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odrfan (鯊魚的愛情)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中篇武俠> 鸚鵡劍 (15-19)
時間Tue Aug 21 17:02:50 2018
第十五章:腹背受敵
之後,又過了幾天。
某日午後,謝沛雨與周墨輕夫婦,身負行囊,突然現身在江日鴛的木屋前,說是要來辭別
,
在場除了江日鴛外,于昭月亦同在,所以這一個辭別,就是同時向兩個人說再見。
不知是謝沛雨的個性所致,或者山中隱世者的不流於俗,這一場拜別實沒有拖拖拉拉的過
程,或者感傷難過的情緒流露出來,謝沛雨夫婦只是簡單辭別了幾句,隨即揮一揮衣袖離
去,好似雲淡風輕,船過無痕那樣。
江日鴛與于昭月站在木屋前,一齊目送著謝沛雨夫婦離去,
于昭月心有感傷,一時無語,待得情緒沉澱,轉頭正想與江日鴛說些話時,竟見江日鴛紅
了眼眶,源源自眼角邊留下串串淚珠。
于昭月訝異,問道:「江姑娘……妳很難過麼?」
江日鴛道:「我當然難過,他們是我在百禽山上,惟二的人類朋友,認識了好些年的光陰
,他們一走,此生也許不會再見面了。」
于昭月安慰:「道你還有許多鳥禽朋友啊,樹精朋友啊,有牠們陪伴妳,妳的日子不會太
孤單的。」
「那不一樣!」江日鴛突然變了臉色,怨怪說道:「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
因為你, 為了要讓你學成劍法 我怎會用這種方法? 了結了謝大叔他們夫婦在中土的責
任與牽掛,卻叫我失去了兩個好鄰居。」
于昭月好生覺得無辜,說道:「可是,是你要我去學劍術的啊!」
江日鴛哽咽道:「總之是因為你,讓我失去這麼多,一切都是你害的!」
于昭月:「這......」當下好生難以辯解,無奈說道:「我什麼都照妳說的做,卻也不對
麼?」。
他不知道,江日鴛不是真的怪他,只是在難過失落之餘,需要一點安慰,一個情緒的宣洩
。
但于昭月質樸老實,實在不懂得女人的心思;他也還不知道,遇到這種女人怨懟的場景,
自己如何應對。
於是于昭月,並未安撫到江日鴛的情緒,任由江日鴛掉著眼淚,很是不知所措,暗想:「
唉,這個小瘋女真難擺平, 一切都照她的意思做了,她還這樣不高興的樣子。」
在那之後,江日鴛又難過了好幾天,終日鬱鬱,不大開口說話,也不太搭理于昭月。
或許,江日鴛想要于昭月明白的,乃是她為了于昭月的犧牲與付出,乃是于昭月的感激與
回報。
只可惜,于昭月的單純腦袋,此時尚無法領會過來,也不知曉女孩子家懷抱有怎樣的期待
,於是這幾日間,于昭月總默默做著自己的事,對於江日鴛反敬而遠之,深怕又去惹怒了
她。
某一日午後,卻見江日鴛收整了一袋行囊,獨坐於木屋門口。
于昭月訝異問道:「妳準備要出遠門麼?」
江日鴛道:「對!我們去找鷹王吧!」
于昭月愣道:「今天就出發麼?」真沒想到,江日鴛看似要說走就走的樣子。
江日鴛道:「對,你趕快去收拾收拾!早一日打倒鷹王,你就能早一日離開這裡。反正你
也只是為了履行對於我的承諾,這才不得不生活在我屋中,你早想離開了吧?」
于昭月聽不出來,江日鴛實是說著反話,當下直覺答道:「呃......我是沒有急著離開,
但確實一直在意著答應妳的事情,畢竟妳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須要回報的。」
江日鴛道:「那好,我們儘快出發,讓你早點完成任務,那麼你便可以自由,不必再理會
我,反正周姊姊她們也走了,以後便剩我一個人。」說此話時,神情看來並不歡喜。
于昭月又是一股莫名其妙,內心嘀咕著:「她到底又哪根筋不對?我怎麼說話都不妥,都
會惹她生氣的樣子?當初我要結識她,她還一副生人勿近的排拒樣子,現在說到我報恩完
畢就會走的事,卻又好像很生氣?她到底是想怎麼樣呢?我真是搞不懂......再說,我又
沒說我要走,方才那些「我早想離開的話」,都是她自己說的,又不是我......」
于昭月不知如何面對江日鴛的脾氣,只有暫時離開當場,去收拾自己的行囊。
收拾之間,于昭月的心情頗為沮喪,暗想:「唉,江姑娘的性格真難捉摸,陰晴不定,這
幾日間,冷冷淡淡地對我,我真不知該怎麼與她相處......比較起來,還是沈小姐的脾氣
好,溫柔和氣,善解人意......」
思慮至此,于昭月將沈青竹的信物取於手中,看視遙想著:「我也好一陣子,沒見到沈小
姐了,內心十分想念......所以,我確實該儘快出發,前去剷除鷹王,以替江姑娘除去大
患,後再反過來請求她,替我醫治沈莊主。」
思及此處,于昭月原先的沮喪暫且消退,快速收拾妥行囊,回到門口與江日鴛會合。
當日,二人即行出發,離開木屋,亦離開了百禽山,騎乘了一輛單騎馬車,在江日鴛的指
引下,一路向西南行。
除了他們兩人以外,其實還有一個共行者,這個共行者不是別人,正是于昭月的師父:鳥
師父「綠雲舞」。
綠雲舞的跟隨,也不知道是牠自己的意願,還是江日鴛的指示,總之,這隻綠鸚鵡就這麼
加入了旅程中。
行途之間,江日鴛好像有稍微打起精神的樣子,但旅程中她仍是沒有太多笑容,也沒有太
多的語言,時常臉容沉憂,好似心事重重
連續趕路三日之後,江日鴛突然放慢了速度,神色警戒,提醒說道:「于昭月,此處已十
分接近鷹王的大本營,所以,從這裡開始,已涉入鷹王的勢力範圍內,我們必須要提高警
覺,保持警戒,畢竟鷹王的眼現不少,我們隨時都有可能遇上。」
于昭月點了點頭,以示明白。
江日鴛突然又問道:「于昭月,你害怕危險嗎?」
于昭月愣了一愣,答道:「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我爹爹當初,開始傳授我劍術時
,便曾提醒過我,只要開始接觸武藝,就必須有心理準備,是將自己的性命放在風險中
......這與「擅泳者溺」的道理一樣,一旦我接觸了武藝,就自然增加了人身的風險,即
便我不去踏涉江湖,江湖紛爭也有可能自己找上我......跟謝師父學習劍術以後,這層體
認更加深刻,六合劍法雖然只傳授給隱世的劍客,卻背負有重要的使命,倘若江湖上有人
為非作歹,六合劍的繼承者就必須挺身而出。」
江日鴛淡淡答道:「你不害怕危險,那很好......我想我應該沒有看錯人......也是因此
,我才會拜託謝師父將劍法傳給你。」忽地眼芒一動,說道:「但于昭月,我並不希望你
送命,雖然我希望你擊敗鷹王,卻不希望你因此身受傷害,如果可以,請答應我,在你遇
到危險的時候,務必要保全住自己的性命。」
這句叮嚀之語,聽來極含關切,也是這連日以來,于昭月自江日鴛口中,所聽到最具善意
的一句話。]
于昭月感覺胸中有股暖流通過,真誠答道:「我答應妳,我一定會努力保全住自己的性命
,希望我們兩個在對付完鷹王以後,皆能全身而退。」
至於之後,對付完鷹王以後,他與江日鴛之間的相處又該如何,就到那時候再說吧......
是日黃昏,夕陽尚未消逝以前,于昭月離開紮營地,獨自前往了稍遠處去汲水。
但見水源之地,正有一名陌生青年站立著,身著一身黑衣,約莫二十歲年紀,眉目俊秀,
五官深邃,側首朝于昭月一個微笑,瞳光幽亮非常。
此處是一鄉間山澗,外走三里處即有一個小村落,周圍亦有零散的居民戶,所以在這水源
地會遇到人,並不足為奇。
但所遇到的這個人,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特殊處。
于昭月內心思索著:「這個青年,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我想不起來......」
「小心那兒地上,有塊石頭不穩的!」黑衣青年突然出聲提醒,並有伸手欲扶的動作。
雖是一句善意提醒,于昭月卻感覺有些不對勁:自己並無絲毫站立不穩的跡象,那青年卻
為何積極相助?
