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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烁金走到杨炎焱身旁,道:「哈哈,当真是将门无犬女,你女儿纵然傻了,还能狠下心砍 了这一刀,果然是一块良质美材。我古烁金就未必能生的出这种孩子。」伸手往杨炎焱肩上 一拍。    碰的一声,杨炎焱的身子宛如纸紮的人偶,直直的往前倒去。    杨家四兄弟齐声惊叫道:「爹!你怎麽了?」只见杨炎焱不但面如白纸,眼睛、耳朵、鼻孔、 嘴巴还渗出鲜血,呼吸出多进少,与适才那副狂暴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古烁金伸手搭住了杨炎焱脉搏,按了一阵,眉间越来越紧,杨伯威急得问道:「古前辈,我 爹爹为何会变成这样?」    古烁金松开了手,道:「你爹爹年纪老迈,这几月却来饱受拷打,本来以他一身功力,挨得 几下是没什麽大碍,但却苦在他琵琶骨被穿,肩上筋脉尽断,真气无法游走自如,抵抗之本 能大幅缩减。而他又生来一副硬脾气,即便筋脉被穿,仍是要强行搬动内功,连自己走火入 魔了都不知道,适才他之所以如此狂暴,便是内力在体内胡乱奔走,导致他血气奔腾,连带 错乱了神智。现在已全身筋脉错乱,五脏六腑皆伤痕累累,恐怕已经回天乏术。唉,杨老哥 ,你这又是何苦呐?」    四兄弟听他这麽一说,忍不住当众大哭,便在这时,杨炎焱手臂微微抬起,摸了一下杨伯耀 的脸,道:「伯耀,你不能哭阿,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妹们,连你都哭了,如何作榜样? 唉,以你的才能,应当能当上御前侍卫的,爹让你待在桃花源镇当个捕快,实在太憋屈你了 ....」    杨伯耀哭道:「不...不...爹您别这麽说,您是担心我到朝庭中受小人陷害,才让我待在桃 花源镇当捕快的,自古言平安就是福,能待在镇上服侍您老人家,便是儿子最大的满足... 」    杨炎焱微点了一下头,道:「你能这麽想,爹....就放心了....伯武、伯扬....爹知道你们 一直很想办几件大案子,但捉贼要见赃、拿奸要拿双,没有真凭实据,绝对不能胡乱安加罪 名....况且捕快越没事做,不就代表百姓过的越和乐麽?你们也不用总是怨叹工作无聊.... 」    杨伯武、杨伯扬点点头,齐声啜泣道:「您老人家的话,我们会谨记在心的。」    杨炎焱轻拍了一下他们的头,接着握住了小儿子杨伯威的手,杨伯威当先哽咽道:「爹,您 别再说话了,快先休息吧!」杨炎焱摇摇头,道:「小威,爹知道你一直偷偷喜欢那个胡姑 娘,只是你向来拙於言词,不敢向她表白,你...你不用担心,咱们回去後,爹立刻去帮你 提亲。我这个一品带刀侍卫,还算....咳咳....还算有点面子....」只见他神情越来越恍惚 ,杨伯威当下泣不成声,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杨炎焱连咳了几声,眼睛缓缓往旁一飘,道:「阿凤呢?你们有没有....有没有看到阿凤?」 四兄弟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去叫神智不清的妹妹过来。    便在这时,慧难已牵着杨月凤过来,道:「杨老英雄,你女儿在这里。」杨炎焱望着宝贝女 儿的脸,蓦地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只见他慢慢的坐起身子,紧紧的握住了杨月凤的手 ,微笑道:「小秋...原来...原来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你...你来看我了吗?」    原来杨月凤生得极像其母,小秋便是其母亲的小名,杨炎焱此时已经意识微弱,是以将杨月 凤认成了自己的爱妻,只听杨伯耀哭道:「爹,您又认错了...她是妹妹阿,不是娘亲。娘亲 早在五年前便去世了,不是...不是严东青害死的...」    杨炎焱点了一下头,怔然道:「小秋原来...原来你已经死啦?不要紧...我...我马上就要去 陪你了...唉...自从你死了之後....阿凤老是跟我吵架...我是个粗鲁的汉子...不懂小姑娘 的心思...