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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換星移,歷冬經春,轉眼間,島上的時光已過了一年,慧難回歸中土的慾望似乎已被沖淡 ,弒師的自責,師門的思念,已塵封於心底最深處。至於對上官歐陽的怨恨,偶爾會在夜深 人靜時一閃即逝。雖然答應胡靈曦不再報仇,但總是有意無意的,趁胡靈曦不在時,私下去 練拳腳,彷彿在作什麼準備。    胡靈曦的樣貌奇特,在那群土著眼裡,卻宛如神明一般,人人對她恭敬有加,不時會獻上「 供品」。她雖然心中懷疑,每每向慧難及劉熹問原因時,總是被搪塞而過,只是這輩子從來 沒受過這種禮遇,讓她也不禁受寵若驚,臉上綻放出以往沒有的笑容。慧難見她在這住的開 心,心下甚慰,偶爾忖思:「如果能陪她在這安安穩穩的過上一輩子,那也是何等快活之事 。」    土著們每年盛夏之時,都會舉辦七八天的祭典,乃是感念上天賜予豐收,同時亦代表男子成 人的儀式,族人們會在晚上繞著篝火,手拉著手一邊跳舞,一邊高歌,在祭典最後一晚,部 落的年輕女子會由母親帶領挑選配偶,女孩若有喜歡的對象,便可將那會分泌紅汁的果實塞 到男子身上的袋子裡。男子若有意,便會將身上的袋子交給女孩,同時邀請她一同跳舞。    劉熹與胡靈曦也被當作上賓參加祭典,由於母親不在,所以便由村裡的靈婆帶領挑選情郎。 胡靈曦心裡怦怦亂跳,只想著慧難到底去哪了,在這等重要時刻竟然不見蹤影。    那日與慧難比試的那青年名叫愷,乃是族裡最強壯、最勇猛的戰士,在祭典中的競賽拔得頭 籌,深受族裡的女孩愛戴,一圈舞跳完,身上的袋子已快塞不下果實。但他始終沒交出去, 眼珠子緊盯著那個白髮如銀的少女,嘴唇發乾,只希望能獲取她芳心,袋中果實再多,也及 不上她一枚。    潮聲如雷,心思如潮,慧難站在海灘上,望著遙遠的彼方,他身上大汗淋漓,已將所會的武 功都練了五遍,但就是從來沒練過南海菩提掌,心裡有股阻力刻意使自己不去練這套掌法, 因為這套掌法,是他與師父、慧妙、水月庵的羈絆,如今羈絆已斷,掌法也從心中消抹。    他一心一意聽著海潮之聲,彷彿讓自己溶於天地,渾然不覺劉熹走到了身後,直到劉熹說了 一句:「男子都在等待情人,你卻在這練武,好煞風景阿!我看靈曦可要慌了。」這才醒覺過 來,臉上一紅,道:「活落筋骨罷了,這麼久沒練,已大生疏。」    劉熹道:「大是生疏不要緊,足夠對付上官歐陽便可。」慧難一怔,道:「我已答應靈曦,不 再想報仇的事了。」    劉熹道:「不報仇,你的心結解的開麼?」慧難道:「人生中本來就會有許多心結,有些結不 是非解不可的。」劉熹點了點頭,道:「難得你會如此豁達,只是你的這個結,可是佔據了 好大一部分,如果不早日解開,不怕會生出心病來麼?」慧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方道: 「時間久了,繩子便會腐朽,那時結便自然解開了。」    劉熹嗯了一聲,轉開話頭,又問:「你什麼時候要離開島?」慧難心裡一凜,低下頭,道:「 我也不知道,靈曦在這島上住的開心,我便陪她住一輩子。」    