「有殺氣!」于昭月內心的警鐘敲響著。
此時,那青年卻已一手橫來,要向于昭月肩臂拍上一掌,這一出手,可不再是偽裝扶助的
舉動,而是很明顯的攻擊意圖。
于昭月知道來者不善,側向一避,立即抽出佩劍,刷的一劍,劈阻了那青年的攻擊,且劃
傷了對方的手掌。
黑衣青年向後躍開,翻手看視,見自己掌際間一道劍痕,正隱隱滲流出鮮血,他的神情間
無怒意,更好似沒有痛覺,唇角反而斜揚起一抹淺笑,說道:「好劍法!」
黑衣青年說罷,更提掌舉近,舔拭了自己的血,又再說道:「好味道。」
于昭月不解,提音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攻擊我?」
黑衣青年尚未言語,于昭月卻已反應過來,自答道:「你是鷹王的人?」
黑衣青年依舊沒有回答,卻朝天空吹了聲口哨。
于昭月心想:「他要呼叫幫手來?」
此際,卻見一隻黑色羽翼的中型鳥,出現於天空中,盤旋一圈後,飛了下來,停在黑衣青
年的肩上。
但見此黑鳥一身毛色,烏中帶亮,雙側羽翼邊緣且各有一道銀線,甚顯奇特,尤其雙目湛
亮,仿若夜中星點,甚是輝煌。
于昭月心想:「他叫來的不是打手,而是一隻鳥?一隻怪鳥停在肩上,這個景象似曾相見
,怎麼有點像江姑娘的舉止?」此念一生,忽有頓悟:「與江姑娘相似......同樣能與鳥
禽溝通,同樣的能力......同族同類的人。」
於是于昭月脫口呼喚道:「你是夜央殺手?」
那黑衣青年笑了笑,終於承認道:「幸會幸會。在下正是夜央殺手,但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
于昭月遲疑未答,因為他不知道該不該向敵人報上名姓。
夜央殺手笑道:「算了,不回答也罷,一個將死之人,知不知道姓名都無妨。」
于昭月心中一驚,暗想:「他要殺我?」
夜央殺手不待于昭月問明,便已再發攻勢,身行飄忽如鬼魅,雙掌探出成爪,便要襲向于
昭月側肋。
于昭月長劍斜橫,駕馭劍氣如網,使出一招「千絲繞梁」,拖伴住夜央殺手的掌勢,讓夜
央殺手的進退被「六合劍氣」給阻滯偏斜。
于昭月「駕馭周氣環流」,將夜央殺手絆在中心,進退不利,于昭月藉此尋得空隙,劍鋒
一轉,刺向夜央殺手的胸膛。
夜央殺手一個急避,雖然沒讓于昭月劍入胸口,卻仍被于昭月以劍尖抵住了頸脖。
夜央殺手遭劍抵喉,只能束手,神情中不見驚恐,依舊笑道:「好劍法!我的武功不如你
,是該敗在你劍下,但我早有預期,自己落敗以後,你會以劍抵住我要害,卻不取我性命
,正如同眼前這樣......你因此疏於防備我的幫手,反將若入我的圈套......」
于昭月尚未領會過來,已見夜央殺手肩頭上的黑鳥一聲鳴叫,振翼飛起,竟然衝擊向于昭
月的「肩井穴」。
「這隻黑鳥......竟懂武功?」于昭月心中驚呼,卻已經來不及,讓那黑鳥衝擊肩穴,力
勁不大卻深傳入裡,當下讓于昭月右手臂一時痠麻,居然有些握劍不住。
夜央殺手笑著:「我的幫手不是別人,就是這隻夜琉璃。」夜琉璃聽起來正是這隻黑鳥同
夥的名字。
說話之時,夜央殺手已擺脫掉于昭月的抵劍,趁勢撲身而反擊,提手一揚,在于昭月的背
心間拍了兩掌。
這兩掌的掌勁綿軟,但那餘波卻盪漾不斷,綿密細微,卻一絲絲一寸寸侵入人體,好似要
竄入骨髓般。
這種感覺,很像在「百禽山」上被那群混混攻擊的感覺......不,不太一樣,這個夜央殺
手的暗勁,更綿密、更細利,像是深入我的髓骨、經絡、血流,鑽深、擴散......
于昭月心知不妙,立即反應,改以左手持劍,反擊相刺。
夜央殺手險險避過,卻讓「六合劍」的劍風刮掠過身軀而刺痛。
于昭月待欲追擊,那隻黑鳥「夜琉璃」卻又來攻擊。
想不到這隻黑鳥如此兇悍,居然有不遜於人類的速度與攻勢!
于昭月正腹背受敵。
第十六章:置於死地
其實以于昭月的六合劍威力,要同時對付夜央殺手及夜琉璃二敵,並非難事,然而,一場
戰鬥的優劣勝敗,並非取覺於絕對實力而已
論個性,于昭月的性格太溫和;論經驗,于昭月的實戰歷練又不足。
論心計,于昭月的心計遠不如夜央殺手;論凶狠,于昭月的凶狠度還比不上夜琉璃。
於是,于昭月雖習有天下第一的劍術,這時刻對戰起這一人一鳥之敵,仍是頗為吃力。
于昭月正陷入苦戰之際,遠處林端,卻又傳來一聲鳥鳴。
須臾,即見得一隻綠毛黃冠的鸚鵡出現,正是「綠雲舞」!
綠雲舞振翼而至,加入戰局,揮爪竄身,已與夜琉璃纏鬥在一起。
綠雲舞雖非兇禽,但此際展露出的戰意與架式,竟也非同小可。
鳥與鳥之間的戰鬥,真是超乎想像,卻又煞有其事。
「師父!」眼見綠雲舞為己奮戰,于昭月內心感動,不禁呼喚出這一聲。
這一句「師父」,或許是于昭月拜師以來,最真心誠意的一次叫喚。
夜琉璃既被綠雲舞絆住,則夜央殺手就該由于昭月去對付。
單論武功,夜央殺手絕非于昭月「六合劍」的對手。
尤其于昭月在眼見到師父「綠雲舞」以後,精神振奮起來,「以意領氣」的威力自然增強
,連帶著手上「六合劍」的靈活度與鋒銳度,亦隨之翻倍。
於是見得于昭月身形靈動,足踏飛步,駕馭環流周息,轉眼將夜央殺手圍困在中心,他趁
勢追擊,提臂灌勁,左右交叉一凌厲劍路,使得乃是「六合劍法」中的大絕「彩鳳雙飛翼
」,頓由環流周息的簇擁中突刺而出,已將夜央殺手給制於劍下。
于昭月雖然不喜殺人,此際也沒想立即取走夜央殺手的性命,但他顧忌到夜央殺手對於自
己的殺意,非得先下手為強不可。
就算不一劍殺了夜央殺手,至少也砍掉其一隻手臂,以減除他的攻擊力吧!
于昭月思慮至此,正打算揮劍斬敵,卻聽聞身後一句急喚傳來:「慢著!于昭月,你不可
以傷害他!」
正是江日鴛的聲音。
于昭月有些訝異,卻不得不暫時停手,劍未揮下,卻仍然停留在一個可以牽制夜央殺手的
位置。
此時江日鴛的身形已奔至,再次出言提醒道:「于昭月!你不可以傷害他!」
于昭月解釋道:「我沒有要殺他,只打算砍掉他一隻手,以免他繼續攻擊我們。」
江日鴛語氣堅決道:「不可以!我不允許!」
于昭月不解道:「為什麼?他是我們的敵人啊!」
江日鴛神情嚴肅道:「你若殺了他,他在你身上留下的傷,便將無人能解!」
于昭月驚愣,不禁再問道:「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傷?」
江日鴛道:「他剛才有打傷你吧?我有看到你的背上,仍殘留有虛空掌的餘勁。」這當然
是江日鴛的特殊眼力才看得到。
于昭月思索道:「他方才……的確有拍了我兩掌。」
卻聽夜央殺手唇掛微笑,插口說道:「小鴛,還是妳聰明,知道我的虛空勁,已經深入他
體內,神仙難救。」
江日鴛沉著臉面,轉看夜央殺手說道:「夜央,你快解開你的虛空勁,別讓它們留在于昭
月體內,持續造成傷害。」
夜央殺手一臉漫不在乎,說道:「鷹王有令,我必須殺了這個小子!但我已經有手下留情
了,尚留給他再三個月的壽命,這三個月......足夠他交辦後事了。」
江日鴛臉露焦急,說道:「三個月......你怎能這麼狠?夜央,你快救他,不然我......
