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曦大力拍著鐵門，對外大叫:「石...石奶媽，妳快回來，把話說清楚阿!」她心煩意亂 ，突然間跑出一個媽媽，這叫她如何能接受?而且倘若石奶媽真的是自己的媽媽，那此時是 凶險萬分，才剛相認就得分離，身為女兒更是心如刀割。 她不停的大叫大嚷，叫到聲音都啞了，還隱約有哭腔。這時，後面有人說道:「妳別吵啦， 那門打不開的，就算妳叫媽也沒用。來，讓我看看妳得了什麼病?」 胡靈曦聽出那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她正要回過身子，那人忽然大叫:「別採那，有...」 他話還沒說完，胡靈曦哎喲一聲，腳底被一樣物事絆倒，她伸手一摸，啊的尖叫出來，竟是 一條人的手臂。 她不停的在地上亂摸亂爬，突然又摸到一塊人的大腿，嚇得她退到鐵門邊，不敢再往前移動 。只聽那人慢慢走了過來，伸手要將她扶起，她卻肩膀一縮，顫聲道:「你....你是誰?」 那人詫道:「妳不是來找我治病的嗎？怎麼會不知我是誰吶？」胡靈曦聽到「治病」兩個字 ，心念一動，問道:「你是蔓陀蘿夫人的丈夫，吳藥救先生嗎？」那人沉默一陣，復道:「是 阿，我就是吳藥救，看來石奶媽什麼都跟妳說了。」 突然旁邊有人叫道:「吳先生，我手臂怎麼還是沒知覺阿，能不能過來看看?」、「這腳還是 不聽使喚哪，有沒有問題阿?」、「換了心後，怎麼全身不停冒汗?這心有什麼毛病?」胡靈 曦這才發覺，這裡原來聚集了許多人，而且全部都帶著重傷，不是斷手便是斷腳，情況慘不 忍睹，各個都是來求醫的。 吳藥救道:「早叫你們躺好別亂動了，剛接過新的肢體和器官，難免會有不適應，過幾十天 就沒事了，你們這些人若想恢復，就得乖乖聽我的話靜養。」 他扶起胡靈曦到一張椅子坐下，伸手搭住她的手腕，胡靈曦詫道:「吳先生您誤會了，我沒 病....」 吳藥救沒等她說完，已經拿起一隻筆在紙上寫著處方，嘴裡喃喃念道:「心火旺， 宜喝蓮子湯降火；過度操勞 ，以針灸刺激足三里穴;內心憂鬱煩悶，月事失調，每日睡前刺 激三陰交.....」 只聽他一連串的念將下去，胡靈曦不禁皺眉，心想:「我哪來那麼多病痛?」旁邊一人笑道: 「丫頭，這傢伙叫『鬼手瘋醫』可不是浪得虛名，他逢人都醫上一醫，哪怕你身子健壯如牛 ，他依然可以查出一點毛病，簡直是愛醫成癡，妳乖乖聽他吩咐，只要讓他醫上一次，包妳 一輩子不用再看大夫。」 吳藥救忽然咦了一聲，道:「奇怪!」胡靈曦問道:「有什麼奇怪」吳藥救食指點著下巴，說 道:「姑娘身上雖然有諸多毛病，但好在年輕尚輕，只要多休息多吃飯，一時之間也不大礙 事。妳身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妳陽明經脈先天受損，連帶影響到視覺，姑娘妳可經常眼前灰 濛濛一片，或是看事物模糊不清?」 胡靈曦道:「我一出生眼睛就盲了，從來沒看過東西。」吳藥救一聽，拍桌叫道:「這就是了 ，哈哈，哈哈!」胡靈曦不悅道:「你高興什麼?見我眼睛瞎了很有趣嗎？就算我要死了，也 不要讓你醫治!」隨即將手縮了回去，吳藥救忙道:「姑娘抱歉，在下並非有意嘲笑。我最近 正研究如何替人換眼，卻找不到人來醫治，正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見到姑娘先天有眼 疾，正是投我所好，不小心太過興奮，言語中若有得罪，還請姑娘海涵!」 胡靈曦問道:「你的意思是，可以讓我的眼睛看的見東西?」吳藥救道:「正是，倘若姑娘肯 讓我醫眼，在下這輩子感激不盡。」 胡靈曦從沒想過自己能夠看的見東西，突然有些害怕，道:「多謝大夫好意，還...還是不要 好了，我這樣過的挺好的，有沒有換都一樣。」聽他這麼說後，旁邊的病患眾議紛紛，均想 :「這姑娘傻子嗎，哪有人甘願當瞎子的?」 吳藥救道:「姑娘別擔心，在下自信一定能將姑娘治好，倘若治不好，大不了還是看不見罷 了，沒什麼損失。」胡靈曦心裡不禁有氣，但仔細一想，他講的似乎也有道理，便沒發作， 便道:「讓我考慮一下...」 旁邊有人道:「姑娘別操心了，吳大夫連心都能換了，眼珠子只是小菜一碟」、「是阿，我 手臂被連肩砍斷，還不是讓吳大夫接了回來?他的醫術絕對是值得信任的」、「吳大夫妙手 回春，人類的病沒有他治不好的，恐怕只有神仙的病才能讓他操煩」 吳藥救忽道:「這可不一定，最近有一個病人，全身僵硬冰冷，看似死了，其實還有心跳， 我現在還沒想出方法可治好他。」 