劉熹呵呵一笑,道:「小子牛頭不對馬嘴,我是問你,沒問靈曦。」    慧難轉過頭,驚訝的看著他,道:「劉伯伯你...你...我...」劉熹道:「別你別我了,你們 倆的事,我豈會不知?但有些事情,是非解決不可的,這就是踏入江湖的代價。靈曦是個平 凡的村女,待在這裡能永遠開心,你身為武林中人,江湖上的快意恩仇已永遠寄宿在心裡, 待在這島只能暫時逃避現實,時間一久了,便會有所厭倦。」頓了一下,又道:「正如你所 說,時間一久,代表羈絆的繩子也會腐朽,你和靈曦之間的結,不也是如此麼?」    慧難默不作聲,思考他的話,打量著:「我當真忘不了江湖嗎?曦妹對我情深意重,我這一 去,當真割捨的了她麼?」    劉熹突然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也不用灰心,有些結,必須經常解開後再重新綁上,才會 越來越緊,繩子若腐朽了,也可以換上新的。況且,一個能跨越大海的結,是沒那麼容易解 開的。」語罷,轉身離去時,又丟下一句:「你師父的忌日快到了 ,也該回去祭拜一下。」    他說的這個結,似乎是在說與胡靈曦之間的羈絆,亦像是在說與慧妙之間的心結。    慧難回去時,祭典已結束,犬聲止吠,部落中一片寧靜。他走到胡靈曦的草廬,想與她說幾 句話,卻發現她不在,於是又走回自己的房間,還未進門,卻看見裡頭有火光,當即推門一 入,只見胡靈曦坐在床頭,面色木然,眉宇間流漏怨懟之情。    她問道:「你去哪了?」    慧難不好意思的上前,陪笑道:「也沒去哪兒,四處逛逛罷了。哈哈,話說今天哪位仁兄天 賜洪福,得到了妳的芳心呢?」    胡靈曦搥了一下他胸口,道:「你還有臉說笑,還不是因為找不到你,害得我今天在大家面 前出糗。那靈婆一直嘰哩咕嚕的催我,還把我推到那個叫愷的男子身前,一副就是要強逼我 嫁給他的模樣。果然媒婆不管到哪兒都是同一個性。」    慧難道:「好險我沒來參加,否則那靈婆也強逼幾個女子來嫁給我,那可要完蛋大吉。」胡 靈曦啐了一口,道:「你放心,所有的女孩都喜歡愷,絕不會有人看上你的。」慧難咦了一 聲,問道:「是麼?那妳找我作什麼?」    胡靈曦被他搶白,羞得一時說不出話,突然抽起木棒,往他頂上敲了一記,道:「打醒你的 良心。」    兩人嬉鬧一陣,慧難赫地發現,胡靈曦今天臉上薄施脂粉,兩腮如花,杏眼紅唇,身上穿著 花色紅衣,下半身褲管捲起,露出了細細的小腿與裸足。她這一年來不用作粗活,島上豐衣 足食,心情開朗,身形不再如以前般削瘦,氣色也好了很多,那衣物緊貼身軀,露出了窈窕 的曲線,鄉下土氣一掃而去。那一頭亮眼白髮,襯托著這一身好姿色,更顯的美艷不可方物 ,幾乎不下於吳喜兒。他一時瞧得怔了,忍不住道:「妳...今天...好看...」    胡靈曦一愣,臉上紅的幾乎滴出血,嗔道:「今天好看,平常便不好看麼?」但慧難卻恍若 未聞,心神彷彿已牢定在她臉上。    能被心上人稱讚,她心中自是萬分欣喜,忍不住將頭伏在他胸膛,拉起他的手,將果實塞入 ,此中之意自不用明說。兩人相擁良久,胡靈曦忽然嘆了口氣,道:「慧難哥哥,你剛剛在 海邊跟劉伯伯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慧難當即回神,啊的一聲,他知道她雙眼雖盲,心裡卻精細,既讓她親耳聽見,說其他話搪 塞也是無用。