我不會原諒你!」
夜央殺手哼了一聲,說道:「妳早就不原諒我了,打從我投靠鷹王的那天起……所以我偏
不肯救這小子,妳又奈我何?妳會殺我麼?」
江日鴛神色間又是懊惱、又是傷心,說道:「你......你明知道我不會傷你,所以敢這樣
說.....你這是利用我的弱點。」說此話時,眼眶已泛了紅,哽咽續道:「你若不肯救于
昭月,我就自己來救。」
夜央殺手瞳光銳利,說道:「他中了我虛空掌最深的一層功力,而且傷的不只一處,只怕
妳是救不了他。」
江日鴛眼角噙淚,說道:「我會傾盡全力,阻止你繼續造惡業。」卻不知江日鴛的傷心,
是為了于昭月,還是夜央殺手。
夜央殺手原先輕浮的態度收起,神色認真說道:「我先勸告妳了,這小子身上所受的虛空
勁,絕對不好解,妳若勉強硬治,只會耗竭妳自己的能量!」
江日鴛道:「不論如何,我總會嘗試到底。」
夜央殺手冷言道:「那妳好自為之。」說完此話,夜央殺手無視于昭月那正抵於其胸前的
劍刃,將身一轉,邁開大步便走。
于昭月提劍欲阻,卻聽江日鴛呼喚道:「別追了!于昭月,讓他走!」
于昭月無法違逆,不得不放下劍刃,回頭卻質問道:「就這麼讓他走了?他不是鷹王的手
下大將麼?不管他願不願意解除我身上的傷,都不應該讓他輕易離開吧?」
江日鴛道:「若是不讓他走,接下來又該如何?讓他繼續傷害你,或者讓你傷害他?兩種
情形我都不願意見到,只有讓他離開。」
于昭月胸口一悶,遲疑問道:「看來妳......妳很在意他?你們之間的交情……似乎很深
厚……」
不知為何,于昭月的心底,莫名的不是滋味。
或許是因為,對方明明是打傷自己的人,江日鴛卻這樣維護他......更或許是因為,夜央
殺手是一個面貌英俊的男人,又與江日鴛極熟識,而江日鴛顯然很重視他……
于昭月的心情,因此而低落起來,卻忽略了自己身上的傷。
只見江日鴛神情急切,說道:「先別說那麼多了,讓我好好看視你的傷口。」說罷,眼目
專注,直盯著于昭月的身體做細看。
于昭月知道,江日鴛又再透視了,自己不必卸除衣物,即能讓江日鴛用眼看出傷勢,骨肉
、血液、內臟、經絡,一切全在江日鴛的眼底,清清楚楚。
江日鴛探看許久,眉眼逐漸凝重,輕輕嘆了一口氣後,說道:「五道。」
「什麼?」于昭月脫口問著。
江日鴛解釋道:「五道虛空勁,分別嵌插在你的心肺大血管四周,只要其中一條血脈出問
題,你立即會倒地不起,連呼吸都沒有,簡單來說......就是猝死。」
于昭月有點緊張,問道:「這有得救嗎?」
江日鴛又嘆了一氣,答道:「也許有得救,但是很難救」
于昭月問道:「妳不是說,夜央殺手的攻擊,相對於其他用暗器箭的小囉囉來說,反而是
妳比較好處理的?」
江日鴛道:「夜央殺手的傷,我徒手便可以處理,不必藉助任何工具,是單純簡便得多…
…但是,我從沒一次處理過五道傷……」咬了咬唇齒,再道:「夜央他……他從未對其他
人這麼狠過,他是存心要置你於死地的。」
言及於此,江日鴛搖了搖頭,再道:「所以,我從來沒處理過這樣複雜的傷……這是我所
見過,夜央出手最重的傷……」
于昭月問道:「若是放任不理,那會怎樣?」
江日鴛道:「就如夜央方才所說,你將活不過三個月......看來鷹王,是非常積極地要殺
掉你,所以命令夜央他需下重手,否則之前.....被夜央給鎖定的受害人,在中了夜央的
攻擊以後,至少都還能多活個三年五年。」
于昭月道:「鷹王要殺我?他從來沒見過我,卻已把我當成目標。」
江日鴛道:「這裡是鷹王的地盤,鷹王的眼線,本無所不在,他一定知曉我帶人來對付他
了......再說上回,你在百禽山打跑了那幾個小囉囉,消息傳回到鷹王耳裡,自然讓他猜
測到我身邊有幫手……鷹王本來就是心狠手辣的人,他會想要先下手為強,置你於死地,
可說是理所當然。」
于昭月又問道:「那夜央殺手在我體內造就的這五道傷,有得治嗎?妳能治嗎?」
江日鴛道:「老實說,我沒把握。」
于昭月道:「所以,可能沒得救嗎?」問此話時,于昭月內心所感覺到的不是恐懼,卻是
洩氣。
江日鴛堅決道:「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救你!我會盡我所能,你得相信我!」
於是,為了尋找適切的治療場所,江日鴛運用自己特殊的感知能力,與山林生物做溝通,
終能探得一個隱密的山洞,在尋常人絕難以發覺處。
江日鴛指引于昭月一起前往,且在入洞以前,江日鴛站於洞口,朝那穴洞深處連續發出了
一些古怪的低鳴聲,即見數十隻小生物急竄出,或跳躍或爬行的,爭先恐後都出了山洞。
江日鴛等待幾許,五官同感,對於環境終能安心,向于昭月說道:「這裡頭已沒有生物,
等一會兒在這裡頭做治療,可以不被打擾。」說罷,又向綠雲舞下了指令,內容乃是:「
綠雲舞,你去替我守著洞口,不許任何人進來。」
江日鴛跟著點起了火把,插在一個石縫間,讓洞穴裡一掃黑暗,然後指示于昭月坐在一個
角落,自己則盤坐在其身側。
江日鴛認真探看許久,又輕嘆了一口氣道:「五道虛空勁,嵌插在你心胸五處大脈上
......」
于昭月喃語道:「五處心胸大脈,想必都是很重要的位置?」
江日鴛口氣沉重道:「的確是極重要的位置......治療的困難點是,只要移動其中一處,
則會影響到其他四處的血流,稍有不暢,更將導致虛空勁嵌插處的走位,運氣若是不好,
一個走位就將閉鎖了你的大脈,導致猝死的結果。」
于昭月問道:「那必須要怎麼做?」
江日鴛道:「一次動手,就必須要掌控五道虛空勁的走向,我必須將我的能量催到極處,
同時間移動五道虛空勁,確保這五道嵌插你大脈中的外來物,都按照我想要的路徑去移動
,以不封阻你的心胸大脈血流。」
于昭月道:「妳做得到嗎?」
江日鴛道:「也許做得到,但也不是一定成功,要想治療這種傷,總必須冒上風險。」
于昭月再問道:「倘若治療不成,那會怎樣?」
江日鴛道:「你會死。」
于昭月自嘲似地笑了笑,說道:「我會死,這個結果我好像已不害怕了,早在幾個月前,
遇到鷹王手下無影箭的偷襲時,我就有自己可能死亡的覺悟了。」
卻聽江日鴛道:「我也會死。」
「什麼?」于昭月驚訝無比。
江日鴛解釋道:「我要卸除虛空勁,就必須用上隕石能,隕石能是一種生命之能.....如
果要將自我的隕石能發揮到最高極致,則等同是燃燒生命,我亦將曝露在危險中。」
于昭月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果妳也會死的話,那就不要救了吧?死一個總比死兩個
好。」
江日鴛道:「你是為了幫我,所以才會得罪鷹王,你會受到虛空勁的重傷,我必須要負最
大責任,所以,我無論如何必須救你......倘若救你不成,那便陪你一起送命,這樣黃泉
路上,也好做個伴。」
于昭月側首相望,待欲言語,卻見江日鴛提手相阻,示意于昭月先聽她說完話。
于昭月於是忍住不開口,便聽江日鴛續道:「于昭月,過去好些年來,我離群索居,雖然
能夠遠離世俗煩擾,卻也不禁內心孤單,但這幾個月,有你出現在我身邊,讓我原本單調
的日子,有了許多變化,我感覺到自己空寂的心靈,似乎得到灌溉,我想......我不是真
的孤僻,我其實也是需要人陪伴的,這段期間,有你陪伴,我覺得很歡喜......」言及於
此,江日鴛有些哽咽起來,再道:「如果你非得要到陰間去,那我便自願去陪你,這樣,
你不會寂寞,我也不會再孤單了。」
于昭月內心感動,不禁低語呼喚:「江姑娘.....小鴛......」看望江日鴛那堅決又憂傷
的神色,似乎有種什麼東西,在于昭月的心胸盪漾開來......