唉...那日我强自为她安排婚事...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还....还来比武招 亲上捣乱...她...她心里一定很怕我责罚她...是以...是以才不敢回家...其实我已经...已 经不怪她了...我很想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没有看清楚严东青的本性....就随随便便 为她定亲...唉...阿凤...爹好想再见你一面阿...」说到最後,已声若细蚊,渐渐的没了任 何声息,眼皮也慢慢的阂起。    只见杨月凤的肩膀开始颤动了起来,越来越大力,猛听的她啊得一声凄叫,伸手抱住了杨炎 焱,号啕大哭了起来。慧难心中一愕:「她恢复记忆了麽?」    只见她一边摇着杨炎焱的身子,一边抽抽噎噎道:「爹,女儿不孝,胡作非为,惹得您老人 家担心,您没对不起我....爹永远是对的...是....是女儿错了,我以後保证乖乖听您的话. ...您...您快起来骂我阿!快起来教训我...爹快醒醒阿!」    杨家四兄弟见妹妹终於清醒过来,无不感到惊讶,见她眩然欲泣的哭喊着,纷纷上前喊道: 「爹快醒醒阿,阿凤已经好了!」「您不是要看阿凤吗?她就在您面前阿!」「阿凤已经长大 了,已後不会再任性了,您快起来看她一眼吧!」    但无论他们喊得多悲切,多麽真诚,却再也没办法进入了杨炎焱的耳中。古烁金忍不住摇摇 头,道:「女儿好不容易恢复神智了,却换老子永远不醒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可叹哪 !」    慧难在一旁听见了他说的话,心道:「你若是哪天去世了,我一滴泪也不会为你流。」    丐帮绿衣使者姚智儒走上前,在杨炎焱的屍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五个头,道:「杨大侠,您 安心去吧,我一定会替你手刃潘公公那个奸贼的!」    古烁金暗暗冷笑一声,低声道:「凭你的武功,差的人家不知几条街呢!还想替人报仇,别笑 掉人家大牙。」    慧难终於忍不住,斥道:「你这人怎麽如此没良心?杨老前辈是你多年的老朋友,现在不幸过 世了,却没见你流任何一滴眼泪,还要在一旁说风凉话,难到你当真如此铁石心肠?」    古烁金淡然道:「在江湖上混饭吃,本来就要作好死於非命的打算,更何况我和杨老哥在沙 场上出生入死多年,不但早就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每分每刻都抱着要见到好兄弟死在自 己眼前的觉悟,倘若每死一个朋友便要这样哭哭啼啼的,那我早就先被自己的泪水给淹死啦 !」    他这番话虽说得平淡 ,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彷佛好不在乎似的。慧难脸上一阵尴 尬,心想:「说就说,有需要如此大声吗?」    却见杨家四兄弟朝这里走了过来,慧难暗叫不好,斜瞪了古烁金一言,心道:「都是你不好 ,人家刚死了爹,心情已经够沮丧了,还要听你胡言乱语,这下看你怎麽收拾。」    古烁金双手叉腰,神情冷傲的看着他们,心道:「看你们玩什麽把戏?」。却见他们一齐跪倒 ,这让他始料未及,只听杨伯耀道:「晚辈恳请老前辈指点武艺,让我们得手刃仇人。」    古烁金点点头,道:「还好不是叫我去帮你们报仇,果然有点骨气,不过古某脾气古怪,向 来不收徒弟的,不信你可以问那边那位头陀。想当我徒弟,只有死路一条。」    只见四兄弟往这儿瞧了过来,慧难咽了一下口水,高声道:「是阿,这位古大英雄、大豪杰 ,连亲生儿子都不肯认了,想让他收徒弟根本是异想天开。要想向他学武,只怕连十条命都 不够用,小僧先前就险些让他给玩死,你们还是找正常一点人指点吧!」    古烁金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想让我指点武功,必须接受天打雷劈、万箭穿心之苦,没有 几十条命是绝对活不成的。你老爹当年凭着一把金刀纵横沙场,刀气变幻末测,气势如虹, 震慑群丑,你们四个若能学到他刀法的七八成,相信要找潘公公寻仇,应该不是问题。」