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101400085 (小纬哥)
看板emprisenovel
标题[创作] 桃源风云录-60-杨家存亡
时间Tue Aug 21 01:28:31 2018
两个人将慧难抬到了一个阴暗的房间,四周的是潮湿的青苔味以及霉气,小窗口露出一丝丝
月光,慧难头上的黑布纵被抽掉,仍是看不清楚东西,他侧耳倾听,隐隐听到一低沉的呼吸
声,宛似野兽低鸣。
慧难问道:「刚刚那位大人...」话未说完,碰的一声,那两人已经迅速的退了出去,将铁门
牢牢的关上,慧难不禁嘀咕道:「走这麽快干什麽?这房间有鬼吗?」伸手去摸那铁门,见是
精钢所造,完全无法撼动,暗骂了几声,转身将左右两边摸了一遍,均是光滑且冰冷的墙面
,正後方窗户所在的墙壁却是由青石板所造,上面长满了些许青苔。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冷冷笑道:「杨老兄,没想到你这个人挺风流的,外面还有私生子
,严某与你结识多年,还道你是个正义凛然、专情不二的大好人,哈哈哈哈。」慧难不禁一
凛,心道:「五凤门掌门严东青怎麽也在这?」
牢房角落发出啷当、啷当声,一人怒吼道:「严天南,你还有脸跟我说话麽?」声音又嘶又
哑,却震的铁板不住晃动。严东青却丝毫无惧,冷笑一声,道:「杨老兄,你别怪我大义灭
亲,识实务为俊杰,今天要抓你的是东厂,你当年若不擅离职守,私放人犯,今天又会落到
如此下场?若不是我向公公多方劝说,你和你的儿子岂能活到现在?你家丫头害得我儿子终身
不能练武,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你怎麽不感谢我以德抱怨呢?」
慧难一怔,没想到杨炎焱也在这间牢房里,只听他又是一声大吼:「严天南,你有种就冲着
我来,别对我的儿女打歪主意。」严东青哼了一声,道:「我若真想对你儿女不客气,又岂
会让你的私生子跟你关在一块?你若不想这个儿子有事的话,就快点说出刘熹的下落。」杨
炎焱怒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屁!」严天南嘿的一声,道:「你一再执迷不悟,我也
没法子,明天一早公公又要来审问,这回严某可帮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严天南走了之後,牢房里陷入静默,过了一会儿,慧难忽道:「杨老前辈,小僧...」只听一
声虎吼,挟带着一股狂风扑到门面,慧难不及细想,正要往侧躲开,蓦地脚底一拌,原来他
忘记了自己脚踝还上着镣铐,身子俯跌而下,劲风刚好从侧边刮过,只觉脸颊上微疼,伸手
一摸,竟被割出了鲜血。只听杨炎焱吼道:「他妈的小杂种,竟敢冒充我儿子!你一定是严
老贼派来的奸细,老子今天就毙了你!」
慧难正要解释,两股如刀刃般的狂风又卷了过来,连忙缩头一个後空翻,嗤的一声,背上衣
服已被割破了一片,凝神一看,只见杨炎焱浑身血污,白发披散,目露凶光,呲牙裂嘴的模
样,就像暗夜里的狂兽,慧难背脊一阵凉意,颤声道:「杨....杨...老前辈...对不住...我
...我不是故意要...要假扮你儿子..」
吼的一声,杨炎焱宛如失去了理智,双掌连劈而出,掌缘发出的无形刀气分射向慧难身上五
处大穴。慧难没想到这人竟能空手发出刀气,端是可怖,连忙气贯双腿,弯足往上一跃,铮