但這情緒的起伏與波盪,卻因牽扯到了虛空勁的嵌插狀態,以致于昭月的心胸血流有些窒
礙。
于昭月驟然呼吸困難起來,眼前且還有些發黑。
江日鴛瞧之驚憂,忙呼喚道:「于昭月,你的情況不穩定,先別說話了,我需得即刻展開
治療!」
江日鴛的手掌,於是迅即伸出,雙雙貼觸在于昭月的胸膛上,動作快疾卻力道輕柔,像是
棉花著陸那樣。
于昭月受得江日鴛掌中能量灌入,驟感覺到有五道熱流,同時自胸口竄入。
于昭月的胸口,因此而逐漸舒坦,原本發黑的視線也漸漸光明起來。
視線逐步清朗之間,也開始能瞧清江日鴛的狀態,但見眼前的江日鴛,神色蒼白,唇青如
紫,一身冷汗直流,呼吸且是喘促不已,竟似十分辛苦的樣子。
于昭月訝極,忙出聲道:「小鴛,妳別這麼勉強!」
江日鴛斥道:「于昭月,現在是緊要關頭,不許說話!」
說完此話,江日鴛卻猛然胸口一湧,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小鴛!」于昭月實已驚慌情切。
「不許阻止我!」江日鴛卻仍堅持不已,持續遞送自己的隕石能,卻再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此時甚至連她的眼耳鼻竅,都隱隱有些滲血。
「小鴛!」
在于昭月的驚喚聲中,江日鴛卻昏暈了過去。
于昭月驚亂不已,不斷叫喚著:「小鴛!小鴛!」
本來他已得舒暢的心胸,此刻又因為太過激動與擔憂,而再度滯澀起來。
于昭月的眼前又開始發黑,他感覺自己將要暈厥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于昭月的心中只想到了一件事:「黃泉路上,妳說我們要一起作伴。」
於是迷濛之間,他拼著最後一點殘力,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江日鴛的手掌。
下一時刻,于昭月也失去了意識,傾倒在地......
第十七章:日夜鴛鴦
「小鴛!」
于昭月驚醒過來,第一時刻的直覺反應,就是呼喚江日鴛。
卻見眼前山洞依舊,壁上閃爍的火把依舊,江日鴛的身軀斜躺在石壁上,雙目緊閉,看是
仍然昏迷不醒。
但除了江日鴛外,尚多了一個人影在那裡。
那是一個修長的身影,身著黑衣,在壁面火光的閃映之中,可見其年輕英俊的面貌。
他是夜央殺手。
夜央殺手此刻正站立於江日鴛旁側,似無視於于昭月方才的驚叫,逕自湊近江日鴛身畔,
挨身下來,手持方巾,輕輕擦拭著江日鴛昏迷中的額汗,看似對其關切非常。
于昭月見狀十分訝異,更對夜央殺手的現身產生了防衛心,強撐起仍甚虛弱的自身,搖搖
晃晃地撲衝過去,說道:「夜央殺手,你別傷害小鴛。」
夜央殺手一個伸手,輕易即將于昭月推倒,哼了一聲說道:「你別多慮了,我絕對不會傷
害小鴛,你還是多多擔心你自己吧!聽我一勸,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最好不要胡亂走動,
否則隨時可能再昏過去。」
于昭月咬牙說道:「你對我狠下重手,明顯欲置我於死地,這當頭再來假意關心,我可不
會相信。」
夜央殺手哼了一聲道:「相不相信都隨便你!你昏過去也與我沒關係!總之我已解了你身
上的虛空勁,可以對小鴛有交代了,也讓她不必再拼命去救你,就是完成了我的任務。」
于昭月愣住,問道:「你解了我的虛空勁?」
夜央殺手冷言道:「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不同?」
于昭月運氣己身,確覺心胸要脈已然暢行,不禁疑惑,問道:「我的身體......是有不同
,但為什麼?你何須救我?何必要先重傷我後,再來救我?」
夜央殺手神情冷漠,眼瞳中卻有深意,說道:「我若不救你,小鴛肯定將耗盡自己,我沒
想到她為了治你,居然不惜賭上性命......我雖奉命要殺死你,卻不願意小鴛也一起喪命
。」言及於此,咬了咬齒,似乎有所不甘,再道:「如果非得容你活命,才能保住小鴛的
命......我也只好如此,違抗鷹王的命,放過妳這小子。」
于昭月似乎明白了,夜央殺手非得救己的原因,登時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卻不知該如
何表達,只低低聲問道:「你和小鴛,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夜央殺手並未回答,卻是目光嚴峻,看望于昭月道:「你只要知道,這個女孩子,是我生
命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若想傷害她,我都不會允許......」
于昭月胸口滯悶,待欲言語:「可是......」
夜央殺手卻開口打斷他,說道:「于昭月,你叫這個名字對吧?我得警告你,絕對不容許
傷害小鴛,你若敢辜負她,讓她傷心,我一定不會原諒你!」說此話時,且以一手直指于
昭月之臉面,頗有警告意味。
夜央殺手說完這一段話,且瞪了于昭月兩眼後,又倏然轉過身去,身形如魅,直朝洞穴口
飄然而行,轉瞬間已逝影于無形。
于昭月起身欲追,卻聽得洞穴口一個聲音呼喚著:「讓他走!讓他走!」
于昭月定睛一看,見發話者不是人類,卻是一隻鳥禽,正是他的「鳥師父」綠雲舞。
原來方才,綠雲舞一直守在洞口,遙遙聆聽著于昭月與夜央殺手間的對話,卻都沒有出聲
打擾。
現在回想起來,一開始就是綠雲舞放准夜央殺手進入山洞中的;最後,也是綠雲舞同意夜
央殺手安然離開的,而且,並不像是被迫,
于昭月問道:「師父,你認識夜央殺手麼?」
綠雲舞道:「認識夜央殺手,認識夜央殺手。」看來他真的聽懂于昭月的問題,而不是亂
回答的。
于昭月又問道:「那夜央殺手......他是小鴛姑娘的什麼人?」
綠雲舞道:「很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這個回答,也不像是胡亂說出的。
不知為何,于昭月的胸口不太舒暢。
但他並不知道,這種不舒暢感,是來自何方,也許......只是虛空勁的餘傷未癒?
片刻之後,江日鴛悠悠轉醒。
于昭月見得江日鴛有動靜,趕忙趨前關心,一手撐扶著江日鴛,關切問道:「小鴛,妳醒
了?妳感覺怎麼樣?」說話之時,另一手已遞上了壺水,說道:「妳流了許多汗,一定口
渴了,先喝點水好麼?」
江日鴛點了點頭,緩緩喝下了幾口水,抬首看視,蒼白的臉面中卻有喜色,說道:「我沒
死,于昭月......你也沒死......太好了。」言及於此,江日鴛的神色中,忽現出一絲疑
惑,仔細端詳了于昭月的身體,訝異問道:「你的虛空勁,全解了?不是我解的......有
誰來過?于昭月,夜央他來過麼?」
于昭月點了點頭,說道:「夜央殺手來過......救了妳,也救了我,他把我身上的虛空勁
都解了。」
江日鴛低低聲道:「那就好......總算他......還肯這麼做......」
于昭月吞吞吐吐,說道:「妳對他來說,好像很重要......他對妳來說,應該也很重要
......」
江日鴛直問道:「你想說什麼?」
于昭月神情有些彆扭,說道:「請原諒我冒昧直問,你們的關係......妳和夜央是何交情
......因為我實在很好奇。」
江日鴛道:「我們的關係?」
于昭月道:「我是說,妳跟夜央殺手,並不像是普通朋友,應該說不只是朋友。」
江日鴛反問道:「那你覺得,我跟夜央是什麼關係?」
于昭月道:「你們像是......很親近的人。類似......類似情人那種。」
江日鴛嗤了一聲,說道:「我和夜央,不是情人,我們是親人。」
于昭月愣道:「親人?」
江日鴛道:「夜央殺手,不只是他的綽號,亦是他的名字,他本姓江,原名叫做夜鴦,不
是中央的央,而是鴛鴦的鴦。」
于昭月道:「他姓江?跟妳是同姓.....妳叫江日鴛,他叫江夜鴦,咦?」
江日鴛與江夜鴦......
