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vemayday55 (欧北呆呆)
看板tellstory
标题无瑕ㄉ爱
时间Sun Feb 15 12:42:57 2004
火车站的时钟,正指着三点零五分。 我一个人拎起了一只小行李,怀着极端忐忑的心情,走上了这个班次的莒光号列车。不问它来自哪里,也不问它将往何处去,因为,这均非我此行的目的,我只是迳自地找着第五号的座位,然後一屁股坐了下来,等着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奇蹟......
那是一个来自一年前的记忆,我跟他在火车上相遇,在火车上谈了一段只有七天的恋情。车窗残一路上都是春天展露风情的身影,有满山遍野的杜鹃、有姿态高傲的山樱,在灿烂夺目的综放里,谁会去计较凋零?正如当年我和他那只顾盛开、不懂凋零的激情狂恋......
我永远也忘不了与他相遇的那一年春季,由於我患了严重的职业倦怠症,根本不理会总经理的粪坑脸色,硬是将全年的七天年假全请了,独自一个人买了张车票,想回南部老家散散心。
由於不是例假日,车上的旅客还不算拥挤,倒让我倍感安适,而就在我愉悦地欣赏窗外景致时,突然让人给打断了心思--
「小姐,对不起,你好像坐了我的位子--」
一口很道地的日语,还夹杂着些许的局促。我一回头,当场愣住了。因为,我没想到说话的竟是一个日本人,而且,还是个颇为潇洒的日本青年,一头及耳的直发、穿着一身午仔装、背着相机,落拓拓的就站在我的眼前,而我还不及反应过来,便见他又急忙地比手画脚一番,再拼凑些英文单字来表达他的意思。
「喔-我坐了你的位子?」我好不容易回了神,这才听懂他的话。
「对不起,我的位子是靠窗的那一个......」他指着窗户,试图想要让我了解。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为这位子没人呢!」我笑了笑,用着还不差的日语来回应着, 打算起身让位。
「你懂日文?」他显然很惊讶,甚至还有点兴奋。
「学过一阵子,不算很流利......」虽说如此,我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我想,窗边的位子适合你」他示意我要坐着就好。
「这......好吗?」我反倒客气起来了,虽然之里有点高兴,但是脸上狐疑的表情却写着,他不像是我印象中的日本男人。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不是很色,就是天杀的大男人主义。
「你对日本人有成见?」他出人意表的问出这一句。
「啊?!」难道他懂读心术?我不禁心虚的连虚应故事一下都忘了。
「我知道大部份的人对日本男人的风评的。」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不过,你是特例......」我不待说完,便立即插着嘴,想粉饰着我那不知好歹的偏见。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家人朋友也都说我是《特例》。」他迳自笑了起来。
「嗯?!」我满头雾水的盯着他,觉得他有点奇怪。
「我是个拿相机比拿听诊器多的医生。你好,我是伊藤俊彦......」
他开始大方的介绍自已亲切中带着诚恳,幽默中有着谦虚,顶时让我这个自来患有严重都会疏离症的女子,体验到了电影中才有的「邂逅」情景。 当然,我一开始并没有怎麽去期待将会有如何浪漫的後续发现,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早过了作梦的时候了,更何况是所谓的一见锺情,我打死不信的,因此对他,充其量只有做好「国民外交」的荣誉感罢了。
或许是旅行带来的一种解脱和松弛向来严肃的我竟然也无设防与他侃侃而谈,一半用日语、一半用英文,再不懂就用手比,就这样,我们从摄影谈到了旅行,再从民俗风情谈到了奇闻奇景。很难想像,两个认识还不到三个钟头的男女,竟然可以聊天聊得那麽开心,那彷佛就是前世的友谊,就等着一见面来延续。
「这麽说,这趟是你的收心之旅罗?」我问。原来,他答应了家里的要求,在完成这一趟摄影之旅後,他就收心回去当个好医生,并且完成父母期待已久的婚礼。
「是啊!所以这一次对我更是别具意义,很幸运能遇见你......」他说着说着,突然间眼中闪一丝我不太懂的神情。 不过,我也没有在意,只当他是客气而已。
这时,车上广播刚好传来到列车停靠台中, 离我的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距离。火车停了又开,而我则是一直专心於与他谈话,那像是一种魔力,让人不自禁地滔滔不绝,沉浸在相互的交流里而欲罢不能。殊不知这也是一种陷阱,让这样的偶遇结上了不该结的蛛网,让分离有了牵绊,而掳获的则是我和他误入的心。我开始有点遗憾,为什麽这趟火车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而以?