铮铮铮数声,刀气全打在精钢铁门上,迸出了点点星火。
杨炎焱不待慧难身子落地,刷刷刷三掌由下而上倒劈上去,直似三把大砍刀同时斩上,要将
他身子斩成四段。慧难立即翻身,脚往天花板一蹬,头下脚上从掌风间隙窜过,双掌顺势往
地上一拍,下半身扭下往杨炎焱腰际回扫。他原意不过是要逼退杨炎焱,并非要将他击倒,
但杨炎焱心智一乱,跟本不管对方攻击,当腰间中脚後,脚步为略停顿,大骂一声:「操你
妈的!」右掌往慧难胫骨斩落。
慧难连忙缩腿,叫道;「杨老前辈别急,我见过女儿」只见杨炎焱双手不停攻击,口中骂道:
「我见过你老子!」慧难滚地躲过,心道:「这话倒也没错,你的确见过我老子,你们以前还
是同袍哩!」
牢房里刀气纵横,星火四溅,慧难双脚被缚,无法展开最擅长的轻功,只能靠地堂滚法闪避
,数次处境险像还生,无论他如何呼喊,杨炎焱就是不肯停手,有如饥饿多天的疯狮见到猎
物一般,不禁埋怨道:「姓杨的一家都是疯子,女儿疯,老爹也疯,我恐怕要命丧在这疯子
一家手里」
只见墙上布满掌风劈过的刮痕,慧难忽然灵机一动,心想:「他手上的刀气如此强劲,说不
定能割断铁镣,我姑且冒险一试」滚地一圈,欺到杨炎焱身前二尺内,待他掌力劈出,随即
双手往上一格,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这掌虽震的手腕隐隐生麻,铁链上却一点也没破损。
正要退开,忽然双手被往前一扯,原来杨炎焱在适才那一劈顺势抓住铁链,他吼道:「受死
吧!小杂肿!」硬是要将慧难硬拖到身前,慧难也同时出力往後夺去。两人内力相若,气力
亦不分上下,只见铁链被越拉越长,慧难见双臂逐渐能活动,斗一收力,身子登时被拉飞了
过去。
此时杨焱焱左掌已布满真气,正要往慧难颈上斩下,慧难忽然右臂横划二圈,将铁链缠到了
他腕上,左臂顺势一勾,杨炎焱抓住铁链的手掌也被缠住,倘若这掌硬是斩落,杨炎焱势必
会将自己的身子往前带去。他身为御前侍卫,武功之机变也是高明之至,手腕一转,划个小
圈後顺势一抽,顿时挣脱了铁链,正要出手抓向慧难咽喉,蓦地眼前白影一晃,人已不见,
随後肩上重重一沉,却是慧难已经翻身跨坐在他肩上。
杨炎焱骂道:「小贼,快给我滚下来!」挣脱一阵,却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原来是慧难双腿越
扣越紧,欲要将他厄运,只听他对外头叫道:「你们快带我出去,不要将我跟这头疯狮子关
在一起阿!」
此时慧难已看清楚,杨炎焱四肢也被锁着,两排肩胛骨各穿着一条铁勾,铁勾另一端牢牢钉
在背後青石板墙上,他不禁暗暗吃惊:「琵琶骨都被穿了,还能如此勇猛,这人当是古今往
来第一位。」只见杨炎焱怒不可遏,嘴里不停嘶吼着,现在这个模样,与当日比武招亲时那
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心底隐约对这位老前辈感到同情,脚不禁慢慢
松开。
谁知当他脚一略松,两只蒲扇大的手掌立刻握住他小腿,杨炎焱狂啸一声,大力将他抛了出
去。慧难身子往旁一扭,一招「鹞子翻身」後慢慢落地,他不愿再和杨炎焱缠斗,身子缩在
其手掌无法能及之处,而杨炎焱此时也有些疲累,喘吁吁摔倒在地。
慧难见他怒气稍减,便问道:「杨老爷子,您为何会被关在这?」杨炎焱哼了一声,骂道:「
他妈的关你屁事?小杂种我告诉你,叫严东青死了这条心吧,老子就算死,什麽也不会说的!