说 完话,大臂一挥,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杨家兄妹直接将杨炎焱的屍身火化,丐帮长老纷纷上前行礼,慧难则是在一旁帮 着念着超渡咒文。他一边念,眼珠子却不自觉的往杨月凤脸上望去,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 虽然神色间已脱离稚气,那对凤眼却弯弯下垂,往日的精神不再复见。    料理完杨炎焱的後事後,众人席地歇息,由丐帮弟子把守四方。慧难靠在一棵树下,心想: 「杨姑娘的心智恢复了,她的哥哥们也救出来了,看来我也该功成身退,没想到竟然这麽快 ,师父师姐们不知回去普陀山了麽?」    蓦地转念一想:「不对阿,既然杨家的人都被救出来了,潘公公肯定不会如此善罢干休,我 还是送佛送到西,带他们回去桃花源.....糟糕,这也不行,他们已经家破人亡,若再回去 也没了容身之处,唉,到底该去哪才好呢?难不成带他们一起回普陀山吗?多了一个黄二虎 已经有些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五个,那咱们水月庵到底变成了什麽?」    寻思之际,突然想起了吴喜儿跟潘公公在房里的那番话,顿时定了决心,心想:「姊姊一直 不让我回去,肯定是胡姑娘有了危险,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就算他没危险,我也要回去通 知她和上官公子一声,要他们提防潘公公。」既已打定目标,心中的烦恼顿消,打了个哈欠 後,盘膝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到颈上一阵冰凉,慧难缓缓张开了眼睛,却见到一把亮晃晃的刀正架 在咽喉上,顿时睡意全消。他抬头一看,只见杨月凤背对着月光,握着刀柄站在眼前,眼神 中带着三分怒气。    慧难意识尚未清醒,竟自然的当她还是傻痴痴的状态,不耐烦的道:「你别玩了,快去睡觉 ,明天一早便要赶路呢!」正想伸手将刀接过,忽然颈上一疼,刀锋又陷入了一些,猛地惊 觉:「对阿,我怎麽忘了她已经清醒了?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蓦地杨月凤刀一转,将握柄交在他眼前,不带任何情绪道:「拿着。」慧难见她神色十分郑 重,便依他指示接过了刀。    杨月凤提高声音道:「把头发、胡须都剃掉,任何一点毛渣都不准留!」    慧难心道:「她到底想搞什麽把戏?」只见她拾了一块大石头,在上面坐了下来,眼睛仍是死 盯着自己。    慧难嘀咕道:「也好,反正早就该剃了。」捏着刀背开始刮起胡须,刮完胡须便剃起头发, 不一会儿便露出了那颗圆如明月的大光头,脸颊上亦露出了许久不见的肌肤,包括那张殭屍 般的左脸。    慧难将刀还给杨月凤,指着自己的脸道:「怎麽样?还算过得去吧?」锵啷一声,杨月凤没有 接住,单刀直接掉在地上。只见她神色大变,指着慧难的鼻子,惶恐大叫:「是你!是你!」 突然头也不回的疾奔而去。    慧难一阵愕然,只觉她那两声「是你」背後情绪有些不同,心想:「她第一声应该是认出我 就是在妓院与她同床共被的和尚,但第二声...难不成是看出我便是与她一起捣乱比武招亲 的『小慧』姑娘吗?」    隔日一早, 只听得杨家兄弟正在跟杨月凤争吵,黄二虎迎了上来,低声道:「师叔,您昨晚 到底跟杨姑娘说了什麽?」慧难皱了眉头,道:「也没说什麽,只不过让她剃了胡须和头发罢 了。」    只听杨伯耀怒道:「阿凤,爹昨日才逝去,你身为子女,还未服丧三年,便要剃度出家,这 是何道理?」    杨月凤道:「大哥,我当日手五凤门奸贼凌辱,心早萌生死意,全赖水月庵的神尼们出手相 救,才得已苟延残喘至今。我已非白璧之身,这辈子恐难再有男子肯垂青,倒不如皈依三宝 ,秉入沙门,从此一心清净,远离红尘俗世,你们...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妹妹吧!」    杨伯耀道:「但爹大仇未报,咱们兄妹自需齐心协力,练好爹的刀法。你出家後,当要恪守 种种清规戒律,如何能再犯杀戒?」    杨月凤抬头,仰望天空,过了一会儿,道:「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拜的师父,武功很好的 」    杨伯威叹了口气道:「妹妹,你这麽做,不过是逃避现实,内心是不会真正平静的。」    