「你在哪一站下车?」我一问出口,就感到心中有些许难舍的感受。
「台中。」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
「什麽?那你坐过头了!」我几乎是跳了起来说着。
「我知道。」他像老僧入定般沉着。
「那你为麽不下车?」
「因为......我很想跟你继续聊下去......」
原来不舍的,不止我一人!莫非春日的生机不止草木而以?
火车还在往南台湾的轨道中疾驶,我们的异国友谊已然萌芽。
而我原本以为,在我下车的那个月台就是一切归零的起点,在彼此微笑挥别後,终将走入不同的世界。
然而,我忽略了春天气味会带来的情思蠢动,它让我在与他告别後,无法漠视心头的百转滋味。终於,火车还是到站了,因为萍水相逢,除了一句「一路顺风」之外,怎麽说都彷佛是造作,所以,我还是笑着走下车,然後伫立在月台,静静看着火车载着他缓缓离去。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跳了起来,抓起了随身的行囊以令我错愕的方式朝着车门方向跑来。他要做什麽?我还没友应过来,就见他一个俐落跳下车,然後喘吁吁地跑向我,对着我说:「能不能当我一日的导游,陪我拜访这里的风景?」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段交集。而我始终没有退路,因为打从他跳下车的那一刹那,美丽的错误已然成形,而情不自禁则是我和他不变的契合......
我们开始用着一种暧昧不?畍B似有若无的方法来进行着这趟春日之旅。 不管是在那里,他相机里的焦点都有我的参与,赤崁楼也好、安平古堡也好,他说, 这些风景有我才有意义。
「不行,我怕我会破坏风景......」我总是调皮着想闪躲着他的相机,不过愈闪躲,他照的前起劲。
「谁说的,你可是天下第一大美女。」他连奉承都让人不得不信以为真。
「你对每个模特儿都这麽说吧!」我打趣地回应。
不料,他却出乎意外的沉寂,过了好一会儿才正经八百地对我严正声明:
「我从来只照风景,除了你--」除了你?就为了他这一句,我放弃了回老家的假期,主动提议陪他寻着各各处的名胜古蹟。为什麽?我自已也无法厘清 我只知道此刻如果掉头而去,日後我将会为此懊恼不已。
伊藤俊彦是个天生的艺术家,任何微细的事物都能在他的诠释下突显性情,即使是一块碎片,在他的镜头下都有种残缺的美丽。
「你喜欢这种表现方式?」我捡起碎片,觉得这是否预言着我日後的心情。
「有时候,有点遗憾反而容易让人终身难忘。」他说。
「这理论可以成立,不过,一旦落实在现实生活,就无法像说说那麽无关要紧......」
「你相信王子公主美梦成真的那种故事?」他问我的样子很正经。
「不相信,不过,那的确是我努力的梦想之一。」我也严肃地回应。
「梦想?!」藒M间,若有似所思的喃喃自语,而征忡的眼神,飘到了我看不到他心思的地方。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回日本後的事情。不过,体贴的他,还是没让这等的情绪影响了心情,他说,我们时间不多,不该浪费在烦恼里!因此,我们结束两天一夜的府城之旅,搭乘火车来到了中部。
这天不知道是什麽好日子,打从我们下了车站开始,敲锣打鼓的车就一直不停,而他非常的好奇,硬是沿街追着拍摄取景,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喂-伊藤俊彦,你要注意啊,不要随便拍......」我好心提醒。
「放心啦!反正我会说恭喜,客气一点就没关系啦!」他倒是满满自信。
说着说着,一转眼的工夫,他就失了踪影,我自然知道他又伫足在哪一个车阵中忙着他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他还真让我吓出心脏病,因为,就在我专注在橱窗的那套春装时,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死命的抓了我的手,就往路旁的巷口冲去,而後面则追来几个人影。
就这样,我莫过奇妙地随着他跑个不停,一直到我跑不动才停下憩息—「发生什麽事啦?」我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我也不清楚啊--」他说,他没看过这麽热闹的娶亲,不但敲锣,还吹喇叭弹电子琴,所以他着实在想拍些相片回去,顺便跟他说声恭喜,怎知这家人不但不领情,还追着他吼叫不停。
他一说完,我愣了几秒,然後足足大笑了五分钟。我这才想起,日本的传统婚礼就是全白色系,而他会误认,则是那些电子花车过於势闹所引起。
「你爱笑就笑吧!反正,能这样牵着你的手都行。」
他突如其来的轻轻细语,才让我惊觉到,原来,我们的手已握在一起,那像是一种无言的牵系,注定牵过之後,就此心心相许......这一晚,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变不同以往,带点儿诡谲、带点儿挑衅,虽然如同几天来的情景,他每晚总会来到我的房间聊天看电视,再讨论者明天要去的风景区。
然而,今晚,他却显的漫不经心,不是看我看的呆呆愣愣的,就是一个人躲在一旁不知在笑个什麽劲。
「好啦!你该回去睡觉了。」我将他推出了房门。
「好......那......晚安 ......」他一副不舍离去的神情。
「晚安。」我让他逗得害臊了起来。
「等等,我有话要告诉你!」他要我附耳过去。
「嗯?!」我才觉狐疑,就觉得脸颊一阵暖呵呵的气,是他亲了我一记,轻轻浅浅的, 却瓦解了我仅有的围篱。
突然间,我渴望地想用我的方式来表达着对他的感情,纵然,我们的爱只有几天;纵然,我不清楚到这到底算不算一种纪念;纵然日後他或许不会记得我们曾经共有过的这段情节......