」
慧难见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说话,正自思吟要不要将杨月凤的情形告诉他,蓦地铁门又被打
开,一个细瘦的紫袍老者走了进来,正是严东青,後面跟着四五个五凤门弟子。杨炎焱一见
到严东青,立刻又破口大骂起来,严东青笑了一笑,陡一振臂,三枚黑针飞出钉在杨炎焱身
上。只见杨炎焱骂声越来越低,最後头软软垂下,慧难见到这情形,不禁怒道:「天都还没
亮,你怎麽能先下毒手?」
严东青没说话,命弟子解开了墙上的铁索,将杨炎焱抬了出去,自己则押着慧难,後头跟上
。
他们穿过了两条曲折的通道,沿途皆是牢房,不时传来囚犯的哀嚎声,穿越通道後,他们来
到了一间刑囚室中,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两张铁床并墙而靠,上面残留着乾掉的血渍,均
是这几年来受严刑拷打的犯人所流下。当时皇上赋予太监的权力甚大,不但设立东厂暗下追
捕人犯,还能私刑逼供犯人,与锦衣卫并为两大特务机构,人人闻而惶之。
只见四名穿着破烂囚服,披头散发的人跪在地上,双手被绑缚在後,身边各站着一名五凤门
弟子看守。严东青将慧难抛到了他们身边,道:「这是你们爹爹在外面的私生子,你们兄弟
亲近亲近。」
那四人纷纷抬头,慧难仔细一瞧,便是杨家「耀武扬威」四兄弟,当日与他并肩跟踪至尊真
言门的杨伯威也在里头,只听大儿子杨伯耀怒道:「老贼你放什麽狗屁?我爹爹一生只爱我
娘一人,哪里会有什麽私生子?」
五凤门弟子将杨炎焱抬了过来,四兄弟一看到父亲这副模样,纷纷怒骂起来,严东青笑道:
「是不是私生子,你们自己问问」便往杨炎焱腰间一踢。杨炎焱长吁一声,悠悠转醒,他见
到四个儿子模模糊糊的身影,忍不住叫道:「伯耀、伯武、伯扬、伯威,你们都在这呐!很
好很好,你们妹妹呢?」
杨伯威道:「妹妹被这严老贼的畜生弟子掳去了,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杨炎焱一听
,向严东青怒道:「狗贼!快交出我女儿,否则我定要将你碎屍万段!」严东青冷笑道:「你女
儿与我儿子有文定之实,现在已经是我五凤门的人了,正在家里乖乖的服侍丈夫,你那麽生
气作什麽?」杨炎焱连呸三声,骂道:「我当时老眼昏花,才会跟你们家联姻,阿凤可不像我
糊涂,怎麽可能乖乖待在你们家,快说,你到底把我女儿怎麽了?」
严东青嘿嘿一声,道:「我可没这麽好福气,以你女儿现在这副模样,就算嫁给狗都嫌脏,
依我看哪,倒不如过几天便将她卖去青楼里,让天下男子代替小犬好好的疼爱她。」杨炎焱
暴吼一声,正想冲上前,却觉全身酸软,半分力都使不出。严东青道:「你别着急,总算我
念在朋友一场,今日便让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
严东青拍手两下,走道里传来一阵哭声,一个胖子走了出来,便是严东青的儿子严天南,他
手中抓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脸角被打了一块瘀青,额头上流这鲜血,嘴里不住哭喊道:
「不要!不要!大猴子救我!」杨炎焱与儿子们纷纷大叫:「阿凤!你怎麽了?」
严天南将杨月凤甩到地上,笑嘻嘻道:「杨伯父,您可真生的可好女儿阿,这几个月来咱家
师兄弟们都赞不绝口呐!」杨炎焱登时气的快晕了过去,骂道:「小畜生你住口!阿凤你别哭
,有爹爹在这里。」
杨月凤却宛似不认识了家人一般,反而挣扎着离开杨炎焱,哭道:「你们都是坏人,欺负我
的大坏蛋,只有大猴子才是好人。」杨炎焱一怔,不禁问道:「阿凤你不认识爹了吗?你的四
位哥哥都在这儿阿!」只见她不住的摇头哭闹,语气宛如幼儿一般,杨炎焱眼眶登时红了,
哑着嗓子叫道:「阿凤,阿凤,你....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到底对你作了什麽?」
严天南伸手将杨月凤抢了过去,伸手扣住她下颚,随即往她脸上不住亲吻,双手拉住她衣服