杨月凤沉默不答,游目一望,眼神在慧难身上打住,慢慢的走了过去。慧难只觉浑身不对劲 ,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心道:「她该不会是想拜我为师吧?」    刷的一声,杨月凤又抽出了单刀,置在胸前,这回慧难抢先道:「杨姑娘,我头上已经无毛 可剃了,请你高抬贵手吧!」却见她双膝一跪,单刀高捧头顶,道:「有请慧难师兄替师妹 剃度。」    慧难登时愣住,问道:「你叫我什麽?」杨月凤道:「弟子杨月凤,自此拜入水月庵静月师太 门下,暂请慧难师兄代职引进佛门,并赐法号。」    慧难连忙道:「这...这不成阿,你怎麽知道我师父一定会收你当弟子?」杨月凤顿了一下, 道:「你不过是代替师父收我为徒的,不用问那麽多废话!」    慧难面有难色,只见她神色郑重,宛若已经成了佛门弟子般,不由得叹了口气,拿起了刀, 问道:「你可真的想清楚了吗?佛门并非逃避现实之地阿,况且你往後恐怕还得每天见到我. ..」杨月凤大声道:「叫你剃就快剃!我的事不用你管!」    慧难扁了扁嘴,拾起了一撮辫子,正要切落,手却不由自主的发抖,心想:「师姐私自收徒 弟已经很难启齿了,我现在又私自替师父收徒,岂不更加胆大妄为?」    却听黄二虎叫一声:「且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干得好阿虎,尽量拖延时间 。」只听黄二虎不满道:「她明明比我晚入门,为何能当我师叔?」    慧难暗骂道:「都什麽情况了,还在跟我计较这些!」只听杨月凤道:「佛门辈分不分入门先 後,谁叫你要拜小师太当师父的?况且我是要出家为尼,可比你这个俗家弟子踏实的多,你 若有本事也让慧难师兄替你剃度阿!」 黄二虎噫了一声,心想:「出家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我才不要陪你一起疯。」当即闭嘴负 手站立一旁。    慧难朗声道:「佛门从不拒有缘人,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先为你剃度,日後再请家师正 式收你为徒。至於你的法号嘛...之後再请师父替你取好了!」    杨月凤道:「我叫『慧苦』」    慧难不禁哈的一笑,头一回见到有人还未出家前,便先将自己的法号想好了,心想:「看来 她是真的有这个心,若再拒绝她,倒显得我不够大方了!」却听黄二虎在他耳边低语:「你们 一个『会难』,一个『会苦』,正好成一对儿。」慧难吞了一下口水,道:「别乱说话,人 家就要当你师叔了,最好尊敬点!」    慧难左手拾起杨月凤的头发,右手持刀,道:「一去烦脑,二去悲苦,三去喜乐,四去..... 」嘴里一边念,手上亦不停止挥刀,过了一盏茶的时分,杨月凤头上的三千烦恼丝散落一地 ,露出了洁白无瑕的光头。    便在此时,杨家四兄弟已泪如雨下,没想到短短的二日之内,父亲死亡、妹妹出家,遭逢如 此剧变,无不感到人生之无奈。    慧难向杨月凤问道:「你还有没有话向跟你哥哥说的?」杨月凤双手合十,道:「贫尼已斩断 世间所有情缘,从此独善其身,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还是无声胜得有声好。」便走到一旁 。    慧难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走到杨伯耀面前,道:「四位大哥不用担心,水月庵环境清幽,家 师和睦慈祥,你妹妹待在那一定能走出悲痛的。」杨伯耀拱手一揖,道:「劳烦大师多照看 家妹。」慧难还了一礼,道:「我是他师兄,照看她是自然的。」    慧难忽然灵机一动,便唤了杨月凤过来,道:「虽然说你已出家,但杨老前辈刚过世,父女 血脉相连,关系怎麽样也不能斩断,你至少要带着父亲的骨灰回去安置,好好祭拜後,方能 再随我回去普陀山。」心想:「这一路上让你哥哥好好规劝你一番,说不定就会打消出家的 主意了。」    杨月凤淡淡道:「谨听师兄教诲。」面无表情转身而去,态度十分的冷漠。慧难不禁心道:「 她该不会其实对我怀恨在心,故意逼迫我为她剃度,让我之後被师父责骂吧?」    