江日鴛點頭答道:「你總算發現了......他是我的親弟弟。我們是孿生姊弟,在同一天出
生的,我可能只早他一炷香時間。」
于昭月訝道:「夜央殺手是你的親弟弟?那他為什麼要投靠鷹王,去與妳作對?」
江日鴛眼目悠悠,長嘆了一口氣道:「我與夜鴦,是非婚生子女......我的母親,出身寒
微,我父親卻家門富貴,他們雖然相識相戀,卻遭男方家人反對,我母親即使生下了兩個
小孩,都未能順利入男方的家門,她始終沒有名份......甚至後來,我父親在家族的逼迫
下,還逐漸疏遠了我母親......」
于昭月靜靜聆聽,沒有打斷。
江日鴛繼續說道:「我與夜鴦的名字,是來自一則古老的傳說......傳說中,曾經有一對
相愛的男女,因為得罪了權貴,以致遭到妖術師的詛咒,白晝女方會變成雕像,夜晚男方
則會變成蝙蝠,男方與女方雖然一天之中,都有一半的時間可以變回人類,卻永遠無法相
聚,永遠晝夜相隔......男方只能看著雕像,女方只能撫著蝙蝠......這個故事,講的是
一對日夜永隔的鴛鴦愛侶,而這『日夜永隔的鴛鴦』,就是我與夜鴦名字的由來,我母親
覺得她與我父親的情路坎坷,就如同這傳說中的男女一樣。」
于昭月道:「原來你們的身世,也較常人不同。」
江日鴛道:「我與夜鴦的家庭,雖然有些特殊,但我與夜鴦的奇異靈性體質,並非與生俱
來......我的母親與父親,都只是一般正常的人類而已,他們並不懂得殞石能及虛空勁那
些......」
于昭月問道「那你們姐弟的靈能是如何來?」
江日鴛道:「是天上掉下來的。」
于昭月睜大眼問道:「天上掉下來的?」
江日鴛淡然說道:「某一日,天邊閃過了雷電,突然降下一顆大火球來,發出了好一道巨
響,我母親當時正在附近,便好奇地趕過去觀看,當時她正懷著身孕......據她所說,她
並沒有直接碰觸到那火球,卻在試圖接近那火球的過程中,突然地昏暈過去,醒來以後,
已在鄰近醫家的病床上......當時大夫還曾好心地替她檢查,說她腹中的胎兒應該沒有大
礙。」
言及於此,江日鴛輕嘆一氣,再道:「後來那火球事件的發展怎麼樣了,我母親也沒有太
去關心,只想安心單純地待產便好,但她後來生下來的兩個孩子,我與夜鴦,卻都與生俱
來奇怪的稟賦,推測可能與那殞石相關......當然這事實無人能夠證明,僅僅是我們一家
的猜想而已......我母親是未嫁之身,又帶著兩個小孩,本就極引人議論,而這兩個小孩
,我與夜鴦,又似乎與一般孩子不同,舉止說話都不太正常,因為當時我們年紀都太小,
尚還不懂得隱藏,常常說出一些驚人之語,以致遭到旁人側目,我母親時常成為鄉里閒人
非議的對象,日子自然不好過,她因此而搬遷多次,只為找到能安身立命之所。」
于昭月頻頻點頭,以示理解。
只聽江日鴛續道:「後來年歲稍長,我開始懂得隱藏自己,知曉什麼話能說、什麼不能說
,於是終於能較正常地與人相處,但夜鴦他......脾氣較我孤戾許多,始終不願與世道妥
協,也因此常與人發生衝突,幾乎沒有朋友,這情況在我母親因病過世以後,更為加重
.....母親離開以後,我與夜鴦便逐漸走上兩條分歧的道路,我嘗試要融入群眾,他卻背
道而馳,開始找尋同樣具有「特異」體質的人,結黨為營,最後更認識了鷹王......從此
我與他,便不再是同道人。」說此話時,江日鴛眼神中不禁流透出憂傷。
于昭月小心問道:「但他心裡,仍然在意妳這個姊姊吧?」
江日鴛神色無奈道:「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想我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就如同他
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即使我們姐弟已經分道揚鑣。」言及此處,似乎是想做個結束
,攤了攤手,略略苦笑,看望于昭月道:「這是我與夜鴦的故事.....現在你都知曉了。
」
于昭月嗯了一聲,說道:「我知曉了......也能理解妳為什麼不讓我去對付夜鴦......」
停頓片刻,思索幾許後,又再問道:「妳既然曾試著要融入群眾中,為什麼後來卻住在百
禽山裡?」
江日鴛道:「因為我......終究被發現了與眾不同之處,被本來要好的玩伴們視為異端,
更被一些不熟的人嘲笑辱罵,我對世人失望,傷心難過,所以決定躲到深山裡。」
于昭月好奇追問:「那些玩伴是什麼人?」內心且想:「這與沈小姐曾經提到過的......
學堂求學往事,不知有無關係?」
江日鴛神色一沉,搖頭說道:「那些人......我不想提。」
于昭月碰了釘子,只能回道:「不想提就算了。妳就說妳想說的吧。」
江日鴛靜默幾許,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視線飄移,看向洞壁上的光火,卻突然開口道
:「你在意嗎?」
于昭月愣道:「什麼?」
江日鴛低低聲問道:「你在意嗎......我與夜鴦的關係,在一開始,還不知道他是我親弟
弟的時候。」
于昭月又愣了一愣,略略思考,這才答道:「在意......自然是在意的,夜央殺手可是我
們的大敵呢,曾經想要置我於死地,應該是與我們勢不兩立才對,卻與妳好像有很深厚的
交情,我總是覺得這樣很不對勁。」
江日鴛低語道:「只是因為這樣嗎?你只是因為這樣而在意......」
于昭月道:「那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麼?」
其實方才,于昭月在知曉夜鴦殺手乃是江日鴛親弟弟的時候,內心裡突然有鬆了一口氣的
感覺在,但于昭月並不知道為什麼。
江日鴛回過頭來,勉強一笑,故作輕鬆道:「沒什麼,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于昭月不知如何接話,只有胡亂問道:「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江日鴛問道:「什麼怎麼辦?」
于昭月道:「你的夜鴦弟弟,看來身手很不簡單,而妳又說鷹王的武功很厲害,那麼
......我的六合劍,能夠同時打倒他們嗎?」
江日鴛道:「你的六合劍,還有些生澀,想要同時打倒鷹王及夜鴦,是不太可能,如果是
謝大叔那已然爐火純青的六合劍就沒問題。不過......你也不用同時去對付他們兩個,你
只要專心專意去打倒鷹王即可。」
于昭月疑惑道:「那麼夜鴦?」
江日鴛直截答道:「夜鴦由我來對付。」
于昭月問道:「咦?妳的武功能嬴過他?」
江日鴛道:「不,我嬴不過,單論奇能、異能的功力,我與他在伯仲之間,但是正統武功
的身手,我不如他。」
于昭月不解道:「那麼妳要怎麼嬴他?」
