟時間都太多,並不是日常生活裡最便捷、最有效率的作法。這 是人類無法跳脫的限制。   更何況,什麼東西才能稱作證據?證據的基準在哪裡?原本被認為是證 據的東西,會不會在下一秒又被推翻?新證據又如何證明自己比舊證據更可信?   感知為首,詮釋在後。即使是理論上能夠永生的德萊尼,在認知活動上 也不見得比其他種族更有利,永遠都得面對認知框架的侷限性。   這個道理簡單無比。若不是因為被情緒沖昏頭,他早該想到這件事了。 從這點來說,他還真該感謝先前在阿斯特蘭納多住幾天的決定。充足的睡眠 果然對理性思考非常有助益。   「霧氣越來越重了。」   收緊韁繩,艾波恩看著松枝上的水滴。   「我們還是快找地方紮營吧。看這狀況,大概很快就要下雨了。」他說。   跟在他後面的瑟凡西諾也停下腳步。「所以是要進樹林裡嗎?」她的表 情有點遲疑。「可是,小希還沒回來,我們要是偏離道路太遠,她會找不到 我們的。」   「總不能站在這裡等雨淋吧?」將法術書收進防水背包,瑞斗不悅地說: 「那傢伙還真的很能找機會打混……」   「喂喂喂不要亂講,我有聽到喔。」突然,希理絲駕著夜刃豹從樹林間 跳出來。   甩掉髮絲上的水滴,她掏出一個小皮袋,隨手扔給瑟凡西諾。   「伴手禮。」她說:「找到紮營的地方了。大家不要學南海鎮士兵,安 靜快跟。」然後瞪了瑞斗一眼,「我有在做事!」   輕拉韁繩,她轉身再次躍進樹叢間,紫色長髮在交錯的樹枝間上下跳動, 起伏不定逐漸遠去。瑟凡西諾連忙驅著夜刃豹跟上。   「我們也快走吧。」艾波恩也跟進樹林。他回頭看向瑞斗。「這天色實 在不妙。」   艾波恩是個好人,而且是個認真踏實,受人敬重,有點人脈與名聲的好 人。從他嘴裡說出的話,總是具有一定的公信力。   他不會完全隨波逐流,傾向用自己的雙眼去接觸認知。反過來說,只要 是他自己做出的判斷,那他就不會輕易動搖。   但是,什麼是證據?證據的判斷標準是什麼?拿來作為決斷依據的證據 本身,到底又多可信?從無法分辨真假的證據裡,又能拼湊出多少事實?   「你說得對。」瑞斗點頭。「我們走吧。」   瞇起紫眼,他微微一笑。   做為秘法專精的法師,將虛幻化為真實,正是他最擅長的事。   紮營點是隱藏在幾棵古樹中間的一方空地。盜賊躍下夜刃豹,拉過樹上 較為低矮的長枝用繩索綁緊。   「從頭開始太慢,只過一晚,簡單不要飛走就好。」她對正要拿出露營 帳篷的術士說:「防水布拿出來鋪,還有釘子。然後妳去弄豹的家。」   她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艾波恩連忙替她拉過另一側的樹枝,掏出繩索接 手她的工作。   「謝了就是這樣。」希理絲說:「萊克特跟瑟凡一起弄豹的家,大概也 長這樣,可以隨便差不多。艾波恩你高,幫我上面再綁一層,布蓋兩層,而 且要分開。」   她的指示相當混亂,但邊說邊做,比手劃腳的,大家也大概懂了七八成。 四人同心協力,總算在雨正式落下之前,搭好兩座簡易帳篷。   艾波恩將營釘打實,把地墊跟擋雨布穩穩固定住。瑟凡西諾把薄毯鋪在 帳篷內側,取出油燈掛在帳上。瑞斗在外側淋不到雨的角落堆起乾柴,手指 輕彈,一汪小火瞬間燃起。希理絲倒了一壺水,從隨身暗袋抓出一把乾燥雨 燕草扔進茶壺裡,開始煮茶。   「菊花茶。」坐在帳篷裡,她將熱茶分給所有人。「盜賊能量飲料。熱 熱喝,快快好。」   瑟凡西諾捧著茶杯,對這種新奇的味道讚不絕口。艾波恩興味盎然地看 著用來支撐防水布的枝條。   「之前在雨林時,我朋友也這麼搭過臨時帳篷。不過那時我們的行李被 暗矛食人妖搶走了,連防水布都沒有,只好用藤蔓跟樹枝充數……」他懷念 地說:「我那幾個朋友裡,也有個夜精靈很喜歡煮藥草茶,經常說以後想在 達納蘇斯開家麵包店,裡頭專賣藥草麵包呢。」   瑞斗在心中把菊花茶跟楓糖可頌的味道結合起來。希理絲搖頭,「不要 吧?