只聽她道:「慧難哥哥,可不可以...永遠...永遠不要解開我們的結...」聲音 竟微些哽咽。    慧難甚是心痛,道:「我也不想,但想想劉伯伯說的也不無道理,我現在不過是逃避現實, 雖然跟妳在一起很快樂,但島上待的久了,總有一天我可能會厭倦。中原承載著我一生的回 憶,總有一天,還是要回去的。妳不要難過,等我祭拜完師父,向吳姐姐報完平安,再... 再辦妥一些事後,立刻回來找妳,絕不會節外生枝。」    胡靈曦忽然搖搖頭,道:「我不要。」    慧難柔聲道:「傻妹子,我如果放著師姐之間的心結不管,會一輩子不安的。」胡靈曦卻道: 「我不管你想怎樣,就是不能拋下我。我如果不跟著你,你一定會去找上官歐陽報仇。」    慧難被她說中了心事,臉上一紅,登時醒悟,問道:「妳想跟我一起回去?」胡靈曦嗯了一聲 ,道:「慧妙是我姐姐,我媽媽也在普陀山上,我好歹也算是半個普陀山弟子,回去祭拜靜 月師太也是應該的。」    慧難見她又露出了那無人能阻撓的堅定眼神,知道她已打定了決心,便問道:「如果劉伯伯 不許呢?」胡靈曦道:「他不許,你就偷偷帶我走,勉強讓你破例動武一次。」    慧難不禁苦笑,頓了一會,道:「咱們這次一去,便要作最壞的打算,我瞧妳挺喜歡這的, 倘若永遠回不來,那也不打緊麼?」胡靈曦抬起臉,面轉向他,臉上柔情似水,道:「再怎 麼好的地方,如果沒有你在,對我來說都是無用。有你在身邊,處處都是美麗的桃花源。」 語音一畢,立刻輕吻了他的嘴一下,宛如蜻蜓點水般,但卻餘韻無窮。    要回中土必要有船,島上所有的船皆已離去,慧難只好徒手作起,正好夏天吹的是南風,如 果順風而上,便不用穿過黑水溝,而且能直接在浙江登陸。因此他必需在夏天前將木筏搭好 。    他隔天一早便去砍樹,雖然內功深,對於這種粗活甚不在行,只是一股勁兒亂砍,才砍不到 兩棵,雙手已長滿水泡,痛得握不住斧頭,連斧面都給砍凹。    土著們對於扎木筏甚有一套,劉熹通土著語言,便請愷率領族人幫忙,愷愛烏及烏,馬上當 仁不讓,率領著所有壯丁幫忙砍樹、削木,不到三天時間,已將木筏所需的木柴砍好,所剩 的只有扎筏而已。    慧難在森林中取下百條葛藤,心想紥越多,越是穩固,但他手不靈巧,總是纏得鬆脫而落, 心下煩躁,出手越來越大力,不小心將纏好的葛藤扯斷了十來根,悶悶不樂的在海邊扔石子 。    胡靈曦知他遇上了瓶頸,於是也過來幫忙紥筏,她作慣了粗活,這些事做起來自是得心應手 。她手把手的教著慧難如何纏繩,如何打結。慧難心思聰敏,一教即懂,片刻已抓住了竅門 ,綁得有模有樣起來。兩人協力,花了一天時間便將筏紥好,樂得拍手歡呼,一齊躺在沙灘 上,享受勞碌一整天後的夕陽。    胡靈曦笑咪咪的,突然哼起土著們唱的曲,慧難道:「妳好像很久沒唱歌了,上次聽還是咱 們挑完糞後哪!」胡靈曦道:「我只有在特別開心時才會哼歌,而且.....嘻嘻,只有你聽過 。」    慧難笑道:「看來妳真是天生勞碌命,累了大半天,竟還有力氣開心。」胡靈曦閉上眼,道: 「以往都是你在幫我,保護我,現在終於能與你一起完成一件事,幫上你的忙,我當然歡喜 。」    慧難望著她那受夕陽曬紅的臉,道:「曦妹,我覺得妳好像變了。」