往外一扯,露出了粉红色的亵衣,伸手往她乳房摸去。杨炎焱见到女儿被这般亵渎,登时气
得快说不出话,杨家四兄弟破口大骂道:「淫贼快放开我妹妹!」
严天南哈哈大笑道:「你女儿这几个月天天在五凤门里风流快活,三魂七魄早就飞到九宵云
外去,连自己的爹爹都认不得了,像她这种人尽可失的婊子,送去妓院里是最加合适了!」
他一边说一边扯掉裤带,想要当着杨家人的面强暴杨月凤,严东青不禁皱眉,心道:「这小
子可真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严天南纵声淫笑,刷的一声,将杨月凤身上最後一块遮羞布抽走,赤裸裸的身子暴露在牢房
里众多男子面前,只见她雪白的粉腰上布满揉躏的捏痕,杨家人各个心痛如绞,涕泗如雨,
五凤门弟子也纷纷转头,不敢看眼前这幕触目惊心的情景:一头发情的野兽,恣意的染指一
位心智丧失的姑娘。
严天南正要再次夺走杨月凤的尊严时,他可怕的笑声猛地化作为一声狂吼,严东青不禁喝道
:「南儿,别太夸张了!」却见严天南口中喷出白沫,身子不停的抽搐,慢慢的垂软倒下。严
东青大吃一惊,正要上看看儿子情况,蓦地走道中脚步声响,三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出来,
领头那人哼了一声,说道:「严东青,你的胆子可真越来越大了,没有我的命令,竟然擅自
提拿犯人,杨姑娘好端端的待在我那,我什麽时候说要让她出来了?你连个狱卒都当不好,
还妄想日後要飞黄腾达吗?」
慧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凛,心道:「又是这人?」适才他趁严天南神魂颠倒时,偷
偷的用铁链缠住他脚踝,潜运五雷功传入他下体,此乃三阴交会处,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受
此冲击,必是锥心刺骨的痛苦,严天南登时痛晕昏了过去。
严东青一见那人,立刻弯腰抱拳道:「大人请息怒,是严某管教不周,才会让这小子胡做非
为。严某回去一定重重责罚他。」那人不回话,似乎非常愤怒,快步走到严天南身旁,嘿的
一声,重重的往他下体一踏,严天南与严东青同时啊的一声,严东青连忙跪下道:「大人高
抬贵手!严某就只有这个儿子能继承香火,请大人念在严某曾在擒拿杨家一事上出过力,放
过小儿一条生路,不要让咱家绝子绝孙。」
那人斜目瞥严东青一眼,道:「我不想看见这废物,把他给我带出去!」严天东青忙道:「是!
是!」替儿子穿上裤子後,抱着他出了囚室,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那人脱下身上的长袍,轻轻的披在杨月凤身上,温言道:「杨姑娘,你别害怕,那个坏人我
已经替你赶走了。」杨月凤微微点了一下头,身子却紧紧的缩在慧难怀中,一副怕生的模样
。那人朝慧难望了一眼,起身拾了一张椅子坐下,问道:「听说你是杨老前辈的私生子,是
吗?」
慧难愣愣的看这位大官,脑中一片白茫,耳中完全没听见半字,全身宛如被自己的五雷掌轰
中。眼前这位细长脸蛋、淡眉薄唇的大人,竟是当时在狱中与他义结金兰的大姐吴喜儿,只
见她眉宇英气勃勃,完全脱离女人的娇羞媚态之气。慧难心里不断道:「怎麽可能...怎麽可
能..怎麽可能....难道这世界上,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旁边的太监见慧难两眼直愣愣的瞧着上司,甚是无礼,喝道:「小子,看什麽看,吴大人问
你话呢,耳聋了吗?还是哑巴不会说话?」慧难恍若未闻,依然傻傻盯着吴喜儿的脸,那太监
走上前,举起手正要赏他一个耳聒子,杨月凤忽道:「他是大猴子,待我很好,不是私生子
,你们不要打他!」
杨炎焱见女儿对这和尚依赖的模样,不禁感到可疑,叫道:「阿凤,你快来爹这里!那臭小子
不怀好意,你别被他骗了。」伸手去拉她手腕。杨月凤倏地缩手,怯生生叫道:「不要碰我!