感覺很失敗。」   「至少他煮的茶是真不錯。」艾波恩笑道:「他叫凱洛特‧晝歌。妳或 許認識他?」   「咦,你想聽我講話咧?」希理絲眨眨金眼,狡猾地說:「之前你在旅 館,明明就一直講,不想聽我講啊?」   艾波恩抓抓觸鬚,笑得很尷尬。希理絲大笑著,裹起薄毯窩進帳篷最裡 側。「好咧我睡了大家晚安!」   瑞斗不可置否。「睡個鬼,妳不是說這是能量飲料嗎!」   「睡覺很耗能,做夢超累咧。」夜精靈理直氣壯。「所以德魯依一直睡, 因為睡太累不會動了。」   瑞斗翻個白眼,決定不要浪費時間跟她抬槓,認命地把原本要討論行程 的地圖重新塞進行李。   盜賊似乎真的累壞了。才躺下沒多久,先前還精神飽滿的她,便已經在 帳篷角落發出微弱的鼾聲。   夜幕隨著大雨籠下。艾波恩將油燈的火光調亮,又燒了一壺茶,掏出隨 身攜帶的小冊子,邊喝茶邊就著燈光紀錄沿途的新發現。瑞斗拿著索瑞森石 板,對著法術書認真研究上頭的法術陣列。瑟凡西諾拿出剛才希理絲交給她 的皮袋,往裙子上一倒,裡頭裝的全是未打磨的寶石原石。   「我在練珠寶學。」壓低聲音,她向艾波恩解釋:「小希知道後,就說 她以後採礦找到的寶石都給我。」   「然後妳會很客氣的回禮對吧?」瑞斗低聲嘟嚷:「採集系跟製造系技 能,需要耗費的心血程度根本不同,這傢伙算盤打得真的很精……」   「何必說成這樣,瑞斗?」艾波恩苦笑。「不過我以為妳只打算練裁縫?」   「哦,其實我都想練──自己縫衣服,再自己做首飾搭配。感覺很棒不 是嗎!這樣我就能幫拉茲菲普設計好多好多新造型了!」瑟凡西諾的臉頰興 奮地脹紅,「可是之前我沒有寶石能練習,所以只能先學怎麼鑑定寶石品質 跟基本加工而已。」   「原來如此……」   在提燈搖曳的光線下,他們輕聲聊著各種瑣事。帳篷外的雨還在下,沒 完沒了,沒有停止的跡象。   無盡的雨聲環在他們身邊,像是能掩蓋所有真實與謊言。   遙遠的某處傳來雷聲,隆隆作響又逐漸遠去。   外頭的營火已經熄滅,濕冷的空氣從縫隙捲進帳篷裡。瑟凡西諾將毛毯 蓋在身上,湊近提燈,在艾波恩的說明下,認真分辨不同等級的綠寶石色澤。   希理絲的耳朵動了一下。睡夢中,她皺起眉頭,裹著薄毯翻身滾到瑞斗 旁邊揪住他的袍角。瑞斗哼了一聲,沒有移開腿,翻著法術書繼續對石板的 法術陣列進行排列組合。   另一間帳篷裡的夜刃豹發出低沉的嗚鳴。雨點打在林間的節奏變得絮亂。   艾波恩放下筆記本。   「你們有聽到什麼嗎?」壓低聲音,他問。   瑟凡西諾與瑞斗面面相覷。希理絲揉著眼睛坐起。   「豹在叫。」她說:「有東西?」   瑞斗取下提燈,用薄毯蓋住光線。帳篷內部變得昏暗,在古樹的陰影遮 蔽下,悄然無聲融入暴雨的森林裡。   他們聽見樹葉的晃動聲,在雨聲中,由遠而近。   瑞斗輕碰一下瑟凡西諾。魅魔。他用唇語說。   瑟凡西諾點點頭,雙手比劃法陣。微弱的紫光瞬間亮起又消失,一股瑞 斗曾聞過的甜香擦過他的鼻尖。   希理絲按住打算出去的艾波恩,搖手讓他待在原地。在雨聲的遮掩下, 她伏低身形,潛行匿進黑暗裡。艾波恩抓起斧頭,瞇眼屏息聆聽外頭的動靜。   樹叢中的沙沙晃動聲越來越大。艾波恩甚至已經能看見樹葉跟枝幹在黑 暗中晃動。   夜刃豹的低鳴聲逐漸清晰,充滿威脅性。   他們終於看見人影。在暴雨的森林中搖搖晃晃,鬼魅般緩步而來。 -- 「啊所以那些製造假新聞的媒體跟網軍──」 「嗯,都是高等秘法師喔。」 -- https://episode.cc/about/ArtificialkidsN The BugHouse of Paradise. 天堂病棟。 文字實驗品腦漿翻拌嚼食後的殘渣。吞嚥。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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