胡靈曦笑吟吟道:「變美 了麼?這你跟我說過了。」慧難道:「我覺的妳變開朗了,話也好像變多了,已不像以前那 般...那般...」胡靈曦聽他吞吐,問道:「那般什麼?」慧難嚥了一下口水,道:「憤世嫉俗 。」    胡靈曦呸了一聲,道:「胡說,我什麼時候憤世嫉俗了?我看你才變了,早告訴過你這些事交 給愷他們作就行,你偏不肯,硬要自己來,脾氣變得像牛一樣,怎麼勸都不聽,以後我改叫 你牛哥哥好了!」慧難接道:「我是牛哥哥,妳就是牛婆婆!」胡靈曦不乾示弱道:「那你是 牛公公!」慧難道:「對,牛公公牛婆婆生一堆小牛,組一個水月牛庵。」胡靈曦知道他在譏 笑自己那天酒後亂語,心下羞憤,揮拳打去,罵道:「我揍你!」便在沙灘上直接打鬧了起來 。    他們有所不知,當男女真心相愛時,是會互相包容對方的優點與缺點的,久而久之,個性也 會漸漸被同化,舉止也越來越像對方。    出航前一天,胡靈曦逼著慧難代她向劉熹懇求一同出航,慧難拗不過她,戰戰兢兢的走入劉 熹的房裡,只見劉熹正在整理著什麼東西,鼓起勇氣道:「劉伯伯,這一年來多謝您的照料 ,小僧明天就要出航了,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只見劉熹轉過身,直接將兩個大包袱塞入 他懷裡。    他不禁問道:「這是什麼?」劉熹道:「海上航行多日,總需要多帶些東西,水和食物都在裡 面,夠你們撐到中土了。」慧難一怔,詫道:「我們?」只見一包袱中露出了一角女衫,頓時 明白,他什麼事都知道了。    劉熹嘆道:「人總是要與人接觸的,你們年紀尚輕,待在這個荒島上太憋屈了。裡頭有些古 董,是我這一生的積蓄,你們拿去當舖典了,找個好地方生活下來吧,別再回來了。」    慧難不禁問道:「您為何不跟咱們回去?」劉熹搖搖頭,道:「我若回去,皇上必不會放過我 ,屆時還要連累你們,逃亡的日子,我已不想再過了。你對靈曦的心意,我已經心知肚明。 至於要不要還俗,我沒意見,只是以你這等身份與靈曦在一塊,難免會受世俗眼光唾棄,最 好還是隱姓埋名,改頭換面,免受不必要風波。」    他最後又說一句:「好好照顧靈曦,我的乖女兒交給你了。」    慧難走出門,只見胡靈曦縮在牆角,嗚嗚啜泣,即便劉曦堅持要她稱自己為伯伯,也永遠不 叫她為女兒,她心中仍是將他當作親爹一樣,如今是她第一次聽劉熹稱自己乖女兒,心中無 限的感動。慧難道:「最後一天了,去跟你爹爹說話吧。」    胡靈曦二話不說,連跑帶衝進屋,哭喊道:「爹爹!」與劉熹擁在一起,宛如出嫁般的心境。 今晚屋子中,洋溢的是溫暖的親情,不再是甜蜜的愛情。    翌日天明,兩人便搭上了木筏,依依不捨的向這座島道別。在海風的吹拂與海流的推進,行 速甚快,雖然大海茫茫,渺無人跡,但二人卻十分珍惜這段獨處的時光,一路上談笑風生, 情話綿綿,偶起口角,卻總是能片刻煙消雲散,彼此都不願與對方冷戰,不願讓彼此的心分 開那麼久。    話講多了也是會無聊,航行了三天,慧難已感困頓,驀地又生了教胡靈曦武功的念頭。這幾 天相處下來,胡靈曦的性子也變得更圓融,而且兩人方因雞毛蒜皮的事吵架完,剛和好不久 ,態度也比較軟化,才答應學那套「三才棍法」。    