」便躲到了慧难背後。
杨炎焱见女儿又痴又呆,六亲不认,眼框中怔怔落下老泪,哽咽道:「阿凤阿,你...你怎麽
会变成这样...是...是爹害了你,若非爹一意要将你嫁给严天南,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爹知道错了,求你快..快好起来吧!」四位儿子见到父亲伏地恸哭,纷纷上前搀扶,杨伯
威忙安抚道:「这不是爹的错,就算您没要将阿凤嫁给五凤门的狗贼,这些人一样会替狗官
卖命找我们麻烦。」
吴喜儿命随从太监退下,向杨炎焱道:「杨老前辈,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形,你的宝贝女儿
脑子生了病,若不赶紧找大夫医治,恐怕一辈子就得这样疯疯癫癫下去。只要你乖乖的说出
刘熹的下落,我立刻让你们一家回去,以前的事也既往不咎」
杨炎焱仍兀自痛哭,杨伯威道:「我爹爹老早说过了,他压根不知道什麽刘熹在哪,你们何
故如此苦苦逼问?」吴喜儿微微一笑,道:「杨四公子,你好歹也是当补快的人,说这种话未
免太过儿戏?你们杨家几十年来隐居於桃花源镇上,凭你们的人脉,岂会不知刘熹住在同一
个镇上?况且你妹妹从小与刘熹的义女是知交好友,单凭这点,你说你们完全不知刘熹的下
落,实在说不过去阿!」
杨伯威惊声道:「你...你说胡姑娘就是刘熹的乾...乾女儿...这不大可能阿...我记得...我
记得他乾爹是个安分守己的挑粪夫...怎麽会是...会是宫里的太监.?」吴喜儿摇头道:「杨
伯威阿,你的观察能力着实可笑,我在碧琼阁埋伏当妓女,你又看得出来吗?」
这时,大儿子杨伯耀怒道:「狗官住口!谁不知道东厂最擅长罗织罪名,我爹爹离京後在镇上
安分度日,再也不管朝中之事,刘熹就算住在镇上,也必定是隐姓埋名,爹爹就算不知道也
是在合理预料之内。你们若想胡乱安加罪名在杨家身上,爽爽快快说了便是,咱们是抵死不
从的!」
吴喜儿嘿嘿一笑,道:「说到罗织冤枉,你们杨家名捕也不遑多让,那日一个粗鲁汉子来妓
院中大闹, 之後莫名其妙被杀。你的两位好弟弟阿,自以为是,没辨明真相,不由分说便
将我拉进牢里拷打一顿。唉,杨家传人不但武功不行,追查犯罪也脓包,就凭这点道行,也
能当上四大捕快,真是笑掉我的大牙。」杨伯武与杨伯扬不禁面露惭色,当时镇上头一次发
生杀人案,他们二人见猎心喜,急於要抓到真凶,在办案时甚是鲁莽,如今见到眼前的大人
便是当日受拷问的妓女,心下甚骇,一直低着头,不敢目视吴喜儿。
杨伯耀身为长子,已获得父亲绝技「霹雳刀法」真传,向来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武功、才能
已可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听吴喜儿嘲笑杨家的功夫,不由得怒火更炽,骂道:「当日若不
是五凤门的畜生对我们下毒,你这贱婊子岂能轻而易举的抓住我们?有种的让老子跟你明刀
明枪斗一场!」
吴喜儿秀眉一挑,轻轻的笑了一声,道:「杨伯耀阿杨伯耀,你在镇里安逸久了,便自以为
武功天下无敌了吗?山中无老虎,老鼠当大王,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日就算五凤门的人
没对你们下毒,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脓包兄弟的身手,便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来人,将他
们兄弟的锁给解了!」
随从太监立刻替杨家四兄弟一一解锁,一名太监指着慧难问道:「大人,这人的锁要不要解?