此时丐帮弟子已散去,李孙钱向慧难道:「小师父,你之後是不是要上桃花源镇救那个..那 个什麽唉我忘了,总之吴姑娘让我要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作傻事。」    慧难心想:「你要看着我?只怕你明天就忘了我是谁了!」突然转念:「这人武功甚高,若一路 上有他伴着,杨家兄弟们也是多一分安全,我索性骗骗他,让他跟着我上桃花源镇好了。」 想了片刻,便道:「我没有要去救什麽人,但你也见过潘公公的手段了,这次咱们不过是侥 幸逃过一劫,他必不会轻易的善罢干休,然而现在杨家四兄弟孤立无援,倘若咱们不相助, 只怕他们很快的又要让潘公公抓回去监狱里。我便想送佛送到西,先陪着他们回去安置好杨 老前辈的灵位,之後再作打算。」    李孙钱点头道:「嗯,这是应当的。」    慧难又道:「你身为丐帮帮主,能号令天下几千名叫化子,潘公公若敢来犯,你只要再吹一 下那根竹棒,命几百名叫化子出来,每人在身上捉一只蝨子往他身上丢去,痒也痒死他了。 所以有你在身边,那潘公公必然不敢造次。」    李孙钱道:「好阿,反正我也要看着你,不如就陪杨家公子走一遭吧。」    於是一行青年便这麽往南而去,为了怕让官府追击,除了已样貌大改的慧难和杨月凤外,其 余人均乔装打扮成贩夫走卒,李孙钱则沿路命丐帮弟子查探东厂的行动。    杨家兄弟刚逢丧亲之痛,一路上郁郁寡欢,而杨月凤也大改以前多话的本性,神情总是十分 冷漠,无论是对任何人都不多说几句话,尤其是对慧难,根本将他当作透明一般,好似拜师 的事从未发生过。慧难只觉甚是别扭,明明是一群青年人上路,却有如赶屍一般死气沉沉, 半点笑声都没有。    他们行程甚缓,走了三日方脱离京师,刚进入山东境界。杨伯耀归心似箭,不待大家同意, 便上市集买了八匹马来,一人一匹,欲要在四日之内赶回家乡,让杨炎焱的骨灰能在七日之 内安置好。众人均无弗意,各自跨上马背,扬鞭纵去。    没想到这却苦了慧难,他向来以行走为主,这辈子从来没上过马背,根本不知如何控制,才 行不过三里,便与众人大大脱队。那马亦似乎存心与他作对,无论他如何打如何喊,总是走 自己的路,一会儿停下吃草,一会儿又转头往反方向跑去。    慧难不由得发怒,手臂运劲重重得往马臀上一拍,只听得一声嘶鸣,那马忽然如飞箭般的往 前冲出,慧难还来不及拉紧缰绳,硬生生的被甩了下来,直摔得全身筋骨欲散躺在地上哎哟 哎哟乱叫,待他爬起身时,那马早已不见踪影,不禁破口大骂:「臭马!烂马!」拾起一根树 枝作拐杖,一跛一跛的往前走去。    行过了大半日,仍是不见同伴等人的踪影,整条荒凉大路上只剩他一个人踽踽独行,映着夕 阳余晖,更显得十分凄凉。 慧难赌气将拐杖抛开,大剌剌的坐在路旁,骂道:「一群没良心的家伙,见到我那麽久没跟 上,也不回头来探望一下,尤其是你这个黄二虎,我可是你师叔阿!现在师叔有难,你只管 拍拍屁股走你的路,哼,瞧我怎麽跟六师姐告你的状!」    口中正自谩骂,远处蓦地出现一黑点,黑点越来越大,还传来阵阵马蹄声,慧难嘀咕道:「 刚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吗?」大力的挥了一下手。    却见那马上乘客不是黄二虎,而是杨月凤,慧难不由得一愕,心道:「怎麽会是她?」只见她 在慧难身前停下,转过马头,淡淡道:「还不快上来?」    慧难哦了一声,起身後,正要撑上马背,但见杨月凤仍在上头,竟不知从何下手,於是不好 意思道:「杨姑娘,劳烦你先下来,我才好上去。」    却见杨月凤面露薄怒,愠道:「你还叫我什麽?」慧难一愣,当即会意,改口道:「对不住, 对不住,一时叫习惯了,是师妹才对,劳烦慧苦师妹帮个手,让师兄好上马去。」    杨月凤翻了个大白眼,伸手抓住他手臂,往上一托,便将他拉到了座後,道:「抓好啦!」 慧难奇道:「抓什麽?」却听她得儿一声,扬辔冲去。慧难身子便又要往後仰去,忽然手上一 紧,被杨月凤拉了回来,只听她说道:「你不好好抓紧我,到时屁股撞得一块青一块紫,可 不关我的事!」    慧难微些迟疑,却觉身子一阵高一阵低,屁股重重的撞鞍上,已有些不适,当认为杨月凤说 的话有些道理,便轻轻的将手放搭在她肩膀上。杨月凤哼了一声,放开缰绳,让马放步狂奔 而去。    