三才棍法只有三招,卻能將身體的四面八方兼顧防守,第一招叫「撥雲見日」,需將棍棒往 上一抬,同時豎棍打對方的頭頂;第二招叫「擲地有聲」,雙手握在棍尾,如掃灰塵般左打 右點,最後騰步轉身,直接變為第三招「人世滄桑」,這招最是難學,需不停的旋轉棍棒, 左手交到右手,在轉到背後,重新交回左手,中間完全不能停滯旋轉,要讓敵人無隙可乘。    胡靈曦眼睛沒法看,只能由慧難貼在身後,手把手教學,甚是辛苦,她又沒習武底子,教到 了晚上,仍只學到第二招的一半,慧難忍不住又想抱怨,但見胡靈曦練的十分認真,才收束 了脾氣。    兩人躺在船上,仰望星空,胡靈曦雖然無法看見,但聽慧難講星宿的故事甚是如迷,突然, 她自言道:「我在世時長的那麼平凡,也沒做過什麼大好事,死了之後,變成的星星一定十 分黯淡。你生前救了那麼多人,又是佛門弟子,一定受菩薩眷顧,讓你變成的星星又大又閃 ,比太陽還亮。」慧難一愣,連忙道:「不會的,如果我是太陽,妳就是月亮」    胡靈曦道:「不行阿,如果你是太陽我是月亮,咱們豈不要永遠避著見不著面了?我寧願你是 月亮,我當星星,這樣一樣都是晚上出來,一樣都是早上沉落。只怕那時其他的星星太耀眼 ,你已經看不清我啦!」慧難沉吟一下,道:「那咱們不要當月亮,也不要當星星,一起當 星空下的石頭,永遠在一起看星星。」    胡靈曦心裡莫名的感動,只覺眼眶濕濕的,一時說不出話來,慧難見她眼角泛出水光,好像 星光就在他臉頰上一般,奇道:「怎麼哭啦?不喜歡當石頭麼?」    胡靈曦擦掉眼淚,罵道:「笨蛋,石頭那麼醜,誰喜歡當阿?」話是這麼說,頭卻往慧難懷裡 靠。    慧難突然轉開話題,笑道:「曦妹,妳剛剛說菩薩眷顧什麼的,其實也有一個人跟我這麼說 過。看來你們真是『心有靈犀』。」胡靈曦笑問道:「誰阿?這麼巧。」慧難道:「我當初遇 到妳沒多久後,便被楊家兄弟抓入監獄了,那時我在牢裡遇見一個全身破破爛爛的女子,像 是快死了一樣。我救了她一命後,開始跟她聊起了天,那時我們皆以為自己要被砍頭了,她 便說了我有菩薩眷顧,往後一定上天堂,而她卻要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我見她說的可憐,便 提議讓她假扮我其中一位師姐,這樣說不定能瞞過閻王,讓她跟我一塊上天堂。」    胡靈曦拍手笑道:「這果然是你會想的出的鬼計,後來呢?你是逃出來了,那個姑娘該不會還 在牢裡吧?」慧難道:「不,她非但比我還早出來,而且還跟我義結金蘭呢!」胡靈曦啊了 一聲,道:「原來你說的是吳姐姐。」    慧難道:「對阿,吳姊姊對我很好,總是在我危難時替我出主意,像她這麼好的姑娘,我很 希望她能早日得到幸福。」講完這句話,突然有些心虛。    胡靈曦沒應他,就只是靠在他身上,呢喃道:「我也希望...」    船航行到第五天,胡靈曦已將三才棍法學完,慧難見她沒天份,便不再傳授武功,卻將五蘊 自在禪功的吐納法傳授她,讓她身子能健朗些。    說也奇怪,胡靈曦對內功的修練甚有天份,遠遠超過對招式的領悟,學得甚是興起,才學了 兩天,已掌握了總訣的主要部分,慧難不禁嘖嘖稱奇。    船行到第十日,終於看到了島岸,二人高興的擁在一起。慧難拿起船槳,大力的滑往岸頭, 只想快點重回腳踏實地的感覺。