江日鴛道:「有些武功,專門可用來對付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我只要施展這種武功,就
有機會打倒夜鴦。」
于昭月問道:「專門對付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世上可有這種武功?而妳又有學過?」
江日鴛反問道:「你可知道謝大叔他...... 曾經敗在他妻子的手下?」
于昭月點點頭。
江日鴛又問道:「而你也知道,墨輕姊姊的武藝,其實遠遜於謝大叔?」
第十八章:深入虎穴
于昭月道:「所以是謝師父他......蓄意放水?」
江日鴛搖頭道:「不,謝大叔他絕不會蓄意放水,當時他之所以要與墨輕姐姐動手,乃是
為了要手刃一個大仇人,但墨輕姊姊卻因為某些原因而阻止他,謝大叔當時懷著急切報仇
之心,絕對不會想放水的,只會想要儘快取勝,打敗墨輕姐。」
于昭月追問道:「那師父他為什麼會輸?」
江日鴛道:「因為墨輕姐姐懂得一種特殊的劍法,這種劍法絕對不比六合劍精妙,卻是必
勝。」
于昭月不可置信道:「必勝?」
江日鴛道:「不是對所有人都必勝,而是重要的人才必勝。」
于昭月仍然不解道:「重要的人?」
江日鴛道:「敵手對於使劍者來說很重要,而使劍者之於敵手......也是極重要的時候,
這個劍法就是必勝!我已經從墨輕姐姐那兒,學來了這套劍法,而夜鴦也剛好符合這個劍
法「必勝」的條件,所以,由我來對付夜鴦,一定沒問題的,我會取得勝利!」言及於此
,眼透自信,看望于昭月道:「所以,你只要專注於打敗鷹王便好,夜鴦將由我來對付。
」
言及於此,江日鴛的神色變得嚴肅,再道:「鷹王的武功,是一套陰狠的爪掌功,鷹王的
異能,則是『凝幻視』,必須憑靠眼睛而發動。」
于昭月依然不解,問道:「凝幻視?必須憑靠眼睛而發動?」
卻見江日鴛點了點頭,說道:「對!鷹王的眼睛構造,與一般人不同,似乎能夠創造出某
種幻影,讓被他眼目所對到的人,看到一些幻象、一些不存在的東西,以致影響戰鬥中的
判斷,進而被鷹王的『索命鬼煞手』給擊敗。」言及此處,神情卻又輕鬆起來,聳了聳肩
,再道:「這種異能雖然不簡單,卻也輕易可破解,只要你不去直視他的眼睛便可!沒什
麼難。」這一段話,是試圖讓于昭月不因此而緊張。
于昭月喃喃自語:「所以,戰鬥中絕對不要去看鷹王的眼睛。」
江日鴛大力點頭道:「對!你無論如何都要謹記這一點!戰鬥中絕對不要直視鷹王的雙眼
,只要你能做到這一點,你就不會被鷹王的靈能所影響。鷹王的武功雖然在夜鴦之上,異
能方面的攻擊力,卻遠不如夜鴦,所以你最需要防範的是鷹王的索命鬼煞手,這是你能否
戰勝的關鍵......以我的了解,索命鬼煞手雖然陰狠毒辣,卻比不上六合劍法的威力,六
合劍法縱然是光明正大的武功,卻能擊敗世上大多數陰邪的武術,所以,你只要盡情施展
你的六合劍,並將注意力專注在武術的拼搏上,你就一定會勝。」
于昭月自練成六合劍法以來,已深知其威力之所在,此時此刻他倒不懷疑六合劍法能否擊
敗鷹王,卻仍然擔憂江日鴛信誓旦旦自稱「可以負責對付江夜鴦」的事情
于昭月雖然有疑惑,雖然有憂心,卻聽得江日鴛一再保證,又見得她那信心十足的模樣,
不得不被說服幾分,也不得不同意江日鴛的提議。
那個「由于昭月專心對付鷹王,而讓江日鴛對付親弟江夜鴦」的提議。
這個計劃,幾日後即得到了實行的機會,因為鷹王的巢穴「靈山寨」只在左近,距離于昭
月先前遇襲之處,只有一日的路程。
但江日鴛與于昭月並不躁進,動身前先在洞穴中待了三天,休養傷勢,儲備體力,直到身
體狀態都恢復到較佳的狀態,方才行動。
那一天,二人算準時間,在接近日落前的時分,抵達了靈山寨。
這靈山寨位於「靈山」的山陰處,是一搭建於半山腰的巢穴,利用天險地勢延伸環腰,吊
掛架設木棧板於山壁上,連逐十七個石洞而貫串前後,像是一個空中堡壘。
此靈山之地又氣候特殊,長時飄雨刮風,缺乏日照,幽蔭森涼,霧嵐如罩,陰氣極重,確
實像是鬼魅靈體喜好出沒之地。
便因如此,靈山寨周遭數十里內,幾乎無一般常人百姓居住,所來去者,皆是與鷹王有關
涉的奇人異士。
江日鴛自然不懼畏陰氣,卻必須小心防範鷹王黨羽,於是與于昭月走一險徑,從側方的高
處躍下,潛入靈山寨的東側口。
這個鷹王的巢穴,江日鴛其實曾經進入過幾次。當時,可不是悄悄然的潛入,而是光明正
大地踏入。
原來許多年前,鷹王曾經想拉攏江日鴛入夥,所以那時候在江夜鴦的居中牽線下,江日鴛
也曾以貴客身分到訪過;只是江日鴛事後並不願意與鷹王為伍,於是這拉攏的算盤自然沒
有成局,江日鴛也就從鷹王的座上賓,變成了眼中釘。
卻也因此淵源,江日鴛對於靈山寨的內外建構,還算有幾分掌握,是以要帶領于昭月攀山
越洞而入,還不算太困難,只要能過順利通過鷹王手下的巡守防線。
為了小心起見,江日鴛在行動之前,先遣派了綠雲舞作為刺探的前卒,以飛滑的方式一路
看去,先觀測過靈山寨裡人員的配置,再回報給江日鴛。
綠雲舞的任務雖然只在刺探,卻一點兒也不輕鬆,因為鷹王自身亦飼養了許多鳥獸為卒,
其中又以兇鷹為多,這些兇鷹時常盤據在靈山寨各個角落,等同是守衛的功用。
所幸,綠雲舞實非一般鸚鵡,而是與生俱來高階靈性之鳥,又長年在江日鴛的訓教飼育之
下,所負有的敏銳度及反應力,並不在鷹王的兇鳥之下。
於是,綠雲舞這一趟任務來回,尚算順利,沒招惹到鷹王的兇鷹攻擊,亦沒惹得人類守衛
的注意;最重要的是,綠雲舞帶回了一個最關鍵的情報:鷹王此時正在山寨裡,就在由前
數來第十個山洞處。
然而,江夜鴦也在那裡。
江日鴛並不退懼,反而認為這正是絕佳的機會,於是說道:「于昭月,現在時機正好,你
準備好了嗎?我已經準備好了。」
于昭月握緊手上劍刃,點頭說道:「我準備好了。」
江日鴛瞳芒利閃,說道:「那麼……我們便一路直闖到鷹王的所在處吧!路上凡遇敵人,
皆須擊退,除了鷹王以外,不刻意致敵於死,卻也不能心軟鬆懈。」
「嗯。」于昭月咬了咬下齒,已做好今日可能必須殺人的準備。
兩道身影,一男一女,便以快弛如翔翼的速度,閃縱入靈山寨的環腰木棧堡壘中。
在穿經過第五個石洞的時候,他們開始遇上敵人,是三五成群的守衛,及盤旋於空中的幾
隻兇鷹。
于昭月沒有遲疑,六合劍快捷刺出,直縱斜橫,連環霹靂,將廊道上所遇見的守衛逐一命
中,全都擊倒在地。
江日鴛及綠雲舞,則聯手將一隻隻兇鷹都擊落;江日鴛乃是以武功及隕石能做攻擊,綠雲
舞則負責引誘兇鷹接近到主人能夠命中的範圍內。
二人一鸚鵡,於是從第五洞穴,一路攻闖向第十個洞穴,期間被于昭月劍術所擊倒的敵人
數,已經超過三十人。
于昭月對鷹王或有忌憚,對於江夜鴦也確有顧忌,但是對付其他鷹王的走狗時,他已不會
留餘地
因為,他雖是仁善寬厚之人,卻也深深明白,眼前情勢絕不容退縮
只要對敵人留手一分,就是為害自己與江日鴛的處境一分!