行过了不知多久,天色已全暗了下来,周遭的景色仍是一片荒凉,杨月凤忽然提起缰绳,让 马停了下来,随即跃下马背。慧难亦随她跃落,问道:「你哥哥呢?」    只见她牵着马走到一旁,将缰绳绑在树上,任牠在原地吃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以 他们的脚程,现在应该快到湖南了吧!咱们今晚是追不到了,我看马也累了,不如就此歇歇 吧!」    慧难惊道:「那怎麽行!你哥哥他们...」随即想到有李孙钱在一旁,倒也不用过分担心安危 ,却见杨月凤已经自行捡了枯枝升起火,静静的坐在旁边,脸上一样不带任何情绪。    慧难只怕自己说错话惹恼了她,於是闭不作声,拾了些乾草卧下,身子却是背对着她。    两人便这样沉默不语一阵,只听杨月凤忽地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清醒 的吗?」慧难慢慢地翻过身来,道:「一定是你父亲死前的真情告白,唤醒你深处的记忆。 」    却见杨月凤摇摇头,眼神穿过火光直直的瞧了过来,道:「不是,当我看见你使出了那奇怪 的步法挡住严东青时,不知怎麽的,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涌上了所有记忆,这十几年来 的种种往事就好像历历在目,尤其是那日....那日比武招亲时的景象....」话说到一半,脸 上陡地变色,拔出了单刀,大力的往火堆中乱砍,骂道:「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你是小慧 姑娘?为什麽你要骗我!」    只见火星乱喷,慧难连忙挥袖遮住门面,叫道:「好了好了,算我对不起你,别再砍了!」但 杨月凤宛似充耳不闻,继续的乱砍泄愤。    在这当下,慧难突然瞥见她粉白的右臂上多了几条浅浅的刀疤,伤口犹新,便跨步向前,伸 手夺过了单刀,问道:「你怎麽受伤了?」    杨月凤连忙拉起袖子遮住手腕,不屑道:「我天生便喜欢拿刀子割自己的手,流一点血才舒 服,你管得着吗?」慧难大吃一惊,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麽能因为好玩就这样残 害自己?岂不有逆天伦?」    杨月凤哼了一声,道:「我爹我妈都死了,还谈什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真是有逆天伦,那 他们现在为何不复生来骂我教训我?只让...只让我孤单得活在世上...」说到最後,将头缩 在双膝之间,呜呜哭了起来。    慧难不禁皱眉,心想:「她的脾气怎麽变换这麽快?一下发怒一下又大哭,当真是我见过最难 搞的女子。」沉吟了片刻,温言道:「你别哭啦,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还有四个哥哥们阿 ,正所谓长兄如父,难道兄长便不是亲人麽?」    杨月凤仍不抬起头,哽咽道:「你这无父无母的人,不会懂我的心情的!」慧难顿时哑口无言 ,心道:「谁说我无父无母?我母亲让我爹爹打死,我爹爹见了我又不肯相认,说起来我还比 你惨哩!」但见杨月凤哭得甚凄,便不跟她辩驳,任她发泄丧亲的悲痛。    过了一会儿,杨月凤不再哭泣,抬起头来,道:「我好了。」添了几根柴火,道:「你知道我 为何不想答应爹爹提的亲事吗?」    慧难道:「这是当然的,五凤门全是一群乌烟瘴气的鼠辈,尤其是严东青更是卑劣至极,上 梁不正下梁歪,老子便是这副德行,他儿子的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我是女的,宁愿死 也不肯嫁给那头蠢猪。」却见杨月凤又摇了摇头,慧难不禁发恼:「你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 吗?」    杨月凤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今日纵然是品德高尚的正人君子,我一样也不 会嫁。」慧难道:「这也没什麽,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就算是品德高尚的正人君子,也未必 就人见人爱。」    