當他離岸到了十尺時 ,隱約覺得有這條岸些熟悉,赫地發 覺,這裡正是他從小長之地,承載著滿滿回憶的普陀島。    他一踏上岸,腳竟不自主的發顫,心中五味雜陳,又想逃避,又想上山的情感在心中來回交 錯。胡靈曦早料得他會有如此反應,回頭牽住他的手,道:「走罷,我還沒來過這裡,你這 個嚮導得給我好好介紹。」    二人尋著一條幽徑,信步遊賞,慧難一面滔滔不絕介紹風景,一邊緬懷往日的時光,渾然忘 記風景再美,胡靈曦也看不見。但胡靈曦卻不點破,靜靜的聽他講解,她知道他哪兒講解的 越仔細,那代表那兒的回憶越深,不願去打擾他沉浸昔事。    走著走著,便進入了一片竹林中,風打枝葉,沙沙有聲,慧難陡然停步,亦沒再說話,只是 靜靜的聽著竹葉拍打聲。   竹林裡有座小湖,幾對鴛鴦在湖中悠遊著,十分悠然,慧難攜著胡靈曦在一塊石頭坐下,湖 面平靜,彷彿時間都靜止,但慧難的心裡的湖,正掀起陣陣波濤。 胡靈曦發覺他身子似乎微微發顫,握著她的手也冒起絲絲汗水,忍不住問道:「慧難哥哥, 這兒讓你想起了什麼?」    慧難回過神,道:「我說了妳可能不高興。」胡靈曦搖頭道:「不會的,咱們之間,什麼事都 不用隱瞞,你都能接受我和上官歐陽不堪的過去,你的所有事情,我一定會包容的。」    慧難聽她說的堅決,不禁為之打動,便將之前慧妙主動向自己吻上的事一一說出。胡靈曦聽 完後,笑道:「如此說來,沒有這口湖的契機,你就不會讓師父貶下山,也不會遇到我爹爹 ,更不會遇上我,說起來,我還得感謝這座湖呢!」便在湖邊跪下,恭敬的磕了幾個頭。    慧難被她逗得發笑,只覺有趣,便要依樣畫葫蘆,學她向湖磕頭,突然,背後傳來一陰沉沉 的聲音:「上官...歐陽....上官....歐陽...」豪無生氣,簡直如鬼魂一般,胡靈曦嚇得躲 到慧難背後,緊扯住他的手臂。    慧難轉頭一望,一個面色慘白的漢子在竹林中幽盪著,正朝他們走了過來,身上只剩一隻手 ,平舉於胸,宛如殭屍。他走近時,慧難大吃一驚,竟是在島上中毒身亡的黃二虎。    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會有這種靈異的事發生,卻見黃二虎身子越迫越近,兩眼發直,宛似 要衝入湖裡。當下顧不得與胡靈曦的約定,攬起她的腰,斜身飄出三尺。    黃二虎赫地轉過身子,又朝他們走了過來,嘴裡發出荷荷的吼叫。慧難眉頭一皺,氣運與臂 ,往地上拍了一掌,碰的一聲,欲要嚇阻他不再前進。    黃二虎卻耳目不聞,依然大步走了過來,慧難縱步上前,翻腿踢上他腹部,他碩大的身軀立 刻飛向湖中。就在這時,一個尼姑匆匆的從竹林另一頭竄出,伸臂將黃二虎的身軀抱住,但 那尼姑武功低微,竟站立不住,反而一起掉到湖裡,她水性似乎也不好,不住的揮手叫喊: 「救命阿!快來救我!」    「阿鳳!」胡靈曦認出了那尼姑是楊月鳳,連忙叫慧難下去救人。慧難伸手拔了一根長竹, 伸到水裡讓楊月鳳抓著,再將她和黃二虎拉上了岸。    胡靈曦久遇故友,也不顧楊月鳳一身泥濘,高興的上前抱住她。楊月鳳見到胡靈曦,亦是高 興的又叫又跳,突然心裡一股莫名的感觸,放聲哭了起來,哽咽道:「靈曦...師兄....我以 為永遠見不到你們啦!」    慧難聽她仍稱自己師兄,心裡也是莫名的激動,問道:「小師妹,妳和其他師姐們,在這裡 過的還好麼?」