轉眼之間,已殺到第十個山洞「虎齒」,那是一個形若虎牙形狀的奇形洞穴,舉目可見「
虎齒」當中,依稀有鷹王及江夜鴦的身影在。
但在外頭,有更多的敵人蜂擁而至,那些是本來駐守在十一洞到十七洞間的守衛,聞聲紛
紛趕至。
廊道上於是站滿了一排鷹王的爪牙,由前至後,無不帶著殺意。
于昭月站在門口,劍法開闔起落,劍光流芒閃爍,不斷迎敵退敵。
「于昭月,閉洞!洞口處定有機關門檔,能將洞穴關閉起來!上頭!上頭那繩索!將能觸
發與外隔絕的機關!」
江日鴛喚聲提醒,綠雲舞則立即展翅飛高,踏在繩上,明示了于昭月目標所在。
於是于昭月身形一縱,利劍一揮,從中將那繩索截斷,便聽聞嘎吱聲起,一道大鐵柵轉眼
壓下,閉阻了洞穴內外,讓外頭的敵人再也進不來。
而綠雲舞在大鐵柵壓下以前,已飛離繩索,避躲到安全之處。
於是這個洞穴裡,除了被于昭月打昏在地的鷹王爪牙以外,只剩下四個人。
鷹王、江夜鴦、江日鴛,以及于昭月四個人。
還有兩隻鳥。
這兩隻鳥是鷹王肩上的一隻兇鷹,還有綠雲舞。
鷹王的年紀約末三十六七,面貌不算太難看,頭頂卻凸了一塊,兩鬢間白,目光森寒,眼
弧尖、鼻形勾,看就是一個不親善的人物。
他的臉頸胸膛,皆有紋身刺青,身穿豹紋背心,胸口又掛一大串獸牙,確實很有一山寨主
的氣勢,右肩上正佇停著一隻老鷹,正符合他「鷹王」的稱號與形象。
鷹王走向洞口,看望江日鴛及于昭月,哼了一聲冷笑,說道:「江日鴛,妳是趕著來投效
,還是趕著來找死?帶了一個使劍的跟班,便敢擅闖我的地盤?」
江日鴛神色冷漠道:「我不會向你這種人屈服,自然絕不可能投效你。」
鷹王冷笑道:「哼哼,我曾對妳釋出善意,以禮相待,妳敬酒不吃也罷,卻還特地來找我
討罰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江日鴛道:「你的敬酒罰酒,我都無興趣領教,如果不是你派人來打擾我的生活,我又怎
會帶人來你巢穴問罪?」
鷹王斜嘴說道:「夜鴦是我手下大將,極得我栽培照顧與重用,妳卻一直勸說他反叛違逆
我,如果我不使出點手段嚇阻妳,難道是要讓妳繼續離間下去?」側首又看望江夜鴦道:
「夜鴦,你說怎麼辦好?你這姐姐可問罪上門了?我該怎麼招呼她好?」
江夜鴦一時未語,神色有些複雜地看望江日鴛,眼瞳中似無責怪,卻似乎帶點懇求。
江日鴛主動說道:「夜鴦,你這鷹王老大,不久前才派人來我百禽山居所滋擾,意欲取我
性命,此事你可知曉?」
江夜鴦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聽我老大說。」
只聽鷹王又解釋道:「夜鴦,雖然你姐姐一直勸你反叛我,也一直在各方面得罪我,但我
早就答應過你,絕對不會做出危害你姐姐性命之事,所以日前我派往白禽山的手下,用意
只在勸阻,絕無傷害令姐之意。」
江日鴛瞪眼駁斥道:「鷹王,你在說謊!」
江夜鴦卻勸說道:「姐姐,鷹王老大待我如兄如親,我相信他不會傷害妳。」
此時,于昭月忍不住從旁插口道:「我可以替小鴛作證!小鴛沒有說謊,鷹王上一回派來
的人,行為十分兇狠,確有傷害小鴛之意!夜鴦先生,你不要誤信惡人,為虎作倀,卻反
而傷害最親最愛你的姊姊!」
江夜鴦聽得于昭月言語,卻反而氣憤起來,怒言說道:「你閉嘴!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
置喙我們姊弟之事?我姊姊一向遠離塵世,這當頭卻不惜犯險來挑戰鷹王,豈難道是受了
你的挑撥?」言及於此,愈發激動,說道:「我姊姊自從認識了你,就像變了一個人般,
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愛惜了,我要想保護好她,其實最該先解決你!」
江夜鴦話才說畢,便倏然竄前,快手拍出,竟是使出極帶殺意的「虛空掌」,看似要直攻
于昭月。
江日鴛卻搶身過來,兩掌亦拍出,以「隕石能」去應對「虛空勁」。
江日鴛的掌勁強度雖稍遜於江夜鴦,但虛空勁的氣行特性乃與磁性有關,以致江夜鴦的掌
勁仍然被江日鴛給帶偏了方向,消散化解於半途,絲毫未對于昭月造成威脅。
一招落幕後,江日鴛且奔近到江夜鴦面前,說道:「夜鴦,你的對手是我!」且趁江夜鴦
未再次出手前,急言吩咐道:「于昭月,夜鴦交給我,你快去對付鷹王!」
但不待于昭月應和,也不待于昭月趨前去找鷹王,鷹王已主動縱身過來,雙手呈爪,交叉
雙向地攻擊往于昭月,使的正是得意武功「索命鬼煞手」,意欲先下手為強!
於是鷹王對于昭月、江夜鴦對江日鴛,以二對二的戰鬥就此開展!
第十九章:古怪劍法
江夜鴦看望著眼前的江日鴛,神色頗為複雜,說道:「姊姊,你的異能或許與我堪稱伯仲
,武術方面卻絕不如我。我勸妳還是快快撤手,以免我在戰鬥中誤傷於妳。」
江日鴛執起長劍,很一副堅定不退,說道:「我的武術確實不如你,卻絕對能夠打敗你,
如果我的武術本來就勝過你,此刻我反而打不敗你了。」
江夜鴦心中疑惑:「姊姊在胡言亂語什麼?」卻已決定出手,說道:「姊姊,妳小心了!
」自腰間抽出一彎刀,左掌右兵,攻擊向江日鴛。
江日鴛眼見親弟出手迅捷,深知大意不得,雖然親弟對己未帶殺意,仍是與己為敵,於是
江日鴛急避閃身,似乎有些勉強搖墬。
江夜鴦見自己輕易取得上風,暗想:「姐姐,妳這麼輕易就被我找到破綻,還說要打敗我
?」彎刀略為轉向收近,作為防守,左掌斜劈進取,挾虛空勁做攻擊。
卻沒想到,江日鴛卻一晃身,避開虛空勁之進路,反將胸脅要害投往江夜鴦之彎刀刀鋒。
江夜鴦本無害姊之意,只想以虛空勁進攻敗敵,但江日鴛這麼一個晃身、這麼一個自投要
害,反而讓江夜鴦的防守之刀變成索命一擊,「無意取命」變成了「痛下殺手」。
江夜鴦自是驚駭,大訝之餘忙縮手讓刀,急於收招之間,身形彆扭,氣勁回彈,自是破綻
百出。
江日鴛尋隙反攻,斜身提臂,手中長劍一出,劃破江夜鴦的一角衣袖。
江日鴛這一劍可還是留手過的,不願叫其親弟血濺當場,因此只劃傷其衣衫,卻不傷及皮
肉。
江夜鴦卻已震驚無比,瞪大眼睛呼道:「妳怎麼?」
江日鴛哼了一聲,說道:「還說我嬴不了你嗎?」
江夜鴦隨即回神,反駁說道:「那不過是妳取巧而已。」說罷便不遲疑,左掌右刀同時再
出手了,掌勁劈往江日鴛的腰側,刀鋒則瞄對其腿際。
江日鴛身形忽又一矮,頭項成一衝勢,竟讓江夜鴦的這一掌,直灌自己腦門而來。
本來江夜鴦這一掌挾勁仍不甚重,但在江日鴛的蓄意加速度下,反而變成轟頂砸顱之勢,
足以叫江日鴛腦袋開花、命喪當場了。
江夜鴦駭然又是一驚,慌忙間再一撤勁,讓虛空勁的力道全數回到自己身上,口中且不禁
嚷叫道:「妳瘋了?妳這是在自尋死路嗎?」
江日鴛卻回答道:「你說對了,我就是在自尋死路!投死之劍,正是我用來打敗你的武功
!」一邊說著,一邊已看準江夜鴦慌忙撤招中所展露出的破綻,劍刺出手,再劃破了江夜
鴦的長褲一道。
江夜鴦雖然驚訝,卻已明白道裡,暗想:「原來如此!姐姐的每一舉動、每一應招,都故
意在用最要害的地方迎向我,自投羅網、自尋死路,讓我的每一招每一式,明明出手時無
意傷她,卻仍然會變成足以致死的殺招!而我為了不重傷她,非得在最後關頭撤招收勁,
以致偏移了路徑,更連帶的步履勉強、身形不穩,那麼就是她反制的最佳時機!」
江夜鴦雖已掌握道裡,卻仍大惑不解:「可是,她怎麼能反應得這麼準的?怎麼能在這麼
短的時間內,立即掌握到方位?把我的每一道輕手攻擊,都轉變為重手兇著?」
江夜鴦並不知曉,江日鴛的種種反應,並非機巧,更非運氣,實也是憑靠著某種特殊的功
法,才能屢屢得手。
這個功法,亦有名稱,叫做「投死劍法」,顧名思義,確實就是個「自投羅網、自尋死路
」的一門武功。
想盡辦法、用盡努力,將自己的要害促送到敵人的攻手上、敵人的兵器前,讓敵人很輕易
地就能殺掉自己,這就是一整套「投死劍法」的最精要神髓。
但這「投死劍法」,稀世罕見,世上大多數人未曾聽聞,恐怕世上大多數人也絕不會去修
練。
畢竟從來只聽說:世上所有武功都是要保護住自己要害、都是要拼命去攻擊敵人的;豈能
想像世上竟然還會有這種武功,大反其道而行?竟專門在自尋死路、自找苦吃,拼命把自
己要害往敵人手上送的?