就这样,我走到了他的房门前,用着前所未有的勇气敲着门。而门开了,他一脸激动的站在门边。 霎时,心有灵犀成了我们共同的语言,他一把将我拉了进去,带上了门,然後再狠狠地将我抱在怀里。
「呆呆,你不该来敲门的......」他频频说着。
「不是每个人一生都能有这样的机会的。」我真的这麽认为。
这一晚,我们让爱释放在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里面,全心奉献成了我们这次相遇留下的纪念,那将会是一种完美与纯粹,因为,我们不去奢求永远,也不计较明天谁还不爱谁?
这天起,我和他一起并肩,宣誓着与时间赛跑的坚决。所以,东奔西跑不再列入了行程,我们打算去一个可以遗世独立的地方好好爱一回。因此,雪霸国家公园成了见证这段恋情的教堂,而我们在观雾的农场里过着分秒必争的蜜月,满山遍野的花卉则成了庆贺的佳宾,我和他就在最爱的山樱花前,许着此生都不能出口的诺言......
我们都贪爱看太阳昇起时的壮烈,那像是我和他一路走来的感觉,然而日昇日落是循环不变,正如我和他早在夕阳西下的前提下,织着一场凄美的恋情。就这样,我们谨式A其实,我多麽地想问他:今後,我们是否能再相见?然而,这样的话从头至尾只能如鲠在喉,吞不下哇不出,连泪都不敢流。上机的时间终究躲不过,而催促的广播声像是专门拆散人的恶棍,看着别人的生离死别而喧嚷不休。
「洁,好好照顾你自已!」突然间,他的眼框蓄满了泪,而有些韵抖的双手,温柔的捧住我的脸。
「你......我......」我再也无法克制地让眼泪滴出了眼眶中,顿时我眼前成了迷迷蒙蒙, 而我害怕面对,日後我们都只能以这种面貌相见。
再一次深深的拥抱着,然後目送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登机门前。原来,七天的恋爱会这麽悲惨,每一步、每一次回首,我都听见了心在破碎时清脆,匡啷匡啷地微响,只剩遗憾没有埋怨......
「洁--」突然,他转过身,大声对我喊着:「一年後,如果我们还有缘,我会在
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你的出现......」
「什麽?」我急急地想听清楚。」
「不管去哪里,都是三点过後的那一班对号列车......」这是一年前他给的唯一的一句承诺,我不知他这句话有着多少的把握,不过,无可否认的,这却成了我这一年来心底的牵挂,我几乎每一天都盼着他能谨记着这个约定,在下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刻里,带来与我重逢的喜悦。所以,我来了,舍上了和当年一样时间的这班列车,坐在当年靠窗的位子,而心里却随着火车的启动渐自沉没......
这时,身旁的空位有了震动的声息,我急切的转过头去,却被一位中年妇女臃肿的躯体遮去了光线。突然,我无法忍受这般的结局,那像是一种绝望的讯息,宣叛着我这一年来的朝思暮想全成泡影,而他,伊藤俊彦,早成了别人的丈夫,在温柔的日本的缱绻里忘了我的身影......就这样,我无法克制地掩面哭泣,顾不了车上乘客投来的疑惑眼光。
「抱歉,你坐错位子了--」突然间,我听见有人说话了,那像是对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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