胡靈曦一聽，連忙問道:「那病人可是一個年輕小和尚?」吳藥救奇道:「是阿，妳怎麼知道 的？」胡靈曦驚道:「他現在在這麼?快帶我去找他！」 吳藥救帶著她進了一間小房間，那房間十分炙熱，宛如蒸籠一樣，胡靈曦一進去就全身冒汗 ，還聞到一股硫磺味，只聽的啵啵啵水煮的聲音，她問道:「這間房怎那麼熱?吳大夫在煲藥 嗎?」 吳藥救道:「不是，這裡地底產地熱，水流穿過地下會自行煮沸，再變成熱泉湧上地面，久 而久之形成一池天然溫泉。那個小和尚全身冰冷，我便將他泡在溫泉裡，助他活絡血脈，只 是好像不大管用....」 胡靈曦走到池邊，一股熱氣撲上臉，宛如在煲湯一樣，她伸手到泉水裡，立刻燙得縮回，不 禁問道:「這麼燙的水，不怕將人煮熟嗎？」 吳藥救道:「那小和尚身子凍有如千年冰柱，不用這麼燙的水難已活絡血脈。姑娘請放心， 我吳藥救從來醫不死人的」胡靈曦突然跪下，磕頭道:「懇請吳大夫一定要治好這個小和尚 ，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您能治好他，我...我願意讓您換眼。」 吳藥救驚喜道:「妳...妳答應了?」只見胡靈曦大力的點一下頭，臉上露出堅決的情，樂得 他只拍手叫好。 胡靈曦忽然心生一計，又道:「還有一件事想拜託吳大夫。」吳藥救問道:「什麼事?快說快 說!只要妳讓我換眼，我什麼都答應。」 胡靈曦道:「現在石奶媽有生命危險，請吳大夫立刻跟我出去，懇求令妻不要痛下殺手。」 吳藥救臉上微變色，想了一陣，復道:「不行，青青對我恨之入骨，我不能見她，除了這件 事，我其他都能答應。」 胡靈曦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都過了這麼多年，怒氣早就消了，況且是她親口說要見你的 」吳藥救不悅道:「她聽信妖僧，自食毒藥，搞得自己兒子變成畸形兒，最後還毒殺親夫， 這種妖婦不見也罷!」 胡靈曦道:「當時你也有不對，怎麼妻子吃了毒藥你卻沒查覺?吳夫人無異是想求得你關心， 但你卻只顧著醫病，對她毫不關心，你是一位神醫，怎麼會不懂心病還須心藥醫的道理哪? 」 吳藥救陷入了沉默，眉頭深鎖，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似乎心裡十分掙扎。胡靈曦又道:「你 就算不念夫妻之情，也念在大寶小寶兩個兒子的份上，他們從小便沒了爹，身體又異於常人 ，大家都懼怕他們，而且從來沒人給他們正確的教導，自己一不開心便亂殺人，你這個作爹 的，難道沒義務教好他們嗎？」 吳藥救額頭冒汗，張嘴卻說不出話，被她這麼一說，心裡突然歉疚起來，他當年不甚喝下毒 奶後，意外沒死，還讓石奶媽救起，十幾年來一直待在這間密室，從來不敢出去。他從石奶 媽口中得知，當年那天真純樸的愛妻，如今竟變成一個靠人血練功的魔頭；自己的兒子越長 越怪，性格也像娘親一樣兇殘；雲霧谷本來是救人性命的聖山，現在變成人人皆畏的魔山， 他身為谷主，卻無力阻止這一切，只能躲在這苟且偷生，心中又痛又恨，曾數次有輕生之意 ，還好被石奶媽阻止，她知道只要有人給他醫治，他便不會有輕生的念頭，於是經常到外頭 偷偷送人來給他醫病，這才他心裡好過一點，久而久之漸漸淡忘掉痛苦。如今胡靈曦點破他 心裡的痛處，讓他不得不重新省思，該不該出去面對自己當年犯下的錯。 胡靈曦見他仍猶豫不決，心裡掛記石奶媽的安危，忙道:「就算你不出去，至少也得讓我出 去，我朋友和石奶媽快被那女魔頭殺了，況且石奶媽好像...好像是我媽媽，我一定要去救 他們!」說到最後，語氣微微哽咽。 一聽到妻子要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吳藥救立刻下定決心，道:「走吧，我跟妳去求青青， 希望他能念在夫妻之情，不要痛下殺手。」 吳藥救走到牆邊，拉下一個握把後，鐵門立刻隆隆升起，領著胡靈曦走出了地道，此時突然 重見天日，讓他眼睛有點不適應，不禁有些怯步，胡靈曦自顧走上前，發現他沒跟上，連忙 叫道:「快走阿，再不走石奶媽就要沒命了。」 忽聽藤蔓林裡有人聲音傳出，胡靈曦走近一聽，只聽那人聲音好熟，便撥開藤蔓走了進去， 吳藥救在後面叫道:「姑娘妳不能直接進去阿，那片七彩藤林有毒...」忽然想到她既然能過 來，自然是已擦上了解藥，於是快步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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