胡靈曦替楊月鳳擦掉眼淚,亦問:「我娘也在庵裡麼?她...她現在過的怎樣 ?」    楊月鳳心中激動萬分,一時忘了怎麼回答,於是一手拉著胡靈曦,一手拉起慧難,便要往山 上走去。慧難忽然將她拉住,問道:「等等,等等,妳先告訴我,為什麼這個惡賊會在這兒? 他怎麼...怎麼又會變成這副鬼樣?」    楊月鳳敲了一下腦袋,道:「對呀,我倒忘記他了。」走向黃二虎,從懷中掏住一條繩子套 住他的手,宛如牽狗一般,同時向慧難道:「咱們先回庵裡在說,許久不見,大家一定都想 見你。」牽起胡靈曦,大步往竹林中走去。    慧難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在後頭,想著待會要如何面對師姐們,尤其是慧妙,只盼她已消 了氣。    走了約莫一柱香時分,古樸的庵堂出現在竹林中,外貌依然如昔,兩牌對聯寫著:「南海生 明月,菩提心止水」慧難看見這兩排木刻對聯,心思如潮,心下躊躇,竟愣立在門外,提不 起步進門。    胡靈曦上前挽住他的手,溫聲道:「慧難哥哥,不要怕,有我在。」楊月鳳見他們舉止親暱 ,先是驚訝,隨後噗哧一笑,道:「原來這一年來,你們已經進展這麼快啦!難怪師兄不敢 進門,原來是和尚已經當不成啦!」    慧難與胡靈曦均被她講的面紅耳赤,低下頭來,胡靈曦在楊月鳳耳邊低聲道:「不要胡說... 慧難哥...是因為自責才不敢進去的,他擔心師姐們將師父的死怪罪於他。我們今天來,便 是要來祭奠靜月師太的。」    就在這時,庵裡傳來一宏亮的聲音,道:「慧寧,妳帶胡姑娘和師侄進來,其餘閒雜人等不 能入庵。」乃是慧玉的聲音。    慧難耳中嗡嗡作響,腦中不斷的重複「閒雜人等」四個字,多年情誼的師姐,竟將自己當作 閒雜人等,心裡宛如被錐子重重插入。    楊月鳳不明所以,回問道:「二師姐,除了胡姑娘外,還有師兄阿,慧難師兄也...」慧玉打 斷她話頭,沉聲道:「這是庵主的親諭,妳要違抗麼?」    慧難心重重沉落,她說的庵主,必定是慧妙,只覺頭暈目眩,世界天旋地轉了起來,渾不知 自己是生是死。    胡靈曦安撫道:「不要緊,你不進去,我也不進去。」    楊月鳳待要向慧玉討價還價,卻聽慧難道:「師妹,你帶靈曦進去看媽媽吧 ,我待在外頭等 便可。靈曦,我在湖邊等妳。」    二女均面有難色,只見他轉過身,朝竹林深處走去,背影頗是落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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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laste: 所以 慧妙 正式把慧難 給逐出師門嗎?10/14 23:30
這裡想當作開放空間(差不多也快結局了 ※ 編輯: a101400085 (42.76.151.232), 10/14/2018 23:4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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