」吴喜儿点了点头,道:「再给他们每个人一把单刀,要称手的。」将袖子卷起,露出了两
条粉臂,接着从怀里拿出两把十来寸的月型弯刀,这种弯刀传自东南亚,使用者必须将小指
扣在刀柄的圆环中,与中原的刀大不相同。
杨伯耀见吴喜儿手中的刀又短又怪,比起一般的匕首更是不如,便喝道:「你拿那什麽怪刀
,瞧不起我们吗?」吴喜儿笑道:「别急,待会你就知道了。咱们按照江湖规矩,倘若你们兄
弟能胜过我手里这不起眼的短刀,我便立刻放你们一家人出去;但倘若你们赢不了,便得乖
乖告诉我刘熹的下落,这很公平吧?」
只见杨家四兄弟面面相觑,吴喜儿命随从太监退到一旁,又道:「别说我占地主便宜,你们
兄弟要齐上,还是要分别上,我都没有意见。」听她这麽一说,杨家兄弟心里更加踌躇,兵
器之道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那两把月牙刀跟筷子差不多长,只怕还没碰到敌人自己却
先被劈到,四人均想莫非她当真有惊人业艺,否则怎能如此托大?
吴喜儿见四人迟迟不敢上前,冷笑道:「怎麽?怕了吗?我还道你们真是不怕死的好汉呢!」
杨伯耀刷的抽出单刀,跃步上前,道:「让我来接你高招!」双手握刀直上直下砍了过来。
吴喜儿却不格挡,身子往後倒退,让过四刀後,着地一滚,欺入杨伯耀内门後,月弯刀往他
大腿划去。杨伯耀回刀反削,劈向她背心,这招乃是霹雳刀法的自救妙着,攻敌於不备。
吴喜儿头也不回,压低身子从他腋下窜过,叫道:「不错!」随即又钻了回来,双刀快速无伦
的往他手腕、手肘、腋下削去,每刀皆是从出奇不意的地方砍来,招招十分狠辣,随时都要
摧毁人肢体,挑坏人筋脉。杨伯耀背上冒出冷汗,心道:「好狠辣的刀法,我怎麽以前都没
看过?」将刀舞圈护住全身,让吴喜儿的月弯刀无法近身。
两人瞬间过了十余招,手中的兵器却从来没有相碰过,杨伯耀防守甚密,身周宛如笼罩一层
光圈,吴喜儿的招式虽然刁钻狠辣,却无法欺近他身子。杨伯耀信心逐渐增加,防御之时,
偶尔出一两刀大开大阖的攻招,欲要反守为攻。
他每一刀攻出,吴喜儿便要後退闪避,不用手中的月弯刀格挡,数招一过,他渐渐能展开开
霹雳刀法的妙着,心下微喜:「看来她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两把刀不过长的怪罢了,实际
上也没啥用处。」
只见刀风呼呼,吹的烛火来回摇晃,杨伯耀喝声连连,刀随身转,每刀砍出隐狭风雷之声,
离雷霆霹雳已不远已,他的弟弟们越看越惊喜,一面惊叹大哥的武功造诣,一面窃喜出去有
望。
杨伯耀的刀法虽然凌厉,看似让吴喜儿不断逃窜,其身法却是不乱,在单刀间隙中穿来插去
,寻找着对方破绽。杨伯耀知道只要将她逼在外面,她的月弯刀便无用武之地,将刀舞得更
疾,四面八方都是刀影。
杨炎焱见儿子这般使刀着实大耗内力,叫道:「耀儿,速战速决,别让她有机可乘,黑雾电
闪十三式!」杨伯耀应了一声,反手撩刀上劈,划个半圆横砍,双手举刀直戳,由上往斜下
削落,正反握交错,单刀在手中宛如风车一般旋转,刀光有如黑暗中的闪电,将囚室中映的
一下亮一下暗,闪电越亮,雷击越强,刀法亦是,墙壁上的刑具被刀风扫的铮铮作响,有些
甚至还被吹落地面。
这十三式乃杨家刀法中最精微的招数,乃杨炎焱晚年所创,精於变幻,务求狠辣伤人,不同
於原本战场杀敌直来直往招数,只是桃花源镇习武风气不甚,鲜少有武功高强者登门挑战,
因此他创这十三式不过聊以自愉,从来没有使出来过。
杨伯耀刀风越发越是凌厉,飕的一声,吴喜儿头顶的帽子被切成两半,一头乌丝飘飘露出
,她脸上微露惊异,随即镇定,叫道:「好刀法,原来我真的小看你了,小心了!」双刀成
环往直戳而来的单刀划去,杨伯耀心里一惊:「她不要手了吗?」
只见吴喜儿双手一错,两把弯刀延着刀背横刷而上,转眼间便要削断杨伯耀手指。杨伯耀连