杨月凤撇了一下嘴,道:「别瞎猜了,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喜欢的是女人。」    慧难阿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何以她会对自己假扮的小慧姑娘念念不忘,原来当日二人在 看台上协力对抗严东青时,她已经芳心暗许。 言念及此,不禁暗骂自己:「完蛋了,没想到 不过一时好玩,却闹出了这事。只怕她认出到我的真实身份後,又因刚逢亲人身故之剧变, 双重打击之下,是以看破世事,觉得生无可恋,才向我提出出家。这笔帐到头来还是要算到 我身上来,可不能让他的哥哥们知道。」    只听杨月凤问道:「你不问我为什麽会喜欢女人麽?」慧难苦笑道:「正如我刚刚说的,青菜 萝卜各有所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这是强求不来的,而且这世上并不是什麽事都能解 释的,你喜欢女人,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只是我....」    杨月凤问道:「你怎麽样?」    慧难咽了下口水,道:「我到底是个带把的男子,又是个和尚,一生要六根清静,断绝世上 所有情缘,你...你...你还是另寻他爱吧。」    却见杨月凤忽地狂笑起来,道:「哈哈哈哈,好一个一生六根清静,好一个断绝世上所有情 缘!」只听她语气中带讥刺,慧难不禁有些心虚,便道:「总而言之,你是不可以喜欢我的, 小慧姑娘以後也再也不会出现了!」    杨月凤将单刀拾起,冷冷道:「那我阉了你不就得了?」慧难吓得後退,只见刀面上映着熊熊 火 光,甚是可怖,忍不住颤声道:「你别乱来阿!我可是你师兄,出家人戒忌伤人流血,你... 你快放下刀。」    只听一声闷响,杨月凤收刀回鞘,道:「是阿,我都出家了,怎麽还再记挂这些俗事?」当即 转过身,侧卧而睡。    慧难却不敢睡,睁大眼睛盯着她,只怕她只是在假睡,欲要趁自己沉睡後,偷偷起来一刀子 将那话儿给切了,那便是逼的他跟潘公公同流合污,这事说什麽都要小心提防。    谁知她睡不到一个时辰,便又突然起身,慧难道她要直接硬来,连忙双臂护住下裆,道:「 你....你又想干什麽?」只听她道:「我忘了告诉你,刚刚咱们还在前头时,有两个叫化子突 然中途拦住李大哥,向他通报了一些事,李大哥临走前好像有什麽话要告诉你,但却吞吞吐 吐的,最後也没讲,便直接跟他们走了。」    慧难惊得跳了起来,问道:「所以现在前头只有你四位哥哥和那位黄师侄吗?」杨月凤点了 点头,道:「是阿,不过他们脚程很快,东厂的人应该不会那麽容易追到的。」    慧难心想:「东厂细作遍及天下,不管你逃到哪都一样危险。」当即踩熄了火堆,拉着杨月 凤即刻启程。    杨月凤松开了缰绳,拉着慧难一齐上了马背,叫道:「抓好....」话还未说完,一双手臂已 经牢牢的抱在她腹上,只听慧难道:「用最快的速度追上,没看见人不可停下。」杨月凤哈 哈一笑,大力扬绳,在星空下聘驰纵去。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42.76.124.131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emprisenovel/M.1536290104.A.5E0.html ※ 编辑: a101400085 (42.76.124.131), 09/07/2018 11:26:23
1F:推 laste: 慧难 可以三更半夜不睡觉 出来扮小慧 09/08 17:43
蛤,干嘛这麽做? ※ 编辑: a101400085 (42.76.124.131), 09/08/2018 19:18:05
2F:推 laste: 因为小慧是杨月凤的真心人XD 09/08 20:05
懂了,但慧难应该长得不像王祖贤 ※ 编辑: a101400085 (42.76.124.131), 09/08/2018 20: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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