所以這套「投死劍法」,在面對與己無親無故、無牽無掛的敵人時,其實是必敗無疑、必
死無疑的武功,甚至還能積極加快敗亡的速度。
但是,一當面對的敵人,是與自己有羈絆、可說是至親至愛的重要對象時,這個「投死劍
法」,就反變成了必勝無疑。
這也是當初武功平平的周墨輕,居然能用以戰勝「六合劍」高手謝沛雨的理由。
而周墨輕,又在過去隱居於深山中的閒暇時日中,一點一滴地把這完整一套「投死劍法」
,都教予了江日鴛。
江夜鴦其實已經明白了自己姐姐的用意,以及其劍法的道理,卻仍然無法破解。因為需要
破解的其實不是劍術、亦不是招式,卻是其中最關鍵的「親情羈絆」。
但這「親情羈絆」,偏也是最不可能去打破的部分,以致江夜鴦武功身手縱然高出其姊甚
多,眼前戰況卻是被迫居於下風。
至於江日鴛,憑靠著「投死劍法」,其實戰鬥間已有數次機會,可以一舉將江夜鴦打倒在
地,但她畢竟也不想傷害到自己的親弟弟,所以每一次尋隙回擊,都仍是顧忌留手,未曾
劃傷弟弟一劍、也未曾讓江夜鴦流下任一滴血,以致姊弟二人始終僵持不下,勝也不勝、
敗也不敗,在來來回回對招之間,互相牽制住,難以旁顧。
所以鷹王與于昭月之間的戰局,便沒有江日鴛姊弟的介入。
于昭月一見戰事將起,便立即出言提醒:「師父,你快躲到較安全的地方!鷹王及他肩上
的兇鷹,都一起交給我吧!」他口中所呼喚的「師父」,自然是在稱呼綠雲舞。
綠雲舞是隻靈鳥,聰慧靈敏,卻終究是隻鸚鵡,就算可當得鸚鵡中的戰士,也絕不是一隻
老鷹的對手,更何況還是鷹王手下受過訓練的猛禽。
於是綠雲舞很認份地躲開了,飛到一旁牆壁上的凸角處躲著,居高觀戰。
于昭月見綠雲舞位處平安,而江日鴛似乎也不需自己太過擔憂,便專心專意將自己的心神
戰意,全灌注在對付鷹王上。
鷹王使得一套「索命鬼煞手」,左右開弓,行徑飄忽,煞氣森寒,勢道更是兇猛無比,每
一出手所瞄準者,無不是頸脖、心口等要害,直欲一招重手取命。
于昭月不敢大意,六合劍氣立即開展駕馭,劍光流芒散射出一層層光蘊般的防護網,在防
護網之外,且有環流不息、蓄勢待發的進攻索。
原來這六合神劍,其精要神髓,乃在「以意領氣,駕馭氣勁」,更能以「施術者自身氣勁
」駕馭「外周四流之氣」,
好似使劍者是一戰場中的大將軍,而其手中劍刃則是「揮軍吶喊的指揮旗」,能夠統領「
外周四流之氣勁」湧聚而動、發為所用,形同「千軍外馬」那般協同進攻。
而此號令諸氣之功,又可精妙萬變,收放自如,進行「單點突破」或「大範圍」的攻擊
「單點突破」便是形如當初入門心法那樣,湧匯諸氣於一瞬間集中在一點上,則可穿破銅
牆鐵壁一般的敵人
另一種「大範圍」的攻擊,則是號令千軍萬馬擺開陣式,分進包抄,以圍擋阻困複數以上
的敵軍
是以,單點之「破」、大範圍之「封」,就是六合劍法的精妙所在。
於是鷹王的「索命鬼煞手」出招雖狠、又走邪派飄渺路徑,可遇上于昭月的六合神劍「封
破併行」分進截阻,實也討不了半分便宜。
至於那隻兇鷹,雖然是鷹群中的戰士,但論起爆發力與衝擊性,終究不如身形較龐大之人
類,因此牠無法憑靠正面對決去威脅到于昭月,只能憑藉惟一優勢,也就是飛行之能,來
求取勝機。
但于昭月巧妙運用六合劍法中的精妙巧變,擅使一招「千絲繞樑」,駕馭六合劍氣好似化
生成細線一般,綁制圈繞住兇鷹的肢體,叫其無法逾越雷池、更無法對于昭月造成威脅。
於是鷹王雖有兇鷹助陣,以二打一,卻仍然威脅不了于昭月。
鷹王漸漸急心起來,沒想到眼前這小子竟是如此難纏,更沒想到這小子的劍法是如此精妙
巧變、出神入化。
於是鷹王,決定改變戰術。
若是在傳統武功方面佔不了上風......那就只能藉助自身另一強項,「異能」!
於是鷹王忽然轉攻為守,後躍半步,沒再攻出鬼手,卻突然丟出一個問題道:「臭小子,
你是什麼門派、什麼來路?你叫什麼名字?」
于昭月見鷹王不再強攻,本也略收劍勢,聽聞對方丟出問題,本能性回答道:「我無門無
派,是自行拜師......」言至半途,忽覺鷹王的視線掃射過來,自身的頸項後背,竟因此
而感覺到一陣涼意。
于昭月心有警覺,暗想:「他不是真的想要問我名姓,而是藉此鬆懈我的戒心,要讓我不
經意看向他的眼睛......不可以,小鴛說過,鷹王的異能就是藉由他的眼睛而發動,所以
,我不可以看他的眼睛!不可以上當。」於是別過頭首,絕不將正眼往鷹王的視線方向瞧
過。
鷹王卻呼喝道:「臭小子,你納命來!」雙手再度挾勁而出,又要以索命鬼手做攻擊。
于昭月不敢大意,長劍一迴,欲擋攻擊,卻見鷹王攻勢半途變異,不是成爪來襲,反是自
掌中揮擲出一個不明物體。
於是「鐺」的一聲,于昭月的長劍砍在了一個金屬異物上。
下一瞬時,那只暗器立即碎裂開來,化為十多塊碎片,四散凌空。
那十多塊碎片,擁有金屬外殼,內裡卻似鏡面材質,且自邊角投射出刺眼的金光,看是經
過特殊的設計,讓眾多碎片的反光折射相互交錯,呈現出了眼花撩亂。
于昭月尚自狐疑:「鷹王是想利用這種稜鏡材質,來干擾我的視覺?」竟沒想到下一瞬間
,那十多面稜鏡破片,不再金光撩亂,卻全數在鏡面上,呈映出了鷹王的眼睛
於是于昭月防不勝防,不得不自鏡面破片的折射中,注視到了鷹王的眼睛。
忽然之間,于昭月覺得自己一身上下像是定住了般,動彈不得。
于昭月背脊一寒,暗想:「我中了鷹王的異能?小鴛說的定身咒?」
卻見鷹王冷笑著接近過來,右手高高舉起,好似成一索命兇爪,陰森說道:「臭小子,給
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答應歸順於我,成為我的手下,替我效命奔走,我還可以考慮饒你
一命。」
于昭月的眼珠子轉了轉,內心並不考慮鷹王所提議的饒命機會,卻是在思考破解鷹王異能
的方法。
只聽鷹王又道:「你的身體不能動了,頭也不能轉了,但是眼耳口鼻仍是暢通的,你依然
可以發出聲音,若是想要向我求饒,只要說出一句臣服的話,我便可以考慮不殺你。」
于昭月的眼睛圓圓睜著,不似有畏懼或軟弱,卻依舊無法動彈身子,也仍然不肯向鷹王說
出一句求饒的話。
「看來,你是找死了!」鷹王的眼神兇光畢露,奪命鬼爪也挾帶著兇狠森然的勢道襲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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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laste: 鸚鵡傳授劍法(訣) 故稱鸚鵡劍~~話說這系列的男主角怎麼 08/21 22:31
2F:→ laste: 都帶有 木頭屬性...這也是種傳承嗎XD 08/21 2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