忙左掌拍出,直攻其门面,掌风将其头发吹得往後飞动。吴喜儿突然翻身後仰,反握月弯刀
,往他大腿弯一划,杨伯耀只觉双腿剧痛,下半身一软,往後踉跄了几步。
吴喜儿不容其有喘息机会,往前箭步窜到杨伯耀怀中,双刀上下左右直削横划,白色的破布
狂飞乱舞,片刻间已他身上的囚衣只剩一条残布,肌肉上布满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杨伯耀又惊又怒,其下盘不能动,怒嚎一声,举着刀狂乱劈砍,但吴喜儿似乎已看穿他的招
式,身子略闪,月弯刀一出,後发先制,抢先削向他手腕和臂。杨伯耀一惊,连忙缩手,待
要回刀自救,忽然刷刷刷刷四声,两条手臂重要关节处已被迅雷不及掩耳的砍中。他啊的一
声,单刀落地,蓦地耳上一疼,右耳竟被削去了半片,鲜血淋漓,脑中一片晕眩。
模模糊糊间,腹上又是一疼 ,吴喜儿双刀已插入他第三排肋骨间,往上用力一提,杨伯耀
凄厉的惨叫一声,脑中登时一片混乱心道:「我命休矣!」
吴喜儿嘿的一笑,举脚将他踢到了墙上,蓦地脑後风响,眼角瞥处亮起一片白光,正是杨伯
武、杨伯扬、杨伯威一齐挥刀砍来。她随即往前纵出,空中转身,拉开袍子,双手抽起腰间
的飞刀连珠射出,刹那间分向三人射出四刀,全往四肢弱处。
只听叮铛铛作响,杨伯武与杨伯扬各砍落两把飞刀,脚上、肩上各中一刀;杨伯威只砍落一
刀,左肩头、右腿膝盖、左髋各中刀。杨炎焱见到四个儿子均落败,不禁面容惨淡,心中惊
疑未定,为何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招招克制杨家刀法,彷佛已了如指掌般,就算只看过杨
伯耀使过一次,也未必能记得如此清楚,更何况是在短短时间内想出破解的招式。
吴喜儿道:「怎麽,还要打吗?」杨伯武、杨伯威尚能动弹,互看了一眼,均有同归於尽的
决心,齐吼一声,持刀狂砍而来。吴喜儿嘿的一笑,撩开衣带,双手宛如弹奏古筝快曲,将
所有的飞刀尽数射出,手法之快,已无先後之别,十二把飞刀有如同时射出。
哒哒哒哒哒数声响动,十二把飞刀钉在墙上,兀自晃动,杨伯武、杨伯扬傻愣在当场,身上
衣服多了六个破洞,一点儿血也没流出。原来吴喜儿只不过是为了恫吓他们,并无意要伤人
,这十二把飞刀均是贴肉而过,无削到半点皮肉。如此一来,便是让他们两个知道,她要取
他们兄弟俩姓命,简直易如反掌。
当当两声,杨伯武,杨伯扬手上单刀落地,四兄弟今日方知,他们的武功全未练到家,吴喜
儿年纪比他们小,却能轻而一举的将他们向来自豪的杨家刀法破解,更何况其还是个女流之
辈,只觉自己不过是徒有虚名,不知天高地厚,心下甚是惨淡,恨不得一死了之。
吴喜儿见他们四兄弟宛如丧家犬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下肯认输了吧?你爹爹的
本事还没学到一半,就别胡吹大气了,依我看哪,杨家刀法不过徒有虚名。」蓦地背後一声
长啸,一道凌厉至极的掌风往她肩头砍到,劲力远胜於四兄弟任何一人,正是霹雳刀杨炎焱
本人,只听他吼道:「大人不妨也试试杨某的高招,看看是不是真的徒有虚名!」
吴喜儿知道杨炎焱是当年皇城四大高手之一,放眼天下已难逢敌手,武功自是深不可测,纵
然现在琵琶骨被穿,掌上所放出的内力仍雄浑无比,非自己能易敌。只见他咬牙切齿,双掌
往自己头上砍到,掌未到,气刃已刮得她脸隐隐生疼,胸中登时感到气塞,手连忙往腰里一
探,刹时间心里一沉,原来她忘了自己早把飞刀射完。
眼见头颅便要被锋利的掌气砍成两半,忽然腰上被人抱住,硬生生被拉退一丈,掌气只砍下
了几屡青丝。她回头一看,却是那位杨炎焱的『私生子』即时救了她,这才想起这头陀适才
一直未出手,心中不禁疑惑,何以他要对自己出手相救。
只见他双膝未弯,两腿伸直,又往後平移了数尺,吴喜儿突然啊的一声,惊道:「你...你是
...」那头陀将她放下,双掌并拢往前一拍,兹的一响,杨炎焱倒退了一步,亦惊道:「你怎
麽会这五雷掌?」忽然身子一愰,全身酸软坐倒,他适才不过是凭着一股怒气使出掌力,身
上中的麻药尚未完全解开,此时又中了五雷掌,丹田中登时无力,肩上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
剧痛,两手再也提不起来。
慧难并不说话,沉吟了半刻,忽然向吴喜儿道:「敢问大人,胡姑娘现在可安好?」吴喜儿惊
甫未定,怔然道:「胡灵曦吗?她....她很好,回桃花源镇了」慧难嗯了一声,道:「小僧多
谢大人不杀之恩。」
吴喜儿一愣,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麽意思,顿了一会儿,呼唤五凤门弟子过来,道:「把他
们全都押回去吧,我今天头有点痛,该日再来审问。对了,暂时将这位...这位大师改迁到
那姓黄的囚室里,他的身世极为蹊跷,不能让他与重犯关在一块。」五凤门弟子替所有人重
新铐上铁镣後,押着人一一出了拷问室。
慧难出了囚室前,又回头望了吴喜儿一眼,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情绪,却发现吴喜儿也正看着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什麽。他摇了摇头,低头走了出去,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用什
麽样的情绪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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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推 laste: 这对义姊弟竟是以这形式重逢....慧难会不会 想江湖险恶 08/21 13:01
2F:推 laste: 还是师父跟六师姊(慧妙)好 08/21 13:02
3F:→ a101400085: 应该会吧,但吴喜儿其实也没有想害他的意思 08/21 14:25
4F:→ laste: 是没有害他 但是骗了他....如果慧难 再想起李钱孙这个人08/21 21:49
5F:→ laste: 毕竟 慧难对这义姐也是有好感(非指男女关系)08/21 21:51
6F:→ laste: 但是那日李钱孙的"最後行踪"是 吴喜儿告诉他的....08/21 21:52
7F:→ laste: 不难保起疑心08/21 21:52
哇塞这种细节连我都忘了,事实上慧难最关心的人只有1.慧妙/胡灵曦 2.师父和其他师姊
(maybe吴喜儿。只要没牵扯到这些人,他是不会计较太多的。
※ 编辑: a101400085 (111.82.243.238), 08/21/2018 22:19:21
8F:推 laste: 如果慧难发现 吴喜儿在李钱孙这事上骗他...也可以反推 08/21 23:42
9F:→ laste: 在胡姑娘 她很好 回桃源镇去这事上 可能也是骗他的 08/21 23:44
10F:→ laste: 毕竟当时四人结伴而行 中途分开 在客栈聚首时 只剩三人 08/21 23:46
11F:→ laste: 吴喜儿 慧难 慧妙 唯独李钱孙不见人影 行踪是吴告知的 08/21 23:48
对欸,可能我自己都相信吴喜儿不会骗人
※ 编辑: a101400085 (111.82.59.73), 08/23/2018 20:11:32